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没有停歇的趋势,伊始稀疏的雨点渐渐密集,仿若有人站在云层上,拿着瓢盆舀水泼下来。
透明伞面的大伞哒哒地挨着雨珠,噼噼啪啪地靠近。
伞下的人如若没被伞罩着,额前的头发湿成了一绺绺,滴下去的水珠先碰到他鼻尖,再继续往下淌。
池怜阙的裤子有大半都晕开了深色水迹,小腿那部分已然湿透,大腿处的布料有不少深色的小点。
他左手拎包,撑着伞的右手手指上挂着一把伞——没卷起来的伞,魏摇芙那把。
“你这把伞起到了什么作用吗?你怎么会淋成这样,伞破洞了?”魏摇芙不可思议的目光在池怜阙身上逡巡。
染着水的唇愈益红润,池怜阙抿了抿,挂水的唇珠嘟嘟。
他把左手拎着的包递向旁侧靠近的孟澧,对魏摇芙的问题避而不答,只是看着孟澧道:“里面有伞,其他的是摄影师的,雨衣和摄像机防水罩都在里面。”
颔首道过谢,孟澧接过池怜阙递来的手提包。
魏摇芙似乎并不在意池怜阙略过自己的事情,她自顾自地猜测道:“你是不是路上在跑啊?应该是风把雨吹到身上的吧?其实你不用这么着急的。”
“雨只会越来越大。”池怜阙言简意赅。
侧面的意思,魏摇芙从他的眼睛里品了出来——因为雨只会越来越大,所以需要着急。
他把挂在手指上的雨伞递向魏摇芙,两手相擦,她碰到了他的湿凉。
但就在魏摇芙要把伞勾走的时候,池怜阙却蓦地把伞拿了回去。
对上魏摇芙困惑的眼神,他的下巴低了低,说:“你撑这把。”
被握在池怜阙手中的透明大伞移向了魏摇芙,那把小巧些的伞则被池怜阙收了回去。
“为什么啊?那把伞才是我的伞呀。”本能地握住伸到自己面前来的伞柄,魏摇芙百思不解地望着他。
池怜阙把小伞给撑开。轩昂的男人躲在比先前的伞小两圈的伞下,看着很不搭称。
他把脸撇开,干巴巴道:“我喜欢。”
魏摇芙耸起眉梢,她微微睁大眼睛,缓缓挪动自己的目光定在伞面上——外层是纯色的乳白,内层点缀着清新的山野小花。
她唇瓣微张,半晌才讷讷道:“没想到……你的内心还挺森系的。”
内心森系的池某人握着伞柄的手收得略紧,他垂了垂眼眸,视线坠低到土径的野草上。
雨水砸在野草的叶片上,叶片便抖一抖颤一颤,颤动时间。
时间颤回他刚赶到别墅的节点。
别墅里待着其他早已赶回来的嘉宾,韩媞和徐宏不知费了多少口舌,居然被何小燕放进了厨房,三人忙得热火朝天,似乎在钻研着晚餐。
宋谦和刘华安恰好站在玄关柜旁,商议着要不要去给没回来的人送伞。
当别墅的门被打开时,他们的目光一齐掷了上去,掷在门口湿淋淋的人身上。
“你怎么淋成这样了?”刘华安吃了一惊,他放低了视线,落在池怜阙拎在手中的伞上,惑然道:“你这不是有伞吗?”
宋谦干脆地下了判断:“应该是跑回来的。”
他撩眸睐着站在鞋垫上的人,一双眼睛跟显微镜似的,一语中的道:“是来帮其他人拿伞吗?我去找找。”
低喘着气的池怜阙自进来后便未发一言,宋谦将他的目的领会,和刘华安一起上了楼,回各自的房间里拿出彼此的伞,而后又问了徐宏伞的位置,这才凑齐三把伞。
把伞交给池怜阙,宋谦的视线划向他手里拎着的那把小伞,眼中的思索色一闪而过。
“这把伞这么小,没有拿的必要吧?我的伞比较大,一次性遮四个人都没问题。”
粗神经的刘华安只管附和:“是啊,你看你打这把伞都淋成这样了,干脆就别拿了。实在不行,我再去问问媞姐,让媞姐拿她的伞过来。”
宋谦的弦外之音,刘华安听不明白,池怜阙却是明白的。
他拎着小伞的手向前移了移,欲要放去玄关柜上般,动作似有些犹疑。
算不算耍心机手段呢?只是为了同撑一把伞。池怜阙的私心与理智在角斗。
向前移了些微的手又退了回来,他直起身,侧目看向宋谦道:“还是拿着吧。伞小,挡不下我,应该挡得下她。”
雨珠不停地砸,叶片又颤了颤,颤回现在。
在将要离开树的荫庇时,魏摇芙伸出手抓住池怜阙的衣角,捏了一指的湿漉。
“池怜阙,你不要任性,你撑这把大的伞吧;小伞挡不住你的,你看你身上都湿成这样了。”
可他却固执地拨开了她的手,从她手背上覆下来的掌心带着水汽。
“只是因为路上在跑,所以才湿,不跑就不会。”他拿她适才的猜想当挡箭牌。
执拗的人不回头,径自走去了雨幕中。
魏摇芙举着有些沉的大伞,她仰头看了看——伞比她大上许多,即使是把孟澧和江璐一起装进来,想来也可庇护他们,使他们不被雨淋。
鞋子踩过杂草与土壤的声音响起,江璐来到她身边,眱着她建议道:“要不然,你和他同撑一把伞?这把伞很大,骨架的弯度感觉也不容易让雨滴到人身上,你们同撑这把伞的防雨效果,可能比让他单独打小伞的效果更好。”
魏摇芙的眉毛自发地捻了捻,她转目眺向越走越远的人,踌躇少顷后遽声应道:“好,那我去跟他说。”
她小飞弹似的奔了出去,踏过凹凸不平的土路,跌跌冲冲地跑到了池怜阙的身后。
前面的人大略是听到了她造出来的不小的动静,顿了顿,扭过头来。
在雨中奔跑,饶是伞打造得有多么适宜于挡雨,也无法阻遏乘着奔跑时的风而飉进来的雨水。
魏摇芙的前身覆着不少雨点,脸上也挂住了水珠。
她那口花瓣唇微微的张开,轻轻的气喘出来。
“我们打一把伞吧,你拿的这把伞真的太小了,你给我的这把伞又大得出奇。”
无巧不成书。
即使池怜阙拿上了魏摇芙的小伞,他们也依然共撑了一把伞。
当所在地一方畛域内四处都在洒着水,能护佑身体不被淋湿的就只有头上的这顶伞,人的第一反应通常是不断地往中心部分缩着身体。譬如魏摇芙。
她分毫不觉自己和池怜阙的姿势在外人看起来将会有多暧昧,只一个劲地往中间凑,躲着从雨伞边缘滴落的雨珠。
手肘和池怜阙的侧身擦撞着,她却不以为意,浑然不知自己几乎要缩进池怜阙的怀里。
江璐和孟澧前后脚走在山路上,他们慢慢地跟在魏摇芙与池怜阙的后方,两个人俱是无声无息的,各自都揣了些事在心里。
当他们回到别墅时,魏摇芙方始发现,池怜阙身上又湿了不少——也许是在仍打着小伞走那段山路时被淋着的,也许是在和她并行时挨的雨。
在树下等待时,魏摇芙和江璐、孟澧也没能逃脱雨水的手掌心,但繁密的枝叶为他们拦下了不少雨珠。结果就是,江璐和孟澧身上的雨水居然是最少的。
“可怜,四只落汤鸡回来了。”
端着菜上桌,韩媞向他们瞟去了一眼,紧跟在促狭后的是关心:“你们一个个的,赶紧去洗个热水澡,可别把自己给折腾病了——尤其是你啊小池。”
魏摇芙从茶几上的抽纸筒里抽了几张纸出来,她擦着脸上的水珠,目光悄悄地飞向最为狼狈的池怜阙。
胸头怪异的感受滋衍开,魏摇芙迟钝地回忆起在树下时的场景。
他分明是准备把那把小伞给她的,怎么又突然变卦了呢?问他为什么,他的回答是喜欢那把小伞,多么蹩脚的理由。那时的她,偏偏还信了。
纸巾蹭过她脸上的水珠后变得软而透,她捏着纸巾的手缓缓坠下,目光跟在池怜阙的背后。他上着楼梯,一步一闷响;她的目光跟着他迁移,悄无声息。
魏摇芙把纸巾砸进垃圾桶里,目光跟着挪回来,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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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浸水变了些色的纸巾落进垃圾桶里。
……
等到落汤鸡四人组洗完澡,窗外的天空业已成了黑的。灰扑扑的一切,里面有无色的雨。
魏摇芙一顿晚餐吃得心不在焉,桌上其他人聊的东西,她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碗筷的敲击声不悦耳,搅得人心烦。以至于,她在囫囵填了个肚子后,马不停蹄地找了个含糊的理由,提前回了房间。
直到积分转赠环节,她才从房门里出来。
魂不守舍的状态被他人关注,从转赠房间里出来后,转角处突然出现一只手,把魏摇芙给拉了过去。
江璐握着她的胳膊,和她站在楼梯拐角处。
“有什么心事吗?”常常被动的江璐难得主动出击,她关切地注着魏摇芙的眼睛。
和魏摇芙尚未从茫然中脱身的眼睛相视片晌,江璐咬过下唇内侧,咬掉了纠结般,她低声道:“我……从前,一直是你在给我力量,也许你自己不这么觉得。你对我来说,很特别,无可替代;我不想只从你那里获得力量,我也想提供我能提供的帮助给你,可能帮不到你什么,但说出来也许会更好受。”
感受着握在自己手臂上的手,魏摇芙低了低眼睛,她把手搭在江璐那只瘦削的手上,轻轻地握住。
对江璐的手做了抚拍的动作,魏摇芙缩回手,碰了碰自己别着麦克风的地方,又抬抬下巴,眼睛往摄像头的位置瞟。
“我知道的,其实我也好想说,但是不可以当着它们的面说。”
话音才落,魏摇芙的后方弯出了不经意路过的池怜阙。
他只是冲她们乜了眼,随即便不在意似的上了楼梯。
跫音沉沉,从她们的身旁响到了她们的头顶,再渐渐小去,直至消弭。
江璐握在魏摇芙胳膊上的手慢慢下滑,滑去握住她的手。
“说不了,那我们传纸条。”
出乎魏摇芙意料的沟通方式,她惊讶地打量着江璐,继而哈地一声莞尔道:“没想到我们璐璐的脑袋这么灵。那去我房间?正好让我重新体验一下学生时代的刺激感,我那个时候就经常在午休时间和同桌用小本子聊天。”
两个人手挽着手拐身上了楼梯,并步进了魏摇芙的卧房里。
挽在一起的手松落开,落后一步的江璐反手把门给关上,她看着前面的魏摇芙道:“你这里有本子吗?如果没有的话,我去我房间里拿,我有带随记本的习惯。”
“不用啦,我这里有的。”魏摇芙去床头柜里翻出本崭新的本子。
在迎上江璐的目光后,她举起自己手里的本子,嘿嘿笑道:“实不相瞒,我来之前,特地准备了一本日记本,想着玩不了手机就感受一下大自然,顺便养成写日记的好习惯——结果嘛,如你所见。”
她从蹲着变为站直身,耸了两下肩膀,口气捎了些理直气壮:“有句话不是这么说的吗?‘计划赶不上变化。’所以,没写日记绝对不是我的问题。”
睄着她流露的少许天真气质,江璐顿在原地,她的小指动了动,瞳子里装进来的辉光似乎闪了闪。
片刻,她倏尔一笑,点头附口道:“是。而且,虽然没能写成日记,但是现在它派上了新的用场。”声气里留着些微宠溺的韵调。
她们去到阳台,借着从屋子里漫出来的光,蹲凑在围栏前。在动笔前,魏摇芙巨细靡遗地扫视了一番阳台上的摄像头,在确定某个位置是摄像头无法拍摄到的,才安心地和江璐靠到了一起。
【我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不明白自己心里的情感,很奇怪的感受,总是想着不去管那份感受。可能是只缘身在此山中?也可能是自己在逃避。】
【我好像,是在喜欢一个人。】
握着笔的手,写下每一个笔画都犹豫,都惶恐。
当魏摇芙在末尾画上句号时,目光久久地停留在最后一行字上,被她托着的本子迟迟没有传给江璐。
仿佛,自己都难以置信——纸上的字字句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