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德帝从龙辇上下来时，脸色肉眼可见的差。
苏其昕胆战心惊，生怕永德帝心情不好，又迁怒到他身上。
永德帝见到苏其昕，立刻将坏心情强压下去了，问道：“腿还疼不疼？”
苏其昕摇摇头，低声说：“谢陛下挂念，已经不疼了。”
霍泽修自认已经吃透了小太监的性格，软弱怕惹事儿，哪怕他疼，也不会说。
“你说了不算，朕得看过才放心。”永德帝说着，有力的手便扶住了苏其昕的手臂。
然后同苏其昕一起进入殿内。
或许永德帝是好心，觉得他受伤了需要他，但是苏其昕的脸还是一下子热了起来，他一点也不想要被人瞩目，大庭广众之下，一个小太监被帝王搀扶，只是想想，苏其昕就觉得呼吸不畅。
但永德帝丝毫不在意这些，他按住苏其昕的肩膀，让苏其昕坐在椅子上，这才蹲下身，撸起了小太监的裤腿。
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
但又不完全相同。
起码，对于永德帝来说是这样，上一次为小太监上药，他难免想入非非，但这一次小太监还没上一次伤重，甚至连走路也丝毫不影响，但永德帝竟觉得心疼了。
“朕都没让你跪，你倒好，没苦硬吃。”永德帝嘲讽地笑了笑。
苏其昕心里不服，他只是想要抗争一下，他有什么错？他也是在现代教育观念下长大的，难道他会很愿意跪一个封建帝王吗？
苏其昕反而觉得都是永德帝小题大做，他只是膝盖稍微有了些红痕而已，一两天就好了。
可永德帝还非让他坐龙辇，龙辇是一般人能坐的吗？苏其昕几乎看到了自己凄惨的未来，他在龙辇上战战兢兢，永德帝还耍流氓，对他动手动脚。
苏其昕想到这里，更压抑了。
他心里愤愤，但又只能憋着，还得小心觑着永德帝的脸色讨好他。
忽然，苏其昕神色一变，永德帝竟然在闻他给他上过药的手！
永德帝闻着手上的药味儿，不由得皱了皱眉，他还没说话，抬眼便看到苏其昕怪异的目光。
“你那个眼神，你以为朕是变态？”永德帝说完，才想到古代虽然有‘变态’这个词，但是和现代以及他此刻语境中的意思不一样。
古代‘变态’可以是“贫穷而不约，富贵而不骄，并遇变态而不穷”，他所说的变态，就真的是变态了。
可苏其昕的眼神，总让他觉得，苏其昕听懂了他的‘变态’含义。
永德帝掩饰性地轻咳了咳，才又说道：“朕就算要闻，也不会喜欢闻这个。”
“药膏黏在手上不舒服，你服侍朕净手。”
永德帝说完，梁明高便出去了，没一会儿梁明高再进来的时候，手上已经端了银制水盆进来，身后跟着的太监一个端着另一个银制水盆，一个端着托盘，托盘上摆置着御用香皂和擦手布巾。
梁明高识趣地端着银盆，恭敬地站在永德帝跟前，眼神悄然看向苏其昕。
苏其昕也不敢耽搁下去，只能挽起永德帝的袖子，‘服侍’永德帝净手。
亏永德帝还是现代人，之前还一口一个‘喜欢’，结果现在永德帝说起‘服侍’来，多顺嘴！
苏其昕也不知道别人怎么给永德帝洗手的，他现在只能按照自己的节奏来了。
苏其昕在永德帝的手上撩水，将永德帝的手打湿后，才涂抹香皂。
这香皂并不是永德帝穿越后弄出来的，而是由御医配置，加入了很多名贵香料以及中草药，具有清洁护肤的功能。
苏其昕这段时间跟着永德帝，别的不说，见识确实增长不少，所以一个人穿越古代，想要凭借一块香皂，就让皇帝惊呼天人，这样的桥段也就是一些无脑爽文敢写了。
无论什么时代，都是底层人过得不好，而上层人的生活却是超乎人想象的精致奢靡。
苏其昕正垂眸，一边思维发散，一边为永德帝涂抹香皂，他的手就被永德帝的手握住了。
苏其昕也说不清楚他和永德帝到底是谁在为谁净手。
两人的手都滑溜溜的，出现了许多的泡泡，互相摩挲，看起来不像是在涂抹香皂，倒像是在玩什么恋人间的亲昵游戏。
苏其昕的心情不大美妙，这又不是他真的恋人！如果是他真的恋人，他起码会敢抹恋人一脸泡泡，而不是僵硬着身体，连呼吸都压抑。
永德帝玩了一会儿，给他和苏其昕的手都洗的干干净净，便将苏其昕的手拿出来，又换了一盆新水，将他们的手再次细致的洗了一遍。
这才拿起布巾，给两人的手的擦干净。
永德帝见苏其昕一直魂游天外，被吓到了的模样，好笑地摸了摸苏其昕的脸，哼笑道：“回神了。也不知你我，到底谁服侍谁。”
接着，永德帝心情颇好地批阅奏折，时不时还能看小太监几眼，时间很快便过去了。
霍泽修看向梁明高问：“什么时辰了？”
梁明高躬身道：“回陛下，未时正初刻了。”
霍泽修毕竟穿越的时间早，早就习惯了古代现代的时辰换算，未时正初刻也就是下午2点。
宫廷内一日两餐，此时正是用晚膳的时候。
苏其昕跟着永德帝又用了丰盛的一餐，中间少不了永德帝的投喂，苏其昕只当永德帝不存在，心里的紧张感减轻不少。
用完了膳，又有宫人依次序而入，拿去碗碟，又奉上洗漱用得清茶。
永德帝喝了一口茶，漱口，苏其昕同样的动作，做完后便发现永德帝正在盯着他的唇角看。
苏其昕不知道他的唇红肿的多显眼，看着像是红色果肉被揉碎了一样，看着让永德帝恨不得再痴缠着苏其昕的嘴巴，亲上一回。
苏其昕不喜欢永德帝灼灼目光，他只能侧头回避。
这样也没有用，因为苏其昕下一刻被永德帝抱进了怀里。
好在座椅宽大，承受两个人的重量完全没问题，但是苏其昕看着周围那么多人，只觉得羞耻。
他平等地讨厌任何在外面让他没面子的人，特指永德帝。
苏其昕身体僵硬，永德帝一看就知道苏其昕矫情的毛病犯了，明明是一个小太监，比之其他人讲究得都要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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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这么多人看着我们。”苏其昕只能这样简单说一句，说更多的，诸如‘放他下来’一类的，他又怕永德帝生气。
永德帝不甚在意地笑了笑，说道：“没人敢看。”
永德帝抬眼，视线所及之处，所有人都低垂着头，低眉顺目，生怕不小心看到了，犯了陛下的忌讳。
但苏其昕知道，这里所有人都知道永德帝看重他什么了，不用多久，所有人都会知道，永德帝有断袖之癖，而他在其中，又扮演着什么角色！
苏其昕越想，心里越屈辱，但他将这屈辱压下去，他还得为自己筹谋，不得不考虑更多，才能从这要命的漩涡中全身而退。
首先，勤政殿那里，他要找借口少去了，尽量不能让外面的人看到他的脸，如果实在不行的话，他可以练练化妆，想办法将自己变成另一个人。
还有小袁子那里，也要继续接触。
苏其昕思索间，身后温热的呼吸打在他的脖颈上，他能感觉到永德帝亲昵地抱着他，两个人紧密地贴在一起。
人的下线真的是不断降低的。
永德帝想，就像他，亲一次抱一次之后，便觉得这样亲亲抱抱，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眼前的人抱起来，真的不像是一个太监，他没忍住闻了闻，苏其昕身上的味道让他喜欢，味道不像是太监，身形也不像是太监。
毕竟当太监久了，哪怕是梁明高，身形也会有些佝偻，眼睛也不明亮，但苏其昕却不。
他穿着最标准的深色太监服装，也永远是身材挺拔，身姿最动人的一个，他的眼神明亮，笑容迷人，像是刺还没有拔干净，不属于宫廷的植株。
永德帝有些不受控制地沉迷，但又控制自己清醒，苏其昕就是太监，他有这样的错觉，大抵真是疯魔了。
永德帝亲昵地抱着苏其昕，喷处的热气打在苏其昕的脖颈上，暧昧地说道：“准你提前下值，回去收拾一番，今晚上你就搬去太极殿东暖阁，在那儿等朕。”
只是想到这个画面，永德帝便心情大好，可苏其昕却觉得心里好像压了一块巨石，他也只是没什么力气的普通人，任他如何，都无法挪开。
苏其昕恹恹地应了声，等到永德帝放开他，苏其昕便回到了自己住的勤政殿偏殿，收拾包裹了。
本来他以为住在勤政殿偏殿，已经是最差的情况了。
没想到竟然还可以更差。
人总会在失去的时候，才会感觉到不舍，就像是他现在，一想到要离开勤政殿偏殿，他脚步都快挪不动了。
苏其昕揉了揉自己的腿，又揉了揉自己的脸，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后，便认命地收拾东西。
皇帝赏赐的东西，大件的，自有小凌子几个负责搬过去，至于那些金元宝，被苏其昕专门找了个盒子装了自己拿着。
小凌子等人得知他们也要跟着苏其昕走的时候，各个喜不自胜，在勤政殿当洒扫太监，和在东暖阁伺候，那能一样吗？
更何况皇帝也住在那里，他们也算是到了御前了，只要得到皇帝和苏公公看中，那前途才是真的不可限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