十二月中旬，圳江已经进入冬天，尽管从阴霾中透过来的阳光多了几分暖意，但大路上的行人依旧很少。
陈湘没有想到康乐齐来这么快，而滋滋冒油的油锅实在无法让她脱身，同时卧室中的洛清池正戴着耳机，一边转笔一边认真听着于窕以的解题思路。
“这样想完全没有问题，是个很新颖的思路。”
说完，屏幕弹出一条陈湘发来的语音，翻译过来是让她去小区门外帮忙拿东西。
快速扫过这行字后，耳边仍是于窕以沉浸在自己成功领悟数学解题诀窍的喜悦不能自拔，信心满满地夸赞自己:“完美!”
洛清池点头认可，简单说明情况后，摘下耳机出门。
……
刚下楼，突袭的寒气激得她把棉服拉链又往上拉了拉，尽管已经拉到最高，双手插进衣兜向大门走去。
不过刚出小区门就碰上一个不速之客。
洛峰早早蹲守在大门外，这个小区建得早，但前年开始设有门禁，他来的时候发现“外人勿进”的牌子，打算视而不见，准备偷摸混进去，却被新来的保安阻止。
看到人出来，他快步上前，而手伸出又像触电似地收回，洛清池没搭理他，兀自向前走。
“池池，池池，等一下。”
洛清池翻白眼，一脸不耐烦，低头看抓着自己胳膊的手，指甲修得不齐整，仔细看能看到有毛边，而且指甲缝里仍留有污垢。
洛峰察觉到她眼中的厌恶，但视而不见，笑得很牵强。
洛清池想抽出胳膊被抓得更紧，已经不耐烦:“保安!保安!”
洛峰闻言，慌忙解释，但保安怒气冲冲地跑过来，呵斥他赶紧离开。
·
后备箱的东西被一件件搬到推拉车上，现在是假期，小区外车空位要到很远，康乐齐累得气喘吁吁但没看到人过来。给洛清池打去电话没人接，着急起来往小区门处去赶。
同时盆中的肉泥所剩无几，陈湘拿脸和肩膀夹着手机，费力脱下手套。
“啊？!没看到池池下来？”
连围裙都来不及拖，抓起棉服钥匙冲到小区门口。
此时的洛清池被紧紧抓住，尽管穿着棉服，但胳膊传来的痛感让她皱眉努力抽出，连电话都无暇顾及，而洛峰死活不松手且越抓越紧，奋力与保安争论。
“把手松开!快点!”
“她是我女儿!我抓着怎么了!”
“女儿？你玩我呢？把手放开!再不放我报警了!”
……
争论声越来越大，惹来一堆人围观。
注意到这边的吵闹，康乐齐关掉手机，冲上前，把手抓开，洛峰看到是他，手抓得更狠，最后参差不齐的指甲划到手背上，瞬间红肿。
陈湘及时赶到，看到女儿手背上隐约渗血的抓痕，担忧皱眉，转头痛骂洛峰，这一局面给保安吓得没缓过来神。
洛清池无暇顾及，低头看着发抖的左手，强忍疼痛，跑回家处理。
·
刚一下课于窕以就抓起水杯跑到班外，因为她是天生遇热脸红，洗脸降温的同时接水。
“半热半温，刚好。”
回来后于窕以起桌上的玻璃杯敷脸，虽然洛清池刚擦完水珠，但冷的玻璃杯碰上通红的脸颊，又激起一层。
这样更像一颗挂满露珠且红透的苹果。
“有人说过你脸红的时候像个苹果吗？”
于窕以放下杯子，握拳用指背摸脸，确保温度已经降下来。
“有啊，我小姨，我都怀疑这是她喜欢捏我脸的原因，在我记事之前她肯定一直捏我脸，反正突然记事那天我的脸都是肿的。”
洛清池偷笑点头。
伸手拿水杯时，左手手背的抓痕不经意露出，尽管已经结痂。
“副班，你的手……”
洛清池看了眼结痂的伤口，不在意地摆摆手:“没事，不小心刮到钉子。”
这么长的一条刮痕，就算伤口不深但也很疼吧，于窕以抓住自己发抖的手腕，像是自己划伤般。
片刻后，于窕以的视线依旧没有挪开半分，但她现在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干着急:“钉子有没有生锈？打过破伤风了吗？”
脑海里构想了当时场景，锈迹斑斑的钉子划破皮肤，而且是这么长的一道，得多疼啊。
对方的眼睛里已经带有泪珠的朦胧，感觉下一秒她担忧到哭出来，洛清池睫毛轻微抖动，连笔尖都砸在一处，墨水在纸面上的水滴中缓缓散开。
这……
“晚会报名表，一人一半，周四中午前交给班主任。”
杜乔路把一沓子报名表分开，正打算放下 ，看到本子上一摊墨水，提醒她们。
洛清池快速抬起右手，避免冲锋衣沾到，又仔细检查，于窕以快速抽出纸巾擦拭，但视线始终没有离开那道细长的抓痕。
接过后，为了躲避视线，洛清池干脆把两只手放进桌兜，咳嗽几声掩饰慌乱:“没事，快好了。”
目光移开，但点头动作中仍包含着担心。
“……元旦晚会，你有兴趣吗？”
洛清池岔开话题，抽出一张递给她后捏着本子的一角摩挲，而左手始终没抽出来。
于窕以快速接过放在一旁，直视对方，渴求一个确切答复，语气严肃。
“真的没事吗？”
洛清池盯着她的眼睛，虹膜那抹绿格外清透，但眼神却是从未见过的严肃，一时间连编好的谎言忘却。
内心被触动的瞬间突然意识到，这种温柔关心是她对每个人都这样……
想到这里，指尖摩挲的力度加大，直到纸张被压出褶皱。
于窕以没有注意到这些细微动作，懊恼自己怎么这么粗心，这么明显的伤口直到结痂才发现。
“打过了，没有什么大问题，额小问题也没有，不用担心。”
于窕以长舒一口气，用手腕擦去额头上的细小汗珠，即使手依旧发抖。
“你刚才说元旦晚会？”
“……要不我们一起？”
这句话让于窕以一下子想起补课那天的幻想，想都没想就点头同意。
甚至两人异口同声说出的曲目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