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建王朝已经灭亡了，虽然你可能很不想承认，但是还是要正视事实。”郁燃放在桌子下的腿伸直，晃晃脚腕，“已经是白天了，你还不打算放开我吗？”
她低下头看掌心的纹路，并不理睬暴躁如雷的工作人员，她不好奇对方认识她这件事情，反正她不认识对方。好奇心缺失这件事对郁燃影响还是蛮大的，她根本没有好奇心来支持她去寻找自己的异常之处，她对自己的过往、丢失的记忆丝毫不感兴趣。
“你！我叫仲风华，郝悠然你对这个名字有印象吗？”仲风华咬牙切齿看着郁燃，好像在看自己恨不得杀之后快的仇人。
“没有，”郁燃回答地很干脆，“你可能认错人了。”
“不可能，郁燃你是一个天生的坏种。”仲风华在心底默念，迟早有一日他会杀了她，报往日之仇。
郁燃不理解也不记得，她直截了当地问仲风华，“我与你有什么仇怨。”
仲风华冷笑一声，说郁燃在逃避自己的罪过。
李有为和仲风华虽然同属于执行者部门，但是组别不一样，平日里偶尔也会有些摩擦。眼下郁燃是他带领的人，而仲风华这个调查组的组员像审问犯人一样审问郁燃，还给她戴上了手铐，一点面子也不留。
仲风华不给他面子，他也不必给对方留脸，况且李有为这里有组长刚发来的消息，让他务必看好郁燃。师出有名那就好说了。
李有为看到仲风华伸手去抓郁燃的衣领，一手推开对方，掏出腰间武器一枪崩开郁燃双手上的手铐。
“李有为，我在审讯可疑人员，你是要违抗命令吗？”仲风华右手迅速扶上腰间，看向李有为。
“审讯？”李有为冷哼一声，伸手把郁燃拉起来，一脚踹倒她面前的桌子。“仲调查员，我记得你的任务是收集昨晚见过夜哭鸮人员的信息，什么时候成审讯了？你是拿着鸡毛当令箭，还是看不起我们行动组的人？”
李有为挡在郁燃面前，语气咄咄逼人。
“你……你们”，仲风华被李有为辩驳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憋了一会，临走前憋出一句好自为之，对着郁燃冷哼一声离开了。
“你没事吧，他们调查组就是这副德行，一点都比不上行动组的光明磊落。”李有为一边说一边掏出钥匙卡解开郁燃手上的镣铐，“你放心，你现在是我们行动组的人，我会照你的。”
郁燃歪头看着李有为，她不解地问道，“我看起来很傻吗？我只是丢失部分记忆与认知，不是脑子受了刺激。”就算她脑子不好使也是刚醒来的时候不好使，现在经过一天一夜的发展，她的脑袋越用越好用了。
“为什么我刚被戴上手铐的时候你不阻止，现在他们问完话欺负我的时候来阻止。你这反射弧好慢哦。”郁燃盯着李有为说话时，眼底依旧是一片纯真与平和，没有怨怼没有愤怒。
李有为哑口无言，他的确是接到了组长发过来让他对待郁燃如同对待自己战友，培养与对方队友情的消息才出手阻止。
“对不起。”
“你不用道歉，我也没把你当做我的同事或者队友。”郁燃从口袋里掏出监测手环递给李有为，“我想辞职了，这份工作不适合我。”
“为什么？”李有为在铸光者干了两三年，第一次听到有人想从铸光者辞职。作为一名铸光者，这职业不应该是终身制吗，从加入铸光者开始，到战死结束。这一刻李有为清楚地认识到郁燃身上的非人感，她并没有把自己当做人类的一员，她是个怪物。
和一个怪物培养感情，真的能行吗。
“唔，你们这个公司缺少人文关怀。”郁燃解释道，她见李有为并没有立即同意，直接在路边就地躺下，“你现在可以向你上级汇报，而且我没签入职合同，可以随时就走。”
李有为收到过组长的再三叮嘱，让他看好郁燃。眼下郁燃肯定是不能离开的。于是李有为和郁燃头对头躺下来，开始劝说，“虽然你可以说是离开，但是你现在还没有居住证啊，要知道这证明一个月后才能下发。你现在辞职找不到工作和住处，还是先在铸光者安顿下来，有居住证后再离开也不迟。”
“虽然居住证一个月后才发很麻烦，但是为了安全区不混入畸变体，还是很有必要的。”才怪，现在多一个人，人类就多一份存活下来的火种，哪有什么居住证明。而且畸变体都长得清醒怪状，非常好辨认。
郁燃信了，她从地上爬起来，行吧，那她就暂时留在铸光者，等拿到居住证再离开。她的背后，李有为松了一口气，还好忽悠过去了。郁燃虽然脑袋没问题，但是缺少对现在情况的认知和部分常识，还是很好骗的。
人，是一种很坚韧的生物。
夜哭鸮的阴霾刚过去几个小时，昨晚沉寂的安全区就恢复了忙碌与喧闹。有小姑娘在路边跳格子，她问自己的妈妈，“妈妈，我不敢去找其他小朋友玩，怎么做才能让自己变得勇敢呢？”
“那就让自己变得自信起来。”
“那怎么才能自信呢？”
妈妈揉揉小姑娘的脑袋，“囡囡可以每天早上对自己说，我很勇敢，我很厉害。这样对自己说久了，就会慢慢变成自己想要的样子了。”
路过的郁燃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原来还能这样啊。不知道小姑娘有没有听到心里去，但是郁燃听到心里去了。
郁燃扭头看向居民区，已经有小摊小贩摆出摊子，贩卖蔬菜饭食，好有些门店打开，香甜的味道飘出来。甜品店的老板穿着纯白的围裙，出来跟路过的熟人打招呼，递过去暖黄色的面包，看上去就很好吃。
甚至还有一家花店，店主摆出来许许多多芳香馥郁、色彩缤纷的鲜花。鲜活的生命感让路过的人频频回头。
即使遭遇灾难，人们也在很努力地活着。
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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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的面包应该是什么味道，郁燃仔细地嗅闻，一遍遍吸气吐气，但是什么味道都闻不到，脑子里也没有面包味道的印象。
郁燃将右手食指放入口中，圆钝的牙齿咬破指尖，血液流出少许伤口就很快愈合。郁燃一遍遍咬破指尖直到血液溢出唇缝。郁燃歪歪头，眼睛看向甜品店，她好像坏掉了，无论是血液的腥甜还是铁锈味她都没有尝到。
甚至连皮肤破损的痛感也没有。
“在想什么？”
李有为挡在郁燃面前，出于内心的冲动，他挡在了郁燃面前。组长虽然没有和他挑明，但是话里有一个意思，那就是郁燃有当做武器的潜力，既然是武器，那就不需要思想。不与居民交流是件好事，一是郁燃会是一件比较好控制的武器，二是郁燃不会有太多痛苦。
郁燃垂下胳膊，一滴血从指尖滑落。她在想如何修好她自己，味觉、嗅觉、痛感都坏掉了。郁燃没有回答，她反问李有为，“你想请我吃面包吗？现在是早上，我饿了。”
现在是早晨，该吃饭了。不过郁燃不饿，没有一点感觉。
她像是一个被遗忘在某一个瞬间的人，所有感觉全部属于静止状态。
“行”，李有为盯着郁燃点头，她这是要搞什么。去或不去的念头在李有为脑袋里转了一圈，还是去吧，让郁燃体会一下她所说的人文关怀。“不过咱们去训练场要迟到了，你在这里等着，我去给你买。”
李有为没等郁燃回答，快步走向甜品店，包圆了店里刚考出来的所有面包。
店主送李有为出门，站在店门口冲郁燃笑，眼睛弯弯。郁燃手指微动，还不等她做出反应，李有为的大脸就出现在郁燃面前挡住她的视线。
“看什么呢，咱去训练场吃。”李有为将抱着的满满一怀面包塞给郁燃，“怎么样，够你吃不？”
“你误会了，我吃两个就够了。”郁燃回答，正常人吃饭两碗能饱，那面包应该也是两个。
李有为哼笑一声，“不用遮掩，饭还是管饱的。”
两人离开后，林故宁出现在此处，他蹲下身，食指拭去草叶上的血滴，放到唇边舌尖一舔，果然很香甜，很有吸引力。透亮镜片下漆黑的眼睛看向郁燃离开的方向，皮鞋踏上残存血的草叶，碾去痕迹。
“今天我先带你去测一下你的能力，知道你的觉醒方向后方便制定训练计划，能促进你的觉醒，等你正式决定后再带你去检测觉醒者登记。”李有为边走边解释，“你可一定要认真对待，一会检测的时候发挥出你的全部实力。只有这样制定的训练计划才准确，说不定还会促进你在觉醒的时候上升一个等级。”
郁燃不说话，她正在心里一遍遍对自己说，她是个正常人，她是个正常人，她是个正常人。重要的事情说三遍，如果感觉不管用，那就再来三遍。
为了巩固疗效，郁燃在心底对自己说了三十个三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