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林墨珩只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二哥,捐献的所有物资,弟弟就代朝廷和北疆将士谢过了。告辞!”
说完,不再看林墨璟那副嘴脸,牵起林疏桐,带着已经装好车的大箱财物,转身大步离开。
坐在回府的马车里,林疏桐看着父亲依旧紧绷的侧脸,小声问:“爹,你生气啦?”
林墨珩深吸一口气,缓缓松开攥紧的拳头,摸了摸女儿的头:“没事。”
林疏桐安静地坐在他旁边,小手扒着车窗,看着外面飞速后退的街景,好一会儿,才小声开口:“爹,端王好像……不太聪明。”
林墨珩睁开眼,看着女儿,嘴角扯出一个没什么温度的笑:“他不是不聪明,他是又贪又蠢。舍不得钱财,更压不住脾气,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家底被抄,还落不下半分好处。”
他顿了顿,语气缓和下来,像是在教导,又像是在梳理自己的思路:“但下一个,就没这么容易了。”
“下一个是齐王伯伯?”林疏桐转过头。
“嗯。”林墨珩颔首,“你齐王伯伯林墨霄,看着忠厚老实,与世无争,实则精明得很。他那王府,怕是早就收到风声,里里外外都打理了。再用对付端王那套直来直去的法子,怕是连门都进不去。”
小丫头眨着大眼睛,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那……咱们就不能硬来了,得让他自己愿意掏钱,对不对?”
林墨珩眼中闪过一丝赞赏,摸了摸女儿的头:“桐桐说得对。让他自己心甘情愿地掏,还得掏得心服口服,至少面子上要过得去。”
父女二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兴奋。
果然,当燕王府的马车抵达齐王府时,府门大开,齐王林墨霄亲自站在门前相迎,脸上挂着热情的笑容,仿佛等了许久。
“五弟!哎呀,还有咱们的小疏桐!什么风把你们吹来了?快请进,快请进!”林墨霄上前拉住林墨珩的手,态度亲热极了。
林墨珩也笑着寒暄:“多日不见三哥,心中挂念,特来叨扰。”他顺势将林疏桐从车上抱下来,小丫头也乖巧地行礼:“齐王伯伯安好。”
“安好安好,乖孩子!”林墨霄笑着应了,引着二人往府内走,嘴上开着玩笑:“五弟今日过来,不会是奉了皇兄的旨意,也来三哥我这打秋风了吧?”
这话半真半假,既是试探,也想堵住林墨珩的嘴。
林墨珩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顺着他的话就接了下去:“三哥真是料事如神。弟弟正是为此事而来。二哥那边已经带头,捐了不少,解了燃眉之急。弟弟想着三哥向来忠君,一定不会落于人后,所以第二站就来了您这儿。”
他直接点明来意,还把已经“大出血”的端王抬了出来,无形中施加了压力。
林墨霄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了僵,随即露出一副愁苦的模样,重重叹了口气:“五弟啊,不是三哥不支持……唉,你也知道,三哥我这王府看着光鲜,实则就是个空架子!一大家子人要养活,俸禄就那么点儿,年年都是入不敷出啊!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他搓着手,眉头皱成了疙瘩。
就在这时,被林墨珩牵着的林疏桐,忽然仰起小脸,用那双大眼睛看着林墨霄,奶声奶气地开口:
“齐王伯伯,您说没钱,是不是怕皇上不知道呀?”
林墨霄一愣,没明白这小孩什么意思。
林疏桐继续慢悠悠地说:“可是,皇上伯伯那么厉害,怎么会不知道谁家有钱,谁家没钱呢?现在北边打仗,正是要用人的时候,皇上伯伯肯定更看重愿意帮他的兄弟呀。现在捐钱,就是告诉皇上伯伯,我跟你是一条心的!以后有好事,皇上伯伯肯定先想着爹爹呀!”
她歪着头,像是在说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道理:“要是现在藏着掖着,让皇上伯伯觉得您不跟他一条心,那以后,是不是好吃的好玩的,都没您的份儿啦?”
这番话如同一道雷,炸得林墨霄头皮发麻!
他猛地看向林疏桐,眼神里充满了震惊!
这是一个六岁孩子能说出来的话?
林墨珩接过话茬:“童言无忌,三哥别往心里去。不过疏桐的话,倒也不是没有道理。前年江淮水患,吏部张侍郎几乎散尽家财赈灾,当时也有人笑他傻。可去年考核,皇兄亲自点名,将他擢升为户部侍郎,掌管天下钱粮。为何?无非是‘忠心可嘉’四个字。”
他看着林墨霄变幻不定的脸色,缓缓道:“咱们天家,与寻常百姓家不同。寻常百姓家,父慈子孝便是。天家除了兄弟,更是君臣。皇兄如今忧心国事,正是需要我们分担的时候。谁的家底厚不厚,皇兄心中会没数吗?三哥此时吝啬,恐怕寒了皇兄的心啊。”
林墨霄最大的恐惧,就是被皇兄猜忌而疏远,之前只想着保住钱财,却忘了这一点!
林墨珩看着他额角渗出的汗,知道火候差不多了,又趁机道:“三哥也不必太为难。捐献的事,量力而行,总归是一份心意。弟弟来时,看了二哥那边的单子,三哥这边,自然不会超过二哥的数目,也免得二哥面上不好看。”
此话一出,林墨霄紧绷着的心猛地一松!
只要不比那个蠢货老二捐得多,面子上既过得去,又表了忠心,还在皇兄那里留了个好印象。
这买卖,似乎不亏?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决心,重重一拍大腿:“五弟说得对!是为兄愚钝了!国难当头,怎么能只顾小家?我这便让人去清点库房,虽然我们齐王府不如二哥家底丰厚,但也一定会竭尽所能,为皇兄分忧,为北疆将士解困!”
林墨珩脸上露出了真挚的笑容:“三哥深明大义,弟弟佩服。”
林疏桐也甜甜地笑了,露出两个小梨涡:“齐王伯伯最好啦!”
齐王林墨霄看着这个小姑娘,心里五味杂陈,背后却莫名升起一股寒意。
这燕王父女,真是不容小觑啊!
从齐王府出来,马车转向,朝着韩王府驶去。
车厢里,还残留着齐王府的点心那股甜腻的香气,林疏桐满足地舔了舔嘴角,像只偷腥成功的小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