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魔大界永恒,修真小界,相对于无垠的星空来说,更像是一抹灰尘,诞生的突兀,离开的也十分自然。
    对于仙人来说,漫长的寿命中,足可看到一颗颗星球毁灭,一个个世界湮灭。
    也能看到,无尽的生灵从诞生到重回天地。
    为了避免五州大陆的消亡,为了延续五州大陆身为一界继续绵延下去。
    文圣与胜佛,试图以自己的道则,铭刻在天地之间,使五州大陆,可以在星际之间,继续存在。
    所有生灵,都可以安枕无忧。
    如果他们失败了,五州大陆也会和其他所有修真界一样,走向衰亡。
    文圣制定的,是生者的规则,包括仁义礼智信,包括天地君亲师,包括三纲五常……
    胜佛制定的,是死者的规矩,轮回转世,灵魂存续,记忆消除,本我唯一。
    这世上的许多人,都怀有一种念想,想要和当世的亲人,永不分离。
    长生,只有很少的人能够做到,凡人,或者说修士,唯一能够寄托希望的,便是胜佛的因果轮回道则。
    只要你足够强大,只要你实力达到一定层次,你就可以找回曾经的亲人。
    在因果轮回中,只要不是神魂俱灭,只要不是魂飞魄散,都可以保留本来的面目。
    唯一不同的,只有记忆。
    以因果为线,勾连万世。
    慧明和尚轻声道:“可愿入我轮回。”
    一瞬间,所有战死的灵魂,都明悟了胜佛的理论,明白了何谓因果道则。
    胜佛没有晋升为仙人,但是他的思想境界,他的道则领悟,却是远远超过这些仙人。
    短暂的沉默之后,有仙人灵魂跪下叩首,“我佛慈悲,弟子,愿入轮回。”
    有了第一个,便有第二个,第三个……
    随即数之不尽的灵魂,面向慧明和尚跪拜,祈求能够保存自身完整,再入轮回。
    来世,还有一丝机缘,能够重新回想起过往。
    乌压压跪下一片,原本晦暗的灵魂,在此刻熠熠生辉,仿若成为金光的一部分。
    看到此景,慧明和尚微微一笑,一尊钵盂出现在他手中。
    “诸位,愿入我佛轮回者,请随我来。我会护持诸位,灵魂不灭,意识永存。”
    紫色的钵盂,散发着祥和的气息,令人向往,令人信服,令人甘愿沉眠其中。
    相信慧明,便投身其中。
    不相信,便回归天地。
    慧明和尚不强求。
    这是缘法,也是因果,是道则,也是宗义。
    短短瞬间,紫色钵盂如同承载雨露的器皿,万千灵魂皆是投入其中。
    这么多的信众,这么多的信徒,对于胜佛的理论完成,是极大的帮助。
    慧明说过,他想要做的,从来不是磨砺自己的神魂那么简单。
    他想要做的,是帮助师祖胜佛,完成他的宏愿。
    如今,他做到了。
    即便代价,是他自己的灵魂封存。
    “既入我佛轮回,吾当护持诸位平安,再不受外来因素影响。”
    说罢,慧明和尚的身形,竟然化作点点光辉,融入那钵盂之中。
    在仙人灵魂之上,金色的灵魂,像是封印,也像是符篆,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方恒,劳烦你,带着钵盂,送到尘缘禁州万灵朝宗。看到这个,师傅就会明白一切的。“
    慧明和尚的最后一句话,是嘱托,是交托,是把希望,放在方恒身上的信任。
    “带到万灵朝宗?你呢?你怎么了?”
    方恒听不懂他说的,入我轮回是什么意思,只知道慧明失去了最为健壮的金刚肉身。
    分明是打破了冤魂凝聚的巨兽,为何又有了消亡的迹象呢?
    “方恒,我是自愿的。这些灵魂愿意受到感化,成为我佛轮回的第一批信徒,我有责任保护他们,免遭天道的惩戒。”
    方恒看着缓缓漂浮而来的钵盂,金色的光辉,形成密密麻麻的因果线,是最完美的封印。
    只要慧明和尚意识永存,这封印便不会松动半分。
    而在金色光辉之下,是攒动的,焦灼的,充满期待的,仙人灵魂。
    作出这样的选择,是一场豪赌。
    也许慧明和尚是骗他们的,也许胜佛的轮回道则根本就不完善,也许他们在轮回中,根本找不到此前的记忆。
    可是,这是一点希望,远比回归天地自然,再也不是自己了要有希望。
    况且,慧明和尚以身为屏障,护佑他们安稳,这无疑更给了他们一丝宽慰。
    剩下的,便是等待那位胜佛,等待轮回道则。
    方恒十分感慨,慧明和尚不着调是真的,在大是大非面前,却是毫不含糊。
    哪怕以自身为代价,也要帮助胜佛,这种气魄,人间少有。
    “胜佛的轮回,该不会就是六道吧?”
    方恒心中思忖,以死党的设定,必然是以现实生活为参照。
    这方天地,灵魂是回归天地。
    那么按照胜佛的理论来说,他是要从天道中剥离这一块的权能,用自己的轮回道则,取代原本的重生。
    也许,胜佛还做不到影响仙魔大界,也许只能局限在五州大陆这一方小世界。
    可是,未来一旦完善,只怕仙魔大界也会遵从这种轮回规则。
    因为每一个生灵,都渴求着这种希望与念想。
    届时,仅仅凭借这一个道则,胜佛的修为境界,就不会低于仙帝。
    道则,亦有高下。
    想到这里,方恒接过那紫色钵盂,感慨着胜佛的宏愿。
    与此同时,因为金光佛剑的影响,那些灵魂凝聚的巨兽,竟然开始缓缓溃散,因为那些灵魂,也看到了,希望。
    灵魂巨兽消解,随之而来的影响,是阵法之中,受到冤魂洗礼的忘尘仙君。
    他本该在青莲剑王的排布下,成功晋升为魔王境界,自身也转变为魔族。
    可是,青莲剑王自身陷入迷茫之中,阵法已经中断。
    而灵魂受到感召,也失去了洗礼的效用。
    原本被控制的忘尘仙君,竟然中断了晋升的过程,开始清醒过来。
    方恒心中一动,他感受不到任何魔族的气息,这说明,青莲剑王的安排,落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