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妙雪站队便站队了，她还特激动，整得表演欲特别强。
“诸位，我等一路行来，掌门究竟是怎样一个人，大家必然是有目共睹。她在碧霞派花了多少心血，费尽多少心思，方才有今日之成就。无论怎样污名诋毁，造谣生事，掌门皆不予理会。无论旁人怎样议论揣测，掌门也让第一层天有个碧霞派，可炼制出上品的培元丹。”
“我希望大家继续同心协力，让这个奇迹更为长久些。无论如何，我施妙雪也愿意继续陪着掌门走下去。”
南玉楼脸色青白，一语不发，大约是觉得挂不住脸。
两名天池宗使者也暗暗吐槽，施妙雪扯什么大旗，说得是大义凛然，无非是争风吃醋闹出来的脾气罢了，委实装模做样。
沈知微面上浮起恰到好处感动之色。
她面上感动，心里惭愧。
沈知微还是愿意相信世上有真善美的，更何况她亦算了解施妙雪为人。
这姑娘傻是傻了点儿，人却还不错。
也许，哪怕没有那封告密信，哪怕施妙雪未能忘情，不曾跟南玉楼决裂——
哪怕这样，妙雪今日也会站队自己这边呢？
也许施妙雪根本不稀罕去上境。
沈知微虽不准备反省自己那些暗戳戳小动作，其实挺开心。
沈知微上前，握住施妙雪手掌，嗓音流露情绪：“妙雪，我很感激你能说这些话，我亦相信女子与女子之间情意——”
她五分真情五分演，碧霞派女弟子可不少，沈知微也利用一下自己性别上优势，增加门下女弟子对自己归属感。
两名天池宗使者瞧眼里觉得挺可笑了，这好端端的开始喊些上价值观的无聊口号，便有些黔驴技穷之感。
有施妙雪开了个头，在场人士碧霞派弟子亦纷纷开始动起来。
最先动的是两方铁杆拥护者。
比如厉瑶、殷无咎等肯定义无反顾站沈知微。
沈小婵也凑过来卖可爱：“阿娘，我算不算碧霞派弟子？我能不能选你？”
沈知微笑眯眯：“你年纪还小，最多就算半个，过来吧。”
沈小婵牵着小杏过来，还撒娇靠了沈知微一下。
南玉楼也拢了些人，靠至南玉楼身边。
第一波选择没什么出人意料的，不过南玉楼还是略略有些失望。
选择跟沈知微的那些个人并无动摇，似觉跟着沈知微显得有前程。
如此一来，便似少了些趣味性。如若有几个犹疑不定，甚至选了南玉楼的，那才落了沈掌门的颜面。
沈知微目光轻扫，瞧了一旁的田熙鱼一眼。
田七这丫头混得不错，都混成南玉楼的心腹了，离南玉楼也近。
这远与近代代表亲厚程度，可见田熙鱼在南玉楼跟前排位不低。
若非如此，南玉楼私会姜翠，乃至于胸前留下一个牙印，诸如此类消息也不会传回来。
念及于此，沈知微还有点儿恶趣味。
她不觉暗暗想，如若田熙鱼当众走过来，站在自己这一边，南玉楼怕是面上无光了。
不过沈知微也不至于这般无聊，反水要用在刀刃儿上，田七好好藏住身份，以后肯定有用得着她地方。
第一波站队结束，现在碧霞派弟子也好似终于消化，知晓眼前并非演戏，也终于开始做选择了。
南玉楼亦打起精神，这第二波才是关键所在。
中间派总归是大多数，更何况南玉楼和沈知微平时都善于演，都未掐到明处。
尤其是从前的红莲门。
施妙雪这个从前少门主已经往沈知微跟前凑，但其他人未必便会追随一道。
这里面的弯弯道道可是多了去了。
南玉楼眼尖，看着人群中一道身影动了。
陆延曾经是红莲门长老，等红莲门和碧霞派合并之后，陆延也成为碧霞派执事。
这一位，南玉楼是下过功夫的。
沈知微有性别优势，南玉楼也有。
比如门派中的男弟子，尤其男女之事上有点儿花花肠子的，就会觉得男人好色不是错。而沈知微作为一个女掌门，肯定会嫌这些，说不定会影响升迁。又或者因为女掌门的这点儿计较，会使自己不受看重。
哪怕沈知微未曾表露出明显倾向，有些话题肯定是男人间议论更轻松。
至少沈知微不可能跟下属这方面打成一片，说一些暗示性强男性向的黄段子。
男人这方面肯定更有共鸣，相处也会更轻快些。
陆延花花肠子有一些，不过真风流倒是没有。
他家有一妻，其妻颇悍，还有一女。
这实属有贼心没贼胆，要说起来夫妻感情也还过得去，亦有蜜里调油的时候。
不过还是男人了解男人。
南玉楼还能不明白陆执事这样的男人？
所谓忠诚，只是背叛诱惑不够大。
要说陆延的妻子木芸也颇有几分姿色，也是紫品丹师，才貌都算有些。
男人能娶怎样的妻子说明他有怎样的本事。
木芸显然是陆延力所能及范围内能娶到的最好妻子了。
所以陆延颇能容之，木芸哪怕悍一些也无妨。
家庭地位是靠实力决定的。
陆延之前面对南玉楼拉拢时，也说怕别人唾沫星子。他说如若施妙雪跟了沈知微，他却跟了南玉楼，这相熟亲友怕都会说他没良心。
再来，家里那位夫人怕也跟他过不去。
这些都是人情世故。
南玉楼听了便想笑，这都是下界修士闹出来花样。
他那时便说：“只要陆执事另有一番事业，何愁没有别的仙子垂青？相反若固步自封，这人生亦是一眼瞧得到头。”
南玉楼便说中陆延这个年纪这个修为修士的痛点。
那时陆延也颇为心动。
而今真到了陆延抉择时候了，他亦不觉冷汗津津。
不错，碧霞派而今经营得还不错，可也一眼见得到头。
他升境无望，最多再活百余载，便要陨落。
除非，他另有别的机缘。
这个年龄，他非得抓住机会，方才有新的人生，新的事业，以及，新的妻子——
他对木芸也没什么不满，可结为道侣许久，什么激情都淡了，熟悉得索然无味。
人生一眼就能见得到头。
而他若想要人生有什么波澜，最好的机会，就是巴结住眼前这位南公子。
南玉楼是上境大修的私生子。
陆延也不觉冷汗津津，微微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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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天人交战，他忍不住向南玉楼踏了一步。
那些人生得意须尽欢的激情涌上了陆延的心头，使他生出自己这个年纪应当搏一搏心思。
陆延热血一涌！
这老房子着火也不过如此！
南玉楼唇角轻轻一扬，浅浅浮起一丝笑容。
有陆延做榜样别的人也会跟着上了。
但陆延踏出一步后，又定住脚步，一动不动了。
一缕恐惧又涌上了陆延心头。
南玉楼固然加以挑拨，但沈知微的舆论上下的功夫。
而今沈知微下的功夫便体现出来。
双方私底下造谣传谣，诋毁对方。
不过南玉楼是有心无力，怎么说都不对。
他说沈知微为人外室，靠傍个大修搞经营，别人便以为沈知微背后有大佬，看着仿佛更有前途。
他说沈知微靠自己，身后空无一人，又变成歌颂沈知微白手起家。
总之南玉楼也是左右为难，是故他人前对沈知微的说辞是左右横跳，反复得很。
但沈知微就不一样，沈知微手段高，会说话，整的话术也挺有意思。
她让人议论南玉楼，却不是诋毁南玉楼，而是将南玉楼捧一捧。
说南玉楼亲娘是极是受宠，说南玉楼风度翩翩，说他是上界贵公子。
而今南玉楼来须弥山山脚根儿搞经营，也不过是随便玩一玩儿。
不过是仙门公子的小兴致，主要目的是谈谈恋爱风花雪月，反正肯定不是正经搞事业，总之松弛感满满。
等玩够了，南玉楼迟早会重回上界，不会在碧霞派这小门派耗着。
南玉楼当然没有这么阔气，但沈知微却对他进行了捧杀。
人前南玉楼总会经营一下自己出身，那沈知微便再添一把火。
而今效果显现，陆延的左右脑也不免开始互搏。
碧霞派私底下暗暗流传，说南公子在须弥山山脚跟儿创业实属消遣，人家根本不在乎这三瓜两枣。
南公子没想到是沈知微不懂事非得当掌门，是故咽不下这口气，终于闹腾要分派。
也因如此，对于南玉楼画的那些大饼，陆延似信非信，总归是有点儿疑虑便是。
那谣言大约也并非全假，譬如南玉楼极少来丹室，嫌此地脏乱。
可见南长老也不是醉心炼丹之人。
等南公子重回上界，万一嫌烦，也不经营丹药生意了，陆延这个丹师岂非处境尴尬？
到那时候，他还有什么用处？且他名声也坏了，木芸性子又硬，肯定是不会让他回家。
这选错一步，那便是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陆延冷汗流得更多。
南玉楼脸上已浮起笑了，眼见陆延原地站着不动，笑容亦僵了僵。
这时节，木芸不耐烦拉扯陆延一把：“想什么呢？还不跟我去沈掌门那边。”
木芸跟陆延都是红莲门旧人，施妙雪都选了沈知微，木芸理所应当觉得应该跟过去。
再说木芸也有自己的小心思，她觉得沈知微更踏实些，而南玉楼看着光鲜，行事其实花里胡哨的，整日里又闹出些风流韵事，实在不大可靠。
结为道侣多年，木芸根本没想过自己夫君会有别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