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惨白的灯光均匀地洒落在仪器表面，王亮垂头丧气站在实验室内，看着王弘文离去的背影，心中十分难受。
又失败了！
这两年，药物靶点一直都没有确定！
为什么一点进展都没有啊！
丙肝病毒的研究这么难吗？
空气中弥漫着无形的沉重。
团队成员们像霜打的茄子，一个个脸色灰败。
眼神里满是茫然与失落。
有人无声地收拾着散落的失败实验数据纸，指尖微微颤抖。
有人盯着电脑屏幕上错误的靶点示意图，眼神空洞。
刚经历了从狂喜云端跌回现实的巨大落差。
那种空欢喜带来的挫败感几乎要压垮整个空间。
“怎么又错了呢？”
一个研二的学生低声嘟囔，带着哭腔。
“明明每一步都很小心。”
没有人回答他，只有仪器的低沉嗡鸣和压抑的呼吸声。
“靶点都没确定，一切都是空谈！”
王亮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语气带着难以掩饰的迁怒和不甘。
失败的消息很快传开了。
所有的团队成员都得知了此事。
本来喜气洋洋的实验区，现在变得沉重无比。
每个人都十分压抑。
赵白芷拿着水杯，走在走廊上，准备接杯水。
团队两年来点点滴滴的付出、日夜的煎熬，换来这样的结果，怎能不让人沮丧？
路过林楚所在的实验室，她下意识看了过去。
明亮的灯光在黯淡的夜色下格外显眼。
“药物研发，太难了。”
赵白芷在心里无声地叹息。
一个看似突破的靶点模型，最终被证明是操作失误导致的。
这种从希望到绝望的巨大落差，就让自己所在的团队经历了一场小型崩塌。
林楚呢？
独自泡在老旧实验室，靠啃馒头度日。
他是不是也要经历无数个像今天这样，满怀希望又最终失望的循环？
一个人面对这样的打击，他能扛得住几次？
就在这时。
林楚实验室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赵白芷好奇的看向难得走出实验室的林楚。
林楚有些疑惑的看向停在自己面前的赵白芷。
二人并不算熟识，最多就是在实验区见过几面。
他不明白这个女人为什么会在自己面前停留。
“怎么了？”
他声音带着点熬夜后的沙哑。
“没什么。”
赵白芷摇摇头，目光在他疲惫却依然清亮的眼睛上停顿了一下，低声问道：
“你还好吗？”
她看到林楚手里的空培养皿了。
林楚怔了怔，显然没想到对方会说出这样的话。
他扯了一个很淡的微笑。
“还好，就是手头的病毒细胞模型都用完了。”
“我准备找王院士申请一些丙肝病毒模样！”
赵白芷点了点头，小声提醒道：“王院士心情可能不是很好，你等会过去的时候，注意下。”
“发生什么事了？”林楚看了眼实验区，目光扫过一个个垂头丧气的团队成员。
赵白芷叹了口气，“这...你别问了。”
“先去申请病毒模型吧！”
……
片刻后。
林楚轻轻叩开王院士的办公室。
门内的空气裹挟着疲惫沉郁，扑面而来。
惨白灯光下，王院士背对着门口，伫立在窗前望着的夜色。
宽大的办公桌上凌乱摊开着实验失败的报告和数据图。
他听到动静，缓缓转过身，那张布满学者严谨风霜的脸上，清晰刻印着挥之不去的失望阴影。
“林楚啊。”
王院士的声音带着工作整日后的沙哑，“有什么事？”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林楚身上。
看见了他手上那只洗净却空空如也的培养皿。
林楚默默说道：“王院士，打扰您了。”
“我目前进行的一项关键验证实验遇到阻碍，需要一些丙肝病毒的标准细胞模型。”
“最好涵盖HCV不同的基因型和具有代表性耐药背景的模型。”
王院士疲惫地捏了捏眉心，一声叹息几乎微不可闻。
“病毒模型...”
他缓缓踱回桌后，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咱们中北大学的资源大部分来自汪家的捐赠。”
“这段时间，汪仲伟一直在对资源申请，尤其是我们团队的申请卡脖子，我们现有的库存也已经不太富裕了。”
“院里之前承诺的那批补充物资，还在路上...”
他抬眼看向林楚。
“你急着用？是什么性质的验证？如果非核心、非时效性需求，或许可以等这批新资源到位。”
林楚语调平稳，轻声说道：“我需要验证最新合成的化合物‘Y-002’，在多种基因型病毒株和耐药背景下的广谱抑制活性。”
“Y-002？”
王院士敲击桌面的手指骤然停住。
他抬起头，眼睛里第一次透露出专注的光。
“那是什么东西？新型化合物？”
“是的。”林楚点点头，语气平淡。
“这是我基于前期思路进行分子结构优化，刚刚完成验证合成的第二代化合物。名称是我暂时命名的。”
“第二代？”王院士的声音不自觉地拔高了，带着难以置信的味道。
仅仅化合物这个词本身，就让他感到了冲击。
药物研发，找到正确的靶点是第一道天堑。
而发现并合成具有强有力抑制活性的先导化合物，是紧接其后的第二道难关！
多少团队卡死在起点，连化合物东西都搞不出来。
他锐利的目光紧紧锁住林楚的脸，不放过任何一丝表情的细微变化。
“你已经合成化合物了？”
“Y-002？”
“它对丙肝病毒的抑制作用如何？”
“和你之前提到的那个初始构想Y-001比呢？”
“有多大提升？”
林楚毫不回避王弘文审视的目光，平稳地回答道：“经过我的初步体外测试，Y-002分子结构经过关键位点优化后，相较于Y-001代化合物，其抑制病毒复制的活性效能提升了一个数量级以上。”
“提升了一个数量级？”
王院士猛地抽了一口气，瞳孔瞬间收缩。
数量级的提升在药物研发领域意味着质的飞跃！
这绝非是调整某个无关痛痒参数能达到的效果。
这意味着林楚合成的化合物活性强大了十倍不止！
然而。
这还不是最震撼的。
林楚微微停顿一下，似乎在精确衡量着言辞的分量。
“更重要的是，在初期的细胞毒性筛选测试中，Y-002表现出了惊人的安全窗口，治疗指数达到了150以上。”
轰隆！
王弘文院士只觉一道无声的惊雷在脑海中炸开！
他像是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击中，猛地从宽大的皮椅里站了起来。
“安全窗口150？”
这个数字，足以让整个药物研发界都为之侧目。
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瞪得滚圆，死死盯着林楚。
脸上的疲态和失望瞬间被震惊和不可置信取代。
但这个数字太过骇人听闻！
150以上的安全窗口值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Y-002在体外细胞模型测试中表现出的安全性，在保证显著抑制病毒复制的前提下，对宿主细胞造成损害的风险微乎其微！
要知道，青霉素这种药物的安全窗口才只是大于100而已！
这根本就不是一个还在靶点摸索阶段的化合物该有的数据！
这是已经具备了推进到下一步动物毒理学和药效学评价阶段潜力的重大发现！
王弘文死死盯着林楚，眸光中满是震撼之色。
要知道。
就在刚刚。
自己坐拥无数资源的团队，还因为一个低级的计算错误，导致靶点验证前功尽弃！
而林楚呢？
没有顶级设备，没有团队支持，竟然已经发现了靶点，并合成出了一个先导化合物，甚至成功迭代到了第二代？
并且这第二代产品不仅活性飙升了十倍，还展现出了高达150的安全窗口？！
这可能吗？
这合理吗？
如此巨大的冲击，让王弘文的大脑几乎宕机。
他绕过巨大的办公桌，一步跨到林楚面前。
“林楚！”
“看着我！”
“你刚才说的每一个字...”
王院士深深吸了一口气，字字句句从牙缝中迸出。
“你保证！”
“绝对没有任何的夸张成分？”
“没有任何的计算失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