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燃趴在阳台夹缝里探头，仔细挑选受害者，小猫头鹰一动不动像个玩偶一样立在她的肩膀上。
一个强大的捕食者可以随心所欲选择自己的猎物，一个合格的捕食者会面向老弱病残下手。郁燃抬抬下巴，现在的她就是一个合格的捕食者。
郁燃睁大眼睛不放过路过的每一个人，努力判断谁是老弱病残，这个不行太过年迈，万一吓死怎么办；那个不行太过年幼，万一吓哭怎么办；那个也不行太过病弱贫穷，一看就没有衣服穿。
挑选来挑选去，来来往往行人那么多，一个小时过去了，郁燃还是没有选好受害者。眼看太阳越升越高，郁燃要藏不住了，她已经在黑暗里生活了好长时间，要成为一只人形蝙蝠了。
那就随即挑选一名幸运的受害者吧。
郁燃打定主意，从阳台爬到另一个阳台，“不许动，打劫！”触手从郁燃相连的影子中涌出来，一根根伸向身穿白色裙子，用蕾丝扎着头发的女人。
女人惊讶，随即笑的眉眼弯弯，“好巧，是你啊。”
郁燃身体僵硬，这人她见过，是那家甜品店的温柔店长，十几根冲着店长的触手僵硬地耷拉下来，随即想起自己在威胁人，又直挺挺的抬起来，过于规范化，拐弯处弯成九十度直角。
还有一个长在自己长得小的触手藏在一众大触手后边柔软的晃起来，向店长打招呼。
“你好。”店长脸上没有任何异样，笑着伸出手去抚摸触手，还不等她碰到，所有的触手都像受惊一样，跑个精光。
郁燃比他人要黑的影子中，隐藏起来的触手变成了淡粉色。
事情都到这一步了，那肯定是硬着头皮也要干下去。郁燃的触手跑个精光，再也不肯出来，她手上有没有任何物品，一不做二不休，郁燃将小猫头鹰从肩膀上薅下来，举着它的爪子，小小弯弯的鸟喙对上店长的脖子。
“不许动，打劫。”郁燃努力瞪大眼睛，呲着牙做出凶狠模样。
店长咯咯笑出声，伸出手去抱小猫头鹰，语气惊喜，“谢谢，这是你送给我的礼物吗。”
郁燃傻眼，她面前这人的反应让她无措，呆愣着被缴了武器。
被打扰睡眠又被他人抱走的猛禽失去自己的格调，硬是想郁燃翻个白眼，将脑袋扭到身后把头埋进去了。眼不见心不烦，它真的没有见过这么垃圾的抢劫者。
店长抱着小猫头鹰亲昵一会，放到郁燃怀里，“我叫舒薇，几天前我们见过的，你还记得吗？你现在要不要换一身衣服。”
“我……”郁燃张张嘴，却不知道怎么说，她难道说自己从铸光者跑出来，还是说自己是个不像人的怪物，又或者说自己身上的触手杀了好多畸变的动物。
“不用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困难，等你想说的时候我再听。现在我店里缺少一个助手，你要不要来帮我呀。”舒薇笑容温暖，像春末的暖风拂面。
郁燃用力点头。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先找一身衣服给你换上。”舒薇毫不介意郁燃身上的脏污，伸出手拥抱她，“欢迎。”
郁燃站在穿衣镜前，看着镜子里那个穿着浅鹅黄色短袖衬衫和奶白色高腰半身裙的自己，好心又好看的店长给她戴上了一条细链珍珠项链，编成蝎尾的辫子系着花垂在胸前，明媚又温柔。
真好看啊，真陌生啊。
郁燃看着镜子，她看到在深海仰望鲸鱼游过，听见有人喊她阿燃邀请她去飙车，最后看见妈妈站在她面前，欣慰地夸赞她好漂亮。
郁燃眉毛锁成一团，她去过海边，但没潜过水，更没去过深海；她不爱机车，不喜欢耍酷，也从不穿黄色系的衣服。她现在还是她吗？
最重要的是她名为郝悠然，而不是郁燃。
郁燃盯着镜子默不作声，记忆海不断翻涌，转眼又恢复平静。镜子就是熟悉的她，只是穿了没有尝试过的风格的衣服，所以看起来有些陌生。
舒薇听见郁燃这样介绍自己，“我叫郁燃。”
小猫头鹰也被舒薇打扮好了，它的短脖子上戴着一个轻盈的柠黄色蝴蝶结，和它的眼睛很配。
舒薇托着小猫头鹰放到郁燃的肩膀上，“好了，你看多漂亮的小姑娘啊，你还没吃饭吧，我现在要去烤面包，你要不要一块来？”
“这是工作吗？”郁燃脑袋挨一下羽毛都显得更亮更柔顺的小猫头鹰问道。
“不是啦，其实你现在最重要的休息，可你现在看上去太不自在了，也许转移注意力对你来说更好些。”舒薇亲昵地搂着郁燃的肩膀，“所以你的想法呢，是去休息会，还是和我一起去看看一块面包的出世。”
“我帮你。”郁燃说着将小猫头鹰顶在头上。
“啊啊啊，你不要破坏你的完美发型啊。”舒薇扑过来拯救郁燃的头发，将小猫头鹰放到准备好的鸟窝中，“小可爱禁止去面包房哦，说不定它会搞在一切。”
郁燃没有笑，但舒薇被她自己说的话逗笑了，“其实是因为面包房很危险。”
“燃燃你还没有吃饭，首先呢我们要做的第一款面包叫做椰蓉餐包，你别看它的名字普普通通，其实可好吃了。奶香浓郁，松软可口，还会有香甜的椰蓉馅。”舒薇边说边解说，也许她本来就是一个明媚温柔话又多的女孩子。
“从头做椰蓉餐包，首先我们要准备汤种，这一步非常关键，关系到做出来的面包是否柔软。汤种需要提前做好备用，所以已经准备了。”
“第二步我们要发酵面团准备椰蓉馅，这一步也提前完成了。”
“所以我们要进行第三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那就是将面团和椰蓉面包的灵魂——椰蓉馅融合。”
舒薇说着动作利落地准备好所有材料，“你看，我们只要取一个松弛的小面团，包上一个椰蓉馅球，虎口向上收拢，捏紧收口，这样就完成了，很简单吧。”
舒薇慢动作展示完成，将一小块面团塞到郁燃手中，“你也可以捏自己喜欢的小动物。”说着动作不停，短短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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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内等待烤制的椰蓉餐包排起队。
郁燃不玩，她学着舒薇的方法填入椰蓉馅，虽然动作比不上舒薇快速，但是手指间的动作一模一样。
“哇，燃燃你太厉害了吧，一学就会。”舒薇冲郁燃竖起大拇指，“你以后在我的培养下，肯定会成为一代甜点大师。”
填入灵魂椰蓉馅的面团要进行第二次发酵，舒薇将提亲烤制好的牛奶吐司递给郁燃，她见郁燃动作放开了些，提议道，“餐包发酵和烤制还需要些时间，你要不先吃个早餐休息会，一会我来喊你，一块看餐包的出世。”
说着舒薇将郁燃推出面包房，给她准备好吐司和牛奶，“好啦，不用不好意思，等你休息好我有很多事情需要你帮忙呢。牛奶里面我加了蜂蜜哦，绝对好喝。”
店长有点好。
她暂时有地方落脚了。
她现在有两个朋友。
郁燃盯着手指发呆。
一只触手悄咪咪从影子里跑出来，绕过吐司，缠上牛奶杯，趁郁燃不注意，一个猛子扎进去。
“加了蜂蜜，绝对好喝哟。”
等郁燃回过神来，牛奶杯里全都是触手尖尖，谁也进不来，谁也出不去。
这是店长为她准备的牛奶！
郁燃一把拽住触手，用力勒住。触手受到挤压和惊吓，猛然涨大，挤破玻璃杯，摔在地上，碎了一地。
“怎么啦？”舒薇听见声音，从面包房探出头来，不动声色扫过玻璃杯的位置和没有碰过的吐司，“燃燃你喜欢喝牛奶啊，再来一杯吧。”
说着擦过手拿来新的一杯牛奶，并不过问原先的玻璃杯。
至于原来的碎玻璃片，早在刚刚就被郁燃勒令触手毁尸灭迹了，眼下它们正缩在影子里，一边嚼着玻璃渣一边可怜巴巴说不好吃呢。
一个半小时后，椰蓉餐包烤好了，舒薇跑过来邀请郁燃一块见证，请郁燃拿出她参与制作的餐包，说这样会更有参与感。
舒薇双手背在身后，笑眯眯站在烤箱前，期待的看着郁燃行动。
郁燃眼睛看着舒薇打开烤箱，动作缓慢，给对方充分判断她操作是否规范的时间。舒薇不语，眼神鼓励，双手依旧背在身后。
郁燃徒手抓向烤盘，轻微的“滋啦”声在她耳边响起，皮肉烧焦的味道在空中飘荡。郁燃不明所以，稳稳当当端出烤盘放在桌面上。
“啊啊啊”，舒薇尖叫着上前捧着郁燃的手，“燃燃你有没有事，我忘了给你准备手套了，对不起。”
“没事。”郁燃捏捏手上的水泡，软软弹弹。她的确没有感觉到疼痛。
舒薇眼里含泪，满脸懊恼，“都怪我忘了提醒你，你是不是很痛啊。”郁燃说不痛，话到嘴边，想起正常人都是很疼的，反口说疼。
“你忍一下，我去找药箱。”舒薇说着噔噔跑走了。等她回来时郁燃手上的水泡已经干了，双手一搓死皮扑簌簌掉下去。
郁燃沉默，郁燃眨眼，“我现在不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