綦骄抬腿就走，其余四人默契的迅速跟上，文栗还甩给她一个崭新的面罩。
单翎慢半拍地接过来给自己套上，心想干什么去我都不知道，不能不去吗？而且全副武装的，看着就很危险啊……
“单翎。”
綦骄喊她。
ok。
在这个所有载具都已经变成框架的城市中，唯一的交通方式就是步行。
因为小队考虑到这里暂时是迁徙公民的安全区，车开进来有99%的可能性会被抢走，所以把他们的车停在城外的林子里，做了伪装。
这就导致单翎需要跟着他们一路小跑到10公里以外的工厂。
单翎玩命跟着小队节奏，半道产生无数次趁机逃走的想法，但除了綦骄以外的几个人，会不时回头看看她，好像知道她想干什么一样。
单翎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走到两条腿直打颤才终于看见了他们口中的启洲重工。
金色行楷，端正大气。
它没有变成废墟，巍然屹立在黑土与垃圾之中，两米多高的墙壁上爬满了棕绿色的藤蔓，远远看去像一座中世纪的荒废古堡。
单翎的目光被工厂中央那根巨大的排气筒吸引，红白相见，嵌着爬梯，只有最顶端有一圈保护围栏，目测高度在六十米以上。
什么重工用得着这么高大的排气筒？
细看过去，还有几缕稀薄的黑烟从排气筒中飘出来，像是刚刚结束某道工序。
小队继续走，单翎跟在綦骄身后，另外几人训练有素地排查四周，确定暂时没有变异种的痕迹后果断翻墙进去。
单翎看不懂他们到底打算干什么，仰头看着两米多高的墙，纠结自己要不要装一下。
纪甄一却在墙头上坐下了，侧身朝她伸出手。
单翎心头一颤，抓住借力，利索蹬墙翻了上去。
“谢谢。”
纪甄一跳下去后半蹲缓冲，回头看了她一眼。
单翎捕捉到了这个微妙的眼神，给自己心中揣着的疑问又添一笔。
可据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不是提出问题的最佳时机。
“吕效，来。”
綦骄先来到了厂区前的空地，在被黑布盖起来的区域中发现了上百台奇怪的机器。
跟各种固体金属打交道的吕效收到召唤跑了过去，掀开黑布，拧眉看着这些像人体躯干但又顶着个类似狗头脑袋的机器，既没找到编号说明，也没找到运动或攻击的部件，“没见过，新发明。”
綦骄点了下头，“等会回来看。”
“嗯。”
单翎最后一个来到黑布区域，她好奇地俯身查看，机器上还残留着酸雨蒸发后留下的水迹，被腐蚀后露出了钛色的金属表面。
但这东西单翎也没见过，摸了一把发现没什么污染物就走了。
小队的五个人保持一定的距离朝前推进，单翎越跟越迷，感觉他们不像经过严苛训练的兵，倒像没事下山搜罗宝贝的土匪，尤其还都戴着面罩。
干什么又不说，单翎实在累了便主动提出想去车间看看，如果有污染物就更好了。
綦骄：“理由。”
单翎指着十米开外的排气筒，“来的时候看到那根排气筒有废气排放，车间里的设备可能刚刚结束运行。”
“你想找什么？”
单翎：“什么也不找。”
“去。”
拿到允许，单翎朝车间走去。
和她所见过的不同，这间工厂的车间既不是平顶也不是平房尖顶，而是圆形锥顶，从交界处伸出几根半米左右粗的管道，穿过三座方形漏斗式的除尘器与排气筒连接。
产生废气的装置就在车间里，是两台长得很像托马斯火车的锅炉，附近温度很高，正处于运行状态。
单翎放眼望去，车间干净整洁，地面一尘不染，像是有人天天打扫。
她绕到锅炉后方看了眼面板，开始运行时间在七个小时之前。
“那不就是凌晨？这种时候了还有人上夜班啊。”
想到这里单翎忽然产生了无比浓厚的同情，末日来了牛马都得上班。
tmd什么鬼故事。
单翎打个寒颤，环顾车间布局，确定了二楼那间不起眼的小黑屋就是最能全面观察锅炉情况的控制室。
她爬上去，门推不开，另一侧的窗户玻璃已经碎成了渣，铺满走廊。
单翎踩着碎玻璃翻进控制室，里面的各种控制设备都在运行中，乱戳一通点亮屏幕，主要界面跟她曾经见过的相差不大，简单直观。
找到停机选项，点下确定，看着监控器中的锅炉缓缓停止，然后再操纵打开加料仓口，保持开启状态。
这时吕效突然从窗户翻了进来，满脸震惊地瞪着她，“你上过班？”
这话说的。
“有人上过班，锅炉七个小时前开始运行，不出意外的话那人应该还在工厂里，你们是要找他吗？”
吕效摇头，“你看得懂这些？”
单翎神色古怪地看他一眼，“认字就能看得懂，你不认字？怎么入队的？像我一样？”
“哎，你还真说对了。”吕效贱兮兮地凑近，“你猜小队为啥叫S4但却有五个人呢？”
单翎推开他往外走，“因为你不是人，你是顶天立地的男神。”
“我去，你迷上我了？那可不允许啊，我有人了！”吕效喊道。
单翎翻了个白眼，回到锅炉旁，大量含有污染物的空气瞬间涌进锅炉内，燃起腾腾的火焰。
单翎退到一边等待结束，却听到休息完毕的系统在她脑海中疯狂呐喊：
【是污染啊！是污染物啊！快！快快！】
单翎有些无语，“你想火化了我？”
【哦，不好意思。】
此刻锅炉内的温度不低于一千度，单翎敢把手伸过去，下一秒就会变成烧烤。
她虽然想念，但不代表愿意拿自己当原料。
“汇报发现。”
綦骄突然出现在她身后，手里拎着一根木头。
单翎紧紧盯着锅炉，想也不想地回答：“有夜班工人，应该还没下班，锅炉我停的。”
綦骄把木头递到单翎眼前，“车间仓库发现的，锅炉是烧这个的吗？”
单翎霎时挑眉，接过木头嗅了嗅，被雨淋了，很原始的味道，应该是没脱过硫的生物质。
但这两台日焚烧处理能力在三百吨以上的锅炉，居然是烧生物质的？
天呐。
好怪。
单翎说不上来哪里怪，嗯了声后接着问道：“队长，能透露一下我们来这里的目的吗？”
“杀变异种。”
綦骄用平淡的语气说出了单翎最不愿意听到的话，她深吸一口气，不假思索地说：“道不同不相为谋，我想退队。”
“拒绝。”
单翎有样学样，“理由。”
綦骄轻笑，“上贼山容易下贼山难，想退队只有一个办法。”
单翎直觉不是什么好办法，但还是问了出来，“什么？”
“死在战场上。”
单翎：“......”
“你们的任务就是杀变异种？”
“是，解决掉2733后，我会告诉你所有你想知道的，”綦骄侧眸看着单翎，深邃的目光好像看穿了她的内心，“但不要想着退队或逃跑。”
单翎嘴角一扯，“强买强卖，我要举报你。”
“要军部的热线吗？”
话音刚落，车间后方传来铁皮碰撞的巨大声响，綦骄神色一凛，转身跑了过去。
“这么莽？”
单翎眼睁睁看着另外三个人非常默契的朝同个方向跑去，颜枫礼则非常轻巧地踩着除尘器翻到了车间顶上，在几个锥顶中间架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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狙击枪。
这阵仗十有八九是变异种搞出来的，单翎猛然反应过来，晚班工人可能还没下班！
“该死啊。”
单翎迅速跟上，一行人来到了车间后的一排铁皮房，最边角的那扇门已经被撕扯破了个大洞，一只沾满鲜血的手搭在上面，了无生机地垂了下去。
綦骄和队友交换眼神，几人贴着房檐迅速摸过去，抬头看，颜枫礼的枪口同样对准了那个破洞。
与此同时，尖锐的吼声传出，疯狂敲击着每个人的耳膜，单翎迅速跟系统交流，“超标噪声算不算污染物？”
【额......作用不大。】
“我只是想保护我的耳膜。”
超一百分贝的噪声会使听力暂时受损，单翎伸手贴在铁皮上，小心翼翼吞噬着传导过来的声波，生命值+5秒。
吞噬完成后变异种的嘶鸣对单翎暂时失去了作用，她坠在队伍后方，想看又不敢看。
而綦骄已经来到了变异种所在的房门外，他半举手臂，纠正了颜枫礼瞄准的方向。
单翎心跳剧烈，同时也期待着颜枫礼能够一枪命中。
忽然，单翎捕捉到了她右手侧的房间中的细小摩擦声，持续不断。
她没有声张，停下脚步将耳朵贴在铁皮上仔细倾听，“救......”
还有人。
单翎果断抓住了排在她前面的文栗，指了指自己身旁的房间，小声说：“有人。”
文栗揉揉耳朵，张嘴，“啊？”，但没出声。
变异种的尖鸣已经影响到了她的听力。
单翎一咬牙拧开门把闪进去，只见破烂的方桌下面趴着一个头发花白的女人，双腿已被整齐的啃食，露着白花花的骨头，鲜红的血液流了满地。
单翎紧挨门口，脸色刷白。
但女人好像知道自己马上就死了，没有说话没有求救，只是颤颤巍巍的朝单翎伸出手，露着掌心中攥着一张纸。
单翎努力克服血腥冲击带来的不适，闭着一只眼睛挪动过去，“我救不了你。”
女人仍然伸着手，像是要把这张纸给单翎。
单翎也不管自己有没有猜对，上前从她手心中抠出来，迅速塞到口袋里，“是什么？”
“地图......地图......跑......跑”
“砰！”
颜枫礼开枪了，女人的手也在此刻倏然砸地。
那一刻单翎觉得响的不是枪，是死亡的钟声。
女人死了。
单翎呆滞地看着她，断掉的腿肉还在流着鲜血，就要蔓延到她的鞋边。
隔壁传来打斗的声音，綦骄和吕效冲进了房间，很快就安静了下来。
单翎就这么一直愣着，低头看着自己手上沾着的死去女人的血。
文栗进来将她牵了出去，纪甄一上前为女人合上了双眼，“安息。”
工厂外的空地上多了两座无碑坟，单翎也在一切陷入寂静之后回过了神。
她没办法说服自己继续跟他们去杀变异种，不止危险，更让人难以接受的是亲眼目睹悲惨的死亡。
单翎一声不吭，跟着小队又回到了后排铁皮房。
在破洞门的房间内，浑身灰紫色的变异种扭曲的跪在地上，四肢伸出来的藤蔓杂乱的铺着。
他死了。
纪甄一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小瓶，“你，躲远点。”
单翎听话退后，注视着纪甄一将小瓶里的液体倒在变异种身上，然后盖上了一层黑色的薄膜。
薄膜高高隆起，又在短短的几分钟迅速塌下去，溢出一滩腥臭难闻的液体。
纪甄一处理完变异种带着单翎与小队会和，綦骄同步完2733销毁的信息，坐到了单翎身边。
“不习惯？”
单翎侧目看着他。
綦骄眯了下眼睛，“多见见就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