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活见鬼了!
刀呢?怎么明明就要拿到手里,就不见了?
狭窄昏暗的屋里,鲁文秀,刘永红,还有魏红霞和曹桂花都差点原地石化了。
四个人,八只眼睛,齐刷刷盯着那根空空的木楔子,时间仿佛都停滞了………
直到另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声音,清晰的响起。
“婶子们,你们找啥啊?侄子帮你们找!”
曹桂花和魏红霞看向站在几米外的刘永杰,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直到看到刘永杰的手上,那把闪着寒光的菜刀正对着她。
“咦,刀怎么在你手上?不对!刘永杰,你怎么好了?”
曹桂花一声惊呼。
不过随即冷静下来,这刘永杰自小就和他老子一样,三棍打不出个屁,天生任劳任怨的牛马命。
往常老大,老二家可每少把这对父子当免费长工使唤。
不然,为了捞根烂木头,差点把自己命搭上,这蠢事,谁干?
政府确实大喇叭上表扬,还号召社员跟着学习,可锦旗能换白米饭,还是能换红薯干?
纯纯缺脑子的傻瓜!
想到这里,曹桂花更觉得自己今天肯定能把这一家吃的死死的。
“永杰啊,听婶子的话,别胡来,你年纪太小把握不住,把刀给婶子!”
曹桂花索性撒手把刘永红丢在一边,趾高气昂地向着刘永杰逼近。
“哥,哥,她要把我卖了,你救我啊!”
瘫倒在地的刘永红,满脸泪水,凄然地朝着刘永杰撕心裂肺哭喊。
“丫头片子,知道什么,这都是为你家好,欠队上那些烂账还还不还了?”
看到刘永红竟然哭喊起来,魏红霞生怕把村里人引来。
伸手就要捂住刘永红的嘴。
“婶子,我劝你最好不要动我妹妹!”
刘永杰面沉似水,一字一顿说道,直接朝着魏红霞走过来。
“兔崽子,还反了你!我就动这贱丫头,你还把天瞪破了?”
一惯嚣张跋扈惯了的魏红霞,诧异的盯着快走到自己身前的刘永杰。
只感觉这小窝囊废,今天太反常了。
特别是那对眼睛,一点没有过去那种唯唯诺诺的胆怯,反倒透着一股阴狠,就像,就像前年暴雪封山,从山里窜传来找食的野狼。
魏红霞倒没胆子见那野狼,只是事后听说,那饿疯了的狼,逮啥扑啥,扑上去就连啃带咬,连手持棍棒的村民都不怕。
最后还是老地主,也就是鲁文秀她爹,豁出命去,靠着一杆汉阳造,以身作饵击杀了头狼,自己也身受重伤去世了。
现在,魏红霞看刘永杰,就像看一头步步逼近的饿狼。
甚至比狼还可怕,狼可不会拎着菜刀啊。
“想干嘛?就是想告诉你,再不把你那爪子从我妹身上松开………,我就剁了她!”
话音刚落,刘永杰已经将菜刀高高扬起,然后毫无征兆的狠狠朝着张红霞劈了下来。
锋利的菜刀带着风声,朝着魏红霞袭来。
张红霞“嗷”一嗓子,魂飞魄散,哪里还顾得上捂刘永红的嘴,触电般缩回手,连滚带爬地向后躲闪。
只听“嘶啦”一声,伴随棉布撕裂的声音,棉衣里大团的棉花随着刀锋,纷纷从棉衣里弹出来。
魏红霞呆呆地看着棉衣,胳膊位置自上而下,被刀豁开一个长条。
要不是她躲的快,加上厚重的棉衣护体,那今天这条胳膊就交待在这了。
这一刀,彻底把屋里所有人都镇住了。连空气都仿佛被劈裂了,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和心脏怦怦狂跳的声音。
曹桂花本来想着上前助威,还没来的及开口,往前逼的脚步瞬间钉在原地,脸上的嚣张气焰凝固。
她看着眼前这个仿佛脱胎换骨的刘永杰,满是惊恐,心里直发怵:这哪还是那个任人拿捏的闷葫芦?这分明是个煞神!
瘫软的鲁文秀也停止了啜泣,呆呆地看着儿子挺拔的身影,那股血勇的气势,好像似曾相识!
刘永杰声音冷得掉渣:
“我再说最后一遍,滚出我家!”
他阴冷的目光扫过曹桂花和魏红霞,
“谁再敢动我娘和我妹一根手指头,下次这刀砍的就不是胳膊了。”
魏红霞脸色发白,下意识地后退两步,扯了扯曹桂花的衣角,小声道:“要不…要不今天算了?这兔崽子好像…好像真不对劲……”
曹桂花其实也早已经胆寒,但强撑着面子,色厉内荏地尖声道:“刘永杰!你…你敢动刀?反了你了!我们是长辈,来帮你家解决问题,你…”
“帮我家?”
刘永杰打断她,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冷笑。
“把我妹卖给傻子换粮,这叫帮?趁我病着,欺负我妈,这也叫帮?这‘福气’我们家消受不起,留着给你自家闺女吧!”
他往前踏了一步,手里菜刀又抬了起来。
“滚不滚?”
“好!好你个刘永杰!你等着!有你求我们的时候!”魏红霞撂下句狠话,不敢再多看那菜刀一眼,扭身就往外走。
曹桂花更是巴不得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忙不迭地跟着挤出了门,灰溜溜地跑了,连头都没敢回。
直到看那两个恶毒的女人离开,良久之后,屋里紧张压抑的气氛才骤然一松。
刘永红哇的一声大哭出来,扑进鲁文秀怀里。鲁文秀也后怕不已,紧紧搂住女儿,眼泪再次涌出,但这次不再是绝望,而是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颤抖。
她抬头看着手持菜刀、身形挺拔站在那里的儿子,恍惚间,仿佛看到了当年那个为了守护家人敢跟野狼搏命的老父亲的身影。
“永杰…你…”鲁文秀声音哽咽,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儿子今天的表现,太陌生,太惊人,却也……太让她安心了。
刘永杰转过身,脸上的狠厉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疲惫和深深的亏欠。
“娘,永红,没事了,别怕。”他的声音温和下来。
上一世,他孑然一身,命如野草。现在竟意外收获了,值得生死守护的家人。
“哥,你终于好了!”
妹妹永红不管不顾满脸的泪水,激动地直接朝着刘永杰扑了上去。
“哎呦,你慢点!”
刘永杰佯装虚弱地往后退了一步,方才稳稳接住了飞扑过来的妹妹。
“死丫头,快下来,你哥刚好,别有什么闪失了!”
一旁的鲁文秀笑意盈面,看着嬉闹在一起的兄妹。
“这妮子,怎么这么瘦啊?”
两世为人,当妹妹扑入自己怀中,刘永杰不禁鼻子一酸。
十六岁的女孩,正是花一样的年纪。但刘永红却面黄肌瘦,虽然一米六的身高,体重最多八十几斤。
再看看身上,自己的棉衣虽然打了补丁,但明显比妹妹身上那件厚了不少。
至于妈妈,身上穿着的还灰褐色的土布单衣。
一眼看上去就是补丁叠补丁,单薄无比。
这特么到底多好的时代,竟然让几十年后那帮老棺材瓤子格外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