俱乐部开张两个月后,方子瑞新交往的一位小明星在社媒平台举办的盛典里拿了个“最佳潜力新人奖”,他立刻攒局为女友在俱乐部里安排了一个获奖庆功宴。
当晚真是豪奢华丽,热闹非凡。
彼时傅丞山站在台球桌前,手把手教一位刚认识的美人打台球。一个西服一个晚礼裙,说是教,不过是调情的一种方式。
落在不远处的闻霜眼里,又是另一番景致。
她端着手里的香槟,视野里滤掉无关的人事物,只剩一个傅丞山。
高级西服修身雅致,橙黄洋溢的柔光沉在他的身上,可谓是眉目风流,多情温柔。
那样亮眼的容貌与气质,连他额头上的伤疤都显得故事感十足。
她是影视圈里的人,跟那位小明星有些交情,借此参与了好几场方子瑞攒局的派对,也因此见到了当年搭把手救下的傅家大少爷。
起初发现傅丞山当年的女朋友——在黑暗的夜里不停呼救,哭求他一定要撑住的人——在他们的圈子里消失无影踪时,闻霜一度十分愕然。
虽然不清楚他们因何理由分开,但是他,和他身边的人的态度都像是那个女人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如此凉薄冷清,教人心惊。
当初的惊骇已经平息,现在望着他旁边那位拉着他的手撒娇的新欢,又见他垂眸看着新欢浅笑,闻霜喝了一口香槟酒,一个想法如翻腾的气泡般涌上来。
既然谁都可以,为什么不能是我?
“傅丞山。”
闻霜知道他跟方子瑞经常待在一块儿,去方子瑞常去的地方,很容易碰到他。
坐在吧台前的傅丞山闻声回头一望,看到手边站着一位柔美俏丽的女人,她那直直迎上来的目光带着些许探究与自信。
他侧过身,稀松平常地露出一个微笑:“有事?”
“没有,只是想再看看你。”闻霜轻快地踩着横杠坐上旁边的高脚凳,俯身靠前,放轻声音,“毕竟,你是两年前我和前任一起救下的人。”
傅丞山那浮浪的笑容瞬间敛起来,拧眉打量她,不多时便弯起一个温和的笑:“出去谈?”
闻霜:“好啊。”
人都是趋利避害的。来之前,闻霜就已经编排好了说辞,说自己和前任听到声音,急忙从山上下来,看到一个男人满头是血地倒在地上,一旁是撞到苦楝树的蓝色跑车,他们当时还以为是意外的车祸,后来看了报道才知道原来是刑事案件。
她的手机里还有当年火烧苦楝树、消防车灭火的照片,用来佐证自己说的话。
她将那个女人从故事里完全抹去。
既然对方已经和傅丞山分开了,那就没必要再在他面前提起这位非同一般的旧情人。
他们若是因此旧情复燃,那还有她闻霜什么事啊。
“你现在的身体还好吗?”闻霜目光亮晶晶地看着傅丞山,“我看你当时撞得挺严重的。”
傅丞山的视线从那张火烧苦楝树的照片挪开,看向闻霜,不答反问:“你瞧着我头上的伤,不害怕?”
闻霜这才好好端详他额头上的伤,轻快地回答:“这算什么。我在影视圈干活,比这更严重更奇怪的伤都见过。”
傅丞山弯出一个不入眼底的笑,转头看向廊道外面的夜空。
今夜月色明朗,星光减淡,眼底是璀璨流萤的燕京繁华城。
玻璃圆桌中央隔着一只棕色玻璃罐香薰蜡烛,烛火微晃,风轻轻,送来一点点清苦酸涩的苦橙味。
他的那些失落与不甘,慢慢沉入心底。
傅丞山低头看了眼腕表,抬头笑看闻霜一眼,说:“时间还早,待会儿有约吗?”
“没有。”
“能否赏脸让我请你吃顿饭?就当是报恩了。”
“好啊。”
有此缘分的两个成年人,会走到一起,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然而感情这一回事,外人看着多钦羡嫉妒,都不过是冷暖自知。
比如她可以借着“傅丞山的救命恩人”的身份,在自己的影视圈与他的社交圈如鱼得水,却无法触及他的个人隐私。
她一次也没有去过他的家,更不知道他的居住地址,二人每回独处过夜都是在酒店。
比如他可以满足她的很多要求,但不会是接近身份认可的要求。
自从车祸后,他妈妈李婉云就托法源寺的慈云大师为他亲手制作、诵经开光了一条上好的奇楠沉香手串,绕在他的左手手腕上,一百零八颗佛珠挡业障护佑平安。
那时她听到某两位千金背后说闲话,说她是仗着“救命恩人”的身份对傅丞山进行道德绑架和情感索求,才换来今时今日的地位、资源,还有长久待在他身边的机会,指不定他哪天耐心告罄,“救命恩人”也不好使,转头就弃如敝履了。
她冷笑一声,忍着气不发作。
直到有一天与傅丞山在酒店,趁对方去洗澡时,她悄悄拿起他搁在台面的佛珠手串,绕到自己的手腕上,快速找好角度拍照,用那种不经意的口吻发了一条朋友圈。
圈子里的人都见过傅丞山的奇楠沉香手串,也都清楚手串对他的意义,因此她这条朋友圈一发,点赞和评论噌蹭往上涨。
她正乐着,忽然听到浴室停水的声音,连忙扔了手机,将手串捋下来,放到台面小心摆好。
方子瑞的堂妹方然,在看到朋友圈的那一刻就马上截图发给傅丞山。
他看了方然的信息,沉着声让闻霜把朋友圈删了。
她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红着眼睛问他:“不过是这样的一条朋友圈都不可以吗?”
他沉默了几秒,说:“你要是这么喜欢佛珠,改天我给你弄一串翡翠的。我这一条,不适合你。”
他说完,只抄起一件针织开衫披在真丝睡衣上,拿起手机、车钥匙,踩着拖鞋往门口走去。
闻霜惊讶地追上去,问他这么晚了要去哪里?
他轻轻拨开她的手,冷淡地说:“有点儿事。”
不轻不重的关门声,空空荡荡的奢华套房,就像是对她的一个警告。
警告她注意自己的身份,不要越界。
没过几天,一条正阳绿翡翠珠串送到闻霜面前,但送礼的人并未出现,也没留下只言片语。
这件事后,二人陷入漫长的冷战。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冷战。
闻霜很清楚傅丞山是不可能低声下气来哄她的,每回二人和好,都是她假借一件需要他帮忙的事情——类似接她下班,给她送件衣服这样的小事——与他重修旧好。
这回也是。
酒店缠绵过后,次日天蒙蒙亮,闻霜睡眼惺忪,看着暖光里对着立镜穿西服的傅丞山,忽然想起今天是他要与家人去法源寺拜佛的日子。
法源寺当年得以重建,傅家人在背后花费了诸多心血与财力,建成后,傅家更是年年捐款千万。每月初一、十五的上午,法源寺闭寺半日,就因傅家人要前去参佛。
闻霜试探性地开口:“我陪你一起吧?”
他没有回头,声音是没有波澜起伏的温和:“起这么早做什么,多睡一会儿吧。”
“说的也是。”她佯装愉悦地抱着被子重新缩回被窝,“睡懒觉多舒服呀。”
在闻霜的眼中,傅丞山向来如此,极少与人争论,也不屑于发脾气,擅长同对方保持友好商谈的局面,实则短短两三句话就能让你丧失勇气不再继续往下跟他议价,甚至于,虚心接受他提出的建议。
正如她跟方然之间的争闹,傅丞山基本不插手。饶是她求助,他也不过轻描淡写地说一句:“吵架伤和气,何必呢。”
后来有方然在的聚会,傅丞山就不会让闻霜出现,反之亦然。
见不到,自然就吵不起来了——这是他的处理方式。
他越是如此,方然与闻霜二人之间的关系就更剑拔弩张。
在傅丞山不现身的晚宴里,她们俩的交锋简直是一场明褒暗贬的社交战争。
要说二人争执的起源,是方然看不惯闻霜总拿“救命恩人”的名头在社交场上炫耀卖弄,以得到更多关注与人脉资源的做派。
方家两兄妹与傅丞山自小一起长大,情谊深厚,方子瑞觉得傅丞山本人都对闻霜没意见,那他没必要多掺和,但方然不这么觉得。
方然认为闻霜做人太贪心,拿了傅丞山手里的还不够,还要利用他从名利场上拿更多,又要用所谓的“爱情”当借口,藤壶一般扒在他身上敲骨吸髓。
故此,方然从一开始对闻霜的亲近喜爱,转变为厌憎嫌恶。
既然闻霜这么喜欢“救命恩人”,方然就故意撺掇旁的胆大的美女去抢这个“救命恩人”的头衔,并打包票若是害傅丞山生气,她方然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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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出面解决。
出乎意料的是,傅丞山对此并不抗拒,一副认为其新鲜有趣的模样,与之调笑起来。
闻霜起初为此大闹过一回,傅丞山非常冷漠,语气里有淡淡的倦意:“玩玩而已。”
他的解释只有这四个字,连多余的表情都欠奉。
之后,他继续玩他的,而闻霜,只要那种事情没在眼前发生,就当不知情。
方然却不会轻易放过她,像个剧照师一样每回都会拍下一张充满氛围感的合照发给闻霜看,并附文:不是个个“救命恩人”都像你。
闻霜忍气吞声许久,认为自己跟傅丞山的关系不能止步于此,盘算着再进一步。
商界上总有惋惜傅少退居幕后声色犬马的说辞,闻霜也跟其他人一样,觉得他是因为那次的车祸从,才导致十年怕井绳,屠龙骑士失了勇气,自甘堕落,纸醉金迷。
她想着,若是能让他重回商海踏浪,那二人的关系绝对会有质的飞跃,届时方然就是再不满,也不敢再在她面前造次。
那天晚上,闻霜找借口将傅丞山骗到何总举办的酒会上。
这位何总想跟开睿集团合作,但傅丞岚那边早有意向公司且不打算与其他人合作。
何总见傅丞岚的方向走不通,于是想到要从傅丞山方面入手,正好与闻霜一起合作。
这个合作项目不小,现场除了一个何总,还有两位机关单位的干部,一个连通政商合作的顾问,四个人你来我往地对傅丞山劝说。
得知入局的那一瞬间,傅丞山脸色不变,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端着一杯威士忌装傻充楞,微笑,点头,说:“何总也是在商海浮沉的人,应该明白掌舵人要巨轮驶向何方,必有其精细考量。旁的人只有跟着,哪有贸然提反对意见的道理?莫说我这个当哥哥的,就是亲爹出面,也得丞岚点头同意才行啊。”
一旁的闻霜见他不为所动,难免焦急起来。毕竟这样的机会可遇不可求,错过就不会再有了,她也随之加入劝说队伍中。
傅丞山依旧是那副风流浪荡的笑脸,陪他们打太极,消磨漫长无聊的酒局。
一则不好与面前的几位发生龃龉;二则教养使然,他不会在公众场合发怒,也不会当着别人的面指责女伴。
回程时,傅丞山与闻霜二人坐在劳斯莱斯的后座,全程无话,更无任何眼神交流。
到了酒店房间,傅丞山脱去西服外套,解开衬衫两颗纽扣,扯过沙发扶手上的羊毛毯,整个人躺进沙发里。
他合上眼,沉默地忍受着头部因过度思考——与人交际来往的思维消耗不亚于连续开车四小时——而产生的如针尖戳刺般的隐痛。
“能耐了。闲事都管到我头上了。”他的声音不急不缓,话语间却暗含怒意。
闻霜忍耐到极限,怒气冲冲地盯着在她看来简直一派舒适躺在沙发上的男人,控制不住发脾气地说:“我只是觉得可惜,一场车祸就让你傅丞山变成胆小鬼,躲在方子瑞身后花天酒地,连今晚如此有利的合作都不敢谈,任凭傅丞岚骑到头上。”
“出去!”他半掀眼帘,冷冷地睨着水晶灯下的女人,毫不留情地下逐客令。
这是他第一次对她生气。
方才的气焰瞬间消失,闻霜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说了错话,下意识地缩起双肩,小心翼翼地回看他:“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
“出去!”他打断她的话,再次下逐客令。
在悔恨与羞愤两种情绪交织下,闻霜扭头就走。
“嘭”的一声门响后,客厅回归寂静。
傅丞山完全放松地闭上眼睛,在疲倦与病痛折磨下,意识渐渐朦胧。
梦到了常常梦到的梦境——
昏暗的月光下,星辰蓝的阿斯顿马丁跑车撞停在一棵苦楝树前,粉紫色的花瓣片片旋落。
他站在光线稍亮的马路上,平静地望着骑车道里两个漆黑的人影——纤细的人影跪坐在地上躺倒的人影旁,不停地哭喊:“傅丞山……你撑住……千万撑住……你不要死啊……”
她的眼泪会化作天上的雨,淅淅沥沥地落下。
他静静地看着,静静地淋着。
好。我撑住。
你呢?真的存在吗?
这些年,过得好吗?
没人回答他的疑问。空荡荡的山道里,只余淅淅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