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邓秀萍回养老院后,刘毅一家人往酒店走。
晚上十点左右的街道,在三线城市已经是入睡的时间,大街上安静异常,只有任劳任怨的路灯以及偶尔行驶过去的车。
车辆过去刮起一阵微微泛凉的风,依旧没能吹散刘毅心中的愤懑。
“你们先回去,我去买包烟。”刘毅走到岔路口,输完这句话就直接转到另一边,有便利店的位置。
何秋兰想要拉住说点什么,但是被刘乐月拉住:“妈,太晚了,我们回去吧……”
何秋兰恨铁不成钢地甩开刘乐月的手,“真不知道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女儿!一点忙帮不上!”
刘乐月咬着嘴唇,委屈地低头没有说话。
“你哥呢?还不回来?”何秋兰瞪着刘乐月,没好气地问。
刘乐月摇摇头,“我给哥发了消息,他没有回我……”
“那你不知道打电话吗?”何秋兰生气。
“我打了,没回……”刘乐月怯懦回话。
何秋兰气得抬手用力按了下刘乐月的脑袋,“真是没用!就你这脑子,还想念大学?你的通知书我给你扔了,你……”
“妈!你怎么能扔我的通知书?!”一直怯生生的刘乐月忽然情绪高昂起来,第一次大声对何秋兰说话。
“都说不让你填学校你非要填,我们家现在哪儿还有钱供你念书?”何秋兰食指在刘乐月的头上连续戳了好几下,语气里尽是对刘乐月的不满,“你哥还要结婚,你爸什么样你知道吗?我们家现在就靠你打工挣钱还,你还想念书?”
“妈……哥哥有手有脚,不去外面上班,一直待在家里。爸爸也只是跛足,就只吃一点低保。我读大学可以贷款的……妈!我考上的是全国排名前十的学校,专业也是……”刘乐月红着眼睛据理力争。
没说完。
只看何秋兰直接用力给刘乐月甩过去一个巴掌:“说什么胡话!男人是天!你还背地里说你爸你哥坏话!小心我告诉他们!”
刘乐月被打蒙了,脸颊发红,泪水顺着眼角落下。
耳边继续传来何秋兰满不在乎的声音:“贷款不用还的吗?说得这么轻松!你早点出去打工才是王道!我看这个云城发展就比我们小农村好!你等你表姐结婚后,你看看能不能求求你表姐,让她帮你在云城找一个工作什么的?你表姐夫不是什么老总?有钱人啊!再不济你去伺候他也可以啊!”
后面何秋兰说什么,刘乐月不记得了。
只记得何秋兰又继续推着自己。
“这个酒店也是,订这么偏僻!”何秋兰左右看看,哪儿都不顺心,“你跟着你爸过去,帮我买点吃的,就吃了中午一顿,饿死了。”
一边说,何秋兰还一边用力扒拉刘乐月。
刘乐月往前踉跄了几步,眼神空洞:“妈……我身上没钱……”
“不是让你跟着你爸过去吗!找你爸要去!”何秋兰用力推搡刘乐月,像是要把她赶出去一样。
刘乐月鼻尖泛酸,泪水再次决堤。
何秋兰见刘乐月不动,抬起手作势就要打她。
刘乐月吓到了,连连往后退了几步,接着用蓄满泪水的眼睛看何秋兰,无奈之下只好转过身,往街口另一边走。
刚走到街口位置,刘乐月看见刘毅刚从便利店走出来,就被三个穿着黑衣服戴着墨镜看起来很壮实的男人搂着脖子架着往旁边一条小巷走。
刘乐月愣在原地,她没有倒回去找何秋兰,也没有往前跟上刘毅,更加没有打电话报警,因为她见过这几个戴着墨镜的人。
是刘毅的债主,之前他们根本没有买机票,就是为了把机票钱拿去还利息。
这件事,只有她和刘毅知道。
因为她撞见过刘毅被要债……被打得鼻青脸肿从乡下一个废弃库房出来……
刘乐月站在原地,思索许久,只有一个疑问。
这些要债的人怎么会来云城?
他们的利息不是已经还了吗?
这个酒店是表姐夫订的……
难道?
刘乐月压制住心中等的猜测,大步流星朝便利店走,但只是在便利店靠窗的位置等着而已。
等着刘毅被打伤,自己再装作惊吓又害怕的样子过去询问。
另一边,刘毅被堵在墙角,幽暗,臭水沟的味儿充斥鼻尖。
刘毅瑟缩蹲在地上:“我……我不是已经还过利息了吗……”
“第一笔欠债的利息还了,第二笔、第三笔、第四笔呢?”为首的壮汉抬手搭在刘毅的肩膀上,“你是不是忘记到底欠了我们老大多少钱?”
“没……没忘……”刘毅扯着笑,迎合又谄媚,“这怎么敢忘……”
“没忘,怎么敢离开雨庙村?”男人蹲下身,捏住墨镜框,往下拿了一点,露出一双鹰眼,“是不是想逃债?”
“不敢!不敢!”刘毅连连摆手,“我只是带着家人来参加我外甥女的婚礼!”
“不敢?”男人挑眉,从怀里拿出一把小钳子,抵住刘毅腰腹的肉,用力夹住,然后旋转。
幽深的小巷,顿时传来刘毅惨痛的叫喊声,“啊——啊——”
“几天没见,你是忘了规矩了?”男人眼神冷了下来。
刘毅惊恐地立刻捂住嘴。
男人起身,给了旁边两个人一个眼神:“别伤要害。”
说完,两个人就地取材,捡起几根废旧的木棍,结合拳头,招招到肉。
刘毅捂着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这是给你的教训,不通知我们就敢私自离开雨庙村。”男人慢慢推回墨镜,“也是通知你,七天内把另外几笔欠债的利息还了,否则……”
说着,声音凛冽不少。
“你儿子现在在第一网咖,你女儿和你老婆都在隔壁街的酒店。”男人悠哉悠哉说出刘毅一家人的动向,“你最好老实点。”
男人说完,淡淡回头看了眼已经头破血流,吃痛捂住腹部一动不动的刘毅。
“七天后,我在云水公园瞭望楼的楼顶等你,不来的话……”男人说着蹲下身,拿着钳子在刘毅脸上拍了拍,“后果自负。”
说完,男人眼神滑向刘毅的手臂,眸光一冷,拿出小刀,在他手臂上慢慢地划了一刀,伤口不深不浅,刚好可以让血液缓缓流出。
伴着刘毅隐忍的吃痛,男人带着身后两个小弟,悠悠离开,朝着巷口外,光亮的地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