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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 暗度陈仓

作者:清弦无咎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怀瑾脸颊瞬间绯红。当时辰哥哥手一抬,她扑了个空,还差点摔倒。辰哥哥只笑着说:“只学了‘攻击无备’就想抢我包子?怀瑾还是先去读读‘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再来与你辰哥哥比试。”


    她将兵书攥紧了些,声音都带着几分恼意:“陛下!那都是多少年前的旧事了……如今……如今早就不一样了!”


    萧景焕的目光掠过她因急辩而微红的脸颊,落在她鬓边那支新簪的珍珠发簪上,珠光温润,更衬得她乌发如云。


    “是吗?”他唇角噙着一丝玩味的笑,“那朕今日倒要好好考考你,看你是否只是装模作样,徒有其表。”


    “既然怀瑾当初最早领悟的便是这‘攻其无备,出其不意’之妙……”他扯出一个戏谑的笑容,“你便将此始计篇,从‘兵者,诡道也’,背到‘不可先传也’,让朕听听你是否仍对此段记忆犹新。”


    “臣妾遵旨。”怀瑾敛袖应答,略定心神,开口背诵,声音清晰流畅:“兵者,诡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


    萧景焕点点头,起身,背着手在殿中踱步。


    “利而诱之,乱而取之,实而备之,强而避之……”糟了,她暗道,下面几句中有一句记不清楚了。


    她心中微急,眼见萧景焕正踱步至窗边。


    电光火石间,她心生一计。指尖悄然拂过发簪,迅速取下发簪上一颗珍珠,将其轻轻弹向靠墙的书架顶端。


    “嗒”的一声轻响,珠子落在书架顶层的边缘,又轻轻滚落至下一格,发出些许细微动静。


    萧景焕果然被这声响吸引,回过头,目光带着一丝探寻望向书架,随即迈步走了过去,仰头查看顶层书籍情况。


    “怒而挠之,卑而骄之,佚而劳之……”


    就在他转身仰头的刹那,怀瑾嘴上不停,却立即侧身,迅速翻开在案几上的《孙子兵法》,精准地找到了那句“亲而离之”。


    待萧景焕转身,她已经恢复端正姿态:“……亲而离之。攻其无备,出其不意。此兵家之胜,不可先传也。”


    她一气呵成,背完全段,心下稍安。


    “不错。”萧景焕转身,直直地盯着沈怀瑾,“沈答应不仅背得流利,把这‘攻其无备,出其不意''运用得也是……出神入化。”


    怀瑾面上努力维持着镇定,抬眼望向他:“陛下这话……是从何说起?”内心却已慌成一团:他这是发现我偷翻书了?


    萧景焕缓步走近:“‘攻其无备,出其不意’,正是‘声东击西’之策的精髓所在。佯攻一处,吸引敌人注意,实则聚力于另一处,在其猝不及防间发动致命一击。”


    他已走到她面前,距离近得能让她清晰地闻到他身上清冽的龙涎香气:“就好比当年韩信,表面大张旗鼓修栈道,实则主力从陈仓小道突袭,章邯毫无防备,一举被平定三秦。”


    他微微俯身,双手撑在她座椅两侧的扶手上,将她困于这并不宽大的椅子间。他扫过她发间那抹温润的珠光:“朕瞧着,你也颇有韩信之风。”


    怀瑾心跳加速,完了,他定是发现我偷翻书了。但是她仍在嘴硬:“臣妾……臣妾不懂陛下的意思……”


    萧景焕直盯着她故作镇定的脸蛋:“朕记得这东海珠赏下去才四日,沈答应就巴巴地镶成簪子。这么急着戴给朕看。你莫不是……刻意想引朕注目。”


    啊?就这?她预想了无数种被他拆穿偷看兵书的窘迫场景,连请罪的台词都在心里过了三遍,却万万没想到,他竟会绕开兵书,将话题引向这般……曖昧难言的方向。


    ……这家伙的脑子到底怎么长的?!


    “沈答应,你这是在……”他刻意顿了顿,欣赏着她瞬间烧红的脸颊和无处躲藏的眼神,才缓缓吐出那三个字:


    “……勾引朕?”


    怀瑾被他这大胆而直白的言辞激得面红耳赤,耳根都烧灼起来,然而心底深处,却悄然松了一口气。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逃过一劫”的庆幸。


    还好,他没看到正茬。


    至于“勾引”云云,更是无从说起。她不过是戴了他赏的簪子罢了,哪里就成了勾引?这不摆明了胡说八道嘛!


    怀瑾定了定神,决定反守为攻:“陛下既然说臣妾通晓韩信的''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臣妾倒想请教一下,这一计,最重要的是什么?”


    萧景焕见她非但没有羞怯躲避,反而将话题引回兵法,眼中闪过一丝意外,随即化为更浓的兴味:“自然是让对方信了你的‘明'',才能成全你的‘暗''。”


    “陛下高见。”怀瑾点头,她话锋一转,“那臣妾敢问陛下,方才您说,臣妾簪此珍珠,是想效仿韩信,行那‘明修栈道’之事,意在让陛下分心。”


    她微微偏头,语气天真又带着一丝不容回避的犀利:“那陛下现在……可曾分心了?”


    萧景焕闻言一怔。他没料到,她竟会在用他自己设定的逻辑,反将他一军。


    “若是分心了……”怀瑾仰头对上他的眼眸,四目相接瞬间,空气有一丝凝滞,“那就说明臣妾确实在‘暗度陈仓'',想要‘勾引’陛下。”


    萧景焕的喉结微微滚动。


    “若是没分心……”怀瑾心中掠过一丝小小的得意,趁势追击,逻辑清晰地说道,“那就说明臣妾根本没有这个意思,只是陛下自己想多了。”


    她刻意挑衅地扬起下巴:“陛下……到底是哪一种?”


    萧景焕看着她那得意样子,嘴角不由扯出一个笑容:“好你个丫头,如今都学会给朕设局了。”


    怀瑾见他笑了,心下更定,胆子也愈发大了起来,轻声应道:“臣妾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陛下方才不也这样对臣妾?”


    萧景焕直起身,终于拉开了那令人呼吸困难的近距离:“行,算你聪明。”


    “不过——”他语调微扬,在案几另一端坐下,打开茶盖,吹了吹茶沫,“沈答应,你似乎忘了更为关键的一点。”


    怀瑾心头刚落下的大石仿佛又被提起,她疑惑地望向他:“……请陛下明示。”


    萧景焕不紧不慢地道:“朕方才是否分心,只能证明你这‘栈道’修得成功与否。但,朕是否中计,与你是否怀有‘暗度陈仓’之心并付诸行动,乃是两回事。”


    这回换怀瑾一愣。


    萧景焕目光扫过案几上的《孙子兵法》:“你这些玄机既已被朕看破,只能证明你的‘暗度陈仓’失败了。却并不能反过来证明,你没有尝试过‘暗度陈仓’。”


    他从容地执起案上的茶盏,慢条斯理地轻啜一口:“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此计能成,实则是建立在对手‘愚蠢’的假设之上。”


    他见她不服气地抿起唇,继续道:“你细想,章邯只要派出少量侦察兵向西探查,或是耐心听取当地山民的情报,汉军大队人马的踪迹就很容易被发现。把整个作战计划都押在敌人情报失误上,这简直就是在赌命。万一被对方识破,汉军困在那些险峻的山路上,前面有敌人守着,后面有追兵堵着,那可就是全军覆没的下场了。”


    他看着她轻笑:“而你今日这般,便是这‘暗度陈仓’失败的典型。”


    怀瑾立刻挺直了背,反驳道:“臣妾以为不然。章邯不是不够谨慎,反而是韩信修栈道这个举动太合理了,这才成了最好的掩护。他认定汉军东归必走栈道,韩信大张旗鼓地修,正是要让他对此深信不疑,从而对真正的威胁视而不见……”


    她向前倾了倾身,眼中闪着光,唇角微微扬起一个得意的弧度:“此非赌博,实乃攻心之上策。”


    萧景焕听出她所指的是自己,笑了:“说得倒是头头是道。”


    他身体微微后靠,倚向椅背,姿态更显从容:“但朕以为,即使没有‘明修栈道''的配合,只要保密工作到位,从陈仓突然杀出本身就能达成战术突然性。‘明修栈道''只是锦上添花,甚至可能因为动作过大而打草惊蛇。真正的决定性因素,是对地理信息的超常掌握,和运用这一信息的胆识。”


    怀瑾急切道:“陛下此言差矣,若无那‘明修栈道’吸引章邯全部注意,纵有十条陈仓道,也不过是无人问津的险峻山路罢了。‘明修’正是‘暗度’能够成功的先决条件。”


    他看着她那副急切想要证明自己的样子,不禁失笑:“若沈答应非要‘明修栈道'',就要把‘栈道''修得更让人信服一点。”


    他目光落在她的发簪上:“朕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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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着,你这发簪上的珍珠,似乎少了一颗?”


    怀瑾心头猛地一跳。他看见了?不,或许他只是怀疑,并未真凭实据。若此刻露怯,便是坐实了罪名。她强自镇定道:“陛下看错了。这簪子当初打造时,便是依着‘六瑞呈祥’的寓意,特意只嵌了六颗。”


    “六瑞呈祥?……”萧景焕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他抬起手,宽大的袖袍随之扬起,带来一阵淡淡的龙涎香,瞬间侵占了怀瑾周围的空气:“寓意虽好……”


    见他抬手伸向自己的脸颊,怀瑾脸颊不受控制地泛起红晕,连耳根都悄悄漫上热度。


    萧景焕的手却从怀瑾脸颊边略过,他俯身靠近,一丝气音拂过她的耳廓:“但朕却觉得……”只听“咔哒”一声轻响,“七窍玲珑,更衬怀瑾。”


    那颗珍珠被他修长的手指准确地按进了簪头的凹槽中。他却并未立刻收回手,指尖停留在那珍珠之畔。


    怀瑾僵着身子,所有的感官仿佛都凝聚在了他唇间的耳语。可随即,被他当场拆穿的羞恼便涌了上来。


    她咬了咬唇,索性抬眼迎上他戏谑的目光,语气里带着几分赌气:“陛下运筹帷幄,洞若观火,臣妾这点微末伎俩,实在贻笑大方。却不知……陛下今日圣驾亲临这偏僻的撷芳殿,是意欲‘暗度’什么‘陈仓’呢?”


    萧景焕终于直起身,拉开些许距离,却并不接招,反倒好整以暇地反问:“那你以为,朕要‘暗度’什么陈仓?”


    怀瑾脸一热,心里那个“莫非是故意来引起臣妾注意”的念头如何说得出口?


    她语塞的模样落在萧景焕眼里,他勾起一抹胜券在握的笑意,随即起身往外走:“朕‘暗度’什么陈仓?不过是顺路罢了。”


    “顺路?”见他就要这么轻描淡写地溜走,怀瑾带着几分较真的语气故意说道:“撷芳殿地处偏僻,从这里往前,只能通向浣衣司和薪房。陛下是要去浣衣司监督宫女们洗衣裳,还是要去薪房,亲自查验柴火是否干燥?”


    这话一出,萧景焕脸上果然极快地闪过一丝被戳破的尴尬。他总不能承认自己是特意绕路来看看沈怀瑾是否受到了惊吓。


    他确实没想好这个借口。


    侍立一旁的郑德,这一路瞧着皇上与沈小主你来我往的斗智斗勇,只觉比看戏还有趣。此刻听到沈答应这一句反问,脑海里不由得浮现出陛下视察晾晒衣物或翻检柴火的景象,让他险些笑出声来。


    他嘴角刚刚不受控制地扬起,便感受到一道淡淡的视线扫了过来。


    郑德心头一凛,立刻收敛了所有表情,迅速上前一步,恭敬地打圆场道:“沈答应这就有所不知了,皇上这是惦记着北苑那边新贡上的几盆寒兰,说是要亲自挑一盆品相最佳的,给太后娘娘送去赏玩呢。从撷芳殿这边过去,正是最近的小路。”


    此言一出,既全了皇上的颜面,又显得皇上孝心可嘉。


    萧景焕立刻顺着台阶下,刚刚那点窘迫瞬间化为得意,他往怀瑾走近两步,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扳回一城的戏谑:“你听见了?朕是有正经事要办的。”


    他目光扫过她微红的脸颊,存心要让她羞窘,“沈答应有空在这里自作多情,胡乱揣测圣意,还不如多用些心思,想想怎么才能真正……留得住朕心。”


    说完,他不再看她,朗声一笑,心情颇佳地扬长而去,留下怀瑾一个人站在原地,因他那句“留得住朕心”而面红耳赤,又气又羞。


    *


    萧景焕离去后,她的心绪却未平复,刚才与他的对话又不自觉浮上脑间。自己虽然与萧景焕这样辩论,但不得不承认,他的观点有几分道理。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成功,建立在对手‘愚蠢''的假设上。"


    “章邯只要派出少量侦察兵向西探查,或听取当地山民的情报,就极有可能发现汉军主力的动向。”


    “‘明修栈道''只是锦上添花,甚至可能因为动作过大而打草惊蛇。”


    打草惊蛇……


    那日射箭场的画面,伴随着这四个字,猛地撞回脑海。毒蛇向二皇子游来,欣嫔那张惊惧的脸以及那迅猛无比的一拽一护,当时只道是母性本能,此刻想来,却处处透着蹊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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