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砚带着江景行走进正院。
家里今天发生这么大的事,钱氏坐四十二天大月子的计划彻底破产,如今已经从产房挪回正院。她坐在屋里,看着院中的树木。桂花树郁郁葱葱,生机勃勃。
金穗打起帘子,笑道:“娘子,主君来了。”
“门窗怎么都开着?别贪凉,你现在还吹不得风。”
江砚亲手把窗掩上,门也只留下一扇开着。这才走到钱氏身旁,说道:“今儿吓着了吧?”
大的那个把小的偷出家里的事闹得人仰马翻,瞒不住钱氏。她不顾阻拦出门寻找,正好和带着两个孩子回来的孙氏撞个正着。
饶是孙氏凶悍,又是长辈,面对媳妇都有些心虚。
孩子没照顾好是她的错,说破天去也没理。
钱氏那会儿也没工夫追究谁对谁错,张典史家的小儿子张康是被抬回来的!直到现在,她还心有余悸。
江景行走到钱氏面前跪下,哭着说:“娘你别哭,都是儿子顽皮。”
钱氏拿帕子擦干儿子脸上的眼泪,再擦掉自己的眼泪,沉着脸问:“你错在何处?”
江景行:“……”
今天的大人都好凶啊呜呜。
江砚端着茶坐在一边,呷一口茶掩盖住面上的一丝讶色。
当年,他通过院试成为秀才,婚事变得热门起来。县中有意与他结亲的人家里,钱家不是最好的选择。几个乡绅之家比商户钱家更合适,但他看中钱家人丁兴旺,在本县深耕多年,算得上地头蛇,又肯全力供养他读书。
即使如此,他也是见过钱氏才点头的。
钱氏容貌秀美,江砚自然是喜欢的,但他更看重钱氏的柔顺。
寡母孙氏是个性格强硬的人,他娶的妻子性格若太要强,家宅难以安宁。
钱家还有一点好处,钱大有作为富商,一心想要改换门楣,家里的孩子都是读过书的,女儿也不例外。
江砚直到今日才发现,钱氏其实是一个心硬的人。儿子故意露出肿胀发亮的手心,呼喊背上有伤,臀痛不能跪坐。她心疼之余却也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没有让儿子三言两语便和稀泥的混过去。
一旦要教训孩子,便不能半途而废,否则权威不在。
这样很好。
足有一顿饭的工夫,钱氏才训完儿子。江砚适时的开口说:“我已经罚过他了。娘养着两个孩子实在分身乏术,我打算把景哥儿移到正房。三岁多的孩子已经可以开蒙,你先教他《千字文》……”
钱氏先是一喜,接着连忙道:“我学识有限,哪能给哥儿开蒙。官人,还是该请位老师专门教导景哥儿。”
“一时找不到合适的,我会留心。你放心教吧,他的功课我会常抽时间检查,”江砚叮嘱完妻子,低头对儿子说:“从今天起,你就住在正房。”
江景行想大喊一声“我不”,娘比奶奶凶多了!但看着严厉的亲爹,却只敢下意识小鸡啄米般点头。
钱氏连忙喊人收拾屋子,江砚见她这儿忙着,并不打算多留,说道:“今日的事多亏岳母帮我斡旋,烦劳她多留一夜,不急着回去。等会儿我去岳家一趟,把这事同岳父说一声。”
两家在一个县城里,张氏白天上门,夜里大多数时候是要回去的。
钱氏让金穗把景哥儿带出去,轻声问江砚:“你去找我爹是不是有什么事?”否则张氏留下的消息,让车夫跑一趟钱家就是了,不必他亲自过去。
江砚探手替钱氏把额前的一缕碎发拢到耳后,屋里的金穗和银珠连忙低下头,打起帘子退出去。
钱氏面颊一红,依偎进江砚的怀中。
等屋内只剩下两人,江砚才说:“今日一共抓住两个人贩子,逃走一个同伙。”
他以为人群里还会收获,但查验过后里面还真没有人贩子同伙,不过三人已经够得上团伙作案。从人贩子的行为来看,当街抢人的确是一时兴起。
“抓住的两人,其中一人只是打手不提,另一个只看容貌,任谁都以为那是一名十岁左右的孩童,奇怪的是她力气很大,且扮演傻子出神入化,常人分辨不出真伪。”
“经查验,这女童竟是侏儒,天生身材矮小,不会长高。实则已经二十多岁,力气、心智自然和成人无异,加上身上还有一些粗浅的拳脚功夫,莫说是孩童,便是稍欠健硕的男人也难以制服她。”
钱氏咋舌,“竟如此奇异?”
“是啊,”江砚点头说:“这伙人绝非普通的人贩子,严刑拷打之下,侏儒没有交代同伙的去处,那打手是新入伙的,抗不住审问,倒是交代出一个藏匿被拐孩童的据点。”
钱氏听得瞪大了眼睛,急道:“那得赶紧派人把孩子们救出来。”
“沅娘莫急,县尊已经派人前去营救了。”
江砚说着叹息一声:“可惜,打手并不知道同伙的所在。那名逃掉的老太太,应该是三人中主事的。为夫想着,他们都是外乡人,常在县中行走,或许会被旁人留意到……”
钱氏说:“我懂了,你是想让我爹出力找到主事的人贩子。这是个办法,我爹那人认识的三教九流之人多,没准儿会有收获。”
她推搡江砚,说道:“这些人贩子实在可恶!这是正事,你快去吧。”
“不急,”江砚说:“县衙早已派出人手,缉拿同伙。张典史掌管县中治安,曾抓捕过数名恶徒,我请岳父留意同伙不过是查漏补缺。”
那人要是聪明,已经脚底抹油离开县城了。
江砚所做的大概率没用,但已经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此案功劳就在眼前,于情于理不能忽略他在其中的作用,被抢的是他的儿女,逮捕人贩子的也是他。可有前县令的所作所为在前,他自有忧心——怎么上报州府,都在黄县令的一念之间。
想到这里,江砚再也坐不住了。
她走之后,张氏进屋,说道:“我已经给景哥儿上过药了。一双小手打破一层皮,后背和屁股上的伤稍好一些,但近日里坐卧都要受到妨碍。经此一遭,他定然晓得教训了。女婿既要做严父,你便做慈母吧。一会儿去看看他,盯着他把厨房送过来的安神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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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下去,免得夜里梦魇。你婆母那里,我刚让银珠送过去一壶……”
钱氏还在出神,闻言愣愣道:“姐儿还小,不能随便用药。”
“你傻啊!那是送给你婆母喝的。呼——”
张氏胖墩墩的身子挤进一把梳背官帽椅里,拍着胸脯说道:“有喜肚子上这么长一条口子……”
她比画着,“大夫用针像是绣花一样把□□起来,流个不停的血才止住了。这一刀要是捅在哥儿的身上,那真是……真是……”
岂有命在?
哪怕有喜现在也没有说一定就好了。
大夫不让旁人挪动有喜,要有喜在医馆留一夜。
今晚要是不发热,那是大幸。要是发热,那就是凶多吉少,便是救回来可能脑子也是坏的。
钱氏说:“娘,你让大夫尽管用好药,不管花多少钱咱们都给。”
“那是当然的,他是替咱们哥儿挡的灾,便是有什么不好,家里也该一直养着他。”
张氏说:“要是你婆母犯浑,你也不要和她顶着,把人送到我那就是了。女婿去哪了?”
钱氏把人贩子的事说了,张氏听得直喊“阿弥陀佛”,劝女儿宽心:“天理昭昭,此等凶徒必受制裁。”
三堂书房里,也有人在说:“天理昭昭,此等凶徒必受制裁。”
县尊黄运道一语毕,激动得面色通红。豁然起身,手中捏着碎布双面绣,在书案前来回踱步,口中说道:“和江家姐儿有接触的人里,一群幼童不可能有这种传情达意的之物,自然也与两名见义勇为的山村农户无关,反倒是人贩之一的供词里说,主犯擅长易容之术,容貌不为同伙所知,但观其身量和说话做事的习惯,真实的性别应为男子。”
“这必是那逃走主犯之物无疑!定是那江家姐儿见着黄符色彩鲜艳,样式独特,便喜欢的抓在手里了。真是天理昭昭……”
若是玩家小姐在这里,就会告诉他,过程大差不差,动机完全错误。
黄老孺人呷了一口茶,说道:“这不是天理昭昭,而是呦呦机敏。黄符是她从主犯身上扯下来的,才有案子的新进展。你心里得记她一功。”
“那是自然。”
黄运道满口答应,哪还记得自己曾暗自腹诽过“一个奶娃娃哪看得出性情”,第一次在亲娘夸赞江家姐儿时,由衷赞叹道:“江家姐儿的确聪颖灵慧,福运加身。”
否则怎么能引来此等凶徒,还能全身而退呢。
黄老孺人满意地点头,说道:“你忙去吧,不用管我。不要以身涉险,但也别把贼人放走了。”
“您放一万个心!此黄符是本县万安寺所制的姻缘符,知晓在符中藏小像和字以保男子长久倾心的,必是本县人士无疑。如此精巧的双面绣工,非寻常绣娘能及。稍微打听一下,便能知晓它出自谁人之手。找出这名女子,想找到此贼不过是顺藤摸瓜而已。”
黄运道厉声道:“只要此贼还在翠溪县境内,我便是掘地三尺也要把他揪出来。”
他直觉,此贼还未遁走他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