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点心做得精致,是黎氏平日最爱吃的桂花糕。
但她此刻没有一点胃口,冷冷淡淡道:“我说了,不饿。”
两个婆子对视一眼,突然上前按住她!
“你们做什么?”黎氏奋力挣扎,却被捂住了嘴。
一块点心被强行塞进她口中,她拼命想吐出来,却被捏着鼻子灌了水。
糕点混着水硬生生咽了下去。
“少夫人想开些,”婆子在她耳边低语,“何必寻短见呢?”
黎氏只觉得喉咙火辣辣地疼,腹部一阵绞痛。
她终于明白过来——穆老夫人要制造她服毒自尽的假象!
意识渐渐模糊,她最后看到的,是婆子们冷漠的脸。
消息传到穆昭耳中时,他正在喝药。
“少夫人……服毒自尽了!”小厮跪在地上,声音发抖。
穆昭手一颤,药碗差点摔了。
他先是震惊,随即想到母亲白天的话,心中顿时恍然。
死了……也好。
她死了,他跟武宁郡主就能光明正大地交往;她死了,隆儿就能名正言顺留在穆家;她死了,他再纳妾也不会有人指手画脚……
“知道了。”他放下药碗,语气平静,“去禀告母亲,请她做主。”
小厮退下后,穆昭靠在床头,望着跳动的烛火,嘴角不自觉的扬起。
他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完全没注意到窗外一闪而过的人影。
穆隆蹲在窗根下,小手死死捂住嘴巴,眼泪大颗大颗砸在青石板上。
他全都听见了。
娘死了?
不,不可能!
他猛地站起来,跌跌撞撞往后院跑。他要去告诉外祖父,告诉舅舅!娘不能白死!
可是没跑几步,他就被两个婆子拦住了。
“小少爷,这么晚了要去哪儿啊?”婆子皮笑肉不笑地问。
隆儿看着她们阴森的笑脸,突然明白了什么。
他不再挣扎,任由她们把他抱回屋里。
小小的拳头在袖中紧握,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娘说过,越是危险,越要冷静。
他要活下去。
活着,才能为娘报仇!
……
天刚蒙蒙亮,穆府后门悄悄驶出一支送葬的队伍。
穆老夫人站在门内,冷眼瞧着。
八个家仆抬着那口薄棺,脚步匆匆地往城外方向走去。
“快点,赶在城门刚开时出去,不要惹人注意。”她低声吩咐管家。
管家连连点头:“老夫人放心,都打点好了。就说是暴病身亡,已经跟守城的说过了。”
穆老夫人满意地嗯了一声。
黎氏这个祸害,死了正好。
等棺材一出城,随便找个乱葬岗一埋,这事就算了了。
到时候对外只说她是想不开自尽,谁还能查证不成?
穆昭躲在廊柱后头,看着那口棺材,心里七上八下的。
“娘,这样真能行吗?”他惴惴不安地问,“万一有人怀疑……”
“怀疑什么?”穆老夫人瞪他一眼,“她自己想不开服毒,与我们有什么关系?你给我稳住了,别露出马脚。”
话是这么说,可穆昭总觉得后背发凉。
那棺材里装的,毕竟是他结发妻子……
就在这时,马蹄声由远及近,一队人马突然拦在送葬队伍前。
“且慢!”
为首的男子端坐马上,玄色披风在晨风中猎猎作响,正是燕王林墨珩。
他怀里还坐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正是林疏桐。
穆老夫人脸色骤变,赶忙整了整衣襟迎出去。
“王爷这是做什么?”她强作镇定,“家中不幸,媳妇想不开寻了短见,正要送出城安葬。还请王爷行个方便。”
林疏桐从燕王的怀里探出身子,小脸上满是哀戚:“外祖母,桐儿想见舅母最后一面。”
穆老夫人嘴角抽搐:“这……棺木已经封钉,不好再开。再说那模样太凄惨,吓着孩子可不好。”
“桐儿不怕。”林疏桐执拗地说,“舅母最疼桐儿,桐儿要送送她。”
围观的百姓渐渐多了起来,对着送葬队伍指指点点。
“这么年轻就没了?”
“听说是因为穆公子跟武宁郡主的事想不开……”
“啧啧,穆家这事做得不地道啊……”
议论声传入耳中,穆老夫人脸色越来越难看。
林墨珩终于开口:“穆公子与本王未婚妻武宁郡主有染,伤风败德,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如今穆少夫人突然暴毙,难免让人疑心……”
他顿了顿,目光如炬地盯着穆老夫人:
“如果少夫人并非自尽,而是被人所害呢?如果这棺材里装的,根本就是个活人呢?”
穆老夫人浑身一颤,尖叫道:“王爷慎言!我穆家岂会做这种卑鄙事!”
“既然问心无愧,开棺一验又有什么关系?”燕王淡淡道。
“不行!”穆老夫人脱口而出,“入殓大事,岂能儿戏!惊扰了死者,你们担待得起吗?”
她越说越激动,指着燕王道:“别以为你是王爷就能为所欲为!这是我穆家的家事!”
就在这时,棺材里突然传来“咚”的一声闷响。
所有人都愣住了。
送葬的家仆面面相觑,抬着的棺材险些脱手。
“刚、刚才什么声音?”有人颤声问。
穆老夫人脸色煞白,强装镇定:“胡说什么!一定是你们抬棺不稳……”
话未说完,棺材里又传来“咚咚”两声,比刚才更清楚,更急促。
围观的百姓顿时一片哗然。
“棺材里有声音!”
“天啊,该不会是……”
“诈尸了?!”
送葬队伍乱作一团,家仆们吓得纷纷松手,棺材“哐当”一声落在地上。
“不许放!”穆老夫人声嘶力竭地喊,“快抬走!快!”
可是已经晚了。
棺材盖在众目睽睽之下,竟然微微动了一下!
燕王立即下令:“开棺!”
侍卫们一拥而上。穆家的家仆还想阻拦,被侍卫们三两下制服。
棺材盖被撬开的瞬间,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黎氏躺在里面,脸色苍白,正虚弱地敲打着棺木。
见棺材打开,她艰难地撑起身子,大口喘着气。
棺材盖被撬开的瞬间,穆老夫人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在地。
黎氏好端端地坐在棺材里,除了脸色苍白了一些,哪里有半点死人的样子?
“你……你……”穆老夫人指着她,手指直哆嗦。
黎氏在林疏桐的搀扶下站起身,目光扫过围观的百姓,最后落在穆老夫人惨白的脸上。
“母亲不是说,我是想不开自尽的吗?”
“可我怎么记得,是您派人强行给我灌下毒药,还要把我活埋呢?”
这话,像一块巨石投入水中,激起千层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