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回
沈桑桑离开的那一年，她去了很多的地方旅行，看过了很多的风景，最终她在沈舟跳楼身亡的国家生活了几个月。
那几个月，她了解着那边的风土人情，吃了当地的特色，后来，她去了沈家的赌城，去了沈舟一跃而下的那栋大楼。
她突然明白过来，沈月淮那两年为什么没有时间回来了。
在那贫瘠的国家，这处地方却是唯一繁华的地方。
她仰脸看着那些沈家建设的高楼大厦，看着这一片庞大的纸醉金迷，她陷入了一阵无声的沉默。
她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里，大概是想圆自己的一个梦吧。
她想知道那个让沈舟迷失的地方是什么样，那个让她葬送掉爱情的地方到底有残酷。
当她亲眼见到这里的一切后，她发现，如果她是沈舟，她也未必能够抗住这里的一切。
毕竟人性就是这样。
突然，她彻底彻底的释怀了。
后来，她便从那地方离开，去了另外的国家，继续着她的旅程。
再后来，她辗转着好几个国家，像一颗风中飘散的蒲公英的种子，在漂泊了整整一年，在这一年的最后一天，她回到了国内。
回到国内的这一天，她风尘卜卜下的飞机，整个人活脱脱一个现代版乞丐装扮。
在凌晨两点后，她终于找到了一家酒店入住。
当她打开酒店房间，目光落在熟悉的中文上那一刻，一种巨大的失落感包裹着她。
不知道为什么，她只觉得特别特别的累，这种累，是连说话都没力气的累。
她望着空荡的房间，望着那些熟悉的国内装潢，终于，她提起身体里仅有的力气，将身后的那扇门给关上了。
在关上的瞬间，她一步一步朝着房间正中间那张床走去，最终，她倒在了那张床上。
她倒在床上那一刻，她睁着眼睛看着头顶的天花板，眼泪直流。
好半晌，她将手机从口袋拿起，她点开手机里一条新闻。
那是一条黑白新闻。
是沈氏集团沈老夫人去世的消息。
其实这条新闻，在上飞机前，她就看到了。
她再次打开手机后，才发现国内全是这条新闻。
沈桑桑说不出什么感觉来，她曾经是那么的恨这个人，她曾经是多么的憎恨这个人，可这一刻，她竟然会控制不住的想流泪。
她想到了那个雪夜，想到那一双有着褶皱的手，牵着她回了沈家。
这双手曾抚摸过她的发，曾轻柔的握过她的手。
只是感情是如此玄妙的东西，曾经的爱有多深，后面的恨就有多伤人。
她很清楚，很明白，那双手的主人，估计到死的那一刻，都在憎恨她，咒骂她吧。
而她呢？
她应该为沈家人的死高兴的，可是她竟然没有，她完全没有，她只觉得悲伤。
那种浓重的悲伤将她整颗心包裹着，甚至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那黑白的字体刺的沈桑桑眼睛都是疼的，最终她将手机从眼前放了下去，接着，她便沉沉睡了过去。
……
她不应该再踏回这片土地的。
第二天早上，沈桑桑是抱着这个心思醒来的，可是当她睁开眼的瞬间，她看向窗户外的阳光，她整个人陷入一片沉思中。
过了差不多五分钟，她最终还是从那张床上爬了起来，当她从床上下来后，走到浴室的镜柜前想要洗漱，可一抬脸，她便看到了自己红肿的双眼。
她朝着镜子里的自己，勾起了一抹嘲讽的笑。
沈桑桑洗了一个畅快的热水澡后，她换了一身衣服，便从酒店房间离开了。
她打了一辆出租车去了沈家老宅，那里正是车水马龙的时候，明明是新年，沈家老宅这边却是白布挂墙檐。
门口排成长龙的车上，都挂着白布。
沈桑桑记得这样的场景，还是在沈老爷子死的时候出现过吧？
她没想到，这么多年，再次场景重现。
沈月淮会是怎样的心情呢？
沈桑桑坐在出租屋里，她目光朝着沈家老宅的大门看去。
她隔那边的距离太远了，她的视线根本触不到那扇大门内。
这时司机问了句：“今天是沈老夫人办丧事的日子，您跟沈家什么关系？”
沈家在南城这边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就连司机都知道沈家在办丧事，面对司机的询问，沈桑桑想了几秒，才动了动苍白的嘴唇说：“没什么关系，不过是一个看热闹的人。”
司机听到这话，便又说：“死人了有什么好看的，堵成这样，还是早些走吧，不然等会想走都走不通了。”
今天的南城下了一场极大的雪，这边路上的雪，是人工一点一点开挖出来的。
沈桑桑知道，还会有一场暴雪落下，对于司机的话，她低声回着：“那就走吧。”
司机听到她的话，赶忙操作着车掉头，而就在司机掉头的瞬间，沈家大门口就在这时走出一个人。
那人黑衣黑裤，站在大门口，容颜依旧，整个人却显得及其的消瘦。
他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所以面容格外的冷峻。
坐在车内的沈桑桑自然是看到了他，不过只是一眼，她便很快收回了视线，为什么会收回视线呢，是因为大门口站着的那个人，视线竟然径直朝着她这方看了过来。
沈桑桑不知道是自己的错觉，还是她多想了，她甚至还下意识的拿着自己的包在窗户口挡了一下，想要挡住那道视线。
开车的司机，被她突然的动作吓到了，视线当即看向她，问了句：“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沈桑桑这才觉得她刚才的动作有多么的怪异，在听到司机的话，她视线当即看向司机，忙说了句：“哦……外面的雪晃人。”
当她视线再次朝着窗户外看去时，那个人便已经消失在了大门口，只剩下几个保镖立在那。
车子在这时也往山下驶去，她坐在车内，在心里想着，应该是她多想了吧，他怎么会知道是她呢，而且还是在这么多的车辆里。
那一眼，肯定是她多想了。
之后沈桑桑稳定了心神，视线朝着车窗户外看去，车子便一路开回了她所住的酒店里。
在到达酒店内后，她浑身冰冷，却没有开暖气，而是坐在沙发上发呆。
这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沈桑桑在听到那敲门声后，整个人也依旧没反应，直到门外传来保洁的声音：“您好，客房服务。”
沈桑桑这才有反应，她从沙发上起身，走到门口将门给拉开。
拉开的瞬间，她看到的却是徐洁。
沈桑桑脚步下意识的往后退着。
几秒后，她低声问了句：“有什么事吗。”
她的声音极度的冷，像是在问着一个不速之客，而这个人，也确实是一个不速之客。
对于她的询问，徐洁同样也低声回着：“沈总说您回来了，让我来您这边走一趟。”
沈桑桑可以肯定，之前在沈宅的那一眼，确实是他发现了他。
她很疑惑，他是怎么发现她的。
她眉头紧锁，在紧锁几秒后，她又紧抿着唇。
徐洁又说：“您是因为沈老夫人的死回来的吗？”
怎么可能呢，沈桑桑当即在心里进行反驳，可是反驳出后，她的心，却是一阵沉默。
徐洁看着她：“沈总说，想请您过去一趟。”
“为什么叫我过去，没必要吧？”
“沈老夫人其实在走后的那几秒里，是有念过您的名字的。”
沈桑桑本来紧绷的脸，在听到徐洁的这句话，她一张脸猛然怔了下，接着，她目光长久落在徐洁的脸上。
徐洁低声说：“就当是……最后送她一程。”
沈桑桑根本不想跟沈家有任何的粘连，只是有时候，人总是会带着一些莫名的感情，她也做不到完全撇开那些莫名的感情。
她低哑着嗓音：“没必要吧。”
第252章 见
她再一次重复了那句话。
而她说出这句话后，徐洁站在她的面前，没有再说话。
沈桑桑觉得，她应该用力的关上这扇门，将徐洁驱逐在外，可是她在那站了几秒后，最后还是说了一句：“走吧。”
徐洁听到她这句话，也略微松了一口气。
沈桑桑之所以最终同意过去一趟，不是因为太复杂的东西，仅仅是因为感谢当初她将她带回沈家之恩。
有些东西就是这样，恩是恩，恨是恨，恩与恨，向来是两回事。
如果没有她，她早就死在了那个雪夜，那里还会有现在的沈桑桑呢。
她在心里这般想着。
徐洁见她答应了，自然是走在前方领路。
沈桑桑跟在了徐洁身后。
今天的天气特别的灰尘，酒店的走廊极其的安静，因着铺了地毯，就连走动的脚步声，都消失了。
沈桑桑全程都低垂着脸，跟在徐洁的身后。
之后两人到达楼下，车子早就在酒店门口等了。
她跟着徐洁上了那辆很低调的车。
在车子发动后，沈桑桑的视线朝着车窗户外看了过去，果然，外面又下雪了，那些雪不断往下洒落着，莫名有几分萧瑟。
外面很冷，车内却暖气却很足，坐在车后座的沈桑桑问了一句：“她是怎么……去世的。”
“因病去世，你知道的，她身体一向不好，当然，年龄也摆在这了。”
“走时受了痛苦吗。”
“倒是没有，走的很安静。”
“嗯。”
沈桑桑的目光再次落在车窗外。
才一年，才一年，一个人的寿命就走到了尽头，这是沈桑桑从来没想到的事情。
她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沉重。
坐在副驾驶位置的徐洁也看出了她的疲惫，他从后视镜里，看了她几秒，问：“您这边是没休息好吗。”
沈桑桑闭上双眼，眼底的疲倦越发明显，她没有回答徐洁的话。
徐洁看着她脸上的表情，自然也没有多问什么。
车子滚动着雪粒不断前行，在平稳的行驶了半个小时后，车速终于慢了下来，在这时，沈桑桑这才睁开双眼朝外看去，才发现已经到达了沈家老宅的大门口。
大门口依旧停满了车，难以通行，而他们的车却并没有朝着大门口走，而是朝着另外的一道门驶去。
那道门是一个很隐蔽的门，外界的人基本不知道那扇门的存在。
当车子终于在那扇小门前停下后，坐在车内的沈桑桑却反而沉默了犹豫了。
徐洁坐在副驾驶上良久，便将目光落到她身上：“走吧。”
沈桑桑再次应了一声，许久，她不再犹豫，很果断的推开车门下车了。
因为雪很大，门口有人撑着伞来接应，沈桑桑进入伞下后，便跟着那人进了沈家老宅。
等到达沈家老宅的大厅后，里面设立了灵堂，也有不少来吊唁的客人，当然那些人没发现沈桑桑的出现。
徐洁说了句：“这边目前人多，佣人先带您去楼上休息会吧。”
沈桑桑却说：“不用，我见她一面就走。”
徐洁表情略显错愕，不过在听到她的话后，自然也没有干涉她的决定。
沈桑桑只是来见她最后一面，她没有想过再跟沈家这边有任何的牵扯，这可能是她这辈子最后一次出现在这里。
她像个普通来吊唁的人一般，朝着灵堂走去。
徐洁这边自然也没有阻止她，只任由她过去。
不过在她快要走到灵堂中心时，这时人群里走出来一个人。
这个人是沈月淮。
沈桑桑在看到他的那一刻，脚步微停。
沈月淮在看到她那一刻，脚步自然也随之停住，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
当两人目光相对时，周围的所有一切，竟然全都安静下来了，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落在两人身上。
一年之久，沈桑桑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表情面对他。
有些事情，她早就释怀了，
所以恨这词用在她脸上应该不是那么的合适。
那么，剩余的只有漠然与淡然。
她看着他略显苍白憔悴的脸，没有跟他打招呼的任何打算，她从他身上收回视线，便要从身边走过。
沈月淮却在这时喊了一句：“桑桑。”
久违的一句桑桑，又让沈桑桑脚步停住，当然她没有回头去看他，而是立在那整整两秒之久，她挺直身躯继续朝前。
大厅内围观的人，在看到沈桑桑走来后，都下意识的纷纷避让出一条，沈桑桑便在众人避让出的这条路里，终于走到灵堂的中央，沈老夫人的遗像前。
沈月淮站在原地没有动，在她人走去灵堂后，他的目光却并没有看向她，黑暗将他的脸色淹没着。
正当谁都没说话，谁都没动时，有负责灵堂的佣人朝着沈桑桑走来，并且递给了她三炷香。
沈桑桑看到那三炷香，她想了几秒伸手接过，之后，她在众人的视线下，对着那遗像鞠了三下。
礼毕后，佣人又从她手上接过那三炷香，最终那三炷香落在了遗像前的香炉内。
有人似乎在哭泣，不知道是谁，也许是沈家的亲戚，也许是沈家老宅这边的佣人。
沈桑桑在上完那三炷香后，没有在这边多停留，她转身直接离开。
在她转身离开时，沈家一个佣人送着她，当然之所以相送，不过是对待普通宾客的相送而已。
在这个过程里，沈月淮一直站在暗处没有动，就连脸都没有抬一下，所以在灵堂里的人，根本看不清他的表情。
很快，在沈桑桑消失在沈家老宅门口的车流前后，灵堂内的秩序才逐渐恢复。
而一直站在那没动的沈月淮，终于在那暗处动了两下，之后他便也从灵堂离开了。
……
沈桑桑没有做沈家的车回酒店。
雪下的很大，突然她只想在这大雪天里走走。
当她一个人走到半山腰时，她目光落到前方，突然她停住脚步，将胸口的一口气重重吐出，在吐出那一秒里，一滴泪从沈桑桑的眼尾滑落。
不过，她并没有在意，而是继续迈着步子朝前行。
她就在雪地里走了两个多小时，终于在天完全黑下来后，走到了酒店。
在她到达酒店房间时，她双腿已经完全湿透，双脚也完全没了知觉。
她伸手将双腿上拿重重的雪地靴脱掉，之后，她便坐在床边陷入了一片安静中。
莫名的，她什么都不想动，不想洗澡，不想换衣服，可想吃任何的东西，不想动弹半根手指头。
可现实是，她还需要活着，她需要打开空调，她需要换衣服，需要进食。
最终她还是从床边起了身，拖着疲倦的身体去了浴室，在浴室泡了个热水澡出来后，她又打了电话给酒店前台点了餐，在这些事情全都有序的做完后，沈桑桑便找到了电视遥控器，将房间的电视机打开。
娱乐类的节目电视屏幕上显现后，房间里瞬间变得有温度许多。
沈桑桑咳嗽了两声，之后捧着一杯热水缩在床上看着电视。
这一年，她无论去哪个国家的酒店，她每天晚上要做的事情，就是将电视打开。
有点电视声音，仿佛能够驱散那些孤独。
没多久，酒店前台将她的晚餐送了上来，沈桑桑便窝在沙发上，一边看着电视，一边拿着勺子往嘴里一口口塞着饭。
这顿饭在吃完后，沈桑桑又捧着一杯热牛奶，继续窝在沙发上看着电视里的影像。
可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沈桑桑以为是来收她房间垃圾的服务员，她想说不需要，可又怕房间里有味道，她最终还是放下手上的牛奶，走去门口开门。
当她将门打开那一刻，站在门口的她，下意识的小步往后退着。
而敲她面前的人，也在看着她。
沈桑桑第一反应是想要把门用力甩上，可是她没有，她没有让自己这边么大的反应，她只低声问了句：“有事吗。”
这是一年里，她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站在她面前的人，面对她的这句话，脸上的疲倦只越发的明显：“我知道你会回来。”
身着一身黑色，身上挂着丝麻的人，在这一刻，只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沈桑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知道她会回来，但这并不重要。
她说：“所以呢？”
沈月淮低垂着眸，一张脸是疲倦跟温柔交织：“桑桑，我很高兴你会回来。至少证明，你对沈家还是有些感情的。”
他的声音都透露着憔悴。
沈桑桑不清楚，他怎么会从灵堂抽身来这边，那边可是一屋子的宾客。
当然，这不是她该担忧的事情，她扬起头：“我还会走，这是我最后一次回国。”
可在她这句话刚说完，下一秒，沈月淮的手却将她的手臂给握住。
他的手很大，很凉，凉到沈桑桑都觉得错愕，她下意识的抬脸朝着他看去。
沈月淮看着她脸上的错愕，他握住她的手却并没有松：“别走。”
他压低着声音说出这两个字。
沈桑桑看到他眼底的颤动，她从未见过他这幅模样。
她想，他之所以会有这样外露的情绪，也许是丧母之痛导致，可是她却没有任何义务跟他去承受这种悲痛，她又说：“我这次回来还有一件事，那就是把我们的离婚证彻底的领了。”
一年前，她走的匆忙，在两人签完离婚协议后，没有去领证。
在过了一年后，她知道这件事情不能再拖下去了，这次她突然回来，第一是因为沈母的离世，第二，便是将两人之间的关系彻底的斩断。
沈月淮听到她的话，他唇紧抿着。
那双看向她的眼睛里，带着重重的沧桑之色。
沈桑桑见他不说话，也没有动作，几秒后，她便将他的手从她的手上拨开，接着，她便转身进了房间，想要关上这扇门。
可是就在她将要关上门的那一刻，站在门口的人，突然伸了下手，那扇门直接朝着那只手夹了过去。
沈桑桑吓了一跳，手上的动作立马停住，接着，她整个人往后退着，她抬着脸看向面前的这个人。
沈月淮像是感觉不到痛处，他唇角带着一丝浅薄的笑意：“一定要这样吗，桑桑。”
他的薄笑，变成一抹微笑：“当然，这确实是没走完的流程，我尊重你的选择，只是我想，我们之间连朋友都不是了吗？”“
“朋友，什么朋友呢？”
沈桑桑问出这句话。
沈月淮看着面前的人，只觉得她又长大了许多，这一年似乎坚强了很多，也变黑了不少，不再是之前那副苍白之色，眉眼里还多了几分灵动之色。
他问：“失眠的毛病好了吗？”
她没想到他竟然会关心她这方面，但是她告诉了他：“好了，已经彻底的好了。”
沈月淮在听到后，脸上闪过几分放心与高兴之色：“那就好。”
她冷漠的：“嗯。”了声。
“那药呢，还吃吗？”
“早就不吃了。”
“那就好。”
他又是这样一句话。
而几句话聊到这，气氛突然就冷了下来。
双方竟然是同时没有说话。
沈桑桑感觉到他瘦了不少，不知道是他这几天操持丧事的缘故，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她望着他，本该再说点什么的，可是话到嘴边，她却是一句：“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沈月淮清楚的知道，他已经站在她门口的时间长达十多分钟了，似乎一直以这样的姿势站在酒店的长廊，确实有些不妥当，可是他并不想就此离开，而是看着她，又问：“工作呢，找到工作了吗。”
他竟然关心到这方面，她不知道是否该回着他。
不过她也不想在他悲痛之下，再去刺痛他半分。
等今晚过去后，明天她就会离开，也没必要太过恶交，她反倒很认真的回着他这句话：“在国外这一年，陆陆续续找了一些工作。”
“嗯，钱呢，够不够。”
沈桑桑看向他：“挺够的了。”
她什么都说好，沈月
淮反而不知道说什么了，他轻声说：“如果钱不够，我叫人给你。”
“不用。”
第253章 巧
沈桑桑直接拒绝了他，不带任何的犹豫，那幅模样，仿佛在防止两人有任何金钱上的往来。
沈月淮知道她在想什么，他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半晌都没动。
在这昏暗的走廊里，两人的脸上都带着幽色。
沈桑桑不想跟他继续以这样奇怪方式面对着，她又问：“我可以进去了吗？”
听到她的这句话，沈月淮自然不好再多说什么，他的手终于从门框上滑落。
沈桑桑注意到了他这个动作，她的目光扫了一眼他的手，看到他手背上的发红的压痕后，她沉默着没有说话。
沈月淮在她的面前站了几秒后，才说：“你早点休息。”
沈桑桑不想跟他多有多余的接触，只没有回应什么，而是反手将门用力一甩，之后，她便背对着那扇门，站立在房门口。
而门的另外一边呢？
沈月淮自然也是站在那，他没有动，低垂着眸在想着什么，在司机出现在他身后的不远处后，他人这才有反应，半晌后，他才转身。
站在门口的沈桑桑一直仔细听着门外的动静，因着分辨不出门外是个什么情况，他将门再次拉开。
门外的人已经不见了。
一瞬间，沈桑桑如释重托，很快，她又将门给关上，便转身继续坐回沙发上看电视，喝牛奶。
第二天早上她醒来第一件事情便是拉开窗帘，当她视线朝外看去时，发现雪已经厚到路边的马路牙子都瞧不见了。
她站在窗户边看着，在心里想的是，她应不应该给他约一个时间打一通电话，去把离婚证扯了。
可显然，今天的时间不是很合适，沈老夫人的葬礼还要办三天，也就证明她今天是不能离开的。
她在心里想了想，那就再等三天吧。
沈桑桑想到这儿，她又伸手将窗帘拉上，继续窝在房间里。
那一整天她都没有出门，而外面的雪还在不断下着，沈桑桑在房间里睡的昏天暗地，直到第三天早上六点，因着实在无法继续入睡了，她穿了一件厚厚的羽绒服下了楼。
在到达楼下后，马路上依旧是厚厚的一层雪，沈桑桑也没有理会，她双腿在雪里一深一浅的走着，在漫无目的走了好久后，她视线被一家包子铺吸引了视线。
这家包子铺，是这一条街，最早开门的店铺，沈桑桑便走到那老板面前，说了句：“来一个糖宝。”
正在忙碌的老板，听到她的话后，略微诧异的看着她，大概没想到竟然有人起的这么早。
不过几秒后，老板便应答：“好嘞，我再送您一杯豆浆吧。”
一个包子才两块，老板却还被送一杯豆浆，这也是沈桑桑没有想到的。
她站在蒸笼面前，看着那一层层热气缠绕在店铺的灯光上，又看到老板望着那一笼胖乎乎的包子而满足笑着时，这一刻，沈桑桑在心里想，人生其实不需要多么的波澜壮阔，其实安安稳稳的日子，就是最好的日子。
她的心里竟然也被这热气腾的充满了幸福。
当老板热情的将包子跟豆浆递到她的手上后，她连忙双手接过，好半晌，她才说了句：“谢谢。”
那老板对她说了句：“不用客气，姑娘。”
大雪还在下，沈桑桑却一点都不觉得冷，她捧着那包子转身离开，之后，她一边啃着包子，一边继续在雪中前行着。
此刻，她的脸上带着笑。
不过，她在走了好长一段路后，她身后却传来一个声音：“沈桑桑——”
这个声音让沈桑桑整个身子都僵住，她甚至连手上的包子都不啃了，世界仿佛在这一刻变得格外的安静，连雪落声都没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桑桑缓缓转身，一转身，她便看到关悦正站在不远处正看着她。
沈桑桑皱眉盯着她，她视线下意识的朝着周围看去，她不清楚，她怎么会在这边碰到这个人。
关悦刚才来买早餐，大老远看到一个人，只觉得像一个人，她一开口喊出了那个人的名字，没想到那人一转头，竟然真是她。
关悦穿着一件白色羽绒服，她的嘴里呼出热气，看向她的眼神，有愧疚，有惆怅，有怀念。
反倒是沈桑桑的目光里却什么都没有。
当初她跟关悦为了沈舟，有过好多次的恶交，当然，是关悦单方面的恶交。
沈桑桑是真的没想到两个人竟然还有见面的机会。
不过总归是老同学，竟然还这么有缘，对于这个老同学，她的脸上自然是展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她说：“真是好巧。”
关悦看着她的模样，只觉得她整个人完全大变样。
关悦鼓足勇气朝着她走了过去，在走到她的面前后，她便说了句：“没想到真是你。”
沈桑桑表情平淡：“我也没想到是你。”
关悦看着她的脸色，沉默。
在沉默几秒后，她又说：“以前的事……真是对不起。”
沈桑桑不清楚她为什么会对她说这样的话，她略微挑眉。
关悦想了想，又说：“我听说了一些……关于你的事情。”
“什么事。”
沈桑桑不清楚她听说了哪方面的事情。
关悦想了想：“沈舟有个孩子。”
她没想到她竟然知道这件事情，她略微错愕看向她。
“是我发短信问候他父母，得知的这件事情。”
听到这话，沈桑桑倒是不意外了，看来宁惟果真去找了沈疾行。
这个孩子，对于他们来说，算是救命稻草一般的存在吧。
“哦，原来是这样。”
她声音没有波澜的回着。
关悦沉默了两下，便压低着声音：“对不起，很多事情是我……误会你了。”
沈桑桑唇角勾起一丝笑：“怎么，现在发现我才是受害者是吗。”
关悦听到她这句话，她想了几秒，又是一句：“抱歉。”
沈桑桑无所谓的说：“没什么好道歉的，一切都已经过去了。我早就不再执着于以前。”
关悦：“嗯。”了声。
可是她的脸上始终是带着歉意的。
“现在发现沈舟也并没有那么的爱我，是不是心里舒服了很多。”
第254章 赢家
关悦略带嘲讽一笑：“我们之间原来没有赢家。之前我总跟你比，比这，比那，发现我们谁都没上过桌。”
“嗯，确实是这样。”
“去我家坐坐吧？”
关悦鼓足勇气的邀请着她。
她突然发现没有沈舟存在她们之间后，她们之间很适合当朋友。
沈桑桑对于她的邀请，却说：“不了，我还有事。”
关悦听到她的拒绝，心下是一阵失落的，不过很快，她脸上又带着几分笑：“好，等你有时间我们再约。”
沈桑桑轻轻：“嗯。”了一声。
关悦还想说点什么，可是话到嘴边，最终却变成了一句：“再见。”
“再见。”
沈桑桑也回着。
关悦自然不好再继续站立在那，终于她提着手上的早餐，转身离开了。
站在那的沈桑桑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里也带着几分感慨跟寂寥。
不过这种情绪很短暂，很快，她收回视线，继续走着属于她的路。
这次回国，她没想到她竟然还碰得到几个故人呢。
……
当她回到酒店后，她便抬手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在看到表上的时间后，她知道，有些事情是需要办了。
她拿起手机拨打了一通电话。
电话打过去，那边却没有人接听。
沈桑桑等待了几秒，主动将这通未被人接听的电话结束，接着，她又拿着手机拨打了另外一个号码。
这个号码有人接听，里面传来徐洁的声音：“桑桑小姐。”
“打他的电话没人接听。”
徐洁知道她口中的他，说的是谁的电话。
徐洁回着：“丧事今天才能够办完，您这边找沈总是有什么事吗？”
沈桑桑开门见山
：“我想要他陪同我，去民政局，把证打了。”
徐洁那边在听到她的这句话后，却是长久的沉默。
沈桑桑等了几秒，见徐洁不出声，她又问：“怎么？没时间吗？”
“这件事情您这边可能需要跟沈总沟通，他的时间我还不确定。”
“今天既然不确定，那就明天，我等到明天。”
徐洁那边没有说话，沈桑桑也不需要他那边说什么，她的话是通知而已。
很快，她便将这通电话给挂了。
今天也确实还不适合打证，毕竟今日是沈老夫人的出殡日，沈桑桑也还没变态到这个程度。
虽然她着急着要离开了，可这一天，她还是能够等待的。
于是，又是一天过去，到第五天时，沈桑桑这边一直在等沈月淮那边的消息，可是从上午等到下午，她还是没有等到那个人的电话，沈桑桑不清楚怎么一回事，便又打了一个电话过去。
这次电话是直接打给徐洁的，因为她知道，多半，她打过去的电话，他不会接听。
“昨天的事情，你帮我转达了吗？”
沈桑桑的声音显得冷冰冰。
徐洁在电话那端听出她的不悦，他想了几秒，回着：“抱歉，我忘记跟你说了，沈总住院了。”
沈桑桑听到这句话愣住，她在愣住几秒后，才反应过来，低声问了句：“你说他怎么了？”
“他住院了。”
沈桑桑觉得他一定是在戏弄她。
她几天是丧事，今天就是住院。
他们这边到底想做什么？
沈桑桑声音越发的冷：“一定要这样？我只想和平的解决这件事情，为什么一定要为难我呢？”
徐洁那边不说话。
而徐结不说话，沈桑桑越发的火大，怒气在她心口不断窜着火光：“闹到法庭，大家双方都不好看，特别是沈家。”
沈桑桑直接相逼，因为她没有时间跟他们那边耗。
徐洁却在这时，又说了句：“是真的住院了，没有骗你。当然，如果您这边想谈这个问题，我给您一个地址，您过去跟沈总谈也行。”
沈桑桑还是不相信，不过既然那边说给她地址，那么他不过来，她自己过去就是了。
沈桑桑直接说：“好，那你把地址告诉我，我现在去找他。”
徐洁那边直接挂断了电话，很快他便将地址发了过来。
沈桑桑看到徐结的短信后，她没有半分犹豫，穿上外套，人便出了酒店房间，之后她又打了一辆车往徐结给的地址赶。
在车子停下后，沈桑桑发现确实是来到了一家医院。
沈桑桑没有研究那医院是治疗什么病的，直接从车上下来，接着，她便按照徐结给的地址，进了医院找沈月淮。
在到达一处紧闭的病房门口后，沈桑桑的脚步停下，接着，她的视线朝着周围看去，周围没人，倒是有一两个保镖在，但没朝她靠近，只是看着她。
这时那扇紧闭的大门被打开，房间里走出一个佣人，随着佣人一块出来的，还有病房内的咳嗽声。
沈桑桑的视线暂时没看向病房里，而是落在走出的佣人身上。
佣人走到她的面前，便说着：“沈先生让您进去。”
沈桑桑听到这句话后，自然是迈着步子大步走入里面。
在到达病房内后，她一眼便看到坐靠在床上的沈月淮。
沈月淮也在看向她，不，应该是在等待着她的到来。
在看到她的那一刻，他面色带着几分温度，他淡笑着：“你来了。”
他身上穿着一件白色长袖，长袖外是一件羊绒开衫外套，一张脸在如此温和的颜色下，也显得格外的虚弱。
沈桑桑看着他苍白的脸，以及略显憔悴的眉眼，莫名的，她也感觉到几分不对。
她立在病房中央，暗自打量着他。
沈月淮对于她的视线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他只说着：“听徐结说，你想跟我谈手续上的事情。”
他的声音虽然柔和，但还算明亮有力。
沈桑桑想着他应该是这段时间操持丧事累倒了导致，于是，对于他的情况，她没有多问，而是直接说：“是的，我希望快速办完。”
沈月淮低垂着眉在想着什么，隔了几秒后，他便对门口的佣人说了句：“拿条椅子到床边吧。再倒杯茶水。”
佣人听到后，当即把椅子抬了过来，放在了离沈月淮最近的床边处。
他看着她低声说着：“你先坐吧。”
第255章 病
“好吧，你需要我什么时间配合你。”
他知道她着急，所以也不再拖延，而是直接进入主题。
沈桑桑的话很简短：“就现在。”
“现在吗？”沈月淮听到她那三个字，低声询问。
“是的。”
这时一旁站着的佣人，冲了出来：“太太，沈先生的身体现在恐怕不太方便出院的。”
佣人的表情很紧急，仿佛她现在是在要沈月淮的命。
沈桑桑有些不明白了，她只是要他去民政局走个程序，办个证，并不需要花费多少时间，怎么就不方便出院了？
他到底是不想，还是不能。
沈桑桑再次将视线落到沈月淮的脸上，她的脸上带着冷然。
“今天不能吗。”
她再次问着。
沈月淮看着她的表情，他知道此刻她心里在想什么。
对于她的话，他想了几秒，说：“如果你很着急，那就今天下午吧。”
佣人大概是没想到沈月淮会这般说，她当即侧脸，目光朝着沈月淮看去，佣人大喊：“先生！您现在不能出院。”
沈月淮对于佣人的话，却没有任何的反应，甚至连眼睛都眨动下，只继续对沈桑桑说着：“下午，下午可以吗。”
他征询着她。
沈桑桑是不清楚他现在到底在玩什么把戏，今天上午去民政局已经不现实了，下午也是可以的。
只要不是推到明天，今天这一天她还是可以等的。
她怕这中间还会生变故，所以在他问出下午去办这件事情时，她不愿再起波澜，直接一锤定音：“那就下午。”
“好，那就下午吧。”
这时一旁的佣人又开口了：“先生——您真的不能出院！”
沈月淮却根本不在意佣人的话，而是又对沈桑桑说：”那我们下午见。”
“嗯，下午见。我会联系你。”
沈月淮疲倦的点了点头。
沈桑桑在跟他谈定后，自然是转身走。
而就在她转身走出病房后，她便径直朝着电梯门走去，可是当她走到电梯门口时，她脚步下意识停住，她回了头，视线朝病房门口看去，可此时那扇门已经被关上，她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出几分怪异，这些怪异来自于哪里，她也并不清楚。
沈桑桑想了许久，久到她发现她在电梯门口竟然站了有五分钟之久，觉得自己这个举动太过没意思了，于是，她将那些胡思乱想从脑袋里甩开，她摁了电梯键，从这及其冷清的病房离开了。
到下午后，沈桑桑到点给沈月淮打电话。
这回，这通电话，沈月淮倒是很快接听了，沈桑桑甚至没等他开口，直接说：“可以出发了。”
在打这一通电话之前，她甚至已经在心里琢磨着买晚上的机票离开。
可是电话那端在此刻却没有声响？
沈桑桑皱眉，不清楚他那边到底是怎么了，她问：“你在听吗？”
那端却传来徐洁的声音：“抱歉，桑桑小姐，是我。”
沈桑桑将手机从耳边放下看了一眼屏幕，她以为是自己打错电话了，可是这通号码是沈月淮的，不是徐洁的。
她没打错。
沈桑桑再次将手机放回耳边，对问着：“怎么是你接听的电话，沈月淮呢？”
“沈总现在可能不方便接电话。”
怒火从沈桑桑的心间一窜而起：“你们什么意思？耍着我玩？说好下午去民政局呢？怎么才几个小时，又不方便接电话了？！你们不要逼我，把我逼到绝路，我什么事情都可以做出来，你知道的。”
沈桑桑整个人戾气非常的重，重到连她自己都觉得都有些不可思议。
可是，她现在需要他们配合的，只有这一件事情而已。
可是他们那边却屡次刁难，她怎么会情绪不波动呢？
徐洁对于她的怒火，在电话那端岿然不动。
这让沈桑桑更加的恼火，更加断定他们就是联手玩她：“他现在在哪里？！我现在立马去找他！”
她今天一定一定要他把这件事情办妥当。
一定要。
可正当她在心里这般想着的时候，徐洁那端却很突然的说出一句：“沈总在手术室。”
“叮——”一声类似微波炉的提示声在她耳内穿透而过，一瞬间，她脑袋一片空白，她手紧捏着手上的手机。
她目光呆滞的望着前方，她嘴唇动了两下，她想发出声音，却发现喉咙里却没了声音。
她一张嘴颤抖了好久，终于她问一句完整的话：“你说他在手术室？”
“是的。”
沈桑桑问：“他为什么会在手术室？”
“沈总生病了。”
“什么病。”
“肺部有个阴影，可能是肿瘤。”
“你说、你说肿瘤？”
“安排的今天的手术，我以为上午他会跟你说这件事情。”
“什么时候的事？”
沈桑桑根本不相信这一切是真的，她更认为，是他们这边拖延的手段，是一个谎言。
徐洁在电话那端声音带着几分颤抖说：“这一年，沈总一直陆陆续续咳血，直到一个月前去医院感到巨大不适，去医院检查，发现的这样一个情况。”
沈桑桑的脑袋里突然闪现出那张苍白憔悴的脸。
之前她就觉得他的脸色有些不对劲，她以为是自己太过敏感导致，可是她没想到，竟然还存在这样一件事情？
她低声问：“你们是不是在骗我？就因为不想跟我走程序，所以扯出这么荒唐的事情来吗？”
沈桑桑更加趋向于沈月淮生病这件事情，是假的。
她甚至希望徐洁那边跟她承认。
可徐洁那端却继续说：“如果您不相信，您现在可以过来，目前他人在手术室，这场手术要整整三个小时。”
“桑桑小姐，我们谁都不会拿沈总的身体开玩笑，你应该知道他身体出现问题，对于沈家来说，意味着什么。”
莫名的，有一颗泪从沈桑桑的脸上滑落，她握住手机的手在细微战栗，她深呼吸几秒后，低声说着：“好，我现在过来。还是之前的医院是吧？”
“是的，我派车来接您。”
第256章 祈祷
“不用，我打车过来比较节省时间。”
沈桑桑从来没想过这个人会出问题，一个自身如此强大的人，怎么会生病呢？
阴影？肿瘤？
肺部肿瘤吗？
他不怎么抽烟的，他怎么会有肺部肿瘤呢？
在电话挂断后，沈桑桑的眼泪不断往下流，可是她没有慌，她从酒店出来后，便跑到马路边拦了一辆车。
她脑海里，全是她跟沈月淮的以前。
从她懂事起，他就是她最信任的人，就是她亲近的人，她把他当哥哥，当长辈，当成恩人。
她怎么会对这个人没感情呢？
只是这些感情，在沈舟死后，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对他的恨意。
沈舟的事情她为什么没办法原谅他呢？
明明沈舟爱的人不是她，明明沈舟背叛了她，他的死与谁有关按道理来说，都与她无关了。
可是沈舟是她的初恋，是她的年少时爱的第一个人。
哪怕他背叛了她，伤害了她，可是她也无法接受沈舟是死于他手这件事情。
他完全毁了她对爱情的一切幻想，也毁掉了她心目中的清澈少年，残忍的让她面对着那些人性的肮脏。
所以，她怎么会原谅他呢？
她根本没办法原谅他。
她以为她会一辈子远离他，会在今后的长河里，跟这个人越走越远，直至连呼吸都不在同一片天空。
她以为，她会恨他一辈子，怪他一辈子的。
可是在听到他生病那一刻后，她发现，其实，她也没那么恨他的。
沈桑桑坐在出租车上，眼泪不断在她脸上流动着，她看着窗户外的大雪，一边笑，一边抹着脸上的眼泪。
在车子停在医院门口的那一刻，沈桑桑给了钱后，便推开车门冲了出去。
等她跑到手术室门口后，门口只有徐洁在等待着。
徐洁在看到她过来后，当即朝她走了过去。
沈桑桑低声问：“现在怎么样？”
“还在手术中。”
沈桑桑抬脸看了一眼手术室门上的红灯。
她又问：“我需要做什么？”
“等待。”
等待，是的，她要等待。
她在心里告诉自己，一定要等待。
沈桑桑立在那重重闭上双眼。
一旁的徐洁却看出她心间方寸大乱，他看到她额角凸起的青筋。
他知道的，她在担心那个人，她在害怕。
徐洁到达她身边，低声说：“沈总进去前说，要是他出不来，那么他所有的一切都由你继承，你目前还算是他名义上的妻子，这就是为什么他迟迟没跟你走程序的原因，因为这样你就是他遗产的第一顺位人。”
沈桑桑听到这些话，猛然睁开双眼，她视线朝着徐洁看去。
徐洁看着她错愕的表情，继续低声说着：“你可以恨他，但沈舟的事情，沈总从始至终都是为了你，这中间是我，是我不愿意沈总为了一个废物让位，是我，不想看到沈总在家族争斗中步步后退，所以是我让周适燃对沈舟下的重手。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沈舟能够忍住诱惑，这里刀刃又怎么会割伤他呢？”
徐洁的话，让沈桑桑瞪大着眼睛久久未说话。
徐洁看着她的双眼，依旧往下说着：“只要他忍住诱惑，那个位置就是他的，他就能够全身而退，可是他没有做到，那么就只能证明他一开始就是这样一个人，只是时间未到，契机未到，让他成为那样一个人而已。沈总二十岁那年就已经通过的考核，他却不行，他的死怨不了任何人，因为欲戴王冠，必承其中，我从不觉得，是沈总害死的他，真正害死他的人，是沈舟他自己。当然如果你一定要怪罪，那么你怪罪我吧，这件事情其实沈总并没有你想的那么阴暗。”
徐洁的话让沈桑桑很是震撼，接着，她便沉默。
徐洁也不等她发表什么，因为有些话，说到这里就够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走着，沈桑桑脸上终于有了动静，那丝动静，便是她嘴角微微一扯，那唇角扯动的笑带着几分嘲讽。
徐洁不清楚她这笑是在笑什么。
当然他也不打算问，因为这些事情，他只能说到这里，再说下去，他就没资格了。
徐洁从她面前离开，走去了不远处站着继续等待着。
而沈桑桑嘴角的那丝笑，也渐渐收了
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走着，沈桑桑从未觉得时间有这么漫长过，她视线之后一直盯着那盏红色的灯，当三个小时过去后，外面的雪开始似盐一般往下撒。
很快，外边便是雾蒙蒙。
沈桑桑站在窗户边，低眸朝着楼下看去，她在心里想，他会有事吗？
他会不会在手术上台上出现意外呢。
想到这里，她双眼再次闭上。
可是这一次，她眉间却全是痛苦。
那种痛苦让她的连呼吸都觉得是一种折磨。
好半晌，她在心里轻声说着：“老天爷，请保佑里面的人安全出来，我愿意用自己的命换他一命，就当是还他的恩情，让彼此两清。”
在之后的时间里，她不断在心里轻声祈祷，重复着这一句话。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少个小时，就在这时，手术室的门骤然开了。
沈桑桑在听到开门声后，第一时间便回头朝着身后看去。
出来的是一个医生。
沈桑桑在看到那个医生后，她冲了上去，她想要问情况。
医生摘掉口罩说了句：“可以确定是恶性的。”
沈桑桑听到这句话，身子小小的晃动了下。
徐洁眉头紧锁，他语气带着些着急：“是恶性的吗？”
“不过分期算早。”
沈桑桑的心脏再次一紧。
她脸上没有表现出什么，可是此时她早就没有了任何的力气。
医生在交代了几句后，当即什么都没说，又转身进了手术室内。
不过在医生即将进去手术室那一刻，沈桑桑冲了上去，双手死死抓住医生的手：“那现在手术是结束了吗？”
“是，手术顺利。”
沈桑桑整个人毫无预兆的摔落的，坐在了地下。
医生没想到她会如此，立马伸手去扶她。
徐洁也赶忙伸手。
第257章 死亡
沈月淮在推入普通病房后，同样也跑到普通病房的沈桑桑，在看到病床那一刻，立马追了上去。
可是当她离那张病床只有几步远时，沈桑桑脚步微微停住。
因为她的视线触及到了一张极其苍白的脸，那人躺在病床上，似睡着了一般，目光轻轻闭合。
沈桑桑甚至不敢靠太近，因为她从未见过这样的他，脆弱的似易碎的琉璃。
她身子一踉跄，险些摔倒，一旁的徐洁再度扶着她。
她继续表示：“没事。”
只一秒，她人便径直朝着病床边走去，之后跟着推着病床的护士一同进入病房里。
在护士跟医生将所有仪器全都摆上，调试上后，病房内终于恢复了安静，这一刻，只有点滴声。
徐洁在一旁跟医生交流，而沈桑桑便在病床边守着，寸步不离。
徐洁在跟医生交流了术后情况后，便从外面走了进来，当他看到病床边坐着的人，几秒后，他便走了过去，走到她的身边：“这边我来守吧。”
沈桑桑知道徐洁是让她回去休息的意思，此时外边的天已经彻底的黑了下来，一场手术花费时间这么久，如今的时间已经接近十点了。
他们几人在这边，甚至连晚饭都还没吃，更别提休息了。
沈桑桑听到徐结的话，却说：“不用，你回去吧，我在这边守着就行。”
徐洁想说什么，可是在看到她担心的双眼后，他自然没再多说，只点点头，便吩咐了一旁的佣人几句话，之后，他从病房走了出去。
在徐结走后，沈桑桑的视线再次落到病床上的人脸上，几秒后，她伸手轻轻握住那双略带冰凉的手，在虚虚握了几秒后，她还觉得不够，她的手最后变成将那双手彻底的紧握。
大概是精神太过紧绷了，也大概是太累了，在握住那双手没一会儿，她人竟然趴在床上疲倦的睡了过去。
佣人从外面接了早餐回来，她推门进来的第一时间事情便是想提醒床边守着的人吃饭了，谁知道她进来看到的便是，守在床边的人沉沉的睡了过去。
佣人看到她那幅疲惫样，只能将手上的保温桶轻放下，从衣柜里拿了一张毛毯出来，她将毛毯盖在床边人的身上后，她视线又落在病床上同样在熟睡的人身上，之后，佣人的视线又落在两人紧握在一起的手。
佣人一阵感慨，终究是悄然从病房里退了出去，没有再发出声音，打扰到房间里的人。
而睡着的沈桑桑做了一个梦，她梦见沈月淮死了。
那个梦极其的真实，因为她在梦中好像还触及到了他的尸体。
那尸体的温度无比的冰凉，沈桑桑被刺骨的冰凉直接惊醒，在惊醒的瞬间，她整个人失控的大喊了一声：“沈月淮——”
当她惊呼出这句话时，她睁开双眼才发现，原来那是一场梦。
此时的她正在病房内，她正在照顾他。
沈桑桑视线愣愣的落在病房里的一盏落地灯上，她感觉有冰凉的东西挂在脸颊上，她伸手一抹，发现那冰凉的东西竟然是泪。
她提起的心，瞬间又缓缓放了下去，接着，她目光又看向病床上在入睡的人，她心里一阵后怕，与庆幸。
还好，他没有死，还好他安然无恙的躺在这里。
她又伸手摸了摸他的手，发现是温热的，不是梦里的那种冰凉。
沈桑桑脸上的紧绷终于松了松。
这一晚过去后，到第二天早上七点，沈桑桑再次疲惫的睡了过去，在睡过去后，正是徐洁过来接班的时候，可是当徐洁推开病房门时，躺在病床上的人，也在这一刻醒来了。
徐洁有点激动，冲过去便大喊：“老板——”
可是当他的话喊出来那一刻，醒来的沈月淮却是第一时间朝他伸手，示意他别出声。
徐洁看到他动作幅度极小的收拾后，他的声音立马停住，他看向病床上的人。
沈桑桑其实早就醒来了，昨天晚上中途醒来了一趟，不过，因着趴在他床边的人在熟睡，他也就没有打扰。
这是他第二次醒来，发现她还在睡着，所以，他没让徐洁吵醒她。
徐洁看着他的状态，除了整体有些虚弱外，其余方面好像没什么大碍。
昨天毕竟是一场大手术，而病床上的人，除了缠着纱布的胸口无法动弹意外，双手却活动自如。
“您……感觉怎么样。”
徐洁也颤抖着声音，低声询问着。
沈月淮靠在床上淡声说着：“嗯，死不了的。”
徐洁就怕昨天手术台上会出意外。
“那您呼吸方面……”
“没事。”
他转而问：“她、怎么来了医院。”
徐洁忙说：“是我，告诉了她您的病情，您知道的，您不去走程序，她这边不会善罢甘休。”
沈月淮当然清楚她的性子，靠在床上的他，视线又朝着趴在他床边的人看去，他看着她的脸颊，发现上面竟然全是干涸的泪痕，就连睫毛上都还挂着一滴泪。
“她……有没有被吓到。
徐洁没想到他竟然只关心这方面，其实他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知他。
可他想了想，还是回着：“还算好，不过可以看出非常担心。”
沈月淮笑了：“她一向是刀子嘴豆腐心。”
沈月淮忍不住伸手，勾了勾那人脸颊旁的一丝发。
“徐洁，你说我留的住她吗。”
对于这个问题，徐洁认真想了几秒，说：“能的，只是我有件事情要告知您。”
徐洁的声音带着凝重。
沈月淮在听到后，轻声：“你说。”
“昨天医生说、”徐洁的话，说到这时，停顿了几秒，他有些没勇气将这件事情说出来，可他想了三秒，最终又再次开口：“说您肺部的肿瘤，是恶性的。”
沈月淮听到这句话，他一点的不意外。
因为他早就猜到会是这个情况，从他决定手术，他就清楚，是恶性。
他淡声说：“我知道。”
徐洁见他脸上没波澜，有些着急了：“老板，这不是一个玩笑，我说的是真的。”
“徐洁，留下她我是有点自私的，可是人生走到我这个程度，我竟然只想自私一会儿，将她给留住，哪怕未来我的结果并不会特别的好。”
他目光一边看向那熟睡的人，一边低声对徐结轻声说着。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