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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女儿

作者:曲寻真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范碧娴最近有点忙。


    原因无他,前些日子,她表哥被理水书院撵出来了,正在家急得跳脚。


    倒不是表哥家缴不起其他书院的钱,只是理水书院是扬州城最最有名的书院,又是长公主的私产,底子厚,不少京官都是从这里出来一步步登天的。家中早就盘算明白,将来他若是做官,多少能用得上这些人脉,早早筹谋。


    可如今被赶出来,怕是多年的努力都要竹篮打水。


    是以范碧娴和母亲住进舅舅家这几日,舅舅全家老小都忧愁得不行。


    表哥又怎能不生气?怎能不伤心?饶是她,听闻这样的消息,也觉得是书院太过不讲人情。


    又一日晚,范碧娴奉母亲的命令,带着自己的贴身丫鬟小桃去给表哥送天麻鸽子汤。这汤母亲叫人拿小火仔细煨了一天一夜,最是滋补不过,适合深夜苦读之人。


    表哥读书时不喜他人伺候,早早将院中下人都遣散,她俩来到院中也没个能通报的人。


    范碧娴带小桃在屋外徘徊许久,还是忐忑推开那扇门。


    表哥端坐在书桌前抄写,听见有人推门打扰,先是恼,看清楚来人是她后才挤出点笑。


    “表妹来了?”他围着范碧娴慢慢踱步转起来,脸上挂一个无懈可击的假笑,先是夸奖:“这几年,表妹出落得越发美了。”又上前一步,用手指缠住范碧娴的发尾,头像王八脑袋往前一伸,嗅她发:“怎么这般香,表妹用的什么香?直到最后,他才吐露真正想说的话,油腔滑调用念诗歌一般的轻佻语气:“经年未见,表妹叫我好想。”


    范碧娴心跳如擂。


    一面,她觉得表哥时至今日还记得自己是个值得高兴的大好事;另一面,她又对表哥表现出来的亲昵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抗拒。


    但是她为什么会抗拒呢?嫁给表哥不也是她的愿望吗?她明明不应该抗拒啊……


    许是这些日子舟车劳顿。她这样想。


    范碧娴敛下眼中思索之色,按照之前在家里时,嬷嬷教的规矩边笑不露齿,边从小桃挎着的食盒里端出一盏汤,双手捧给表哥:“给,这是天麻鸽子汤,娘叫下人拿小火熬了许久,味美料丰,表哥喝了,定能高中。”


    吴满志听到这话,笑眯眯接过范碧娴手中鸽子汤,手指不知是有意无意,轻轻刮过她掌心,端起一饮而尽。


    范碧娴浑身热得像发烧,两颊挂起红晕,看在吴满志眼中是害羞,可范碧娴知道自己想要干呕。


    她用指尖不停搓着刚刚被表哥不小心碰到的地方,有些头晕。


    是因为太久没吃晚饭了吗?娘说大家闺秀要弱柳扶风才好看,她每日只吃一点点,比上京城中其他贵女吃得都少,这才得来了城中第一佳人的称号。


    吴满志以为范碧娴定是被自己的男子气概震撼住了,颇为自得,一霎时,觉得自己之前在书院里受的鸟气一扫而空。


    他便又往前走一步,靠范碧娴近上加近,伸手想亲昵搂过她脖子,却被范碧娴躲过了。


    小桃见主子这样,主动挡在他俩中间。


    她声细如蝇:“表哥,还未成亲,男女大防不可忘……”


    吴满志见主仆二人这样,动作先是一僵,后意识到什么,找补道:“都怪我,是我无理了,这些日子光处理书院一事便心力交瘁,以为咱俩还是小时候呢。”他向后一步,朝范碧娴行了一个礼:“我千刀万剐不要紧,只请表妹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说完,他面露懊悔之色。


    范碧娴见吴满志一个男人舍下身份同她道歉,反倒暗自以为是自己做错。


    她强忍着不适,宽慰他:“表哥莫要自恼,这天底下好书院多得是,这个不上上那个,万万不要因为这种事失了读书的心气。”


    吴满志见范碧娴这等大美人安慰自己,别说记得隔墙有耳,连自己姓都要忘了,愤愤不平咬着牙说:“碧娴你可知道?理水书院把我们都赶出来后,如今只有女学生。”他也把声音放低,神神秘秘道:“要我看,书院如今的姓扈的那位山长怕不是……”


    他话没说完,但脸上的神情已经足够范碧娴遐想。


    范碧娴头晕得更厉害,觉得胸闷气短,怕不是又要喘不上气,尽管毫无缘由。


    她只好说了句“母亲还在等我归”后,顾不上什么贵女礼仪,拉上小桃的手,逃似的飞快跑了。


    留吴满志一人借着月光,若有所思的望她俩离去的背影。


    范碧娴一直跑,跑到母亲的屋里,跑到范夫人面前,她跑得气喘吁吁,吓了正在吩咐丫鬟明日炖煮什么汤的范夫人一大跳。


    “碧娴,你这是怎么了?”


    范碧娴不愿也说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好换上一张笑脸撒娇:“无事,是我太想娘,路上走得快了一些。”


    范夫人无可奈何:“你呀你……”


    “对了,刚刚管家送上帖子,说是有几个贵女约你明日一同去打马球呢,你愿意去吗?”


    见女儿没回答,范夫人又补充,这次,她的语气里竟有几分恨铁不成钢:“我看了看,这次请你的都是好人家的女儿,也别整日拘在屋子里了,多像个年轻人跑一跑,我同你这般大的时候也喜欢同小姐妹一起吵吵闹闹打马球呢。”


    “好。”她沉默片刻,终于答。


    *


    初伏的第一天,日头毒了,暑气却还未下来,院中来了几只头顶是白的的不知名的鸟儿,整日嘎嘎大叫,白鸾终于干完公务,得了空闲,难得的好光景。


    白鸾她伤好有一段日子了,忙,再加上不知道如何解释妘婙的事,一直未去见她,可一直躲着不见也不是办法。


    福懿见她为此心事重重,嚷着什么“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硬要拉她去见妘连虎。


    校场为了方便长公主视阅,修得离公主府很近,她俩便没坐马车,走着去了。路上福懿见有卖拿荷叶包着的烤鸡的,付了钱把摊子上的鸡都包圆,叫摊主去烤好了送到校场。


    做完这些事情,她又揽着白鸾手臂,亲亲热热打算一起走。


    “怎么想到要带烤鸡去了?”


    “校场训练苦,妘连虎她们刚下山,口袋里又没几分钱,带些吃食去,她们会开心的。”


    白鸾一脸赞赏之意,夸奖福懿:“阿和当真是长大了,考虑事情真是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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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怕是皇祖母见到会奖你呢。”


    福懿摸了摸脑袋,有些不好意思:“好了,别说这些了,我们快走吧。”


    她继续挽着白鸾胳膊,两人都不急,蜗牛似的:往校场慢悠悠走。


    如今看守校场的,是白鸾新近从富清长公主手下留的娘子军中提拔上来的人,当然认得白鸾。远远见白鸾来,便一片欢笑声中簇拥着白鸾进来。


    白鸾满心想着同妘连虎聊旧事,怎会让她们跟着,留了句“今日无甚大事,诸位无需多礼”后,扔下众人,扯着福懿快步往里走。


    她俩很快进到校场里,头一个看到的便是妘连虎。


    妘连虎现在穿汉人衣服了,但许是不适应,她把胡服截断,衣袖也截掉,光着臂膀,正大汗淋漓训练。


    白鸾迎上去。


    妘连虎见是白鸾,颇有几分没好气:“您如今是大忙人,怎会有空来见我这个闲人?”


    白鸾……


    真讨厌,怎么妘连虎一下山,连山下挖苦人用的话都学会了。


    想是这么想,白鸾自知理亏,学着在山上的时候妘连虎的样子,抱住妘连虎肩:“你不想知道妘婙的事吗?”


    她的声音不大,却足够在场的人都听清楚。


    妘连虎顿了顿,挺直腰回答:“我知道的,你还昏迷的时候,我在你家住,扈修竹已经同我讲过了。”


    她家?她何时在扬州安了一个家?


    白鸾不解,但很快意识到妘连虎口中的她家,指的是公主府。


    原来长公主是这样同她说的啊。


    “那你现在又是如何想的?”


    “我既认了妘婙是我的女儿,她便是我的女儿。若她有错,你可以罚她,但我起过誓,无论发生什么,她是我女儿这件事都是不可能被改变的。”


    妘连虎这次没犹豫,显然是把这些话在心中翻来覆去想过很多遍了。


    白鸾粲然一笑:“她当然是你的女儿。”


    不远处,几个贵女三三两两有一搭没一搭打起马球,她们虽也穿翻领袍,但衣中有宝相花纹。按照时兴的风气,都梳着高高的交心髻,额前点一点花钿,眉后擦一抹斜红。


    为首的正是范碧娴。


    她父亲是朝中大员,自己又是上京来的才女,是稀客也是贵客,一来便众星捧月般被大家簇拥着。


    她们这样的人,婚事是瞒不了谁的。


    有个小官的女儿机灵些,见范碧娴盯着远处操练的兵发呆,以为她认出来白鸾几人便是开除的真凶,一时也与她同仇敌忾起来。


    “您瞧,那边中间那位便是长公主新进选出来的娇娇女,近些日子城中的坏事都是她们开的头,你看她旁边站着的人,虽是女子,却将衣裳穿得乱七八糟,也是她们把理水书院里的男学子都开除了……”


    那小官女儿说完一通话,回头看范碧娴神情,却看到她捂着头蹲坐在地上,把她吓了一大跳。


    “您……您这是怎么了?”


    范碧娴连连摆手,告诉她自己没事。


    她没说的是,在上京,她认识白鸾。


    白鸾还捡过她绣的帕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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