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长,你看我这刚来的,也不懂,这煤本这次能帮忙给我找找吗?”
刘永杰低声下气地请求道。
“呃,这烟不错啊………”
后勤科科长貌似酒还没醒呢,但迷糊中也不耽误他点评一下华子。
“科长,厂里可是有规章制度,不能谁上来了,递根烟就把规章制度破坏了吧!那以后都这样,工作还怎么做?”
那个李姐简直就像附骨之蛆,紧紧贴在刘永杰身旁。
不就一个煤本吗?又不是用你家煤,挖了你家祖坟。
刘永杰心中愤愤地想着,但脸上不动声色。
毕竟后勤科长就在眼前,他好歹要有点涵养,不能众目睽睽之下,和个中年妇女扯嗓子骂街吧。
“工作?啥工作?对了,你是谁啊?”
还在醉酒中的科长猛地从迷糊中苏醒了一点,一拍脑门,看着眼前陌生的刘永杰瞪眼问道。
我去,横竖刚才从进门开始,这科长一直还在醉酒中,压根没清醒。
至于说的话,估计也是平时说多了的套话,潜意识里就顺口溜出来。
“科长,我叫刘永杰,是采购科新来的采购员,来领煤本。”
刘永杰无奈地又重复了一句,这话他进门来已经说了三四遍。
“啥,你说啥?”
“领煤本!”
“不是,前面那句。”
刘永杰傻了,这科长大酒喝的,连自己都跟着懵圈。
现在说真的,他已经后悔来领煤本了,早知道这样,就该托钱科长帮这个忙。
“科长,我叫刘永杰,是采购科新来……”
刘永杰话还没说完,突然感觉自己的手已经被握住了。
“就你是刘永杰啊,不错,不错,小伙子真不错!”
刚刚还差不多烂醉如泥的科长仿佛注射了大剂量的醒酒汤,那是一秒切换状态。
满嘴酒气地握着刘永杰的手夸赞。
“嗯,今天很给厂里长脸,酒不错,菜不错,烟更不错,食堂的夏主任可在厂领导面前给你一顿夸啊!”
科长拉着刘永杰的手就是舍不得放了,大有相见恨晚的意思。
可怜刘永杰一边忍着对面直喷过来的饭菜混合酒气的刺鼻味道,一面还要脸上保持僵住了的笑容,苦啊。
“对了,咦,你怎么想起来到我后勤科来串门了?”
科长终于松开了刘永杰的手,指着办公桌前的椅子,示意刘永杰坐下。
“科长,我是来领煤本的………”
刘永杰只能又从头开始,第五次重复。
“哦,煤本啊!就这小事,那个谁,李芬,把小刘的煤本找出来给他,这大冬天的,没煤烧怎么行?”
科长和蔼可亲地笑呵呵说道。
“可是,这领煤本的时间都过了,这不是坏了后勤科的规章制度吗?”
李芬明显慌乱起来,她也没料到这科长怎么一听到刘永杰的名字,就一秒换脸,现在亲热的好像刘永杰是哪位厂领导家的公子。
“规章制度也是为工厂,为工人,为同事服务,小刘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难道我们就不能为他给予方便,给予帮助,给予集体的温暖吗?”
我艹,这科长说话的水平,那是张嘴就来,春风拂面,差点真把刘永杰说感动了。
“可是…………”
钱科长大手一挥,直接将李芬没讲完的话狠狠斩断。
“哪里有许多可是,孙雅莉,你来找,就右边第三个柜子!”
科长从自己办公桌直接掏出一串钥匙,又从那一串钥匙里找出一把。
刘永杰都有点佩服这些当干部的了,那真的醉酒归醉酒,工作归工作。
都喝的分不清东南西北,还能精准地找出一把文件柜的小钥匙。
“哦,好的!”
孙雅莉听到科长的话,利落地起身接过钥匙,然后就直奔靠墙的文件柜,开锁,翻找。
那速度,简直就是为了报仇去的。
果然,三下五除二,一本薄薄的小册子就到了刘永杰手上。
“谢谢了。”
刘永杰感激地向孙雅莉道谢,毕竟人家算是帮了自己两次,还平白无故受了李芬的气。
而此刻的李芬,莫名其妙地竟然脸色发白,背后的手扶着桌子,眼睛死死盯着刘永杰手上的煤本,整个身体都在颤抖,像是摇摇欲坠,随时都会倒下。
“这煤本里到底藏啥了,居然能把这老女人吓这样?”
李芬的失态,全被刘永杰看在眼里。
刚才他就怀疑,这里面是不是有啥猫腻,不然都是同事,没必要为这么个小事故意刁难。
刘永杰小心翻开煤本,上面无非是记录了煤本持有者的信息,还有每月配给和领取燃煤的配额。
一行行或黑或蓝色的钢笔字,加上印戳,这也没毛病啊!
刘永杰越看越迷惑,很明显这煤都是分季节按月领,冬天多,夏天少。
每个月都有记录,月月不落下。
“咦,不对!怎么可能月月不落呢?”
刘永杰灵光一闪,突然发现了疑点。
棉纺厂的宿舍,可不是分配的公房。
里面住的住户,都大多单身临时暂住,后面要么成家搬走,再怎么也不可能一年十二个月,每个月都不落下地买煤吧。
刘永杰越看到后面,眉头皱的越紧。
因为自己那间房居然上月领了两吨煤,这个月也是领了两吨煤。
两吨煤啥概念,够一个数口之家过冬了。
而自己那间宿舍里,别说煤,连颗煤渣都看不见。
煤呢?煤呢?
刘永杰把煤本递给后勤科长。
“咋的了,小刘,难道找错了,这不是你煤本?”
科长疑惑不解地翻开煤本,辨认信息。
“没错啊,这不就是你的煤本吗?快收好,下午请个假,赶紧把煤从煤站拖回来!”
“科长,这是我的煤本不假,可买不了煤了!”
刘永杰一脸无奈地解释道。
“我就奇了怪了,是你的煤本,咋就买不了煤?”
科长疑惑地翻开煤本,也像刚才刘永杰一页一页浏览起来,不过越看越慢,表情也是越来越凝重。
“妈的!李芬,李芬,你来解释下?煤呢?煤去哪了?”
薄薄的煤本被重重扔在桌子上。
李芬已经无法回应自己科长的质问了,她已经吓得瘫软在地,两眼泛白,直接晕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