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静棠点头,“许是因为二皇子还未开府,一切起居用度仍由永和宫打理。”
怀瑾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有接话,随手又向后翻了几页,像是在核对着琐碎项目。
“咦?这倒奇了,”她微微蹙眉,指着账册上一行,“你看这里,除开宫人月钱,竟还有一笔是发给永和宫侍卫的俸禄?”她抬起眼,“嫔妃宫中,按制不是只有内监与宫女伺候么?何时竟配有侍卫了?这记录……莫非有误?”
静棠闻言,先是为怀瑾续了杯茶,这才轻声解释道:“小主有所不知,欣嫔娘娘母家艾氏虽不及您镇国公府显赫,却也是行伍起家。她父亲曾是皇上潜邸时的龙骧卫指挥使,乃是圣上心腹。欣嫔娘娘还有个哥哥,叫艾锋,自幼习武,身手极好。当年在东宫时,也随父亲跟在皇上身边护卫。”
她顿了顿,见怀瑾听得认真,便继续说道:“后来欣嫔娘娘的父亲去世,皇上念及旧情,便指派艾锋专门保护欣嫔娘娘。皇上登基后,念着艾锋护卫多年,信得过,便特许他继续在永和宫外院,专司护卫欣嫔娘娘和二皇子。”
怀瑾正要开口再问什么,就见一个小太监在门口探头探脑,见到怀瑾,如蒙大赦般急急行礼:“沈小主,可找到您了!圣上有旨,让您速去射箭场侍驾!”
射箭场?怀瑾心头一跳,压下纷乱的思绪,不敢耽搁,忙整理了一下衣裙,跟着引路的太监快步离去。
踏入射箭场,远远便看见萧景焕挺拔的身影立于场地中央,正微微仰头,调试着手中的长弓。
他今日未着龙袍,只穿了一身玄青色暗纹骑射服,腰间紧束,袖口以金线收拢,勾勒出宽肩窄腰的利落线条。
阳光落在他侧脸上,勾勒出清晰的下颌线,那专注的神情……恍惚间,竟与记忆中军营里那个手把手教她射箭的辰哥哥潇洒不羁的身影重叠在了一起。
她稳了稳心神,上前恭敬行礼:“臣妾参见皇上。”
萧景焕闻声转过头,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一瞬,随手将弓递给一旁的侍卫,语气听不出喜怒:“来了?那日突然被打断,未能尽兴。这一别多年,朕倒想看看,沈答应的箭术如今是何等光景。”
怀瑾垂下眼帘。她的箭术,确实是辰哥哥启蒙,可那时她才十岁,力气小,不过学了些最基础的架势,连拉满弓都勉强。上次暴露了自己的箭法,可能萧景焕都有点惊讶。
“臣妾遵旨。”她不敢抬头看他,只是凝神静气,搭箭开弓。
可刚拉开弓,她就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是萧景焕在看她。
帝王的威严让她心下莫名一紧,指尖微滞,箭矢离弦,稳稳扎在靶心外围。她又连发几箭,结果都是一样。
萧景焕静静看着,不动声色。他只侧首对身旁一名御前侍卫道:“赵勇,你去,陪沈答应练练。”
“卑职遵旨。”那名叫赵勇的侍卫出列,动作利落,取弓搭箭。“嗖嗖嗖”三箭,几乎连成一线,箭箭正中靶心,劲道十足。
怀瑾握着弓的手紧了紧,骨子里那份不肯服输的劲儿被这精湛的箭术悄然点燃。她抿了抿唇,眼神专注起来,再次引弓,力求更准、更稳。
几轮下来,怀瑾始终被赵勇稳稳压过一筹。萧景焕在一旁观战,朗声道:“很好,赵勇,保持住。你可是朕的御前侍卫,若被朕宫里头一个‘柔弱’的嫔妃比了下去,像什么话?”他刻意在“柔弱”二字上微微一顿。
柔弱?怀瑾握着弓的手指突然收紧,下一箭拉弦的动作比之前更迅猛了几分。
赵勇听到皇上的话,眼神更加坚定,应声道:“卑职定不辱使命!”
他又射出一箭,正中靶心,力道刚猛。
“赵勇,你这一箭力道尚可,”他语气平淡,“就这么保持住,切勿再加重力道。”
怀瑾正搭上箭,闻言手指一顿。力道尚可?赵勇的箭力道刚猛,是她亲眼所见。萧景焕这话……是在暗指我力道太轻,绵软无力?
她心头掠过一丝不服,下意识地,在引弓时腰腹悄然收紧,臂上多加了一分劲。箭离弦,破空之声似乎都锐利了些,“夺”地一声,入木更深,虽仍未中鹄心,气势却已不同。
萧景焕又道:“你的箭路,过于刚直,缺少些迂回变化的意趣。”
怀瑾心头又是一动。她的箭,正因为求稳,不敢全力施为,反而带了些不自然的弧度,不够笔直。她抿了抿唇,再次调整呼吸,这一箭,轨迹果然更加凌厉。
几番下来,怀瑾与赵勇的差距越来越小。她紧绷的肩背渐渐松弛,那种久违的、专注于目标而忘却周遭的感觉正在回归。
然而,赵勇经验老道,十箭为一轮,两轮下来,终究还是赵勇赢了,因为他稳定性极高,几乎没有失误。
萧景焕忽然轻笑一声:“赵勇,你做得不错。不过比起某些人当年夸口要做‘马踏联营、箭射双雕’的巾帼英雄,还是差了些许胆色。”
这混蛋!那是她少不更事时,在辰哥哥面前吹过的牛!此刻被他用这种语气提起,一股混杂着羞窘和不甘的热流直冲头顶。
她猛地转过头,第一次直直地迎上他的目光,声音微颤,脱口而出:“陛下怎知臣妾如今便不能?!”
话音落下,万籁俱寂。众人的目光都朝她射去,又赶紧避嫌似地低下头。她心头一慌,糟了!她怎么又……
然而,萧景焕并未动怒,只是语气轻松地反问:“哦?这么说,是朕小瞧沈答应了?”
怀瑾看着他眼中清晰的笑意,心才稍稍放下,声音比刚才小了些:“……陛下心里明白。”
说完,她不再看他,猛地转过身,仿佛将所有杂念都甩在了身后。她再次搭箭开弓,动作不再是之前的小心翼翼,而是带上了大开大合的气势。肩背舒展,手臂稳定,目光如炬,紧紧锁住远处的鹄心。
“嗖——!”
箭矢离弦,带着一往无前的锐响,在空中划出一道近乎完美的直线,箭簇深深地、稳稳地,钉入了那鲜红的鹄心之中!尾羽因这强劲的力道,犹自嗡嗡颤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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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景焕抚掌,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赞赏,朗声道:“好!这一箭,才有点意思!看来,朕的巾帼英雄胆色还是不减当年。不过——”
他话锋一转:“在沙场之上,或是围猎之时,哪有什么定靶让你瞄准?真正的箭术,讲究的是瞬息万变——要凭风过耳畔的声音判断风速,要凭猎物移动的轨迹预判方位,要在一呼一吸间调整角度。”
他直直地盯着怀瑾:“沈答应可敢与赵勇比试这个。”
怀瑾看着他那副稳坐钓鱼台的样子,心中突然涌起一股不服气。从刚才到现在,他就一直站在那里,像个看戏的一样,指点这个,评判那个,自己却一箭不发!
她竟向前迈了一步,抬头盯着萧景焕:“陛下说得极是。只是臣妾愚见,为将者尚且要身先士卒,方能服众。陛下在此指点江山,何不亲自下场,让臣等见识见识天家龙姿?否则,如何让三军心服,让万民敬仰?”
话音落下,近处的几个侍卫脖子一缩,倒吸一口冷气,恨不得当场把脑袋塞进衣领里。
有几个年轻的小太监,甚至双腿一软,险些跪下去,心中暗道,沈答应,除了你,咱们做奴才的还没有那么多脑袋想要见识这“天家龙姿”呀。
“好。”萧景焕却不怒反笑,“既然沈答应这么想看朕的‘天家龙姿’,那朕便与你比试一番。不过,只是嘴上说说比试,未免无趣。不如……我们打个赌?你若赢了,朕答应你一件事。你若输了……”
怀瑾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他眯了眯眼:“便当着众人的面,承认那句‘马踏联营、箭射双雕''的豪言,不过是小儿戏言。承认女子终究不如男子。”
怀瑾握着弓的手猛地收紧。从小到大,“怀瑾真是聪颖过人,若是个男子……”的话她听了太多太多。
虽祖父从未说过,家人待她亦是千般疼爱,可她比谁都清楚,那份“光耀门楣”的期许,从来便与身为女子的她无关。
让她承认女子不如男?
她绝不!
“好!”她咬牙,“臣妾应了!”
萧景焕挑眉:“这么快就答应?不再想想?”
“不用想。”怀瑾昂起头,“臣妾不会输。如何比?放出活物,还是设移动靶?”
萧景焕看向怀瑾:“放猎物,设移动靶,这些法子,对你我而言,都太过寻常。”
怀瑾一愣:“那……”
萧景焕唇角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不如这般——你我皆蒙上双眼,由人引着在场上绕行数圈,届时,你我皆不知箭靶远近,不知身在何处。待你射出一箭后,我们一同来猜,这一箭离鹄心,究竟相距几何。”
怀瑾心头一凛。蒙眼射箭!这简直难如登天。射箭之道,七分在眼,三分在力。失了目力,便是失了准星、失了距离。全凭耳听风声辨位,靠肌肉记忆控弦,更要凭直觉判断那虚无缥缈的落点。便是最老练的射手,才能对此有极高的把握。
可她不就是那老练的射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