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老见齐颂这般模样,心中已然有了答案,他转而与齐老太爷对视。
笑道:“吾闻古之君子,论婚嫁者,不重朱门绣户,惟察松筠之节;倘若这女子秉性纯善,为何不肯将她迎娶进门呢?”
齐颂神情一滞,下意识看向祖父。
齐瀚微眯双眸,默不作声,
聪慧的老者猜测这对祖孙之间或许生了嫌隙,他亦有心替二人排忧:
“诚然,齐府富甲一方、门庭不俗;只是比起出身门第,婚姻中女子的性情更为重要;昔卫青出身奴虏,终成麟阁栋梁;文君当垆卖酒,凤求凰反成佳话······齐老爷,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齐瀚扬眉一笑,态度出乎意料的和善:“苏老所言极是呐,齐某幼年家贫,幸得发妻不离不弃、白手起家才闯出今日的万贯家财。可我齐某断然不是忘本之徒,岱泽既与那女子有夫妻之实,更不会让他始乱终弃。”
齐颂闻言困惑,不明白祖父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可那厢的齐瀚已经向苏老做出了承诺:“苏先生贵为岱泽的老师,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待他们二人的婚事筹备妥当,我会叫岱泽亲自向您呈送喜帖的。”
苏老眸光一亮,似乎也没料到齐老太爷竟然如此开明,急忙起身拱手作揖:“老朽本欲效张仪连横之说,岂料您竟如周公吐哺,纳谏如流!老朽真是自愧、惭愧啊!”
齐瀚无视孙子满脸的疑惑,笑盈盈与对方寒暄:“哈哈哈,苏老谬赞了!我只是一介商贾愧不敢当啊!”
事情的走向全然超过了齐颂的计划,他几次三番试着揣摩祖父的意图,有些地方却怎么也想不明白。
直觉告诉他,蹊跷······
齐老太爷热情挽留苏老小住几日,可苏老婉言谢绝了,直言家中琐事牵绊他需尽快回去,但是临走前他想要见见岱泽口中的纯善之人。
“师傅见谅,今朝过于仓促,不如改日,我再带她亲去拜访您与师母,如此可好?”
想起自己离开归璞园时,她的情绪低落,齐颂实在不愿打搅,更何况,这件事还未征得她的同意。
见徒儿心思凝重,苏老只得作罢。
临上车之前,他再三嘱咐齐颂,一定要守岁寒松柏之节,自成琴瑟和鸣之缘!
齐颂无奈,只得将师傅的嘱咐一一应下。
他站在石阶上看着那驾远去的马车,一时思绪良多,遂未察觉到一道身影正缓缓走近自己。
“二,二公子。”
此人战战兢兢,声线不稳。
齐颂定睛一看,不由得惊诧出声:“怎么是你?”
*
归璞园。
尽管小芝麻一再拒绝,巧莲还是烧了一大桶热水让她沐浴。
氤氲的热水涤荡着她那具疲惫的身躯,却始终无法安抚她内心深处的惶惶不安。
“哪里来的玉佩啊?”
王巧莲奇怪地看那枚玉佩,从方才起,就被她攥在手里。
小芝麻的脊背贴靠在温暖的浴桶内壁,热水漫过她的锁骨,只露出一张湿漉漉的小脸:“巧莲,你晓得如何租赁铺面吗?我想在南街天桥那一带租间铺面。”
王巧莲瞠目结舌:“租···租铺面?”
小芝麻昨晚才拿到自己的身契,遂未来得及告知巧莲详情,于是借着沐浴的空隙,她便将一切和盘托出。
王巧莲像是听故事一般,一会儿展眉欣喜,一会儿蹙眉惆怅,末了小丫头忽而感慨道:“这么说来二公子也没我想的那么坏?他好歹还你自由身了,又肯尊重你的心意······那,那昨夜他对你?”
小芝麻往下缩了缩,任凭热水包裹自己瘦弱的肩头:“昨夜我们共饮了桂花酒,或许,或许是酒后乱了心智,才,才会···”
她又羞又恼,无法再说下去。
平心而论,齐颂待自己一向都很好,很好很好,好到偶尔会让她觉得忐忑的程度。
巧莲不由得挠了挠头,红着脸坐在一旁的凳子上:“原来真的有酒后乱····这一说啊!!”
她还以为那是话本子里骗人的呢!
见好友始终沉默,巧莲索性鼓励她:“眼下你有身契,钱庄里还有银子,不正是自力更生的好机会!府上人言可畏,二公子虽说要娶你,可依照咱们老太爷的性子,定然不会容忍你做正妻。与其被抬做妾室低人一等,还不如自己奔个前程去!”
小芝麻沉默不语,早上齐颂赠她玉佩时说的话,她并不敢轻易当真;并非他不可信,而是······
她自认皎皎如月的二公子,应该配得上更好的女子,比如贺丛薇或洛千岚那样的。而她,自认无法跨越那条鸿沟,成为能与他并肩之人。
所以,就当这一切只是个梦。
“那你想好做什么买卖吗?”巧莲一句话将她拉回现实。
小芝麻心头一团杂乱,昨晚才拿到身契,还不曾来得及思考这个问题,如今细细想来,自己擅长做些什么呢?
她没做过买卖···
似乎也没有一技之长······
一刻钟后,她犹犹豫豫地开口:
“不如就···卖书”
王巧莲:“卖书!”
二人几乎异口同声。
巧莲登时来了兴致:“你声音好听,读书时颇能引人入胜!开间小书局绝对没问题,更何况风不吹雨不淋,乐得自在了!”
二人的想法虽然不谋而合,但小芝麻的初衷并非巧莲所言这般。
她只是觉得卖书比起其他生意要容易上手一些,不易亏本。况且,她有心继续寻找姐姐的下落,寻常书局除了卖书还会为往来的客人代收信件、代写家书,她正好借此便利多方打听姐姐的下落。
如此,也算是省心省力的好行当了吧!
她默默地思考着往后的日子。
巧莲摸了摸水已经温凉了,赶忙催促小芝麻赶快出来。
荡漾的水声,轻微而细密,女子缓缓站起来,赤足踩在微凉的木板上,晶莹的水珠儿顺着她松散柔顺的发丝跌落,空气中混合着澡豆的清香。
巧莲本是无心一瞥,却忍不住臊红了脸。
她身上斑斑点点的痕迹······这难道是?
天呐,这未免也太可怖了!芝麻她一定很疼吧?联想到罪魁祸首,齐颂在巧莲心中才建立起来的美好形象轰然倒塌!
禽兽!
禽兽不如!!
素来心直口快的巧莲硬是将自己憋成了一个大葫芦。
小芝麻心思细腻,自然也晓得自己身体的变化,早上在床榻间她慌张不已根本无暇顾及这些,方才脱衣裳时却都看了个清清楚楚。
她也不明白为何会有这样的红痕,看着可怖,可她用手触碰时并不觉得疼,只能懵懵懂懂的认为,男女欢好过后都会这样吧?
她与巧莲虽然常看那些话本子,可话本子上从未说过如此辛秘之事。
还有就是······
腿心酸酸胀胀的、颇为难受。
她脸皮薄,断然不会与巧莲探讨这些,更何况就算说了,巧莲也是个黄花大闺女,她又能懂什么呢?
她只得快速用巾子裹着自己,待换好衣裳走出屏风后,她的心里才好受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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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坐,我帮你绞干头发。”巧莲一手拿着梳子一手拿着全新的细葛布。
小芝麻本欲推辞,可她双臂抬高时,侧腰竟传来一阵酸楚的颤栗,说不清道不,似乎也是昨晚遗留下来的······
巧莲并未察觉到好友眼神的细微变化,反而催促道:“愣着干什么,快坐啊!”
虽然素日喜欢偷懒摆烂,但其实王巧莲有个拿手的绝活,就是梳头!
她的十指看着白白胖胖,可一拿起梳子就变得灵活自如,十指如飞呢。
“昨日我见筵席上有位貌美的贵女,她的发式格外新颖,嗯,我试试看啊,效仿个七成总是不难的。”
“不必如此麻烦,还像从前一样就行。”小芝麻素来不喜装扮,如今更没有那个闲情逸致了。
“哎呀,你就别管了,左右二公子都让你歇着,咱们就当打发时间了呗。”
巧莲一提起二公子,小芝麻的心思就不由得飘远了。
他说过,晚些时候会来看自己,那,那等他来时,自己该怎么说呢?
她默默打着腹稿。
王巧莲对自己这双手可是信心十足,昨日那个发式简单大气,梳起来并不费力。
她看着镜子中清秀可人的小芝麻,忽而目光一顿:
“芝麻,你······”
巧莲睁大眼睛凑近铜镜,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眨眨不停:“你有没有发觉你的脸·····”
她看得过于仔细,鼻尖几乎顶到镜面上去了。
小芝麻疑惑:“发觉什么?”
王巧莲赫然扭头,死死盯着她的脸颊:“你脸上那些斑点淡了许多!”
小芝麻立即抬手抚脸颊,上次青稞就说过,她并未在意,此刻对照着镜子再仔细看看,似乎、确有变化。
“真的淡了许多呢!”巧莲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仔仔细细的看了又看。
“你莫不是有什么秘方?”
她啧啧称奇:“芝麻,其实你五官挺清秀的,若是没有斑点,定然也是个美人胚子。”
小芝麻被她夸张的模样逗笑了,忍不住推了推:“别取笑了,我不过是个丑小鸭而已。”
巧莲啧啧,很不满地纠正她:“别妄自菲薄啊,我娘说了:人生在世,身康体健就是美!这世上那么多女子,各有各的美法!你也一样,只是如今你自己没发现而已。”
巧莲这番话,倒是说得她心里暖融融的。
那些浮躁的情绪,也渐渐缓和了下来。
窗外天高云淡,翠色的竹叶在枣红色的窗户上投下悠长的影子。
“芝麻姐姐,大小姐来了,她说想见见你。”
门外依旧是麦穗恭敬的声音:“二公子走时交代过,不让任何人进来,方才小的已经回绝过大小姐了,可是她坚持要我传话给你,说她想见你。”
屋内二人皆是一愣。
王巧莲听见大小姐三个字,就两眼一黑!
“糟糕,大小姐难道是来兴师问罪的?”
她焦急的握住小芝麻的手,其实也不难猜,公子哥与丫鬟媾和被撞见了,寻常人家也得敲打惩戒一番,更何况齐家这种巨富之家。
巧莲如临大敌:“大小姐一定是奉老太爷之命来的。听闻她未出阁时就娇纵得很!如今做了几年当家主母,手段定然更厉害!”
小芝麻沉默了片刻,忽而抬眸对窗外的麦穗说:“那就请大小姐进来吧。”
王巧莲一惊:“你傻呀!怎么能自讨苦吃?”
小芝麻却不与,想起雨夜里那抹狼狈的身影,她直觉齐泓雅也是个可怜人,又何必为难同样可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