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维民仔细思索起来。
赵刚强的女儿。
人现在王弘文核心团队。
想离开王弘文去加入一个本科生林楚的课题组？
赵刚强宁愿搭上价值不菲的实验资源也要阻止这事。
那个林楚...
宋维民脑中瞬间闪过近期国内药学界那个最爆炸性的新闻！
中北大学大三学生，在极其简陋的条件下，锁定关键丙肝病毒耐药性靶点！
并合成出安全窗口值高达153的化合物Y-002！
这事由王弘文和罗启明两位院士共同背书，轰动程度远超赵刚强这个企业高管所感受到的表层影响。
宋维民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击着。
赵刚强口中那个不知所谓的本科生，分明是刚刚掀起了一场学术风暴的天才！
赵白芷执意要离开王弘文的团队，却要去加入这个草根天才的独立课题组？
这丫头，眼光精准啊！
野心也很大！
她这是要跟着林楚去打江山！
而王弘文，他竟然肯放人？
宋维民的眼神变得深邃而玩味。
他有点看不懂老王了。
但转念一想。
赵刚强许诺的资源，对他攻坚蛋白酶抑制剂项目至关重要。
况且，赵白芷背后站着赵家，本身就价值巨大。
让她来，即使专业上暂时帮不了大忙，做个联络协调，利用赵家资源办点事，完全没问题。
更何况，她是自己愿意离开老王那里的，又不是被赶走的。
“咳…”
宋维民轻轻咳了一声，打破了长久的沉默，他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平稳，甚至带上了一丝理解的笑意。
“赵总啊，可怜天下父母心。你这么费心为女儿打算，我能理解。”
赵刚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屏住呼吸。
“既然赵总都这么说了，又是令千金。”宋维民故意拖长了语调，“行吧。就让她过来吧。”
“我这项目也确实需要年轻血液，也欢迎优秀的学生来学习。”
“不过赵总，咱们话可说在前头。”
他语气微微一沉。
“人我可以收，但下不为例。”
“到我这儿，就得遵守我的规矩，踏踏实实做学问，我可不管她是谁家的孩子，也绝不纵容混日子。”
“要是跟不上节奏或者犯了学术上的忌讳...”
“绝对！绝对！”赵刚强心头一块巨石轰然落地，喜悦瞬间淹没了之前的紧张焦虑。
他忙不迭地打断宋维民的话表态道：“宋院士您尽管放心！白芷到了您那儿，就是您的学生！”
“您该训就训，该管就管！”
“她要是敢不守规矩，不用您动手，我第一个教训她！”
“好，那就这么定了。让她尽快跟我这边助理联系，办一下手续。”
宋维民干脆利落地结束了话题。
“没问题！太感谢您了宋院士！我马上安排资源！感谢！”赵刚强语气真挚。
二人又客套了两句学术交流、下次拜访之类的场面话，便结束这次通话。
赵刚强重重靠向椅背，揉着发胀的太阳穴，仿佛耗尽了心力。
“女儿啊！”
望着办公室窗外的风景。
赵刚强目光有些茫然地投向远方中北大学的方向，喃喃自语。
“为父这样安排，都是为了你好啊。”
“那林楚的船再新、帆再高，现在看也只是个随时会倾覆的舢板！”
“宋院士这里，才是稳扎稳打、能抵达彼岸的航空母舰！”
“宋维民院士的资历、团队的厚度、项目的确定性，哪一样不是稳稳当当？”
“希望你这孩子能懂点事！”
“唉，等以后你懂事了，就会明白爸爸的苦心了！”
……
翌日。
天色灰蒙蒙的。
赵白芷怀揣着难以言喻的兴奋与紧张，早早来到了寂静的实验楼下。
她握着从王弘文院士那里争取来的备用钥匙，打开了林楚那间老旧实验室的门。
一股熟悉的试剂混合气味扑面而来。
实验室内部空间不大，有些杂乱。
赵白芷走了进去，目光扫过实验器皿和正在进行培养的细胞板的试验台。
“弄坏任何一样东西，都可能是无法挽回的损失！”
这个念头让她倍感压力。
片刻后。
赵白芷的视线落到了角落的清洁工具上。
她拿起拖把和水桶，开始打扫卫生。
就在她埋头苦干，额角沁出细密汗珠时。
外面传来了清晰而快速的脚步声。
脚步声由远及近。
赵白芷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是林楚来了吗？”
“他看到我在这里会怎么想？”
赵白芷不由得紧张起来。
很快。
实验室的门被推开。
林楚一眼便看到了灯光下忙碌的身影。
他明显地愣了一下。
“你怎么在这里？”林楚的声音带着一丝清晰的警惕，“这里的仪器你没乱动吧！”
没有丝毫客套，林楚边说边大步流星地冲向试验台，俯身检查起台面上的培养皿、移液管、离心管排列顺序。
甚至抬手调整了一个烧瓶的位置，确认几个关键设备的状态参数是否正常。
“没有没有！”赵白芷急忙解释道：
“林楚！我...我只是在打扫卫生！”
“真的！仪器和器皿我都没有动过，只是擦了一下架子顶层的灰。”
“所有的设备都保持原来的样子！”
“而且，王院士同意我来帮你。”
她语速很快，唯恐解释慢了会被赶出去。
林楚的目光在她脸上停顿了一秒，又快速扫过她刚清洁的区域和那些未被挪动的关键仪器。
紧绷的神经似乎略微放松。
“辛苦了。”
说完，他不再看她，利落地穿上实验服，戴上手套，径直走到自己的主实验台前，拿起一份实验记录，熟练地打开离心机，投入了清晨的第一项工作。
似乎赵白芷的存在和刚才的解释，只是平静湖面上泛起的一丝微澜，瞬间就被工作的专注力抚平。
看着他立刻沉浸在工作中的背影，赵白芷心中的紧张不但没有消退，反而转化为一种巨大的失落和郁闷。
赵白芷鼓起勇气，说道：“林楚，我申请加入你的团队了！”
“王院士已经签字同意了。”
“我知道我现在的能力可能帮不上大忙，但打打下手，整理资料，做做基础清洁，培养细胞什么的，我都可以！”
“我保证绝对不会给你添麻烦的，我就是想跟着做点事，帮帮忙！”
她紧紧盯着林楚的反应，期盼着哪怕一句知道了或者一个温和的回应。
林楚闻言，侧过头，极其简短地看了她一眼，然后点了下头。
旋即。
又专注于眼前的试剂配比中了。
仿佛刚才的对话只是实验室里一段微不可闻的背景音。
这过于平淡的反应如同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赵白芷心中希冀的小火苗。
她僵在原地，拿着抹布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紧，心头一阵发堵，失落的情绪汹涌而来。
“林楚是不是不欢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