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里或浅或深的琥珀金色灯光交织在一起,璀璨与沉暗奇迹交融。
再浓郁、再浅薄的故事,都不过是一杯酒的佐料。
跟方然交谈的过程中,林静水大致了解了这几年傅丞山的生活是怎么样的。
她望着前方琳琅满目透着五彩晶光的酒柜,仰头喝完手里的那杯Highball,问:“方小姐,如果是他出事前,你会跟我聊什么?”
方然愣住。
演奏台上,一支乐队演奏着轻快柔和的爵士乐。
有位客人被其朋友们拱上去唱歌,一阵欢喧过后,安静了几秒,客人站到麦克风前,音调才响了两声,台下就有人大喊:“《TravelingLight》!”
太过经典的一首老歌,说是独唱,更像是台上的人引领台下的人一起大合唱——
…………
Andwitheachsteptakenmybackwasbreaking
每前进一步都感觉后背要被压垮
TillIfoundtheOnewhotookitallfromme
直到我遇到这个人,我如释重负
Downbytheriverside(Downbytheriverside)
就在这河畔
Ilaidmyburdensdown
我终于卸下所有负担
NowI''mtravelinglight
现在我轻装前行
…………
安静的好像只有方然和林静水。
方然在这样的欢闹中,想起在傅丞山没出事前,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大忙人,要跟他见一面并不容易。
因此一旦见面,一定是一个非常私人的场合,在场的还会有另外几个同为一起长大的好友,不会有别的外人,彼此之间轻快地聊着生活琐事。
现在,好像所有人都在前进,被落下的只有傅丞山一个。
一首歌唱完,酒吧静了下来,不多时又上去另一个要演唱的客人。
在短暂的安静里,林静水朝沉默良久的方然笑一笑:“我知道了。方便再问你一个问题吗?”
方然已经收起之前的戏谑与玩闹,带着一点儿认真看向林静水,大方道:“问。”
林静水:“你觉得他这几年,过得好吗?”
方然突然笑出声,稀奇道:“这是这么些年以来,第一次有人问我这样的问题。”
话音一落,方然随后就撇撇嘴,饮了一口金汤力,目光随意落到一处:“就那样吧,反正挺没意思的。”
酒吧里新的音乐响起,掌声、合唱、舞蹈等各式各样的欢闹融在一起。
喝完酒的玻璃杯还挤着一个叠一个的冰块,柠檬片夹杂其中,混着冷冽的柠檬香聚集在杯口。
稍微溶解的冰水顺着崎岖的冰道在杯底汇合,形成只有一点高度的淡淡黄色的稀释酒液。
林静水举杯喝完那一点酒,顺便倒了一两块冰进嘴里嚼。
“林静水。”方然撑着脑袋,略带一点笑意看向身旁的人。
“嗯?”
“别爱上他。他对你这样的姑娘来说,”方然说着摇了摇头,“真不是个好伴侣。”
林静水听着忍俊不禁,认真地点了下头:“感谢你的忠告,我会铭记于心的。”
喝过酒的夜,很好入睡。
听了往事的人,做的是噩梦。
梦里,还是跟之前一样的偌大法庭,还是一样面目模糊的法官。、
傅丞岚指责的语气如期而至:“捞了一百万还不够,现在还要继续害我哥。你一定会遭报应的!”
傅丞山捂着汨汨流血的右额头,坐着原告席里,声音如降调般沉而畸变:“林静水,你究竟还要害我到什么时候!”
鲜红的血流到地上,漫到林静水的脚边。
她想躲。双脚却像被强力胶沾死在地板上一样,动弹不得。
那些浓稠的血转瞬就漫到小腿。
她拼命想解释,张口却是无声的扭动。
她的声音发不出。
血漫到胸口。
即将被血吞没时,林静水愕然惊醒。
浑身冷汗。
房里暖气盈盈。
阳台外的天空不是漆黑一片,是深邃的蓝墨色。
室内光线昏暗。
冬季天亮的晚,距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
她手脚发软地从床上摔下来,撑着床沿站起来,拖着步子来到浴室。
冰凉的水洗净脸庞的黏汗。
她的手扶着洗手台,慢慢瘫坐到地上。
她忽然觉得自己就像是夺走主角气运的反派一样恶劣。
哪怕是险些被骗得倾家荡产的那次,因为对客户负责与真诚,包括后续的信守承诺与不敷衍每一单的恪守原则,扭变成她往上的青云梯,让她往后的事业与人脉资源更上一层楼。
时至今日,仍然顺风顺水。
再对比傅丞山这几年,她这心里就涌起一股说不上来的愧疚。
今日一早的行程是去冰川徒步。
回来时正好是晌午时分,林静水洗完一个热水澡,浑身上下洋溢着一股通透的舒服。
吹好头发,她换上一身休闲轻便的毛衣长裙,去西餐厅吃饭。
在途中偶遇端着杯热可可,倚在舷窗旁看风景的傅丞山。
这附近就他一个人,想假装看不见都不行,林静水便走过去,语调轻快地问:“你在这儿摆什么造型?不饿?”
林静水倒是没说错他,那一身纯黑色笔挺服帖的高级西服,手掌间质感上佳的骨瓷杯碟,阳光正好的时刻,站在舷窗前低眸远眺的人,仿佛一帧杂志留影。
傅丞山回头对她微微一笑,丝毫不介意她的不解风情,说:“闷得慌,不如来看看风景。”
不出意外地,收获林静水困惑的表情。
“你没去徒步?”她顺嘴问出口。
他歪了一下右额头,平静地看着她:“我这身体,省得麻烦人了。”
她脸上的笑一点点掉下去。
低头从风衣口袋摸出手机,她翻出一张冰川蓝洞的照片,翻转屏幕递给他看:“导游说只有天气好的时候能看到这么完美的蓝洞,我运气挺好的,现在把这份运气传递给你。”
冰川蓝洞是一种难以用语言形容描述的晶莹剔透的荧光蓝,身处其中,人类似乎就从地球瞬移到了外太空里的某颗不知名星球,令人震撼的奇妙体验。
给他看完,她收回手机,点开他的聊天界面,把照片发了过去。
傅丞山的眉眼里沁出笑意,向她发出邀请:“可以邀请你共进午餐吗?”
她只迟疑了一秒,随即点点头:“当然。”
等餐上齐期间,二人聊些闲散的话题。
大部分是林静水在说话,说些这几日的趣闻,傅丞山偶尔应两句。
不算热络,也不会冷场,像是两个许久未见的旧友。
菜上齐后,林静水没有着急吃,双手撑着下巴去看对面的傅丞山。
方才点餐时,他额外点了一道海豹肉和一道鲸鱼肉,说好奇它们的味道。
在某人的灼灼目光下,傅丞山手里的刀叉从鲸鱼肉片的中间,默默移到边角,收获对方一声快要憋不住的忍笑声。
从容地切下指甲盖大小的一块,蘸上这边的特色酱料,从容地放进嘴里,他表面镇定实际硬着头皮嚼完。
“再尝尝这个。”林静水指了一下一旁的海豹肉。
这边有吃海豹肉和鲸鱼肉的传统,但政府对于捕捞海豹和鲸鱼有着十分严格的要求。
海豹肉和鲸鱼肉并不像其他海鱼有着良好的适口性,对于第一次点单的客人,餐厅只会上一小份提供尝鲜。
傅丞山风轻云淡地饮了一口加冰威士忌,随后在她的目光注视下,切下鲸鱼肉的一小块。
蘸酱,放进嘴里,咀嚼,表面平静实则内心翻涌地吃完。
“还不错?”从他的表情动作来看,林静水猜不透那肉好不好吃。
傅丞山放下刀叉,又喝了一口威士忌,露出一个浅淡的笑:“你尝尝?”
她拿起刀叉,迟疑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那两碟完全陌生的肉。
浅浅伸出去的刀叉收回,搁到饱满多汁的炙烤牛排上,林静水笑着回绝:“我还是吃牛排吧。”
他回了一个笑,默不作声地将用过的刀叉搁到一边,从桌边置放餐具的木架里取来一副新的刀叉。
林静水对此尽收眼底。
“傅,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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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
切牛排的动作只在“傅”字顿了一下,之后继续切着,他低着头,应道:“在。”
也没什么可说的,冰川徒步回来实在饿得慌,她回了一声“哼”,埋头用餐。
吃饱喝足,餐具收拾妥当,暗红餐布重新换了一张,放上两道精致可口的甜点。
林静水跟侍应点了一杯Highball。
傅丞山抬眸,看着她:“威士忌调酒?”
她迎上他的目光,耸了下肩:“没办法,纯威士忌喝不来。”
他转头跟侍应说:“跟她一样。”
两杯Highball上来时,方子瑞走了过来。
方子瑞相当自来熟地拉开软椅坐下,招手跟侍应点了一大杯冰啤酒。
方子瑞看向林静水:“哟,这位妹妹我是第一次见啊。”
林静水递上名片:“方先生多多照顾生意。”
方子瑞取来名片一看,一拍大腿,一副相见恨晚的语气:“哎呀!原来是林妹妹啊!我们家小婧真是麻烦你们。”
“哟!这是哪儿的话。瑞二爷满意就好。”
她这不落下风地回侃一句,教方子瑞想跟她多侃两句:“林妹妹这几天——”
“咚——”
不轻不重的一声响。
傅丞山将玻璃酒杯敲在桌上,暗含怒意地斜了好友一眼:“方子瑞,你给我正经一点。”
方子瑞被他看得一个激灵,愣了两秒,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接着换上一副颇为友善的笑容,看向林静水:“静水这几天玩得开心吗?这行程都是方然安排,你要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尽管跟我提。”
说话间,侍应送上一大杯冰啤酒。
“很满意。沾了方先生的光。”林静水朝他举杯。
“太客气了。”方子瑞跟她碰杯。
方子瑞笑着扫了傅丞山一眼,继续跟林静水说话:“听你的口音,不像燕京人?”
“嗯。我是广市的。”
“噢——南方人啊。怪不得看着那么似水温柔呢。”
方子瑞的漂亮话是信手拈来,原来也只是顺嘴夸赞一句,哪知对方“噗嗤”一笑,这样回道:
“那没有。我只有流放岭南的顽强。”
方子瑞明显愣了一下,随后抱着肚子大笑,笑得东倒西歪,几乎要从软椅上滑下去。
她看向对面也笑起来的傅丞山,感慨道:“看来我有当喜剧人天赋。”
“天赋异禀。”傅丞山稍敛笑意,朝她举杯。
林静水与他碰杯。
笑够了,酒也喝得差不多了。
林静水跟方子瑞互加微信。
方子瑞特地扫了傅丞山一眼,装模作样地问了林静水一句:“今晚喊你出来玩儿?”
“好啊。”她笑眯眯地应了一句。
“答应得这么爽快,不怕咱傅少吃醋啊?”方子瑞大喇喇地伸手搭上傅丞山的肩膀。
“你误会了。我跟傅丞山……”林静水思索了两秒,然后给二人的关系定性,“是朋友。”
“嗯。好朋友。”傅丞山表情认真且语气认真地强调一句。
方子瑞吓得一下弹开自己的手,定定地看着傅丞山:“好朋友?”
傅丞山斜他一眼:“有问题?”
简直有大问题!方子瑞难以置信地看了好友一眼。
在他们这个圈子里,“朋友”和“情人”是不一样的。
“情人”就像速食品,随时可换。
但是“朋友”却要慎重得多。
“朋友”是可以共享部分内部资源、隐私、秘密的存在,一定程度上需要风雨同舟,互惠互利。
“好朋友”尤甚。
方子瑞跟着傅丞山回到他的套房。
方子瑞一脸严肃地问他:“你刚刚说的‘好朋友’,是什么意思?”
傅丞山将西服外套挂到衣架上,回头看了好友一眼,思索几秒后,走到沙发前坐下,说:“字面意思。”
方子瑞一手撑着沙发椅背,翻身跳到沙发前坐下:“不是……她凭什么?”
傅丞山:“凭我对她一见如故。”
方子瑞:“傅丞山,你有病是吧?”
傅丞山:“我确实有病。”
方子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