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白月光与替身(八)
财财和钟如期去了好多地方。
她们去到和学宫相似的高山之巅,看着夕阳西下,树叶被余晖染成了绚烂的橙金色。
也伫立在无边的海岸,任由海风呼啸着穿过耳边,凝望浪花与天光交汇。
还有一次,一进结界,她们便站在一棵高得几乎看不见顶的巨木上,不远处的枝桠间竟建着一座小木屋,神族前辈的尸骨睡在木屋里边。
几只鸟守护似的栖息在木屋外,其中一只的个头比财财还要大上一圈。
一人一猫观察完周围,那只鸟扑棱着振翅作势要往她们那飞,把财财吓一大跳,炸毛着一跃飞进钟如期怀里,尾巴都吓软了。
害怕的同时还不忘输人不输阵,瞪着眼冲着鸟,凶狠地哈气。
鸟却戛然停下,落在她们前方的枝干上好奇冲她们瞧。
财财总觉得这个“瞧”是小瞧的“瞧”,气得它“嗷呜”一声,就想冲过去,赶紧被钟如期拦住。
一顿鸡飞狗跳之后,才弄清楚这些鸟也是前辈残留的神念。
不知不觉,她们寻到了七位前辈,每一次,钟如期都会严肃认真殓好尸骨,抱着财财小憩一会儿,最后虔诚地道谢拜别,去往下一个点。
她们来到第八个神族葬身地。
这次,她们跑到了天空之上,脚下是一整片的柔软白云。
财财瞪大猫眼,不可思议地说:“不对不对,云是不能踩的!云是水汽呀!”
它跟着洛茗玥听过很多科学视频,掌握科学知识的高素质猫猫,对出现在云层上这种事情表示强烈的质疑。
“这里是神力与灵气与前辈的执念凝成的天地,本就是不真实的。”
钟如期惬意地趴在云朵上,脸往云里埋,感觉自己陷入了塞满棉花的鼓囊又充实的被子里。
童心被唤醒,她原地打几个滚,最后四肢摊开悠然躺平,半眯眼看着天光流转的高空。
财财也不纠结了,探索起这片云来,它的小粉鼻子翕动,一抽一抽地嗅闻着云的味道,潮潮的湿湿的,像暴雨来临前的空气。
财财嫌弃地晃脑袋。
味道倒是很真实,可既然都是假的,应该弄成肉干味才对,再不济,阳光晒过的味道也好哇。
看钟如期这么喜欢,它奇怪地瞥她。
既然人类这么喜欢,那猫这时候砸一个惊天大消息很合理吧。
“从这里离开后,我们就去找魔君吧。”财财说。
钟如期瞳孔骤缩,猛翻身坐起,看向财财。
“魔君?”她重复。
即便和财财在封印里时,麻木的日子变得明亮,可钟如期从不曾忘记她入封印的原因,也未曾松懈过。
但很可惜的是,魔君隐藏得很好,她们路上碰过很多魂族,却完全没摸到魔君的影子。
而现在,财财直接提到了“魔君”。
“你知道我要找魔君?”钟如期问。
她从不曾和财财透露过身上的责任与重担。
财财的黑色尾巴灵活地落到她的手心中,像人类互相安抚时轻拍后背一般,它的尾巴也轻轻拍着她的手心。
它站定,猫表情认认真真说:“猫知道,猫会帮你的。”
若有第三人在场,听到这奶里奶气的童声,定会觉得这句话很可笑,可钟如期却将信任全盘托出。
“我相信你,可魔君很危险,若你在旁边……”话没说完,但言外之意十分明了。
财财立马说:“小瞧不起猫了,虽然仙猫是骗人的,可猫是不会出事不会死的。”
钟如期轻声重复:“不会死?”
和财财在一起的日日夜夜,她想过这个问题。
那天她听出来财财想修炼,心里格外喜悦。
猫的寿命短暂,若不踏上修行一道,她和财财的相处时间也就短短十几年。
对修士来说,十几年太过短暂,十几年不过是一次闭关修炼。
财财是她唯一的朋友,她想和财财长长久久在一起。
所以若财财想修炼,她一定会尽全力帮忙的,哪怕让她把自己身上那被称之为“降魔血”,实则充盈着神力的血肉给财财吃都行。
她是真的这样想。
只是当时她刚把这想法说出来,就被财财狠狠骂了一顿,财财还气得一路都不跟她说话,一直走到下一个目的地,她真诚道歉,财财才原谅她。
“真的不会死吗?”她又问,简单的几个字里满是小心翼翼的期待。
财财听她说话的语气,一下猜到她在想什么。
她和契约奴仆一样,都不想猫死,想让猫长长久久陪在身边。
有时候,猫的魅力太大,也会让猫苦恼。
财财愁猫眉苦猫脸,猫爪爪纠结又郁闷地盖在眼睛上。
最后,它下定决心,作出大牺牲,紧紧闭眼把手伸出去。
钟如期牵住它猫爪,手下意识在弹性十足的肉垫上摁两下,疑惑问:“怎么了?”
财财勇敢地说:“会不会死,你试试就知道了,我闭上眼睛,你速战速决。”
反正不会痛,反正不会痛,反正不会痛。
财财疯狂给自己脑内循环这句话。
啊,猫还是好害怕!
要是系统没设计好,猫痛了怎么办!
财财闭上眼睛,决定在脑海里乱叫,以此来克服恐惧。
它乱叫了一段时间,一点痛都没感觉到,可估摸时间,感觉自己应该死过了,颤巍巍地睁开一只眼睛。
它还被钟如期牵着爪爪,看不出身上有过伤口。
哇塞!真的不痛!
财财立马支楞起来,神气十足,如果不痛还可以无限复活,那猫上天入地都可以了!
猫要跳到海里抓鱼吃!
它幻想着拥有不死之身的快乐,下一秒,整只猫就被钟如期紧紧抱在怀里。
她温热的脸颊埋在它的身体里,一声不吭,可财财感觉到她似乎在颤抖。
“嘿嘿,你试过了吧,猫不会死,厉害吧,都说猫有九条命,可本猫有无数条命,威风吧!”财财疑心她在哭,插科打诨来安慰。
“我绝对不会试的,我不会伤害你。”钟如期吸吸鼻子,承诺说。
她松开怀里的财财,和它对视。
圆溜溜的猫眼关心地看着她,让钟如期更愧疚了,钟如期说:“我再也不会说让你吃我的血肉这种话了。”
当时她不明白财财为什么生气,道歉只是让它消气的手段。
可当财财说出让她伤害它的话时,无法忍受的怒气从身体深处涌上头,又在那一瞬间,立马化作深深的难过与后悔。
她在乎财财,不想让财财受伤,才会因此生气,财财也是一样的。
她当时不应该那样提议。
财财赶紧强调说:“别人也不能吃你的血肉!”
虽然原著里没有这样的剧情,可原著烂尾了,谁知道原作者构思里,会不会真的有为了虐反派而让别人吃她血肉来增进修为的恶心行为。
钟如期听话点头。
财财安慰地拍拍她的手臂:“总之,你记住猫不会死就好了。”
钟如期又吸吸鼻子,问:“财财会和我一起出去吗?”
她都开始怀疑财财是封印的化身了,不然怎么会不死?消灭魔君后,封印便没必要维系,到时封印解开,财财也跟着消失可怎么办?
财财理所当然:“会,你还欠猫好多好吃的,得全部补回来。”
钟如期保证道:“我一定会全部补回来的。”
她又问:“财财出去后,也和我在一起吗?”
财财瞥她一眼,看出了她表情里的不安和请求。
它不卖关子了,直接说:“肯定啊,你是猫在这个世上唯一认识的人,好吧,猫直接告诉你吧,猫就是为你而来的。”
钟如期愣住,不解问:“为我而来?”
财财给自己重新捏个厉害的猫设:“没错,猫是世界意志的执行人,世界让猫陪在你身边,保护你。”
某种程度上,它说的还是实话呢。
钟如期喃喃重复。
世界意志,是指天道吗?还是神君?
不管到底是什么,她无比确信,财财确实是世界赠予她的珍宝。
“我去哪都会带上财财的!”钟如期保证。
财财说:“那就任命你为我的契约奴仆吧。”
很好,这样一算,它的契约奴仆就有三个了。
嘻嘻,猫真是越来越威风了。
钟如期一点也不抗拒这个称号,用力点头说:“好!我会尽职尽责的!”
“啊!不过,猫虽然不会被杀死,应该还是会老死的。”财财又说。
这是财财猜测的,系统没说。
可既然复制了它现实的身体过来,这个身体来到这里之后不会固定数值不变,那应该是会老死的吧?
财财不太确定。
说完,它便见钟如期又落寞了起来。
它赶紧转移话题说:“言归正传!”
财财重新站定道:“魔君藏在最后一个地方。”
魔君的事迅速转移了钟如期的注意力,她眼睛微微睁大,魔君居然敢躲在神族前辈的葬身处。
她仔细分析着。
魔君已将尽数修为用来孕育魂族,魔力不复,自然不畏惧天生相克的神力,只是,待在那里,祂估计也不太好受。
她怎么从没想过这点。
不对,遇到财财前,她根本不知道前辈们的尸骨构造出了一方方小世界,当然想不到。
财财接着说:“不过,祂应该能知道我们的行走路线,估计很快又要逃走了。”
钟如期感到棘手,说:“那得尽快出发了,趁祂没跑远。”
财财骄傲,猫脑袋仰高高说:“这你就小瞧猫了吧,祂跑再远也逃不过猫掌心!”——
作者有话说:准备出封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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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白月光与替身(九)
偌大的殿内,数支古铜烛台围成一圈,火光静谧跳动,烛芯却不见变短。
烛台外,一化神期大能静坐蒲团之上,双目微阖,气息悠长。
大殿高墙上开着几扇窗,呼啸的夜风吹得火焰斜斜摇曳,烛影亦随之晃动,一半落在地上,一半落到墙面。
顺着烛影,往墙面看,能看到一本悬空的巨册。
风将巨册翻得哗哗作响,如潮水泛起浪花。
定睛望去,一页页翻过的纸张上满是密密麻麻的人名,书写人名的墨水似乎随着时间褪成了浅灰色。
大能缓缓睁眼,步履缓慢至巨册旁,将巨册翻至末页。
最后一页也写满人名,名字灰黯,可仍有些不同。
大能视线扫向页面最底端。
底端一行有两个人名,墨水依旧漆黑。
其中一个人名,写着“钟如期”。
大能微顿,眸光深不可测。
此乃神簿,身怀神族血脉者,其名皆录于此。当性命消逝,黑墨便在呼吸间褪为浅灰。
几年前,钟如期的名字旁多出了新的名字。
大能收回视线,回到烛火边。
风又大了,大得将窗户吹得更开,陈旧的窗户发出嘎吱声响。烛火被风吹得更斜了,几乎变成一条横线,这风似乎无法吹灭它们,烛火依旧散发着稳定的光芒。
此为卜烛,用钟如期心头血练成,与其命数相连,用以确认她在封印里的情况。
钟如期入封印已有数年,随着时间,火焰逐渐变小。一年前,火焰更是变成豆般大小,瞧着无比微弱,随时都会熄灭。
为防万一,学宫命人寻找神簿上新出现的名字。
好在,烛火虽微弱但仍坚定在蜡烛上,似乎昭示着命数相连之人仍顽强坚持着。
某天起,烛火骤然变大,火光炽烈得甚至能灼伤目光,比她刚下封印时还要旺盛。
都说物极必反,过弱和过旺的火光都让大能心神不宁,惴惴不安,总觉得有什么脱离了掌控。
大能定定地看着烛火,喃喃道:“发生了什么……”
正此时,殿外出现一弟子,弟子伏地扣头,无比恭顺道:“师尊,徒儿有事要报。”
“起来,何事?”大能的声音穿过偌大的大殿,传到弟子耳边。
徒儿起身道:“徒儿已确认神簿上最后一人情况,是否接回学宫?”
“天赋如何”
“回禀师尊,乃天灵根。”
微不可闻的一声轻叹后,大能望向烛火,眼底划过几分复杂:“天道从不吝啬神族。”
天生剑骨,天灵根。
千年才能等来的好根骨,尽数给了与神族沾边的人类。
他又望向四周,似乎看到驻在此封印旁上万年的神族,又自嘲一笑。
或许,天道并非偏心,只是公平。
“也是降魔血?”
“是。”
“提前接来吧。”大能思忖片刻,终于决定。
徒儿问:“如期情况不太好吗?”
“不,”大能凝望着几乎要将烛台点燃的烛火,“只是火势过旺。”
徒儿忐忑:“这不是好兆头吗?师尊是怕,如期被魔君……”
大能叹气:“如今我等只能未雨绸缪,且最近天下又不安宁了。”
徒儿恭顺:“是。”
封印外的一切,钟如期和财财无从得知,封印无昼夜亦无四时变换,她们甚至不知道结伴而行以来,已过去一年时光。
那天,她们从云层离开,直奔魔君而去。
追逐魔君途中,财财发现导航指的路变来变去后,猜测魔君从魂族那获知她们的行踪,逃亡躲藏中。
它将这点告诉钟如期后,钟如期意识到魂族变得更少,疑心魔君吸取了魂族残余修为。
好在早前,钟如期消灭许多魂族,魔君哪怕将魂族修为尽数收回也回不到原有水平,可无法确定的是,仅剩的魂族能让魔君修为回到哪一程度,钟如期又有多少胜算。
好在,钟如期的实力也在不断增长。加之几位前辈残存的神力融入了骨剑和体内,她能明显感觉到自己变得更强了,连灵海范围也扩大了数倍。
因在封印内,她压境不晋,可也因此,根骨天赋带来的悬浮根基彻底扎稳扎实。
为提高胜算,她们决定先去最后一个葬身处,再找魔君。
当踏入最后一处小结界,钟如期竟有种归家感。
不同的神族前辈残存的神识以各自的方式温柔对待她,吹过发边的风、落到肩头的叶、融融悬照于身的月光。
最后一次站在结界里,钟如期如初次般,脚步再度放轻放慢,眼中满是对前辈的敬意。
她长长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浊气。
没有任何一刻像现在这般,让她意识到她要离开这里了。
“等封印解开之后,尸骨怎么办?”财财扒拉钟如期的衣服,跳到她肩头,问。
“得带出去。”
“带回学宫吗?”
钟如期沉默片刻,摇头说:“不,不带回学宫,我想将前辈们的尸骨埋在风景处。前辈们守结界太久太久,几万年间,几乎从未往外踏过一步。我想,祂们在结界中展示给我的风景,也是祂们最想看到的。”
财财缓缓点头。
可以啊,钟如期不傻了。
都是猫教得好。
猫夜以继日,孜孜不倦,苦口婆心的教导没有白费。
“如果学宫的人一定要带走呢,你会反抗吗?”
钟如期毫不迟疑地点头。
财财盯着钟如期看,确认着什么,满意地主动窝到钟如期怀里。
不错不错,这个从小被洗脑,人生目标只有“进封印,灭魔君”的人,开始有自己的想法了。
猫带人类社会化训练的第一步,非常成功。
她们在最后一个葬身地多逗留了几日,确认钟如期将此前所有神力吸收完,再继续向前。
在导航的指引下,魔君无处遁形。
魔君如浓稠漆墨望着钟如期的黑暗双眸充斥着对对方的诅咒。
“不过任人宰割的棋罢了。”濒死前,魔君说。
钟如期淡然,任由他评论自己。
魔君又看向这只来路不明的猫,意识到变数都出自这只猫,妄图使一招离间计。
可惜的是,话刚出口,没能说完,就被钟如期以凌厉的一剑,彻底堵住,再也没了说话的机会。
踩在苍茫无边的白地上,钟如期看着魔君的尸体,心一瞬间空了。
从被带回学宫起,她的人生都围着魔君转,似乎她活着的意义就是为了此刻。
之后呢?她之后的人生要怎么走?
钟如期迷茫地看着手里的骨剑,似乎哀哀地祈祷着神族前辈能再为她指引前进之路。
“哇!”
钟如期耳边传来财财吃惊的声音,她不解看去。
抬眸那一刻,她才发觉,这里不再是一片白。
她曾去过的小结界处,九道炫目辉耀的神光冲天而去,半空中,色彩各异的神光交织,绚烂至极,驱逐了整片无边的白,似乎已逝的前辈在为魔君再也无法霍乱天下而庆祝。
封印的世界从白色彻底变得多姿多彩。
钟如期怔怔地看着周边的色彩,半晌,她嘴角勾起浅浅的微笑。
“财财,我们该走了。”钟如期望着漫天光彩,轻声道。
财财仰头看钟如期,铜黄色的猫眼和黑色的双眸中只印着彼此。
“走吧走吧,猫要饿死了!出去之后猫要吃一大顿!”财财兴冲冲,“你得带猫吃最好吃的东西!”
钟如期思考一番,认真说:“我不知道外头什么好吃。”
聪明财财郑重道:“那从贵的吃起,贵的肯定有贵的道理。”
钟如期一口应下。
她俯身,将财财抱在怀中,试图用她破烂的衣服将财财包住。
“干嘛干嘛?猫看不到路了。”财财抱怨。
“我怕出去后,师尊他们怀疑你。”
“怀疑就怀疑,猫是跟你生活,又不是跟他们。”
钟如期又笑了,鼻息发出轻轻的声音,她的脸埋在财财的背上,一下一下地轻轻蹭着,也不知道谁才是真的猫。
“哎呀,赶紧出去吧,别弄乱猫的毛。”财财抱怨。
钟如期应了声,她闭眼感受着蓬勃汹涌的灵海,睁眼那瞬,磅礴灵力如洪流尽数释放,化作剑势冲天而去,与彩色天光交汇。
几乎同时,大殿内,几支卜烛上的火焰骤然暴涨,感知到封印灵力波动的学宫众长老已飞速赶到。
暴涨的火汇聚,顺着封印画出一个赤红圆弧。
“封印破了。”
话音刚落,完整的封印缺了一角,一道剑气自封印冲天而出。
长老们凝神,皆拿起武器,做好出现意外,御敌的准备。
几乎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屏息。
烛火更猛烈了,彻底将烛台吞噬,火势大有往外蔓延的趋势。
忽然,封印正中央出现一道身影。
那身影笔直挺拔站定,像青竹又像苍松。
长老们松了口气,面上浮现喜悦之色。
“成功了。”
“不愧是剑尊的徒弟。”
长老们纷纷庆祝起来。
可一直守在封印边的那位化神期大能却觉察不对,锐利地望向女修怀中的异物,双眼微眯,显得更为狭长凌厉。
“如期,放下手里东西。”
满是喜意的长老们笑容骤然僵住,纷纷看向钟如期。
只见她的怀中,裹着黑色的不明物,那不明物动了一下,是有生命的活体。
“剑尊,这是?”长老问。
化神期大能,不,更准确地说,是钟如期的师尊,学宫的剑尊,猛然拔剑而出,剑指向那团黑色。
“如期。”他又喊一次钟如期的名字,似在警告。
第53章 白月光与替身(十)
迎上剑尊的目光,钟如期敛眸片刻,定定地直视对方说:“师父,它是我的猫。”
她在“我”和“猫”上加重语气,说完视线不移,和剑尊对视。
她不擅长交流更不擅长解释,但她能够身体力行取证明一切,也知道怎么给财财的存在做担保。
财财是猫,不是魔君阴谋的产物,财财是她的猫,她会对财财的一切行为负责。
财财是她的猫,谁也不能跳过她动财财。
短短一句话,包含了她所有的决心。
她眸光认真,手虽未落在剑鞘上,可她知道她做好了拔剑的准备。
大殿内,魔君已死的喜悦仍未来得及细细回味,转眼气氛变成绷紧的弦,凝滞僵持,叫人大气都不敢喘。
其他长老不好插手师徒间的事,纷纷眼观鼻地站在一边,好似注意力尽数被那再普通不过的地面吸引。
剑尊沉沉阖眼,那一瞬思绪万千,最后化作一句:“我需对学宫负责。”
连财财这只猫都听懂了言外之意。
它没好气地扭头,将脸埋在钟如期的臂弯。
哼,对学宫负责,意思不就是不准猫进学宫吗,猫还不乐意去呢!
回头猫就让钟如期把主角找出来,带上主角一起走,看你们着不着急,略略略!
钟如期却以为财财难过了,将它抱得更紧,看向剑尊说:“我不带财财回去。”
长老们以为钟如期变主意,紧绷的面部肌肉放松几分,下一秒,心又悬起来。
“我欲与它在外历练,既如此,便不回学宫收拾东西了。”钟如期又说。
威严的剑尊看着她,收敛的威压尽数外放,铺天盖地地往钟如期身上压,似乎以此逼迫她妥协。
剑尊威压出来那一瞬间,钟如期的灵力亦迅速将财财包围,她确认财财没被吓到后,回望剑尊,眉头微拧。
“师父。”她喊了声,透露着不满的情绪。
声音刚落,另一阵威压也涌了出来。
肉眼无法看见的两道威压瞬间对抗在一起,将大殿分割成两半,谁也不让谁,气势汹汹地冲向对方,大有对方不停便不收手的架势。
这样极具压迫感的威压,长老们自然不可能感受不到。
他们惊诧且不可思议地看向钟如期。
下封印前,钟如期修为还不及剑尊,可不过几年,从封印出来的钟如期就能和剑尊打成平手了。
他们想感慨后生天赋异禀,可修士难以想象的天赋只会在这瞬间化作一个念头。
——可怕,真可怕。
这些长老是看着钟如期长大的,他们将所学毫无保留,尽数传授钟如期,以增加其对上魔君的胜算。
但他们和钟如期的相处算不上多。
只因钟如期天生聪慧,长老们教的,她很快便能消化吸收。
从钟如期年幼起,长老们便对她过于夸张的天赋感到忐忑担忧。
若她学成愿意进入封印,维护天下安稳,自然是一桩好事。
可,若她有了自己的想法,又或者她也走向歧路,会不会成为另一个魔君?
想法一出,对其便多了几分怀疑与惊惧。
眼下,感受到她的威压,看到她眉宇间的不满,长老们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抓住,而那只手随时会用力一般。
他们不想对付魔君,是他们不想吗?
是他们不能。
钟如期下封印前就和学宫所有喊的出名字的大能对练过,能压过她的只有剑尊。
可剑尊没有降魔血,也不是传说之人,即便下了封印也没有用。
而今,世上已没人能敌过钟过钟如期了。
修真界重要的从来不是时间,而是那可怕的天赋和作弊般的根骨,更别提降魔血中的神力不断滋养着她。
出来后,她修为实力只会变得更雄厚。
当年,惊惧想法一出后,为防万一,学宫对钟如期的教育堪称严苛,要求她尊师重道,哪怕修炼再辛苦,她也从不会对长辈皱眉,亦不会表现出不服与不满。
可现在,她不服管教地用威压与从小教导她的剑尊对抗。
在封印里短短几年,她都经历了什么。
长老们心乱如麻。
钟如期正要再开口,某个长老忙跳出来打圆场说:“师徒一场,何必为了这点小事吵架。”
“是啊是啊,如期在外哪能没有行囊,便是回来收拾一番再出去也正常啊。”
“也是时候在外历练了,如期自小就在学宫长大,都没出去过。不过,在外得多加提防,外头的人心思难测,不像学宫。”
这些长老你一言我一句,三言两句就将钟如期必须在外的事给敲定,还暗示她是受学宫恩情长大的。
钟如期哪里听得懂长老话语底下的深层含义,她只当长老们都认可了财财的存在,眉头慢慢松开。
她重新看向剑尊:“师父,能否允许徒弟回去简单收拾收拾?”
剑尊沉沉闭眼,转身离去,似乎不欲再看到这名徒弟。
但没有回绝就意味着默许。
没等其彻底离开,钟如期想起什么似的说:“封印里藏着九位神族前辈的尸骨,此次我欲在外游历,亦是想着找个风景优美之地,将尸骨埋葬。”
剑尊脚步停下,似乎想到什么,可又兴致缺缺,重新迈步离开。
留下的长老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最先开口打圆场的长老委婉说:“神族开创学宫,这尸骨流落在外是否欠妥?”
钟如期却疑惑:“可整个天下都是神族平定的?”
她又道:“想必前辈们也很愿意以其尸骨的力量,继续守护人间。”
长老们哑然,皆无言以对。
钟如期礼貌颔首,说:“如期这便回去收拾行囊,将前辈的尸骨带走。”
“咪嗷呜呜呜!”一直没开口的财财这时叫嚷起来。
“我会快点的。”似乎听懂了财财的叫嚷是在催促,钟如期边回应边加快脚步。
留一群长老仍在殿内。
大殿安静了一会儿,空气仿佛停滞。
半晌,不知道谁突然冒了一句。
——“她是拿天下来压我们吗”
离开大殿的钟如期步履匆匆,赶忙回到房间。
封印离学宫很远,为了便于守护封印,封印外建了几间屋舍。进封印那年,她提前搬了过来,常用的物品也带来了。
常用物品左不过是几套服饰和一些零散日用物。
“这里东西不多,我很快收拾好。”
将房门紧紧合上,再施下结界,钟如期这才彻底安下心,将财财放下,一边收拾一边说。
“喵。”财财敷衍应了声。
悦耳可爱的猫叫声听着本该让人心情明朗,可钟如期的手却一顿,收拾东西的速度变慢,最后彻底停下来。
她默默走到财财面前,将它放到书案上,自己也坐下,和财财对视,沉重地问:“出封印之后,你便再没有说过话。”
“喵?”猫这不是一直在说话吗?
“我的意思是,你一直在猫叫,没有说人话。”钟如期解释。
她不安又艰难地问:“只有封印里,你才能说话吗?”
财财无语地看钟如期变来变去的表情,总觉得她又在想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这个反派最大的问题是安全感极低,整天患得患失。
难怪原本的故事里,她觉得学宫会抛弃她,走上黑化之路。
不过,她原本就没拥有过正常的感情和完全属于自己的东西,有这样的性格也正常。
就像它刚被收养的头两个月,洛茗玥出门上班时,它也很焦虑,一直蹲在门边嚎,洛茗玥回家晚了,它还会想挠门。
等它确定洛茗玥不会因为出门一趟就嘎掉,一定会回家亲亲抱抱“骚扰”自己之后,就不再因为分离而焦虑了!
毕竟契约奴仆真的很爱猫!
同理,钟如期不爱说话的性格,在猫努力找话题下,已经好了很多,剩下的患得患失,只要她感受到被需要被重视被喜欢就能解决!
还有什么问题呢,财财努力回想剧情。
原谅它只是一只小猫,脑袋就那么点大,记得主线剧情已经很是不易。其他的长剧情,它得很努力很努力才能回想出需要的内容。
啊!想起来了!
原剧情里,有这样一段故事。
剑尊几个亲传弟子结队外出历练,来到一个贫困、灾难频发且毫无灵气的乡村。
女主修的却是剑医结合之道,加入村医,她给受伤的村民熬药、包扎,开解有了心理创伤的村民,而钟如期却一直旁观,没有接近村里任何一个人。
当时,师兄们指责钟如期同样拥有神族血脉,却不如女主善良。
钟如期一句也没回应,而是看准时间进了后山。
小说是这样说的:钟如期被师兄们指责几句就闹脾气,独自跑到深山里,后面就不见人影了,还好有小师*妹在。
小师妹像极了真正的仙女,笑盈盈地对待每一个人,毫不计较地向每个人伸出援手。
在小师妹的努力下,这个经历多次灾难的村子重建起来,坚强地向着曙光的方向一步一步地走。
小师妹还根据村里的特色,想了村子发展的好主意,相信随着时间,村里会渐渐脱离了贫困。
小师妹和师兄们离开那一天,这片灵气从未光顾过的土地,居然出现了一缕灵气。
诸如此类的用女主的善良来衬托钟如期不善良的情节还有很多。
财财认同女主的善良,但不允许别人说钟如期不善良!
钟如期怎么可能不善良?
她都愿意冒着生命危险进封印了。
她只是从小被困在小小的地方,没接触过外面的人才会表现出冷漠、不近人情的一面,更何况,财财觉得钟如期只是社恐而已。
她的善良是面向天下的大善,没人教过她要怎么向具体的个人行善。
而且吧,这段剧情,财财怎么想都觉得奇怪。
没灵气的地方怎么突然就有灵气了,之后也再没有灾难了。
财财想,一定是钟如期进山之后做了什么。
“财财,你在想什么?”见久久得不到回应,钟如期更不安了。
财财看回钟如期。
钟如期眼里对它的关心已经满溢出来。
财财想,等它带钟如期做好社会化训练,钟如期就知道怎么和普通人相处了。
“外人多,猫不想说话。”它回答。
“啊。”钟如期愣住,没想到是这个原因。
师父和长老都是外人,可财财头一天见她,就和她说话了。
钟如期嘴角要翘不翘的,所以财财真的像它说的一样,是为她而来的。
“你赶紧收拾,猫饿了!好饿好饿好饿!”财财疯狂喊。
钟如期赶紧回神,加快手里动作:“我收拾,这就收拾。”
全然忘了财财和她在封印里这么多天没吃东西也没事,根本不可能饿。
也可能——
钟如期抿起浅浅的笑容。
也可能她知道这只黑猫是故意打岔,故意嚷嚷好让她不要胡思乱想。
第54章 白月光与替身(十一)
钟如期很快收拾好东西。
配好芥子囊正打算回到封印,又觉得将前辈们放进芥子囊后带走不太合适。
“我是不是得给前辈们买棺材?”钟如期喃喃。
财财没死过,也没见过人死的场面,更不知道棺材长什么样子。
小小房间里,上演了一出大眼瞪小眼。
财财率先不耐烦:“想买就去,在这想来想去耽误的时间都够买完回来!”
“你说得对。”
钟如期认可道,但那认可中透露出尴尬来。
“我看看长老们还在不在,我、我找长老们借点钱。”
许是从没有过伸手要钱的经验,她不过想象一番就已经无比紧张。
一个合格的“猫妈妈”要为“人类女儿”排忧解难。财财盯她看,邪恶猫咪的嘴角倏然一勾,尾巴一甩。
喵喵喵喵,想到有趣的好主意咯!
“猫知道了!猫去借!”它兴冲冲地说。
说完,黑影嗖一下冲出去,目标明确朝着大殿去。
钟如期不知道它想怎么借,可潜意识疯狂摇铃,不妙的预感告诉她不能任由财财去。
她赶紧跟上。
凡猫与修士之间的速度差距展现得淋漓尽致。
当没有地形阻挠时,初期,普通人很难追上认真跑的猫,可钟如期不过迈腿跑几步,就追到财财身旁,还能控制自己和它保持同样的速度。
财财嫉妒气愤地哈她一声,拔腿跑得更快了。
猫就不信猫不行!
莫名被猫哈,也知道猫哈代表什么含义的钟如期不明所以地盯着盯着财财加快的背影,思考财财为什么要哈她。
似乎想到答案,她眉宇舒展开来,又迈几步,重新跟到财财身边,问:“财财,你要和我比赛跑步吗?”
她想到学宫剑术大比时,同门会在台上挑衅对手,说些难听的话,顺理成章认为财财哈气也是同样的含义。
这是赛前必备环节。
财财一瞪眼。
猫什么时候说要比赛跑步啦!
可这话一出,它的自尊心上来了,并且达到顶点!
“比就比,谁怕谁!可恶!猫肯定能跑过大笨蛋!”
财财的恶语相向让钟如期更加确定它的举止就如赛前挑衅对手。
钟如期曾经思考过为什么同门要这样做。
后来发现对手听到挑衅的话语后,燃烧的怒火会让剑势更凛冽,攻击性更强,立马弄明白了原因——这样才能让对方拿出百分百甚至突破百分百的实力!
钟如期没说这种挑衅的话,可现学现卖还是会的。
她边跑边沉思,突然来了句:“笨猫跑不过人类。”
什么!
什么什么!
财财怒了!
居然被骂笨猫!
猫怎么可能是笨猫!
它嘴里发出各种猫式辱骂,愤怒之下,激发身体潜能,跑出了有史以来从未到达过的速度。
钟如期脚步却放慢了。
她后知后觉意识到哪里不太对劲。
这种不对劲在财财跑到大殿台阶上,居高临下,高高在上,傲然睥睨地望着她后达到顶点。
“呵,区、区区人类,怎么敢、敢和猫比。”财财如是说。
它高傲极了,纯黑色的毛发像上好的墨,阳光下,瞳孔成了一条竖线,增添几分威严之感。
当然,如果忽略掉它跑动后的急促呼吸,还有断断续续的话语,这种威严会更甚。
钟如期走到财财旁边,轻柔地抚摸一下它。
“是我说错了,财财不是笨猫,没人比得上财财。”意识到她误会了财财的行为,钟如期用话语一下一下给猫顺毛。
财财只是想跑第一,不想被她轻轻松松追上才哈她的。
是她不懂猫的心。
猫有自己的尊严和小心思,多可爱啊。
财财又威胁地在她手腕上象征性地磨牙:“知道就好!”
一人一猫玩闹时,大殿里尚未离开的几位长老,听到声音走了出来。
财财立马噤声,下一秒又觉得这样不够稳妥,赶紧喵喵叫两声来弥补。
“如期,是回来取……”长老看到钟如期,正想问她是不是回来取尸骨。
话音未落,钟如期怀中黑猫又飞窜出去,速度奇快,像破天的雷电。
但这种快,对修士来说快不到哪去。
“财财!”钟如期慌乱地起身喊。
来不及了,她忙又喊:“它没灵力,别伤它。”
财财目光瞄准长老腰间的芥子囊,助跑时渐渐攀高的速度让它咻一下窜到半空,狠狠在长老一号怀中一蹬,在长老一号伸手要抓它时,敏捷逃跑,露出它锐利的牙齿,扑向长老二号的腰间。
哈!声东击西!智慧!
咬断绳子,这个袋子就是猫的啦!
里面肯定有钱!
有钱!
有——
财财稳稳地咬住芥子囊的绳子,整只猫悬吊在半空中还摇晃了几下。
它不死心地两只爪爪也伸出来,指甲用力地抠着绳子。
怎么咬不断也抠不断呢?
咳咳,有点丢脸。
财财假装无事发生地跳下来,装模作样,煞有介事地看着半空,好像想起什么事情未做,尴尬地拖着长长的尾巴就要离开。
“财财。”钟如期哭笑不得地喊它一声。
她愧疚不如地将有事要忙的猫抱在怀里。
前脚才说财财不伤人,后头就发生这种事。
财财说帮她借钱,不会就是偷别人的芥子囊吧?
“财财生性活泼,惊扰了几位长老,实在对不住,如期给各位长老们道歉。”钟如期开口就是道歉。
绝口不提什么猫偷钱的事。
长老们互看一眼,这种小事倒不至于计较。
他们纷纷摇头:“无碍。”
虽然长老们不计较,可有了这一遭,钟如期实在没办法将借钱的事说出口。
前脚猫对准芥子囊,后脚她就借钱,这意图也太明显了。
可这样,她就买不起棺材了。
她生平头一回感到棘手,这种棘手感居然不比对上魔君少。
最后,她只能懊恼地送别长老。
直到长老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野,她沉默地看着怀中猫。
这猫一点也没有为它不敬的行为感到愧疚懊悔,反而叽里咕噜地猫言猫语,听不懂是什么意思。
“财财,偷东西是不对的。”钟如期认认真真说。
财财舔鼻尖舔爪爪舔毛毛,就是不看钟如期,嘴硬说:“猫偷东西了吗?猫怎么不知道,猫只是扑一下人类,你不知道有的人类很喜欢被猫扑吗?”
说完,久久听不到对方回答。
财财试探地斜斜用余光偷瞄钟如期,就看到她略显沮丧的神情。
分明她没做表情,嘴角平平的,眼睛没刻意睁大也没刻意垂眸,但财财就是看出了沮丧。
一副“教不好孩子都是我的错,我是世界的罪人”的模样。
财财一边感慨于它越来越能读懂钟如期的表情,一边拍拍钟如期说:“哎呀,猫犯点小错,很正常啦。”
猫不犯错才奇怪,猫在封印里用洪荒之力克制浑身的犯错因子已经很不容易了,出来之后犯点小错怎么了!
“是猫都会犯错的,人也会,你难道就从来不犯错吗?”
不对,说快了!
财财瞪大猫眼,如果是这个人的话,说不定还真的从不犯错。
果不其然,钟如期回忆一番说:“似乎从未犯过错。”
不,还是犯了错的。
她刚刚就没抓住财财,让财财犯错了。
“噢,没事,有猫在,你犯错的机会不会少的,”财财大方地说,“人嘛,总要犯错,犯错之后跌倒爬起来才能成长。”
这可是猫从人类世界听来的不知道谁说的名言!
钟如期总觉得这句话怎么听怎么奇怪。
她深思熟虑后,问:“财财,你的意思是你犯错,我道歉吗?”
财财没回答,但尾巴竖了起来,显然她猜中了。
“走啦走啦,没钱就直接装你的芥子囊里,前辈们不会计较的!”财财率先跳进大殿里,回头催促。
钟如期无奈跟上。
眼下也只能这样了。
财财兴高采烈地往前走。
没犯过错的人是不完整的人!
只有没人兜底,犯下错误会换来沉重代价的人,才会处处谨慎,看人眼色行事,连无伤大雅的小错误都不敢犯。
猫不是这样的猫,猫最喜欢把人类放在桌上的东西全部甩下去,最喜欢人类找猫的时候,躲得超级隐蔽,一直到人类哭唧唧。
钟如期可是有猫撑腰的人诶!作为猫的契约奴仆,怎么能连错都不敢犯?
猫要带着契约奴仆犯错!
猫犯错,契约奴仆就会被迫跟着犯错。
犯错的契约奴仆就要想办法道歉或者赔礼,就得踏出舒适圈,和别人聊天说话。
嘿嘿,谁说这不是一种独特的社会化训练呢!
钟如期走到财财身边,后背莫名发凉,她回头望一眼身后。
没东西啊?
可怎么觉得毛毛的……
*
刚入封印的钟如期一定不会想到,未来的自己会在出封印后不久便再次入内。
魔族已死,魂族尽数消亡,重回封印中,不用担心灵力耗尽的问题。
有灵力在,她们花了几个时辰就走完九个地方。
等钟如期小心翼翼地将前辈的尸骨们尽数放入芥子囊,带着财财离开后,外头的天彻底黑了下来。
一人一猫在大殿周围的几个屋舍转了一圈,不见人影。
想来师父和长老率先回学宫了,钟如期垂眸,眼底是浅浅的失落。
分明她也准备回去。
怎么留她一人。
“太好了!讨人厌的老东西都走了!猫今晚要肆意撒欢!走了,我们到附近吃好喝好,好好睡一晚之后,明天回学宫拿东西!”
总是在耳边响亮响起的声音,驱散钟如期心中那浅浅的落寞。
钟如期莞尔:“嗯!”
是了,从今以后,她再不是孤零零一人。
第55章 白月光与替身(十二)
钟如期答应得很响亮,但去附近吃好喝好只是美好的期望。
封印设在深山老林,周围仅有这几间屋舍。
要是想吃上点家常饭,得御剑到最近的村落。
“那要多久?”财财板鸭趴在钟如期的床上,悠哉悠哉地问。
“此前探过,御剑需半柱香时间。”钟如期答。
财财听不懂半柱香是多久,转而问:“回学宫呢,回学宫要多久?”
钟如期道:“御剑一个时辰能到最近的大城镇,那边有学宫的传送阵。”
财财不懂半柱香是多久,更不懂半柱香和一个时辰的差距。
它甚至不知道一个时辰不是一小时,而是两小时。
但它知道大城镇一般会离得更远,所以半柱香肯定比一个时辰短。
它用一小时的概念算了算,觉得太久了。
它等不及了!
“那我们去村子里吃东西吧!”
可烦恼的问题又来了,“我囊中羞涩。”钟如期又一次说明这一不容忽略的现实情况。
屋内,瞳孔重新变得圆溜溜的财财看着她,玻璃珠般的双眼澄澈剔透。
钟如期改口说:“我没钱,现在还买不了吃的。”
财财尾巴一晃,用“你真笨”的目光看她。
“猫吃东西,不需要付钱!猫只需要这样!”
本就圆溜溜的猫瞳睁得更大更圆,原地站定的黑猫爪爪开花,在尾巴上十分有节奏韵律地踩奶,这还不够,它把叫声拖得黏糊糊:“喵——”
演示完,它很快恢复原本半死不活的神态,接着讲解:“如果这招不行,还有下一招!”
它翻身躺下,将脆弱的肚皮袒露于人,猫爪子诱惑地朝钟如期的方向勾两下,勾两下后,又撒娇似的猫叫。
似乎这样演示完已经很累了,它直接侧趴着。
“这是猫跟笨狗学的,这招一般无往不利——”
它正要接着说,下一秒,一个脑袋忽然迈进它的肚皮里,让它快要说出口的话全吞回肚子里。
喵?
它懵里懵懂地看着钟如期。
她正无比虔诚地手搭在桌上,跟学游泳换气的人把头伸入水盆一样,把脸埋进自己肚子里,一动不动好像想将脸陷进它肚皮。
财财难以言喻。
猫不是没被埋过肚皮,可埋猫肚皮的人一般还会左右晃脸,或者亲亲猫的肚子,一般不会有人这样埋猫肚皮。
财财按捺着,努力地耐心等待,然,尾巴还是不受控扫着桌面。
大概半分钟,不见钟如期抬头,它实在忍不住了,开口问:“人类,你别得寸进尺,你都不用换气的吗?”
得寸进尺的钟如期带着隐藏得很好但尽数被财财捕捉的心虚,抬起头说:“修士可长时间不换气。”
财财当即猫猫拳重重地在她手上锤,一点也不留情,每一拳头都咣咣作响。
修士了不起啊!
不唤气是吸猫肚皮的理由吗!
财财重新说起正事。
“虽然猫能两招吃天下,可前提是要找到对的人,因为很多人不喜欢猫,而喜欢猫的人类里,又大部分不喜欢黑猫。”
财财平淡地陈述这一事实,说完,舔舔揍累了的肉垫。
钟如期定定地和财财对视,片刻后说:“我喜欢。”
她没否定财财,也没说些安慰的话,而是坚定又认真地强调自己喜欢财财这件事。
财财还在舔爪爪呢,闻言斜斜看她一眼。
“猫才不会在意人类喜不喜欢!”
说完,它一跃跳到钟如期肩头上:“走吧,出发!”
语音落下,钟如期的芥子囊里飞出一把普通长剑,充斥着灵力的长剑骤然变宽变长,她一跃而上,剑随心念,骤然向着某个方向飞出。
早就做好心理准备的财财此时此刻还是吓一大跳,飞出去那一瞬间,它话都说不出来,猫指甲控制不住地伸出,牢牢抠住钟如期的衣服来保持平稳。
平时钟如期走路时,它从没觉得在钟如期的肩膀上站着不安全。虽然站在肩膀也很考验它的技术,可一览众山小的感觉实在很好。
可现在,一览众山不仅仅是小的,众山已经变成黑色的点点了。
它害怕得毛都炸起,炸起的毛又被迎面的风顺着往一个方向吹,被迫捋平,连眼睛都要睁不开。
飞到半空,钟如期放慢御剑速度,意识到财财变得过分安静,她将财财从肩膀抱下来,用灵力包住它。
她是火灵根,纯粹的灵力外化下像一颗半透明的红色泡泡。
扑面呼呼呼,吹得财财恐慌不安的风瞬间小了下来,它好奇地看着灵力泡泡,喵喵叫两声。
在发挥着安抚作用的灵力里,财财有种被人用无比轻柔的手抚摸着脑袋,又像被拍了拍尾巴上方的感觉,舒服中带了点酸爽的感觉直冲天灵盖,让它忍不住眯着眼睛发出呼噜噜的声音。
它享受了一会儿,差点要睡着,强撑着睁开眼睛,仗着有钟如期抱,胆子又大了起来。
猫就是这样,胆子忽大忽小。
它拉长身子,凑近灵力泡泡,努力嗅闻,想闻出点与众不同的味道来。
白天出封印和剑尊对峙时,钟如期就用过灵力来护住它,但当时它不好随便乱动。
现在可以随便动了。
财财闻不出味道,干脆毛茸茸的脑袋拱一拱灵力。
可一拱,脑袋和耳朵直接穿过灵力范围,又被风呼呼吹,吹得它赶紧把脑袋收回来,后怕得抱住脑袋。
等它缓过来,又觉察出点乐趣来,这次换成尾巴伸出去。
它就这么自娱自乐好一会儿,钟如期飞在半空,就这么看着它玩,内心是从未有过的安宁与祥和。
钟如期想:财财对灵力很陌生。
她更加确信这就是一只普通猫咪了。
她摸摸财财:“等回学宫,找本你能用的功法吧?”
财财赶紧约法三章:“太辛苦太累我是不会修炼的哦。”
钟如期点点头。
玩闹着,转眼便到了最近的村落。
“一点光都没有,真的是这吗?”财财睁大眼睛,看着底下。
钟如期也不解:“有屋子也有人的气息,应该是这里。”
她带着财财从剑上下来。
财财自然跳到地上,鼻子嗅闻着,肯定道:“很多人的味道,就是这里了。”
说完,它感觉它都听到了自己肚子叫的声音。
它都多久没吃好吃的了!
系统当时真应该再用一部分能量,给它弄个钟如期的袋袋一样能放很多东西的空间给它放各种美味再带它到这个世界,财财想。
钟如期看着村落,透过村落的窗户捕捉到了几点烛火的光芒,像天上的星星往地面掉下来几颗,在黑暗的村落中,显得格外明显。
“确实有人。”她说。
刚说完,不知谁家养的狗冲她们的方向吠叫起来。
这叫声像是什么信号,一声狗吠后,带动着其他屋舍的狗也跟着叫起来。
“汪汪汪!”
响亮的狗吠此起彼伏,似乎永远不会休止,喊累的狗停两下又跟着喊。
喊着喊着,惊扰到了不知谁家养的鸡,鸡叫声也跟着响起。
“叫什么叫!吵死了!谁家的狗!还不管管!”鸡叫完,人也叫了起来。
人一叫,狗更嗨,叫得更雀跃,还仰头对月唤醒血脉地“呜呜”喊。
只有离钟如期和财财最近的狗,认认真真做好看家犬的工作,仍冲着两人的方向吼,甚至喉咙深处还发出威胁的嗬嗬声。
黑漆漆没多少光的村子,瞬间点亮越来越多的烛火光芒。不少人从屋子里出来教训乱喊的狗。
钟如期和财财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发展,面面相觑。
想到自己或许打扰到了整条村子休息,钟如期正犹豫着要不要给大家赔罪,下一秒,离得最近的屋子,一个大娘走了出来。
出来就看到钟如期。
大娘摸摸看家狗的脑袋,安抚它两声,远远地问钟如期:“姑娘,你打哪来,上哪去?”
钟如期将地上的财财抱起来,举给大娘看:“请问能换点吃的吗?”
财财配合地拖着嗓音,长长地猫叫一声。
其他屋里出来的人也发现钟如期了。
人多壮胆,加上远远看着不是凶神恶煞的外人,村民们纷纷围了上来。
还伴随着窃窃私语。
“你点烛,我就熄了,给我家省点蜡烛。”
“嘿!真有你的!这都能蹭!”
诸如此类的话语。
钟如期愣在原地,此时此刻,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村子没光亮的原因。
不是所有地方都和学宫一样,即便夜晚也能灯火通明。
夜间视物要点蜡烛,而蜡烛需要花钱买,不管家里条件如何,蜡烛这种东西,若非必要,谁也不愿意额外花钱。
大部分人天黑后便睡了,仅有的那点烛火光亮,许是家里有孩儿念书,又或者有人在缝缝补补。
这是头一次,钟如期真切地感受到学宫与凡间的不同。
“姑娘,你打哪来,上哪去?”
那群人走近后,又问出了同样的问题。
钟如期指着封印的位置,如实说:“我从那个方向来,想讨些吃的,我家猫已经很久没吃东西了。”
大娘眯着眼睛,就着烛火的光,看见了一只油光水滑、胖嘟嘟的猫。
大娘感慨:“这猫,饿了得有半个时辰了。”——
作者有话说:啊啊啊换榜了,这周又是没榜的一周!
既然如此,又要开始我的求榜大法:
天灵灵地灵灵,收藏收藏快显灵!
天灵灵地灵灵,榜单榜单快显灵!
第56章 白月光与替身(十三)
“喵!”财财不满。
别以为它听不出来好坏!这一听就是坏话!肯定是骂猫的!
大娘笑笑:“养得真好,真活泼。”
财财和大娘有来有回的对话,叫钟如期抿出了一个小小的笑容。
“村长。”
“村长你也来了。”
人群纷纷避让出一条道来。
年迈的老村长走过人群,站到钟如期面前。
“您说您打哪来?”村长开口便是敬语。
钟如期指向封印的方向。
村长瞪大双眼:“那边住着的都是仙师,您,您是仙师?”
钟如期纠正道:“不是仙,我只是修士罢了。”
纠正完,她让村长不必用“您”称自己。
对凡人来说,修士就是仙师,离成仙最近的就是这些修士,可不就是仙师。
村长摇头依旧以“您”来称呼钟如期,并说:“凡人与修士有别,不好丢了礼数。”
村民们则纷纷倒吸口凉气,吃惊地上下看钟如期,不知谁说:“想起来了,封印就在那个方向。”
这小村子坐落在封印所处森林的边缘,那森林极为广袤,看似御剑只需半柱香时间,可以凡人之力,从村子步行至封印处,需要整整五天五夜。
作为离封印最近的村子,村子祖祖辈辈都流传着神族与封印的传说,原本这只是传说,可钟如期下封印前,学宫想到若有意外,这村子怕是最先受到波及,安排人问村民愿不愿意迁居。
就此,传说不再是传说。
但村子上下没几个愿意走。
传说里,祖辈留在这便是因为离神最近,能供养神报答神,而神亦关照着这个小小村落。在纷乱的世界里,这小小的村子从未有过灾疫,从没遭受过战火。
凡人的供奉对神来说不值一提,但神却实打实关照着他们,如此,遇到坏事又怎么能想着跑?
当然,这只是相信传说的一部分人的想法,更多人想的是更现实的问题:
学宫虽承诺会找到新地方让他们生活,可去新地方岂是如此容易?拖家带口便罢了,家里的大物件怎么办?若带不上重新购置得花多少钱?去了新地方有住的地方,那有田吗有地吗?当地人会不会排挤外乡人?
而最最实际的问题是,一旦魔族占上风,搬到哪里都没差别。
乐观的村民甚至想:早死晚死都得死,前期魔君愤怒下大开杀戒可能一下就杀死人,后期可能还会折磨一番才叫人死,那前者受的痛还少些。
见村里没人愿意走,学宫便给村子准备了一些银两,好让村长领着村民做好准备。
想到封印的事,村民这下彻底清醒了,一双双眼睛尽数落在钟如期身上。
钟如期换下了破破烂烂勉强称之为衣服的破布条衣裳,换了身整洁的衣服。在神力的修复下,疤痕处变成正常皮肤,配上高高竖起的头发,整个人瞧着清爽利落。
除了身后配了把剑,看不出和普通人的区别,瞧着跟城主那从小习武,整天骑马在周围几条村逛个遍,说要把危险全部铲除的女儿没多大区别。
瞧着是尊贵人物,但看不出来是仙师。
被整条村的人好奇地盯着看,钟如期别扭地站在原地,后背隐隐渗出汗水来,分明稳当当站在地上,却觉得地上长出了毛毛的小刺,透过鞋底挠着她的脚。
财财拍拍她的手臂,似是安抚,又似催促她赶紧回答完,回答完就开饭了。
钟如期努力镇定下来,答道:“对,我从封印那边来。”
“还真是仙师啊!”村民们又交头接耳起来。
大娘忙说:“村长,仙师想换点吃的咧!”
但村长却摇了摇头。
果然,她不擅长与人打交道,给财财要吃的事,被她搞砸了。
钟如期将微弱的失望藏好,正欲告别。
就听村长爽快说:“哪有让仙师换吃的,直接吃便是,我们哪缺点吃的!”
钟如期怔住。
下一秒,大娘一把揽住她的肩膀说:“走!来我家!我烧饭可是一把好手,周围几个村子办喜事都叫我去操刀。”
其他村民纷纷说:“你出力,那我们出肉,仙师想吃什么,别跟我们客气!”
钟如期看财财,财财好想将想吃的说出来,可还不敢彻底信任这群人,抓心挠肝地在钟如期怀里扭来扭去,喵喵叫个不停。
“不是我吃,是给它吃的。”钟如期举起财财。
毛发和夜色融为一体的财财用发亮的眼,期待地看着各位。
“仙师的猫?那不就是仙猫!”
兜兜转转,财财还是仙猫,想到这,钟如期又想笑了。
“那肯定是仙猫啊!我跟你说,仙猫和寻常猫不同,寻常猫一次抓一只老鼠都算好,仙猫一次抓十只!”不知道哪个村民信口开河地替财财胡说起来。
“十只?你也太小看仙猫了,肯定能一次抓五十只!”又有村民加入这荒唐的讨论中。
扭来扭去的财财跟被定住似的,它似乎在思考。
等它回神,猫脸格外认真严肃,也不让钟如期抱了,重新踩在她肩膀上,站得直直的,架子端得高高的。
好个仙猫风范。
就是被吹捧时,尾巴尖尖会控制不住地动一下。
钟如期没有揭穿财财,和村民说:“它是吃肉的,平白吃你们的东西不合适,有什么需要我帮忙?”
村长开口前也没想到吃东西是一只猫,可知道后,也不在意,一只猫能吃多少,几口肉就能填饱肚子。
“没有没有,仙师别和我们客气。”村民纷纷说。
村子虽然偏远,可因没有经历过灾难战争,一代代积累下,从不缺吃喝,鸡鸭鹅牛猪都比别的村要多。
既敲定了要请仙师吃饭,大家纷纷张罗起来。
村民们个个都想多和仙师待一会儿。
和仙师一起吃饭,况且还是从封印那来的仙师,那可是实打实保护世人的仙师,这样的事多罕见啊!年轻能和朋友吹嘘,再大能和子辈吹嘘,等老了还能和孙辈吹嘘咧!
村民们干脆在村长家前支了张大桌子,家家户户正要多掏点蜡烛来,钟如期忙阻拦说:“不用蜡烛,有多余的柴火吗?”
柴火这种东西,哪有多余的,家里多点就能少上山砍点,可仙师说要用,大家纷纷跑回家想做第一个给仙师柴火的人。
钟如期无奈地看着眼前之景,忙说她用不了这么多。
还是看不下去的村长直接点了几个人名,说用他们家的。
一番折腾,柴火终于来了,钟如期将柴火架好,浓郁的火灵力集中在指尖,下一秒,不知哪来的火骤然将柴火燃烧,大片的温暖的篝火驱逐了夜晚的黑暗。
“嘿!仙人手段都叫我看到了!准让别的村羡慕!”
火光一出,村民又聊起天来,村子格外热闹。
许是钟如期给人的感觉没有太大距离感,看着脾气也不错,拘束的模样就像别人家的女儿来做客,这些村民一点都不畏惧,一个接一个冲钟如期问问题。
钟如期也是头一次被这么多人包围,每个人都对她笑,还会好奇地摸摸她的衣服摸摸她的手,看和普通人有没有区别。
村长看着他们越来越放肆,拐杖在桌上敲两下:“好了你们!”
村长威望很高,话语一出,村民个个都*老老实实找位置坐下,没抢到椅子的就从家里搬椅子出来。
这热闹,一定得凑。
不知道谁来了句:“这么多人这么热闹,又有仙师在这么难得,干脆咱都做点吃的,一起吃一顿。”
这话一呼百应,原还围在周围的村民纷纷散了,个个摩拳擦掌,决定回家大展身手,用实力征服仙师和仙猫的味蕾。
财财绝望地趴在桌上,这位“稳重”的仙猫不复刚才严肃的姿态,只因在它被放到桌上后,接近钟如期的村民都要顺手摸它一把。
现在,它身上每一根毛毛都是不同的人类的味道。
它被人类狠狠蹂躏了。
郁闷的财财一抬头,就看到双眸明亮,嘴角含笑的钟如期。
嘴角上扬得很明显,任谁看都知道她心情很好。
也许这些村民也看出来她心情好,才敢一直接近她。
毕竟那可是仙师,有着仙家手段,凡人总是惧怕多过亲近。
村民离开后,屋前静了下来,只有柴火上跳跃的星点时不时发出的噼里啪啦的声响。
村长坐在钟如期身旁,斟酌犹豫地问:“仙师,封印那边,一切都顺利吗?”
村长不知道这含笑的女修就是学宫口中的“已派人进入封印”中的那个人,只以为她从封印那块来,应该知道封印的事。
钟如期没有隐瞒,甚至无比直白地说:“魔尊死了,不用担心了。”
村长一手捧心,眼底居然渗出了眼泪。
泪水在老人的眼中打转,嘴角却扬起了笑容,沧桑的声音感慨着:“好啊,真好啊。”
不用担心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真好,真好。
钟如期看着村长高兴却哭了的模样,心中感觉怪怪的,懵懂、愉悦、不接,各种各样的情绪交织着。
最终,这些纷乱的情绪交织成一团后化作一个念头。
还好坚持了下去,还好没有放弃。
她眨眨眼,将此时此刻的情绪珍藏。
村长看出钟如期是不擅长说话的性子,主动找着话题,大部分话题都围绕着财财。
“仙师的猫,养得可真好。”村长慈祥地看着猫。
聊到财财,钟如期显得更活跃一些了:“它长得好看,聪明还有力气,十分通人性。”
开口就是夸夸夸。
“我们村里也养着几只猫,猫机灵,抓鼠上可靠。”村长说。
钟如期虚心求教说:“怎么养猫才是对猫好的呢?”
村长一愣,随后说:“村里养猫不讲究,人有一口吃的就有猫一口吃的,我也不知道怎样对猫才好。”
听完,钟如期看向财财。
财财当即兴奋地“喵”一声,似乎对村长说的这句话非常肯定。
人有的猫都有,很足够了!猫可没有那么贪心!
钟如期摸摸财财,传音至它耳边说:“我吃的那份也给你吃,你有两口吃的。”
她突然出现在耳边的声音把财财吓一小跳,还以为是系统诈尸了。
听完,它又兴奋地叫了一声。
这个小小的,不足百人的村庄,人人淳朴热情。说着说着,聊着聊着,不知不觉间,钟如期坐着的桌子旁又摆上了一张张桌,晚上的蹭饭突然成了夜间宴席。人人有说有笑地捧着饭菜放到桌上。似乎想在仙师面前展示自己的好手艺,拿出手的菜各个香味扑鼻,闻得财财口水都要流下来。
“仙师,吃吧,不要客气。”村长说。
钟如期取来碗,将财财那份放到它面前。
财财一点儿不客气地埋头吃起来。
吧唧吧唧,好久没吃东西,猫要敞开肚皮吃个够!——
作者有话说:嘿嘿,我的天灵灵大法真的有用,虽然没榜,但收藏确实有缓慢增长~~
第57章 白月光与替身(十四)
夜晚,钟如期平躺在床上。
财财压着被子,躺在她手臂与身体之间的空隙,稳定均匀地散发着热量,让这一侧被子变得暖烘烘。
她们没回去,借宿在大娘家。
大娘的女儿在城里当学徒,平时很少回来。正好空着间房,大娘便邀请她和财财在这休息一晚。
似乎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控制着,钟如期也不知自己是怎么想的,鬼使神差地点下了头。
作为修士,她没有睡觉的需求。可看到特意收拾过的房间和床上新晒的被子时,她蓦地想到村子里那一张张和气又热情的笑脸,又一次鬼使神差地躺在了床上。
被子似乎是丝絮棉花被,丝絮多些,棉花少些,可对如此边缘的村子来说,这样的被子弥足珍贵。
这样珍贵的被子,盖在了自己身上。
晒过太阳的被子和一动不动的财财,给人无比安心之感。
“还好我成功了。”钟如期突然说。
财财尾巴动一下做回应。
“还好我没有逃成功。”钟如期又蹦出一句。
财财脑袋闪过一个问号,凑到钟如期脸边,好奇问:“逃什么?”
“逃出学宫。”钟如期说。
咦?猫没听过的故事!
吃饱喝足就想睡的财财顿时精神了,它说:“猫想听。”
钟如期有些为难:“时隔太久,细节都淡忘了,只有朦胧的印象。”
财财不依不挠:“那也想听。”
钟如期只能干巴巴地讲述了她刚被带到学宫后不久发生的事。
她确实不太记得了,哪怕皱着眉努力回想仍说得模糊:“当时我应该四岁亦或五岁,刚到学宫或许还没两三个月。当时还未接触心法、剑招,但每日都要扎马步、挥剑还要绕着剑阁跑上很多圈,对稚童而言,哪怕挥一把极轻的剑百次,身上都能酸痛一整天,更别说扎马步、跑圈了。
“有天晚上,我实在想家,趁着夜色、师父有事离开,避开师兄,偷偷从剑阁往外跑,怕被抓到,没走大路,而是摸着山路往下跑。
“那似乎是个漆黑的夜,伸手不见五指,许是太害怕了,已经忘记当时发生了什么,也许是迷路了,也许是遇上了野兽。总之,师兄找到我,将我带了回去。
“翌日,师父带我去了一个地方,那里似乎爆发了疾疫,我看到很多人朝着学宫的方向跪拜,苦苦哀求能有人救救他们。
“我应该也看到了很多死去的病人,可我已经想不起来这个场景了,只能记住他们临死前无声流出的泪水。
“师父说,如果我无法坚持,不久后,我的家人、学宫,整个天下都会变得和这里一样。”
回去之后,钟如期再没有逃过,长大的她已经想不起来年幼的自己为什么不再逃跑。
是真的从那一刻起心系天下,还是不想家里人出事,又或者单纯害怕逃出学宫时必经的山路。
正出神地想着,湿漉漉的猩红舌头带着猫舌的倒刺,舔着钟如期的脸。
像砂纸磨脸似的,倒是不疼。
钟如期视线落回财财身上,将财财抱到被子里。
她又想到刚才吃饭的一幕,眼中含笑说:“还好坚持下来了。”
不然,像今晚一般热闹的场景将不复存在。
聊完,一人一猫又安静下来。
山里,风吹得树叶哗哗作响,配上昆虫的窸窣声,是夜间让人不由将身体放松下来的乐曲。
钟如期久违感到了困。
在这张床上,在这张被子里边,她久违感到安心,好像回到了还未出世前,母亲的肚子里。
她几乎要睡着了,可半醒半睡间,隐约觉得这个想法很好笑。
人哪里记得住出生前的事。
呼噜噜,呼噜噜。
财财喉间发出的放松声,和带有节奏的在她手臂上按压的动作,轻抚着钟如期。
她彻底睡着了。
意识彻底陷入睡梦中前,眼前出现一个隐隐绰绰的身影,那身影手放在眼睛旁边,似乎在抹眼泪。
那是谁?
这一想法后,她陷入熟睡。
*
猫和人类不一样,猫很难像人类一样一睡就是好几个小时,它们一般睡一会儿就醒,玩闹一会儿又睡,偶尔睡醒看到人类还在睡,便会凑到人类脸颊边,闻闻人类,确认人类还没死,就放心地又玩一会儿,玩累又去睡。
如此循环。
偶尔,猫看到熟睡的人类,虽然确信对方没死,可发出声响人类却不回应时,猫就会担忧地拍拍人类,跳到人类身上,趴在人类头上,舔舐人类,以此将人类唤醒。
能听懂人语,早已深知人类习性的财财也会这么做。
但大部分时候,它这么做不是担忧人类睡觉时死掉,而是单纯醒了睡不着,一只猫又太无聊,于是坏心眼地故意将人弄醒。
钟如期就是这么醒的。
她半睡半醒,觉得她的头皮湿湿的,跟淋雨了似的,伸手摸过去,仔细感受一下,凉凉的黏黏的。
她猛地惊醒。
“财财,屋顶好像漏水了。”她一下坐起,抬头看房顶。
抬头,就看到结实完好,毫无缝隙的房子。
天还黑着,然,修士的夜间视力极好,她扭头就看到财财心虚地佯装打哈欠,然后将罪魁祸首收回嘴巴里。
钟如期无奈地抓了抓头发,施了几道除尘决。
可惜除尘决除的是灰土,和洗澡不是一个概念。
她郁闷地看着财财。
虽然大部分时候,财财都让她感到窝心,可还有一些时候,财财会给她一种欲恼不恼还觉得好笑的无力感。
财财倒打一耙:“该起床,你赖床好久,喊你都喊不醒。”
天都没亮,怎么就该起床了呢?
钟如期揉揉财财,像报复,却没舍得使劲。
“我起了,这就起。”她只能留下这话,起身将床铺整理好,往外走。
财财追在她身边,在她脚边绕圈:“我们现在飞回学宫吗?”
钟如期低头看着虽非本意,可总像是要绊她的财财,拎起几缕头发说:“不,我要洗头发。”
“去哪洗?猫不要洗。”财财忙表态。
“附近的小溪,不洗你,放心吧。”钟如期说。
以防万一,谨慎财财说:“你自己去,猫在这等你。”
“行,我会快去快回的。”钟如期说完,食指戳戳财财的脑袋。
飞来时,钟如期留意到村外不远处有条小溪,她慢慢往溪边走,边观察着村子。高高的围墙顺着村子建起,围墙外还挖了深坑,村子的大门是一块结实的长木板,似乎是个机关,能放下来像小桥似的连接坑外与村内。
钟如期若有所思地看着,轻轻一跃,直接跳到大门上,又一跃,便跳过深坑,不多时,走到溪边。
她不怕水凉,手捧着溪水泼到头发上清洗。
简单清洗完,火灵根的好处便出来了,一下便能烘干头发。
正欲回去,视线透过层层的密林,在极远处看到了一抹黑影。
钟如期定定看黑影看了一会儿,离得远,黑影没看见她,正撒欢地奔跑着。
她收回视线往回走。
回去时,天蒙蒙亮。
这次回去,她用了灵力,不过几秒就回到村子中。
许是一晚待在村里,村里的狗见到她已经不会吠叫,全都巴巴地望着她。
钟如期回到大娘家里,她没有刻意放轻脚步,大娘家的狗立马觉察到了她,格外热情的狗哪怕被拴着,也想往她这靠。
钟如期没接触过狗,好奇地走过去。
狗努力站起来,热情洋溢地冲她笑,露出来的舌头都要流出口水里了,尾巴疯狂摇晃。
哪怕狗不会说话,钟如期也能从它咧起的嘴角和眯起的眼睛看出来它很开心。
原来狗开心时尾巴会这样晃,和财财不一样,财财不耐烦时才会来回晃尾巴,而且还会贴着地面晃。
钟如期像个孩子般,新奇地蹲在狗旁边,盯着它瞧。
狗感受到她的善意,冲着钟如期呜呜叫两声,像撒娇似的。
钟如期起身,又往狗那靠近两步,试探地想摸摸狗头,可狗却抢先一步,热情地舔她手掌心。
怎么今天被猫舔完又被狗舔。
钟如期无奈地看着手心的口水,和狗又玩了会儿,取出水囊将手清洗干净。
这时,她忽然看到大娘给狗打的小屋子里头,放了件衣服。
尺寸瞧着,似乎是给狗穿的。
受到启发的钟如期嘴巴都微微张开了,眼睛也不由睁圆。
原来狗也能穿衣服。
那财财也能吧?
钟如期有了好主意。
她脚步轻快地回到房间。
财财远远就闻到她身上的狗味了,嫌弃地跳开不让她抱。
钟如期迷茫不解地看着避开她的财财。
财财说:“有狗味的人类不能接近猫!”
钟如期连连施展几个除尘决,重新看向财财。
财财嘀嘀咕咕:“人类就是这么贪心,有猫了还想有狗,太讨厌了。”
钟如期这才明白财财的心思,抱住财财表态说:“我头一回见到狗,好奇才过去看看的。”
财财睨她:“勉强原谅你吧,什么时候走?”
“给村长和大娘留个字条就走。”钟如期说完,写下什么,压在床边。
她们没有道别,趁着村里人还没醒,再度踩在剑上,朝着最近的大城镇去。
想到钟如期留的话,财财两只前爪搭在她肩上,好奇探头看着变小的村子。
“猫看不出区别。”财财说。
钟如期说:“你还没入道,感受不到灵气,自然看不到阵。”
财财悻悻地收回视线。
它不知道,除了阵,村子上方正下着一场温柔的浅红色灵雨。
第58章 白月光与替身(十五)
鸡鸣穿过云层唤醒日光,比往常晚睡的村民格外犯困,“哎哟哎呀”地黏在床上不愿起身。
偏偏鸡鸣又把狗的心叫得躁动,又是一番鸡飞狗跳。
想再睡一觉的村民被迫睁开眼。
“诶!你身上咋这么多泥!昨晚泥潭打滚去啦?”率先睁眼的妻子看向丈夫,吃惊地推搡对方,“去去去,赶紧下床,脏死了!”
丈夫不明所以,扭头也看到浑身泥的妻子:“你还说我?你不也是?”
夫妻顶着满是黑泥的脸,面面相觑,唰一下起身,完全忘了刚才还想赖床。
起来后,他们发现身体竟格外轻盈,一跃都比往常高,体里满满都是力气。
“怎么回事!”夫妻再度对视,异口同声道。
而这样的场景,在村子各处不断上演着。
“村长村长,仙师给咱写了条儿!”大娘拿着纸条往村长家走。
村长在屋里便听到大娘叫喊,杵着拐就往外,走得大步流星,一点儿也不像需要拐杖的样子。
刚出门,村长就碰见大娘,俩人头发都沾着水珠,一瞧便知刚洗过澡。
“都写了什么?”村长说。
大娘摇头:“我不识字啊!”
村长急切得把拐杖往旁边一扔,匆匆走到大娘身边,夺走手里的纸。
大娘发懵地看着地上孤零零的拐杖。
这对吗?
好像不太对吧?
不过今早起床发生的奇怪事情原本就多,大娘用力眨两下眼,注意力强行回到村长上。
“咋说,仙师咋说?”大娘问。
村长看着字条。
钟如期给村长留了这样一句话:已为村子结下护阵,野兽感知到灵力不会轻易靠近。即便靠近,也无法跃出沟渠。
村长呆愣地看着字条,大娘没好气地催促:“你说说啊,仙师跟我说了啥?”
村长看向另一张,上边简单但包含真心的写了“谢谢”二字。
“仙师跟你说谢谢。”村长道。
大娘笑得乐开花,将村长手里把自己那张字条取回来:“哎呀,赶明儿大伙一起去镇上,我要买个框,把这字条框起来,这可是仙师的字。”
村长说:“你叫大家聚过来,我有话要交代。”
大娘点头,跑着往外去。
村长弯腰将拐杖捡起来,看向封印方向,泪光闪烁。
怎么会猜不到身上的轻盈是仙家手段,仅仅如此便足够叫人感激,可仙师竟还送了份大礼。
他们不过是招待仙师一顿罢了!
村长抬起满是皱纹的手,将眼角泪水擦去。
*
为了低调,钟如期降落在镇外一偏僻荒凉的野外。
呼——
落地后没听到鸡飞狗跳声,钟如期长长舒口气。
她在外历练技巧从此多了这么一条——避开人群落地。
昨晚肚皮吃得滚圆,今早都没消化完,来到城镇里,财财闻到吃食的香味无比遗憾,不闻不看不听地将脑袋埋在钟如期怀里。
不过哪怕想吃也没办法,钟如期实在没钱。
好在,她芥子囊里有能换钱的东西。
换不了多少灵石,但换点银两还是可以的。
来到城镇,她第一时间不是到官府旁报明身份借用传送阵,而是先找了家典当行。
等她换了银两出来,就问:“想吃什么?”
财财郁郁:“猫吃不下了!”
钟如期心觉好笑,在封印里,财财每天都盼望着出去后要胡吃海喝,结果吃一顿就把自己吃伤了。
她说:“放芥子囊里,等你消化了再吃。”
财财支楞起来,眼神肉眼可见亮起,开口正想说自己要吃什么,想想又拒绝说:“算了,猫不用了。”
钟如期问:“为什么?”
财财说:“吃的放在人骨头旁边,骨头都要染上味了。”
钟如期错愕,没想到财财是从尸骨的角度来拒绝吃的。
她眉眼轻松:“等我回去,再准备一个芥子囊。”
去官府的路上,要走过城镇里最繁华的商街。商街人来人往,马车络绎不绝,耳边满是欢声笑语。
钟如期看到一家色彩鲜艳的店铺,想起今早的灵机一动,迈步往店铺去。
财财注意到她前进的方向是一家卖衣服的店,认同说:“也是,你衣服就三四套,是得买多两件。”
它有三个契约奴仆,一个总觉得衣柜里少一件衣服,另一个衣服基本不穿重复,只有这个契约奴仆,衣服少的可怜,还有一件破破烂烂的布条衣。
钟如期却疑惑:“可我不是去买衣服的?”
她走进衣饰店旁边的布料店。
小二很快迎了上来,哪怕钟如期看着朴素不起眼,可她就是能看出来这位客人应是大人物,热情极了,忙问:“客人需要怎样的布料?”
一边问,一边根据钟如期的形象给她推荐。
钟如期朝着小二的方向举起怀中猫。
“喵。”
脸突然贴近小二的财财老老实实叫了一声。
叫完,它又摸不着头脑地“喵?”了一声。
小二被可爱到了,当即冲着财财嘬嘬两声,又问钟如期:“是要给猫做衣服吗?”
钟如期点头。
小二笑说:“买布料给猫做衣服可难咧,您是打算亲自做还是找人来做?”
钟如期说:“我慢慢学着做。”
小二了然,给钟如期推荐了好几块布料:“黑猫和白猫颜色纯,不挑布料,颜色再鲜艳花色再复杂都能穿好看。”
只要是对财财的夸赞,钟如期都全盘接受。
小二接连夸了财财好多句,一边夸一边掏出不同的布料来,明显就是想掏空钟如期的钱包。
出门在外,财财不好说话,只好眼睁睁看着钟如期一个劲地掏钱。
它无奈地摁住钟如期的手,冲她一顿叫。
你个冤大头!猫不爱穿衣服,钱要留着给猫买吃的!
一人一猫对视着。
相处这么久,即便有时候财财不说人话,钟如期也能明白它的意思,此时此刻亦是如此。
但,她头一回拒绝了财财。
她坚定地将财财的猫爪拨开。
要买。
一定要买。
钟如期坚定。
见劝不动,财财只好无可奈何地晃下尾巴,干脆挑了个地方趴下,知道要等好久了
劝不动啊劝不动。
人类总是这样,总想装扮猫,直到衣服拿出来被猫满屋子溜,才知道让猫穿衣服是痴心妄想!
钟如期一直认为自己没有物质上的欲望,直到给财财挑做衣服的布料,才知道什么叫欲望的沟壑难以填满。
她裁了各种各样的布料,一股脑全部放进芥子囊里。
小二这才看出来这是个修士,又恭顺几分。
恭顺的同时,还生出积分自豪。
连修士都无法拒绝她的推销之术咧!
买了想要的东西,钟如期走路都更带劲,信誓旦旦跟财财说:“我会制出舒适又好看的衣服给你穿的。”
财财斜眼瞧她:“猫才不穿,穿了猫就没办法舔毛毛了,还限制猫运动!”
钟如期充耳不闻。
养猫人都有打扮心爱小猫的执念。
财财气鼓鼓。
唉!猫不懂人,人不懂猫!
一番折腾终于来到官府。
凡是大城镇,官府必驻守五名学宫学子,学宫学子不插手凡间政事,只在妖魔凶兽害人时出现,确保凡间祥和稳定。
没错,魔。
魔族早在数万年前死去,魔君也在昨日被钟如期斩于剑下,但世上仍有魔。
神族建立学宫,广招学子,但为防数万年后学宫掌权者初心有变,在世界各地建立传承秘境,至纯至善者会在机缘巧合内被带入秘境。
此为散修由来。
而魔族亦有类似手段,心怀愤懑或心肠恶毒之辈在特定时间地点能召唤魔族残魂,引人入魔。
这类魔实力比不过魔族,大部分时候不足为惧,只是聚集在一起时行恶时也会叫人头痛。
来到官府,钟如期报了名字说明由来。
略作等待,里边走出来个修长的身影,是着弟子服的学宫弟子。
见到钟如期,弟子难掩兴奋,眸中满是钦佩与崇拜,开口声音都带颤:“师姐,往里请!”
钟如期却奇怪地重复:“师姐?”
她师从剑尊,但却是亲传里最小的,又几乎不与其他弟子往来,还是头一回被称为“师姐”。
弟子解释说:“您修为高,不仅叫师姐,叫您师叔、长老都不为过。”
钟如期微垂眸,看不出所想。
在弟子看来,这就是高人做派!
高人就是如此不形于色,不言于表!
弟子表现得更钦佩了:“师姐,请进!”
钟如期跟在弟子后头。
她总觉这弟子是一蹦一跳带她往里走的。
她默默抱紧财财,传声说:“我辈分好像突然变高了,是不是要给晚辈准备礼物吗?”
以前,师父、宫长和长老,逢年过节都会给她准备礼物。
师兄偶尔也会给她准备礼物。
据说这是长辈、前辈需要做的。
她现在辈分变高了,也要准备礼物吗?
钟如期破天荒地感受到了对钱的心疼。
她仗着弟子走在前看不见,手捂住芥子囊。
分明她原本就没有灵石,可此时此刻,她觉得灵石是被未来的无数个师弟师妹掏空的。
没等财财回复,钟如期便下定决心说:“回学宫后,得领点任务,多赚灵石才行。”
钱不嫌多,这点财财懂。
况且钟如期有钱,享受的是它。
嘿嘿,财财暗暗高兴——
作者有话说:弟子:不形于色,不言于表,高人做派!
钟如期:没钱还要给礼,肉疼-
今天修文耽误了会儿,来晚了一点,鞠躬!
第59章 白月光与替身(十六)
乐呵着,财财想到什么,嘴巴张开的瞬间,钟如期及时丢了个隔音术,确保财财的声音只有自己能听见。
财财问:“学宫会给你奖灵石吗?”
拯救世界的功劳,不可能什么奖励都不给吧?就算因为它的原因,钟如期暂时不能在学宫久待,以后也会补上吧?
钟如期不解地看回财财。
财财将理由告诉钟如期。
钟如期却说:“可这是应尽的责任,若我收下奖励,那教我者、助我者也得有奖励,再往前推推,是不是生我者也要有奖励呢?你看神族的前辈们,做了这么多,不也没有奖励吗?”
她又补充说:“为了叫我能成功诛杀魔君,学宫上下最好的学习资源都给了我,已经占了好处了。”
财财无比感慨。
这是猫永远学不来的无私。
它点评:“你果然是个大笨蛋。”
又被骂笨蛋,钟如期狠狠揉揉财财以作报复。
“那好吧,多领任务多赚零食,你肯定能行!猫以后就靠你了,猫要躺平!”财财发表躺平宣言。
钟如期身负重任,毫不退缩,认真点头,瞧着动力十足。
财财仰头看着钟如期,她脸上有着显而易见的对世界的好奇。
这种好奇是被世界善待后的好奇。
和原故事很不一样。
原故事里,钟如期没有遇到热情的村民,更没有来到城里。
财财回想原故事。
原故事,钟如期一出封印就被带回学宫,当时,女主是学宫继钟如期后最有天赋的学子,也是钟如期的小师妹。
她在封印整整二十年,筋疲力竭地在无法辨明时间的封印里踽踽独行,性格更为孤僻。
她不适应人多的地方,长久未与人交谈让她丢失了表达的能力,出封印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她一声不吭,闭门不出,旁人都觉得这个所谓的“救世者”怪僻极了。
住在剑阁内的钟如期总如从前那般,在窗口偷偷眺望着外边。
她看到往日和她不算亲近的师兄们对女主嘘寒问暖,看到长老们在女主的关怀下笑得合不拢嘴,连总是不近人情的剑尊师父在女主面前,那冰霜似的面容也融化了几分。
越看,钟如期越羡慕女主。
某一天,钟如期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虽然说话很慢,可总归是能说话了。
但出来后,她听到许许多多的闲言碎语。
她时常被人与女主对比。
同为降魔血,一个古怪,一个开朗。
同为降魔血,一个令人生畏,一个善解人意。
她将这一切收于耳底,冷漠地看待这一切。
开朗、善解人意的女主却不觉得她古怪,也不觉得她令人生畏,在钟如期刚踏出房间时,女主便雀跃地凑到她面前。
女主总是好奇地盯着钟如期,钟如期不知道如何和女主相处。
原故事里有这样的钟如期和女主单独对话的情节。
那天,女主避开所有人,悄悄跟钟如期说:“他们对我好是因为师姐你。”
钟如期却觉得这话匪夷所思。
女主解释说:“师姐为救苍生,从无懈怠,鲜少展颜欢笑,后进入封印不知情况,师父、师兄深感愧疚。同为降魔血,他们将我视作师姐的替身,将这份愧疚弥补在了我身上。我知道这样是不对的,可我实实在在享受了大家对我的好,所以我想和师姐道歉,是我霸占了大家对你的好。”
后来,女主努力地在大家和钟如期之间搭线,想拉近大家之间的关系。
可她展现出来的这份善良,又让剑尊和其他亲传感到愧疚,觉得不该拿她做替身,于是对女主更好了。
钟如期也在一日复一日的对比中,无法平衡自己的心,感受不到关怀又渴望被关怀的钟如期走上了不好的路。
离谱的设定和走崩的情节让故事彻底烂尾。
烂尾后,小世界会自行补足后续,能打败魔君的人走上了不好的路,会是怎样的结局,无需思考便能知晓。
想到原剧情,财财大大叹口气。
用猫的话讲,这就是一碗水端不平的故事!
依财财看,钟如期的师父和几个师兄的关怀不重要,想要关怀,外面有的是!
昨晚村民就很关怀她!
“为什么叹气?”钟如期敏锐捕捉到这声叹。
财财胡乱扯了个理由应付过去。
耽误了这么久,她们总算来到封印边。
平日无事时,驻守在此的学宫学子会在封印旁切磋修炼,钟如期一来就对上弟子们好奇的视线。
她只觉每双眼睛都写着:师姐,我的礼物呢?
没灵石的钟如期抿抿唇,刻意地避开他们的视线。
“师姐,您以后还会来燕城吗?”领她进来的弟子忍不住问,“若有机会再来,我们带您逛逛燕城,这里有趣的地方挺多。”
钟如期犹豫片刻,点头说:“会,我会再来。”
听到答案,邀请成功而喜上眉梢的弟子绝对想不到,钟如期此刻想的居然是:果然,是让她回去准备见面礼,然后再来燕城。
没关系,这里只有五名弟子,还是能准备得过来的。
她又说:“不是‘您’,是‘你’。”
弟子一顿,忙雀跃答复道:“好的,师姐,你下次来一定记得来找我,我叫林凌,是器阵阁弟子!”
在旁边的弟子见她抢先一步介绍自己,急忙冲过来纷纷也介绍自己来。
钟如期瞬间被包围,几个弟子争先恐后开口,钟如期耳朵嗡嗡嗡的,脸上满是茫然。
她干脆选择一边点头一边“嗯”两声,将财财的敷衍大法学得淋漓尽致。
殊不知,她一点架子都没有的回应让大家更兴奋了。
看着他们眸光中浮动的喜色,钟如期想了想,还是任由他们围着自己。
虽然这样有些热,也叫她无所适从,可似乎喜悦会传染。钟如期觉得,她心情又好上了几分。
“喵——!!”
她能接受,猫接受不了!!
可恶的人类,别以为猫不知道你们靠近钟如期的时候,手在摸猫的尾巴!!
离猫远点!!
财财大叫,冲着每个人骂骂咧咧,连钟如期都挨了它一拳!
“喵!”给一拳后,它催促地喊。
钟如期解释说*:“你们离太近了。”
几个弟子纷纷退后几步,晶亮晶亮的眼齐齐看向财财。
“师姐,这是你的结契兽吗?你还走御兽一道?”某个弟子说。
说完,这弟子就被旁边的人不满地来了一锤:“师姐是我们剑阁的!说什么呢!”
弟子阴阳怪气地模仿:“哎哟哎哟,师姐是你们剑阁的,你好骄傲哦,结果师姐以前都不认识你。”
气得那剑修弟子拔剑就要对着这弟子捅。
两人打打闹闹跑到远处去。
钟如期看着剩下的弟子,摇头解释说:“它不是结契兽,是我的……家人。”
钟如期斟酌很久,将“朋友”二字替换成了“家人”。
财财的尾巴灵活地环住她的手腕,好像也在认可她的话。
这时,林凌说:“师姐,我有个御兽师朋友,她跟我说过一款她家灵豹喜欢吃的粮食,是她对比无数兽粮找到的,营养高口味好,灵豹吃得油光水滑,连她都没忍住尝了一口觉得特别好吃,好像学宫山脚下有铺子卖。”
刚说完,下一秒,林凌的手就被人举了起来。
她惊慌失措地低头,发现她的手被钟如期用双手紧紧包住,原本在钟如期怀里的猫也配合又灵活地顺势站在钟如期手臂上。
然后,连猫也将两只前爪搭在她手上!
她顺着自己的手往上看,就看到卖萌的猫和虔诚的钟如期。
“诶,诶?”林凌没反应过来。
分明只是知道哪家店卖的兽粮好吃,钟如期却充满敬意地看向对方,并真诚地说:“请一定要告诉我是哪家店哪款粮。”
“喵喵喵喵喵喵!”财财模拟钟如期的声调,重复。
林凌感觉她魂已经飘出去了,好在身体已经提前替她做主,嘴巴一开一合就把地址告诉钟如期。
钟如期看她失魂的模样,不明所以问旁边人:“她这是怎么了?”
旁边弟子说:“世界还记得十年前的学宫大比吗?从那时候起,她就把你当人生标杆了,来燕城也是因为离你近。”
说到学宫大比,林凌飘走的魂一下冲回身体里,她手比划着一个高度,兴致勃勃地讲:“当时师姐只有这么高,是场上年纪最小的,拿着最普通的剑,面对比自己高大许多还结下本命剑的对手,没有展现出丝毫迟疑,退缩,镇定自若,稳如泰山,三两下就把一个个对手打得落花流水,拿下榜首!”
她忍不住反手握回钟如期,大力摇两下:“太厉害了!真的太厉害了!虽然我不是剑修,但一刻起我就将你当做目标!”
对方的真情流露让钟如期脸颊晕上浅浅一层薄红,她没想到在她没注意的地方,有人如此钦佩她。
她看向自己被反握的手,许是激动,对方热腾腾手心渗出了浅浅的汗水,但并不叫人讨厌。
顺着手向上,她看到她手腕上戴着的珠串。
这珠串看着是个法宝,正涓涓向外波动着灵气,温润着拥有者。
钟如期评估似的盯着珠串看了一小会儿,紧接着,她她蓦地开口:“你的珠串能借我一下吗?”
前言不搭后语,在场所有人皆一愣,齐齐看向林凌的手腕,疑心这珠串是不是有问题——
作者有话说:嘿嘿,嘿嘿,又是没榜单的一周呢!(已失心疯
第60章 白月光与替身(十七)
“当然可以。”林凌没有丝毫犹豫,立马将珠串摘下来。
钟如期接过珠串说:“你们让一让。”
面面相觑下,众人往后退出一片空地来。
珠串被钟如期高抛,悬在半空。正此时,钟如期抽出骨剑,汹涌蓬勃的灵力尽数注入珠串,珠串上的三颗珠子出现了不同的纹理,让人疑心它会不会碎掉。
下一秒,骨剑冲着珠串方向挥斩几下,那不同的纹理散发着耀目的红,惊心动魄的美感叫人移不开双眸,这抹红和剑气对冲,忽然,只听耳朵里传来极为细微的声音,原是绳子不堪重复断裂开来。刹那间,珠串散落半空之中,正当心珠子要坠落在地,那挥出的剑气变得极细,几乎成了线的模样,在灵力的保护下,剑气无法震碎珠子,反而将珠子串起。
珠串重新落回钟如期手中。
灵石没有,能送人的法宝也没有,但改造一下别人的东西,将自己的剑气送出去还是可以的。
钟如期给林凌戴上珠串。
“我的三道剑气,遇到危险,将这三颗珠子捏碎。”钟如期说,她语气平淡,好像这是什么随处可见的不值钱的礼物。
林凌咕噜吞咽口水,弱弱地问:“师姐,你现在修为到哪一层了?”
钟如期不确定地说:“我压着修为没有晋升,也不确定到哪了。不过,若有化神期修士攻击你,有我的剑气在,哪怕你打不过也能逃掉。”
林凌感觉自己呼吸不过来了,她双手捧心,说话都说不顺畅了:“师、师姐!这太贵重了!”
钟如期摇头说:“挥两下剑,并不难。”
她想了想,补充说:“只能遇到危险无法招架时使用,不能主动伤害他人。若你用我的剑气伤无辜之人,哪怕你藏到天涯海角,我也会把你找出来。”
林凌弱弱地问:“找出来,然后呢?”
钟如期莫名地看她一眼,似乎不明白她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她淡淡地说:“杀掉。”
林凌再度捧心,深吸一口气:“好、好酷,好帅!”
其他人纷纷星星眼看钟如期,连跑到外边切磋的俩弟子也冲回来,托着脸看她。
就差没打滚撒娇说“我也要我也要”了。
他们都驻守在燕城,三道剑气已然足够,若再给多几道剑气,只怕被有心之人盯上。
于是,钟如期坦荡地摇头。
几对星星眼却没黯淡多少。
想来也是抱着能要就要,要不到也正常的想法。
钟如期开口又说:“这次来的仓促,下次来给大家备上薄礼。”
其实不承诺也是可以的,可这是钟如期第一次和同门之间相处得如此愉快,她还愿意和这些同门往来。
她这样说,大家却又客气起来,其中一弟子扭扭捏捏摆摆手说:“不好叫师姐破费,师姐记得我们就很好了。”
钟如期沉吟片刻,逐一喊出每个人的名字,以表示她都记得。
大家忍着兴奋,还想和钟如期聊,这时,林凌出来说:“好了,师姐要回学宫,我们已经耽误师姐很久了。”
钟如期倒想说她不急,可转眼一想,等学宫收拾完东西四处云游时,总能游到这里来,届时可以在这多待一会儿。
“师姐,下次见。”林凌说。
钟如期应了声,将弟子符从芥子囊中取出,抱着财财走入传送阵。
等钟如期走进传送阵,忽然,林凌拍下脑袋,懊恼说:“忘了问师姐魔君的事了。”
一旁弟子也说:“是啊,若没记错,师姐前些年进了封印中,现在出现在面前,意思是魔君已去?”
又一弟子说:“或者在封印待久了,出来补给?”
此话一出,这弟子立马被人没好气地拍了一下:“你当封印这么好出入啊,还出来补给,这都说得出口。”
林凌眸中的亮光仍忽闪忽闪,她肯定道:“如果是师姐,那必然是魔君已去!”
她动力满满地说:“好了,驻守这些年,我要把修为赶紧提上来,争取找到机会,未来和师姐一起出行!”
*
传送阵所缺之处与弟子符恰恰契合,相互呼应。不过几个呼吸,钟如期与财财传动到学宫山下城镇中。
热闹喧哗声瞬间传入耳中。
单向传送阵无需看守,直接建在山下最繁华的街道。
大家对学宫弟子出现在镇中见怪不怪,看都不看钟如期一眼。
钟如期不再耽误,御剑去剑阁。
剑阁周遭一圈,皆是演武场,此时,正是集中练剑时间,无事在身的剑修弟子都在演武场练剑。
一道剑光闪过,飞向剑阁之中。
演武场上,不少弟子被剑光所吸引,眯着眼睛想看清剑光之上的人。
“是哪个长老外出回来了吗?这剑光也太好看了,流光溢彩的,我以后灵力也能如此磅礴!”一雄心壮志的剑修弟子言。
这话一出,其他弟子也纷纷交流起来。
“前不久咱剑阁不是有几名长老出门了吗,据说剑尊也去了,别的阁也派了几个长老去,昨天他们不是都回来了吗?除了这几位,没听说还有哪位长老在外。”
“你还敢打听长老去向,皮痒了吧?”
“不过他们出去干嘛啊,你们知道不?这么大阵仗。”
“嘘,说这么大声不怕被长老们听到啦!”
“长老们不至于用神识偷听吧?”
一两个弟子聊天,声音还不明显,可数名弟子聊起来,哪怕有心遮掩,用气音聊天,层层叠加的气音也足以让纠正弟子们剑法动作的几位亲传听得一清二楚了。
“静。”
平淡却又带着威迫感的声音传声至众人耳边,嘈杂的演武场瞬间鸦雀无声。
不,并非鸦雀无声,起码站在不同演武场上的几个亲传聚集在了一起也讨论起来。
“徐师兄,昨天我师父说封印解除了,所以,那人是钟师姐吗?”一长老亲传扭头看向被称作“大师兄”之人。
被称为徐师兄的,是剑尊收的第一个亲传,名为徐临。
徐临望着方才剑光消失的方向,眼睑缓慢闭合,再度睁开后说:“是。”
唯有钟如期住在剑阁,那方向是她的房间。
想到剑尊的交代,徐临留下一句“这些弟子麻烦你们了”后,匆匆向着剑阁而去。
而钟如期刚从剑上下来,迎面就见一长老走了过来。
“如期,这猫,我先代为照顾吧?”说起这话来,长老也略有几分不自在。
钟如期知道这是师父的意思,也知道师父已经退让了一步。
她能理解师父的忧心,毕竟与封印、魔君相关之事,再怎么谨慎都不为过。
只是对于师父的不放心,她仍然感到失望罢了。
钟如期将失望藏好,摸摸财财,用眼神询问它的意见。
财财巴不得早点搞定早点走,主动从钟如期怀里跳出,稳当当落在地上,尾巴在钟如期腿上似绕非绕地安抚两下,以成熟大猫姿态,稳重地走到长老身边。
“我会快去快回的。”钟如期跟财财说,说完,匆匆进房间。
长老弯腰就想抱起财财,被财财嫌弃地躲开了。
“喵!”不准抱猫!
长老一瞪眼:“哟呵,这猫还挺有脾气的嘞。”
那可不,财财骄傲地竖起尾巴,威风地在剑阁巡逻起来。
剑阁现在是剑尊的,以后就是钟如期的了!
四舍五入,就是它财财的了!
它得提前逛逛未来的地盘。
财财高视阔步地走,每一步都走出了王者风范。
“喵。”它回头看眼长老,催促长老跟上。
长老捋了把胡子,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居然要被猫带着跑,无奈跟上。
探索的财财猫鼻子一嗅一嗅,勤劳地分析着这里的气味。
它一路走一路闻,走着走着就到了剑阁楼下,得出一个无比满意的结论来。
剑阁里边基本没猫味,虽然仔细闻闻能闻到一点点同类味道,但非常稀薄,是很久以前留下的。
很好,这就是猫的天下了。
满意的财财压住上身伸了个无比放松的超级懒腰,黑漆漆的爪爪开出了大大的花。许是知道钟如期就在附近,它一点也没有闯入陌生环境的意识,放松得甚至发出呼噜噜声。
放松完,它看了眼尽职尽责守在旁边的“保镖”,决定做点什么让这个长老大吃一惊!
猫爪痒的时候,就得做坏事,想到这个,尾巴已经兴奋地左右拍打着地面。
这只邪恶气息拉满,摩拳擦掌的黑猫丝毫不知,它这动作、神态和昨天准备偷人芥子囊时一模一样。
而好巧不巧,看着它的长老正是昨天那个倒霉的,被声东击西的猫借力一蹬的那一位。
长老紧紧盯着猫,手不自觉护在腰间的芥子囊上。
这一动作唤醒了财财的记忆,它不屑地勾勾嘴巴露出尖牙来。
这可真是太小瞧猫了,猫怎么可能同一个战术使用两次!
越被盯着越唤醒财财调皮捣蛋的欲望,它又一次猛地朝长老冲过去。
长老伸开双手正要接住它,猫的身影却一闪,变作一条黑影往旁边去。
它冲到剑阁大门的柱子旁,利爪一伸,伴随狂妄的“喵!”声,用力一挠。
欻——
木质的柱子挠出几条痕来。
财财还不想收手,它炫耀地冲着长老又叫一声,好像在嘲笑说:没想到吧!
嘲笑完,它立马转过身,再度东张西望。
这里是猫的天下,猫要标记!标记!
它蠢蠢欲动,还想标记一处地点,下一秒,后脖颈的皮被人揪了起来,整只猫悬在了半空中——
作者有话说:原女主很快出场啦!现在的原女主还是一个可爱的小豆丁-
给隔壁约了个封面,越看越觉得隔壁的封面好草率哈哈哈哈。
这本封面虽然简单,但感觉挺吸睛,还是比较满意的。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