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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第十六章

作者:金沛玄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从狱牢里出来,闻妍才发现已经是深夜了。


    马车在深夜的街道上辘辘前行,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因为太过安静所以听得很清楚。


    依旧是早上出门前做的马车,不过现在和出门时的心情截然不同。角落里固定着一盏琉璃风灯,灯焰随着马车的行进轻轻摇曳,在车厢内投下明明灭灭、流动不息的光影。


    “怎么不说话?是因为我打扰到你做狱中老大了?”


    宋鹤言背靠着锦缎引枕,眼眸微阖,似在闭目养神。他在外人面前永远是三分笑,但是现下闭着眼,面容显得愈发清隽和冷清。


    “看来你刚才就在旁边?你也不过来帮我?”


    自上次俩人摊牌后,她也懒得装什么安分人员了。


    他这身深青色官常服,以及周身散发着一种淡淡的、带着疏离感的冷松香,在跳动的灯光下,面容清俊,让闻妍一时有些移不开眼:“为什么等到一切结束,你才出现?”


    “你不是说你喜欢我吗?就不担心我被打残了?”


    那语调微微拖长,像一只伸出柔软爪垫,故意拨弄主人笔毫的猫儿。


    宋鹤言睁开眼,看到她歪着头,撞入一双清清亮亮的眼。


    他说:“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闻妍直视他的眼,迎上他审视的视线,唇瓣微不可见地抿了一下,像是努力压下一点即将逸出的笑意:“或许……是在向你诉苦?”


    今天经历了太多,现在她的脑子早就在打架的时候就飞走了,全是不着调的嘴炮在输出。


    累了,世界毁灭吧!


    因为水寇作患,扬州的船只只进不出、层层检查严得不得了不能早早拿着户籍路引,早早远走高飞就算了,如今刚刚觉得行医救人的价值感成就感指数线上涨,涨得她飘飘然,能像热气球一样咻咻咻上天一样之后,给了她一个棒锤!


    行医有风险,病人中有坏蛋,官府中王八蛋!


    进了牢里,还要上演监狱风云之谁是老大副本,谢!


    泻!


    泄!


    最后,这位身世逼格拉满的宋大人上演一场英雄救美和权力美德……


    啊!要不就从了他吧!


    从此过上狐假虎威、好吃懒做、争风吃醋、宅斗高手之路!


    创业小医师实在是不适合她这种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般的美人呐!


    宋鹤言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一时间,马车内只有车辙声、马蹄声,以及彼此轻不可闻的呼吸声。


    闻妍在脑中诅咒世界,然宋鹤言想到的却是,她那时失去所有束缚、狂乱地披散下来的发,以及只能孤注一掷、所有掩饰剥蚀殆尽的眼,宝石般的眼。


    她确实很合他的胃口。如果她安分些,就能活得好好的。


    不过,狸猫总是要吃了苦头,才会乖一些。


    “只要她下重手,她就会死,你知道的,我的箭术很好。”他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夜色的沙哑。


    承认了自己在暗处看了全程。


    谢谢你对自己的自信。


    闻妍闭上眼睛翻了个白眼。


    果然,男人靠得住,公猪能上树。


    她那丢失大脑的嘴,此刻都没有了撩汉的想法。


    闻妍往后一靠,试图离宋鹤言远一点。


    宋鹤言垂眸,取出药盒。


    “手。”他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喙的意味。


    要给她上药?


    ……技术行不行啊?


    闻妍指尖蜷缩了一下,然后缓慢地将手伸了过去,搁在两人之间的桌面上。


    她的手腕纤细,血管淡青色的脉络在几乎透明的皮肤下若隐若现。


    仔细看去,在掌心处,隐约可见几道淡粉色的、略微凸起的细长痕迹。那是不久前被戒尺责罚后留下的印记,尚未完全消退,像落在雪地上的几瓣残梅,颜色虽已转淡,形态却依旧清晰,带着一种将愈未愈的柔弱。


    而剩下的是今天出现的新伤口,有的表皮完全擦破,边缘泛着血丝,还有一些细小的沙砾和污垢。


    他拿起旁边浸了清水的干净软布。他没有直接将布按在她手上,而是先用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闻妍几不可察地一颤,他的指尖是炙热的,这触碰太陌生,她下意识就想把手抽回来


    “别动。”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警告,握着她手腕的力道稍稍收紧。


    她僵了僵,看着宋鹤言近在迟尺的盛世美颜,他在认真地帮她擦拭伤口,肌肤细腻得不可思议,睫毛长得惊人,浓密如鸦羽,在眼下投下浅浅的、诱人探究的阴影。


    他放下软布,拿起那个白玉小药盒,他再次握住她的手腕。


    他的指尖带着微凉的药膏,精准地落在了她指关节最严重的那处破皮上。


    “嘶……”药膏初触的凉意和随之而来的、意料之外的刺痛,让原本数着宋鹤言到底有很多根睫毛的闻妍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身体猛地向后一缩。


    他预料到她的反应,握着她手腕的手稳如磐石,并未让她挣脱。


    他抬眼道:“我很好看吗?你一直在看我。”


    “不看你的话,不太礼貌。”闻妍回答。


    她的嘴比脑子快,视线没移开过他的睫毛分毫。


    宋鹤言继续问:“所以你每次看我,只是因为礼貌?”


    闻妍不说话了,她的第六感告诉她,不要回答!


    沉默片刻,她说:“你是怎么让官府同意我跟你出来的?”


    “这并不难。”


    “所以,只要你一声令下、权力威压即可?”


    “呵,那汉子告你误诊、出具错误药方,致使其子死亡。但尸检结果并非如此,其子是因食物窒息而亡,并非你的误诊。因果不成立,官府自然会释放无辜之人。”


    “原来如此,那……”闻妍停顿了一下,因为她不知道该怎么提起丰野雪的案件无辜。


    “你不会是要我把那个丰野雪也放了吧?”


    宋鹤言像是能听懂她的心声似的,直接抓住重点。


    “如果……我说,是呢?”


    “呵,你完全可以自己救她,不必求我。像她这样的案子,只要有人愿意拿钱赎她就行,可以是家人也可以是友人,不过通常府衙都会通知其家人,只是如今看来,她的家人没有来。”


    闻妍起先以为是丰野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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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远离家乡,所以家人不知,她只能孤立无援待在牢狱之中,没想到,是她的家人自己没有来。可是明明听她话里话外,是任性出家,既然任性,先前也定是家人宠在手心上的,怎会如此?


    “那她要是想被赎身的话,需要多少银两?”


    “不多,大概是你一年的例钱。”宋鹤言用指腹,一圈一圈地将那清凉的药膏在她伤痕累累的指节上揉开,道:“所以,琼簌,你是遇到一个可怜人,就要救她吗?”


    他的指尖温热,靠得很近,呼吸几乎拂过她的额发。她甚至能闻到他身上那冷松香里,此刻混入了药膏的清苦,在本不宽敞的马车里,闻妍只觉空气中全是他温热的气息。


    那被上过药的地方,本该是清凉的,却仿佛比之前更加灼热。


    闻妍又开始盯着宋鹤言的唇,理智让她移开双眼,脑子回归:“我救不了所有人,但我遇见了她,那便救她。”


    “而且,现在我告诉了你那个府尹的所为,如果你是个好官,你会管的。”


    宋鹤言轻笑,上完药膏,松开了她的手,但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最后那带着薄茧的指腹最后在她腕骨内侧轻轻掠过,留下一抹挥之不去的触感。


    “我可不是好官,但……他确实德不配位。”


    琉璃灯里的火苗还在晃动,将两人的影子投在车厢壁上,时而拉长,时而交叠,时而分开。


    马车依旧不紧不慢地行驶在茫茫夜色里,载着那些尚未言明、却已悄然滋生的、混乱的心绪,驶向未知的前路。


    就在闻妍觉得倒霉的一天可以以一份若即若离、推拉暗涌的暧昧结束时,老天爷只想把她整个人揪出来,左捶右打!


    “吁——!”是前方车夫的惊呼,紧接着是马匹痛苦的嘶鸣和车身猛地、毫无征兆的倾斜!


    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的,闻妍只觉得天旋地转,身体被狠狠抛起,眼睁睁就要撞在坚硬的车厢壁上时,一只修长而有力的手,快如闪电般伸了过来,精准地隔在了她的额角与坚硬的车厢壁之间。她的额头,撞在了他温热的掌心。


    马车,翻了。


    宋鹤言一把揽住闻妍的腰,另一只手猛地抓住窗框稳住身形。


    “保护大人!”外面传来侍卫短促而急促的呼喝,随即便是兵刃出鞘的“铿锵”声,以及利器破空的尖啸!


    几支箭矢就像长了眼睛一样,狠狠钉入他们所在的位置,宋鹤言带着闻妍一个翻身,堪堪躲过。


    “躲在这里,别动!”宋鹤言在闻妍耳边低喝,声音冷静得可怕。


    他反手“锵”地抽出一直放在马车内的长剑。剑身在透过破碎车窗洒落的惨淡月光下,反射出幽冷的寒光。


    是闻妍第一次见他时,他握在手里的剑。


    心脏在狂跳,几乎要撞出胸腔。闻妍将身体缩得更紧,透过车窗破碎的缺口,能看到外面人影幢幢,刀光剑影闪烁不定。


    宋鹤言从车厢破损处掠了出去。剑光在他手中舞动,如同一条银龙,每一次挥出都带着凌厉的破空声,精准地格开射来的弩箭,逼退试图靠近车厢的刺客。


    他的身影在人群中穿梭,闻妍看不太真切,但很显然,剑法精妙绝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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