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明看着近在咫尺的琼玉道长。
老人家的脸离他很近，脸上虽然还带着笑。
但那双眼睛，却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
仿佛能把他整个人，从里到外，连带着灵魂都给看个通透。
云明心里的小鼓，敲得“咚咚”响。
他知道。
光靠装傻充愣，今天这关，怕是糊弄不过去了。
这老道，精明得很。
再装下去，恐怕就要露馅了。
怎么办？
念头在脑海里飞速旋转。
下一秒。
云明脸上的茫然和困惑，慢慢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带着几分不好意思，又夹杂着一丝兴奋的神情。
他没有躲闪琼玉道长的目光，反而大大方方地迎了上去。
“师爷。”
他开口，声音清脆。
“您是问我刚才感悟到了什么吗？”
“其实，我刚才在藏书房里，看到了一本很厉害的书，叫《阴符经》。”
他一边说，一边比划着，好像在分享什么天大的秘密。
“那本书里讲的东西，我其实看不太懂，太深奥了。”
“但是，我看懂了一句话！”
云明的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对知识的渴求。
“那句话大概的意思是，以‘盗天仙之法’截取天地生机！”
“我当时就觉得，哇！这也太厉害了吧！咱们道门金丹派的老祖宗，居然能有这么大胆的想法！”
“然后……然后……”
说到这里，云明的声音小了一点，脸上露出了些许“做了错事”的心虚表情。
“然后我就在想，这个‘盗’字，要怎么做呢？是不是就是把天上的好东西，给拿下来一点点？”
“我就……我就自己胡乱鼓捣了一下，想试试看能不能也截取一部分天地生机能量……”
“结果……”
云明一摊手，小脸上满是懊恼和沮丧。
“结果就失败了。”
“唉，书上说的果然没错，实践起来太难了。我根本就做不到。”
他这番话说得，有理有据，情绪饱满。
既解释了自己为什么会有所“感悟”。
又巧妙地把自己跟刚才那惊天动地的异象，撇清了直接关系。
我只是有个想法，试了一下，失败了。
至于为什么会汇聚日光，为什么动静那么大？
我哪知道啊，我只是个失败的实验者。
这套说辞，堪称完美。
琼玉道长静静地听着。
随着云明的解释，他那微微皱起的眉头，不自觉地，舒展开了一些。
他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须，眼中露出了思索的神色。
《阴符经》？
原来是看了那本经书，才有的感悟。
“观天之道，执天之行，尽矣。”
《阴符经》开篇的这句话，本就是道家修行的总纲。
这孩子，竟然从里面感悟到了“盗天仙之法”，还自己尝试了一下……
难道，刚才的异象，真的是他的一次无心之举？
琼玉道长心里，已经信了三分。
而站在一旁的刘能师兄，听到这番解释，则像是被一道闪电劈中了脑门。
他恍然大悟！
“啊！我明白了！”
他一拍大腿，激动地说道：
“掌门！怪不得，怪不得刚才的异象，来得快，去得也快！一下子就中断了！”
“原来只是师弟他自己瞎鼓捣的啊！”
刘能越想越觉得合理。
“毕竟只是师弟的突发奇想，又没有真正的功法支持，能引起那么大的异象，已经很离谱了！”
“失败了，中断了，这才是正常的嘛！”
刘能师兄的这番“神助攻”，让云明的说辞，可信度瞬间又提高了好几成。
…
半分钟后。
琼玉道长再次把目光，投向了云明。
他仔仔细细地打量着眼前这张稚嫩的小脸。
那双眼睛，清澈得像山间的泉水，看不到一丝杂质。
那眼神，真诚得让人不忍心去怀疑。
这样的一个孩子。
真的很难让人把他和一个心思深沉、谎话连篇的“人精”联系在一起。
琼玉道长在心里，默默地权衡着。
其实，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可能。
眼前的这个三四岁的孩子，城府极深，心智如妖。
并且在极短的时间内，就领悟出了一种足以引动天地异象的逆天功法。
还懂得如何完美地隐藏自己。
第二种可能。
这个孩子天赋异禀，悟性惊人，在阅读道家经典时。
误打误撞，引起了一场，连他自己都无法控制的异象。
这两种可能，哪一种更现实？
答案，不言而喻。
比起相信世界上存在一个如此妖孽的孩童。
琼玉道长，更愿意相信后者。
那至少还在常理的范畴之内。
当然，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
琼玉道长又温和地问了云明几个。
关于他刚才“尝试”过程中的细节问题。
比如，当时心里是怎么想的？
体内的炁有什么感觉？
又是怎么中断的？
云明对答如流。
他的回答，半真半假，虚实结合。
真的部分，是他运转功法时的真实感受。
假的部分，是他把《天地日月合一术》，替换成了自己对《阴符经》的“胡思乱想”。
整个过程，他都保持着那副天真又真诚的表情。
几个问题问下来。
琼玉道长心中最后的那一丝丝怀疑，也终于烟消云散了。
…
疑虑，彻底打消了。
当琼玉道长再看向云明时。
他的眼神，已经完全变了。
不再有审视，不再有探究。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掩饰的欣赏。
甚至……是如获至宝的狂喜！
误打误撞？
就算是误打误撞引起的异象。
那也足以证明，这孩子的天赋，已经惊人到了何种地步！
那可是《阴符经》啊！
道家最晦涩难懂的经典之一。
多少金丹派的弟子，甚至长老，研究了一辈子，都未必能悟出什么名堂。
可云明呢？
他才来金丹派几天？
才看了几天藏书房的书？
甚至，全程都无人讲解，无人教导！
就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竟然能凭着自己的领悟，引动天地异象！
这已经不能用“天才”两个字来形容了。
这是妖孽！
是真正的道子！
琼玉道长甚至不敢去想。
如果，这样一个璞玉般的存在。
有人能在一旁，稍加指点，悉心雕琢……
他不敢想。
那样的成就，恐怕会超出所有人的想象。
…
想到这里。
琼玉道长的心，再也无法平静了。
一个念头，在他心中疯狂地滋生、壮大。
无论如何，一定要把这孩子，留在金丹派！
不，不只是留下来。
一定要由自己，亲自来教导他！
这样的绝世奇才，交给任何人，他都不放心。
琼玉道长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激动。
他脸上的笑容，变得愈发慈祥。
他伸出手，轻轻地，摸了摸云明的小脑袋。
那动作，充满了长辈对晚辈的疼爱。
“小云明啊。”
他柔声问道，声音里充满了诱惑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