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白，空洞。这是郁燃进入一号长廊的第一感觉，银白色没有任何装饰的墙壁、地板、天花板闭合，组成一个偌大的循环。郁燃用力跺跺脚，发出轻微的闷响声，没有回音。
看起来不对劲。
郁燃站在入口处一动不动，一个人，加入一所莫名其妙的公司接受一场古怪的测试，真想把这个地方炸掉啊。不行不行，她可是个正常人，是要生活在人群中的，不能被通缉。
郁燃站在原地摆烂，一动不动。
只是她不动，自有人逼她动。林故宁将测试模式调成随机加攻击跟随，点击监控放大郁燃的面部表情仔细观察，他像是在戏谑老鼠看老鼠挣扎的猫。郁燃这只老鼠的表现并不符合林故宁的期待，她的面部表情和心率并没有出现任何波动。
有障碍墙在郁燃脚下生成，出现的那一刻，郁燃后退一步躲避开。
嗯？是预感还是意外，林故宁挑挑眉，加快障碍墙的生成速度和生成密度，迫使郁燃跑起来。
郁燃到现在还没有驯服有着自己思想的四肢，听着脑海呐喊着“危险”的吵闹声，她慢吞吞跑起来，时不时避开面前、身侧生成的障碍墙。
障碍墙的生成没有规律，可障碍墙是有能量构成的，郁燃没有预知能力，但是她能感知到能量的出现，提前躲不开。
郁燃的躲避能力有限，动作的行动跟不上她的想法，左脚迈出慢了一瞬，被生成的障碍墙击中。刹那间，郁燃脑海中一片空白，密密麻麻的呐喊声、求饶声全都不见，她像一只被击中的球，在地上翻滚几圈，撞在墙壁上不动了。
几秒钟后，有声音出现试探。
“我们是死掉了吗？”
“好像没有哎。”
“好像也不痛。”
“有点酥酥麻麻的感觉。”
“是能量的味道。”
“我有点饿。”
“这个能量不太好吃。”
郁燃依旧蜷缩在原地，几道障碍墙生成，把她打的咕噜咕噜滚过来，又咕噜咕噜滚过去。没有疼痛感，也没有僵直感，身上酥酥麻麻的感觉略显明显。
好可惜，杀不死身体里面有思想的怪物。
杀不死，郁燃也不做无谓的挣扎，索性它们翻不过天去。郁燃爬起来，手脚无力，腿一软踉跄向左跌倒，躲开了劈向她右半边身体的障碍墙。摔在地上左手一撑，咕噜噜向斜前方滚过去，避开拦腰截断她身体的障碍墙。
郁燃对身体的掌控在逼迫性训练下愈发熟练，她左摔右倒，前进后退，愣是在原地打转，不肯进入模拟时空乱流的部分环廊。
她往前两三米的走廊上不仅有生成更密集的障碍墙不说，还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与障碍墙相撞时发出令人牙酸的尖锐声，听上去就撞得狠。
不过，郁燃不走自有人逼她向前。
林故宁将李有为带到监控室，“她在原地打转，劝劝她，不要耽误时间。”否则他就要采取更加激烈的方式了，不知道新方法实验体能不能坚持下来，但他暂时还是挺喜欢郁燃这个实验体，不想它被损坏。
李有为按下监控台上的对讲键，“郁燃，你能听见我说话吗，你现在需要往前走，别害怕，这只是一个测试，我保证你不会有生命危险，经过你面前这段环廊，你就可以出来了，一会我带你去吃早上那家店的蛋糕好不好。”
李有为的声音在环形长廊里回响，他一遍又一遍的劝说郁燃，说全人类的希望，说她是很厉害的人，说她一定能行，说请她吃好吃的饭去好玩的地方。
骗人的，郁燃浑身都在叫嚣着危险，不要进去。
李有为的声音戛然而止，环形长廊内恢复寂静，偶尔有撞击声响起，令人心颤。
监控室内，李有为面对林故宁欲言又止，“林教授，郁燃没有经过相关训练，现在这难度是不是有些高？”
林故宁饶有兴趣地盯着郁燃没有情感波动的眼睛，心中赞叹，真是天生的武器啊。
几分钟后他回过头，“我记得你去荒废A区找她时，她能跑半个多小时不落下风，这环形长廊你过得她为什么过不得。你心疼她，倒不如心疼安全区内外朝不保夕的普通民众。”
安全区最外围，背上背着高热老母亲的中年儿子跪求，“求求你，让我们进去吧，我们一定不逗留，看完医生就出来，求求你们，放我们过去，救救我娘。”
看守进入安全区内区通道的觉醒者伸手，凭空出现冰墙挡住母子二人的脚步，“按照安全区规定，你们不能进入内区。”
母亲在儿子背上高烧晕厥，呼吸急促。
中年男人咬咬牙，小心将老母亲从背上放下来，砰砰砰给看守人磕头。他是处于安全区最外围的下等人，没钱也没有权，做着最繁重工作，种出的粮食却要供给内区人食用，而他劳作一天下来，得到的额报酬只够今天的饭食。
他无能啊，活了半辈子，连救自己的亲娘都做不到。中年男人磕头的动作不停，额头破了口子，路上人人踩踏的小石子嵌进肉里，血肉模糊。
中年男人倒在了地方，半睁着眼睛看天空，天空还是和以前一样蓝，为什么人们的生活却和以前不一样了。
“儿啊，娘不疼也不累，别去内区好好生活，这世态不太平啊。”男人想起出发前老母亲的劝阻声，他当时不信邪，现在信了。
“这也太可怜了，实在不行放他们进去吧。”头顶两撮头发分别向两边翘起的看守人劝旁边的同事，“实在不行我带他们进去，一会再把他们送回来。”
“别多管闲事，要作死等你一个人的时候，别连累我。你当他们这些人不能进入外区是我规定的，那是上边下达的指令。”
“为什么啊？”
“他们这些外区人，指不定身上携带病毒，万一带到内区咋办。再说了，内区那都是人才，倘若安全区出事，外区这些普通人都是炮灰。”看守人叹口气，用脚将倒在地上的男人往旁边扒拉几下，“倘若人类都遭受灭顶之灾，还指着内区那些人延续人类文明呢，可不就是先死就死普通人嘛。”
“这俩人就放这里不管吗？”
“不用管，一会会有专人来带走处理的。”
中年男人半睁的眼睛慢慢黯淡，蒙上阴翳。
郁燃数了心跳一千五百六十九秒，一直没有声音响起，看上去是要和她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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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的架势。郁燃回头往后看，环形走廊内壁严丝合缝，根本找不到进来的门。
那就往前走吧。
一步两步三步……郁燃进入空间乱流区域，破碎的空间碎片在她左眼下划破两厘米长的口子，鲜血顺着脸颊滴落下来，落在锁骨上。
紧接着，数不清看不见的空间小碎片袭向郁燃，在她身上割出千万道细小伤口。郁燃身上绑的绷带滑落，在空中瞬间被切割成碎片，碎片一小再小，直到碎成肉眼不可查的尘埃。
郁燃身上的伤口眨眼出现又飞速愈合，短短十来米的距离，郁燃就成为一个血人。血灌满鞋子，一步一个脚印。
林故宁满意地看着面前的监控屏，这才是优秀的实验体啊，多么旺盛的生命力，多么值得探究的躯体。
郁燃走出一百米的时候，血已经在郁燃身后汇成一条溪流。
“不对”，林故宁放大郁燃身上的伤口，她的愈合速度在变慢，但是对于一般觉醒者来说，她的愈合速度依旧恐怖。实验体要受多少伤它的愈合能力才会消息，它能在空间乱流中坚持多久呢？
林故宁兴致勃勃，在郁燃走完二百米的空间乱流后点开对讲键，要求郁燃再走一遍。
郁燃不语，看着掌心伤口迅速愈合，有声音在身体里一直喊饿，它们消耗了太多能量，动作变慢了些，却依旧活蹦乱跳。它们甚至控诉郁燃的残忍，明明共生，却不顾它们死活。
“饿，好饿。”
“我要饿死了。”
“疼，太疼了。”
“我们就是你，我们要是死了，你也活不了。”
原来能杀死啊，就是不好杀。郁燃放下手，那还是先不杀了吧，她还没活够。郁燃抬眼转身冲向空间乱流区域，在中间区域的边缘，有块空间没有能量波动，相当于BUG。与自己较劲没意思，还是和别人较劲吧。
郁燃两三步冲过去，盘腿坐下刚刚好能放下她，不出去就不出去吧，她现在睡一觉，睡着了就不饿了。郁燃这睡眠质量真不错，肩膀一垮头一低，直接进入睡眠模式。
外边李有为二次开口，“郁燃你不要消极怠工，是要扣工资的。”
里面不知道郁燃是没有支撑住自己的脑袋还是赞同李有为的话，脑袋上下点点，痕迹一声没了下文。倘若林故宁不放郁燃出来，那她只有两个结局，一个是在环形长廊内不断行动，反复受伤愈合，直到耗尽能量死亡；一个是待在这里一动不动，直到能量耗尽死亡。
前者死得快，后者死得慢。
这还用说，肯定选后者。暂且不说她到底有没有能力反抗，就是没有能力反抗，就是膈应，郁燃也得膈应死对方。
和她谈扣工资，她看上去是那么在意工资的人吗。
她是。
郁燃一觉睡起来，门依旧没有打开，还真是和她杠上了。
“郁燃，你不要消极怠工，是要扣工资的。”林故宁直接将这句话录下来，反复播放。
扣就扣吧，她出去就辞职，。郁燃翻个白眼，伸出手把耳朵一捏，整个外耳直接黏在一块，拒绝接受外界声音。
不放她出去，那就再睡一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