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瘦小男孩的声音落下，交叠的村子和山体瞬间停滞，四周鸦雀无声，村子也渐渐褪去颜色，只留下灰色。
“小孩，拜入宗门，以后不会被人看不起，被人欺负，更主要的是。”天师手中出现扭曲的、黑褐色的火焰，映照着他的脸更加的邪/恶。
“你可以杀了任何欺负过你的人。”说完，黑褐色的火焰直接将褪色的村子燃烧殆尽。
林疏月看着火焰中，那些被厉鬼所捏造出来的村民，他们的脸上并不是一贯的麻木，也没有被火灼烧的痛苦，相反流露出淡淡微笑，脸上满是得以解脱的开心。
清瘦小男孩怔愣看着村民，眼底流转着复杂的情绪，他似乎不相信这群人就这么简单的死去了，可眼底却带着与这个年纪并不相符的挣扎。
还未等林疏月探究清瘦小男孩眼底的情绪到底是什么，随着天师的话音落下，四周的场景开始崩塌。
“你叫什么名字，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宗的弟子。”
坍塌的声音凑巧掩盖住天师的声音，让人听不清所说的宗门到底是哪一派的。
“我叫于珏。”
四周剧烈的震颤，林疏月下意识伸出手要护在慕离身前，可还未等她行动，便被慕离拉入温柔的怀中。
“别怕。”
慕离清淡的嗓音在她的头顶响起，林疏月才后知后觉想起来，这一世的慕离不需要她的保护，是她需要被慕离保护了。
不知为何，一股酸涩在她的心头萦绕，这么久的时间里，虽然林疏月嘴上说着不在意，对经脉闭塞表现不在意，可她怎么可能真的释然。
从一位可移山填海的仙尊变成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这让高傲的林疏月该如何接受。
“本座在，别怕。”
林疏月的背被慕离轻轻地拍着，虽然看不清慕离的神情，但林疏月能想到此刻慕离是如何神情。
这一世的慕离，似乎对亲近之人更加温柔了，难道他对其他人也这样吗？还是说，只要是他的弟子，都会被他这样对待吗？
好你一个慕离！
前几世她为师尊的时候，可都是为了慕离拒绝所有人的靠近，从不轻易在他人面前露面，更别说和初见面弟子接触！
林疏月心中五味陈杂，明明慕离抱的人是自己，可她的心中总有一种怪异的情绪。
这股情绪，说不清也道不明，虽然不致命，但足以让林疏月难受。
“师尊。”林疏月刚开口便被自己哑到不行的嗓音吓到了。
“嗯？”慕离听到林疏月的声音，似乎将她抱得更紧了。
听着慕离心跳声，林疏月的心莫名安定下来，那些不知名的情绪也在一声声心跳中消失殆尽。
“这些重叠的村子和山，到底是什么啊？”回过神的林疏月，才意识到如今的自己是普通人，对于这些魇中的一切，理应和白纸一般。
“我们现在要去哪里啊？师尊？”林疏月的手抓着慕离的衣袖，轻微地颤抖着。
头顶上似乎有一丝探究的目光，也似乎传来叹气声，随后慕离解释道：“重叠魇，去主魇。”
“主魇？是什么东西？”林疏月自然知道，重叠魇有主次之分，就算是一个厉鬼所幻化出来的两个魇，也会分主次。
主魇，为厉鬼创造和所在最中心的魇，是最危险，也是最重要的魇，只要解开了主魇，便可以解开重叠魇。
“是魇。”慕离似乎不愿多解释，只是敷衍地说道。
林疏月在心底翻了一个白眼，她当师尊的时候，也没有对慕离这么不耐烦吧！这么敷衍弟子的师尊，慕离怕是第一位！
“那师尊，我们怎么解开魇啊？”秉持着信念，林疏月继续硬着头皮问道。
“看着解。”
林疏月无语：......
林疏月崩溃：这一世到底是谁带他长大的！
两人就这样抱着讲话，没有人察觉出一丝不对劲，作为弟子和师尊来说，两人似乎太亲近了。
四周的崩塌持续了大概一盏茶的时间，随后渐渐趋于平静。
林疏月好奇地探出脑袋，四周的青山被一股说不清的黑雾笼罩着，一个较为气派的殿宇矗立在眼前，不过由于厉鬼心境的缘故，所以眼前的殿宇残破不堪，根本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故，林疏月无从判断这是哪个宗门，但她莫名有一种熟悉感，就好像曾几何时，她在其中也生活过一段时间。
“师尊，可认得这是何处？”这次林疏月的眼神中满是困惑，她是真的不知道这看着熟悉又陌生的地方到底是哪里了。
慕离没有讲话，只是身体微微侧身挡在林疏月面前，声音淡淡地听不出情绪：“跟紧本座。”
林疏月只一瞬间便察觉到慕离在紧张，他对这个地方有一种莫名的......
恨意？
情绪来得很快，消散得更快，若不是林疏月足够了解慕离，对他的情绪把控已经不需要去思考，仅凭一个细微的眼神变化，便知道他当下的情绪是如何。
慕离认得这里。
慕离很恨这里，恨意直达骨髓。
那么，慕离的恨意又是从何而来的？
看着名为于珏的清瘦小男孩，也是本次魇的厉鬼，他的眼底也是一闪而过的恨意，这让林疏月的目光不断地在慕离何于珏身上游离。
可，林疏月能够确定，于珏绝对不会是慕离，她的慕离虽然面上看起来懒得计较，清冷宛如高岭之花，只有林疏月知道慕离到底有多记仇。
所以，如果于珏是慕离的话，这些村民根本活不到天师来，又或者说怎么可能会如此嚣张地活到天师来。
“师尊，这里是哪里？看起来像是哪一派的宗门。”林疏月还是好奇慕离的恨意从何而来。
在她的记忆中，慕离从来都没有和门派结仇，更何况现在的他是记忆全无的一世，还是受人敬仰的仙尊，恨意到底从何而来？
“你不知？”慕离微微侧头，目光平淡地看向林疏月反问道。
林疏月被慕离问得愣住，她怎么可能会知道，不管她到底是不是记忆全无的普通人，对这里她是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
“师尊，弟子来自民间，又怎么会知晓修仙门派。”说着林疏月轻轻拽着慕离的衣袖，撒娇似得，“师尊，弟子想了解目前修仙界门派分为什么。”
慕离没有第一时间解释，而是用他毫无情感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林疏月，没有拒绝林疏月的举动，只是默默看着她的行为。
“疏月既然是师尊的弟子，自然不能在这些常识上犯错误。”林疏月言辞诚恳，这几天她已经渐渐腌入味了。
“所以师尊，这里是哪个门派啊？”
慕离深深看了一眼林疏月，随后目光转向残破不堪的主魇，道：“本座不知。”
林疏月再次无语：......
林疏月再次暴躁：下一世！不管如何！我要当慕离的师尊！让他也体会体会！
如果可以，林疏月真的想给慕离一个大大的白眼。
“这里连师尊都不知道，那弟子该怎么做？我们该怎么出去？”林疏月转念一想，现在她是无法修炼的凡人，且和慕离还有师契的绑定，她现在可以说是非常安全。
“先看。”慕离看着此刻出现的于珏，他的身上已经有明显的灵力波动了。
林疏月看着每天从宗门后山出来的于珏，虽然她之前没有当过宗门弟子，但她也知道，只要是入了宗门的弟子，不管资质如何，都会有住在弟子房中，断不可能要露宿在后山中。
总不能说，刚入门的弟子，便有了能在后山开辟洞府的机会吧？
“林疏月。”慕离突然冷不丁喊林疏月名字，见林疏月愣愣看向自己，问道，“你知道修仙者和凡人最大的区别在哪里？”
林疏月想了下，这个问题倒是她从未思考过的，她之前是修仙者，现在的她算是凡人，这两者的身份对于她来说，并无什么不同，最大的区别可能是。
“能否吸纳天地灵气，能否为己所用。”
慕离点头，他将手掌心虚虚挡住林疏月的眼睛，道：“闭眼。”
林疏月虽不知慕离要做什么，但依旧听话地闭上眼睛，长而翘的睫毛轻轻扫过慕离的手掌心，让人的心里莫名一痒。
“睁眼。”随着慕离的话音落下，他的手也放了下去。
林疏月睁开眼睛先是看到慕离周身萦绕着，浅蓝色似水一般温柔的灵气，一条条蓝色灵气宛如绸带一般，让原本就清冷疏离的慕离平添了几份圣洁。
而不远处刚从后山出来的于珏，他的身上同样有灵气，但不同于慕离的干净、纯粹，一条雾霾蓝灵气微弱萦绕在他身边，这是独属于他的纯阴灵根的灵气。
“此为绦灵。”慕离顺着林疏月的目光解释道，“凡修仙者，皆有绦灵。”
闻言，林疏月看向自身，一点灵气的波动都没有，这让她彻底意识到天道之女做得有多绝。
不过也多亏天道之女，这才让她不需要任何伪装，直接成为一个普通人，不怕被任何人拆穿。
不过，绦灵这一词，林疏月确定前九十九世从未出现过，那么就是自己前往剑宗的这几百年内有人创造出来的。
“师尊，弟子有一问，不知该不该问。”
“问。”几乎是下一刻，慕离的声音响起。
林疏月心中怪异：怎么感觉等着自己问呢？
“这个绦灵是哪位前辈发现的？好神奇，好贴合。”林疏月再次看向自己的四周，有些落寞地说道，“要是弟子能够修炼，是不是也能和师尊一样了，有自己的绦灵。”
“本座。”
听着慕离的话，林疏月有些不可思议，她下意识问道：“那师尊是如何发现的？”
慕离目光看着失魂落魄的于珏道：“灵气不会骗人，所以本座这么做是为了。”
随后慕离目光高深莫测落在林疏月的身上，声音清冷。
“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