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伦敦,居住区的街道浸在湿漉漉的微光中,两边公寓砖红色的墙面在如银线般斜雨之中更加朦胧。
街道人烟稀少,石板缝积着水洼,倒映着不远处的点点路灯。
路旁的咖啡店玻璃窗上蒙着薄雾,店主正用布细细擦着,突然发现屋檐下站着一位女人,好像在躲雨。
岑聆看向那边的红砖公寓,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店主很热情邀请她进来躲雨,岑聆礼貌回应,伞被放到屋外,自己坐在窗户旁,恰好能看到不远处的红砖公寓。
这时候店主端来一杯拿铁,她点头谢过,顺便问起对面的不营业的花店。
通过交流才知道花店爷爷前几年去世了,现在儿女都有工作,花店自然就不开了,她叹气望向不远处的公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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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ong time no see!小以,这么晚了还打电话?”
陶与溪把一头金发绑好,垂在脑后,对着电脑里的人打招呼,开始着手切土豆。
“我在吃夜宵,麻辣小龙虾,”于窕以抓起小龙虾爪子显摆,“与溪,东西收到了没?”
“昨天晚上就收到啦,不过这次怎么还有几株薰衣草?还是新鲜的。”
“聆聆姐顺路那过来的,是她临时加的吧,我以为你们都见过面了。”
陶与溪动作停顿:“她什么时候来的?”
“前天晚上九点的飞机,估计昨天下午才到吧,我问问她。”
听到回复,陶与溪假装不在意,左手换了个姿势握刀。
“她说先去租住的公寓收拾行李,口琴就快递过来。”
“哦。”
依旧是低头认真切土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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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总算收了性子,渐渐的,空中的雨丝几乎看不见,岑聆没有过多逗留,付好钱撑伞离开。
公寓砖墙上趴着常春藤,叶片已经被雨水冲刷着发油,岑聆裹好风衣,走到尽头拐角处驻足,回头看了眼三楼窗台探头的天竺葵,垂眸思索片刻后离开。
陶与溪舀了几块土豆,有心事般静静听着电脑屏幕里的侃侃而谈。
窗户那里传来雨水拍打声,像是无规则的噪音一样讨厌。
这才想起来窗台外放着的天竺葵,她快速拉开米色窗帘,推开窗户,堆叠的粉色花瓣已经被雨水打得微微发颤,指尖不自觉想要触碰。
而眼角的余光扫过卸下方的街道,一个熟悉背影引起她的注意,隐约感受到那人停顿,但没有回头。
目送着那人走到拐角消失。
陶与溪愣神,下意识拢了拢几片摇摇欲坠的花瓣。
于窕以见她一直不说话:“在想什么呢?”
陶与溪错愕,思绪拉回七年前的雨天。
……
“在想什么呢?”
陶与溪捧着花束兴奋回头,拉着岑聆的手过来看:“花好漂亮啊!我很喜欢!”
岑聆循着视线看向那粉色的,也伸手轻轻拨弄天竺葵花瓣,但视线落在一旁的金发少女身上,莞尔:“你喜欢就好。”
彼时的岑聆刚高考结束,以她的实力,圳大的建筑系完全没有问题,而自己马上飞到伦敦,给陶与溪一个惊喜,同时也要开始她的毕业旅游,
刚下飞机已经很晚了,她便急匆匆地跑到陶与溪的公寓,街道上的花店大部分已经关门。
终于在公寓不远处找到一所花店,店主爷爷满头白发,脊背微微佝偻着,但步伐仍是矫健。
“Hey,woe to here,how can i help you?”
店主爷爷很热情,笑起来时那双宝蓝色的眼睛挤成两道月牙。
“Emmm...i''d like to pick a bloom for my ……my sister,but i...”
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对称呼停顿……
店主爷爷点头会意,快速熟练剪下开得正盛的粉色天竺葵,边剪边介绍花语。
片刻过后,陶与溪听到门铃响起,打开门看到岑聆抱着一捧花,花中间还有个精致礼盒,上面是张手写卡片。
她没有过多在意礼物,看到人过来就很意外。
公寓是两居室,她很懒,不太愿意收拾东西,经常请人来家里打扫。
一间是卧室,一间改造成衣帽间和书房。
“聆姐姐!你来了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岑聆莞尔,伸出一捧天竺葵,陶与溪接过,但看见对方滴水的发尾关心:“快进来,外面的雨好大,都淋湿了。”
“浴室在那里,”岑聆点头,刚想打开行李箱拿衣物,却被陶与溪拿走,“聆姐姐,你饿不饿?”
岑聆看她手忙脚乱,轻唤她的名字,陶与溪才停下。
“……我衣服还在里面。”
陶与溪太激动,看到手中的箱子尬笑,岑聆抿嘴微笑,拿好衣物洗浴用品走进浴室。
……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雨水不断地砸在窗户上,把浴室的水声盖住,陶与溪趴在沙发上撑着胳膊看向布满淌下水痕的窗户。
转头拿起茶几上的花,认真端详,忍不住触碰。
“在想什么呢?”
陶与溪回头,看到头发半干从浴室走出来的岑聆,爬起来拉着对方过来看。
岑聆坐在她旁边,也伸出手触碰,但满眼爱意地看着女孩:“你喜欢就好。”
不知道是分离几个月的原因,陶与溪闻着熟悉的味道,格外迷恋。
“礼物,”岑聆拿起一旁被忽略的礼盒,“不打开看看吗?”
陶与溪回头,对上岑聆的目光,看着对方如浸在清泉里的瞳孔,视线慢慢下移,直到那淡粉透光的薄唇,忍不住咽口水。
同样岑聆默默地看着她,注意到她的视线,忙不迭躲开,假装不在意,手指微颤打开礼盒。
陶与溪失落,无声叹气,头靠在对方肩上,捏起那张手写卡片。
“Let life be beautiful like summer flowers and death like autumn leaves.”
但觉得没有意思,才去看礼盒那把崭新的银色口琴。
“Wow...”
岑聆察觉她情绪不高,瞥了她一眼。
“我明天还要去旅行,但不知道有什么地方好玩……”
“明天我带你去,”陶与溪站起,走到卧室门口停下,说完快速走进,“沙发不舒服,来卧室睡吧。”
岑聆扯了扯嘴角,望着卧室门,有种莫名的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