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的黑暗慢慢驱散,一轮红日冉冉升起,清晨的温度温和宜人。
窗帘紧密遮住玻璃窗,却还是有几缕光线透过细枝末节渗透进房间内,新式空调散发悠悠冷风。
床上的青年眼皮颤动了几下,隐隐有醒来的迹象。他的大半张脸埋进被子里,整个人平躺着呈“大”子型,被子也被卷到大腿处。
宽大的大T恤满是褶皱,衣摆滚到肚脐以上,小腹光滑嫩白,因为呼吸而起伏的人鱼线线条优美。
“叩叩”许泽川西装革履站在门外,抬起手轻叩房门。
甜甜的耳朵灵活地动起来,听见敲门声后将整张脸埋进枕头里蹭来蹭去。
门把手被扭转开,许泽川推门而入,甜甜转过脑袋,满头卷发炸开蓬得高高的。
“主人早安。”他僵硬地爬起来坐在床上,大脑缓慢运转着。
宽大的T恤根本不适合当作睡衣,特别针对于睡相不好的他来说和没穿也没区别,凸出的锁骨柔美流畅,颈线紧致秀欣。
许泽川扭过头,想说的话吞回喉咙里,喉结不自觉滚动。他直直凝望着床上的青年,眼底的情愫翻滚着快要满溢。
“甜甜早安。”他走近一步,嗓音低哑,氤氲着暧昧的情绪。
甜甜惺忪的双眼又恹恹合上,对主人信任度百分百的小狗会露出自己最柔软的小腹,伸开双臂呈现环抱的姿势。
小狗语气里会不自觉带有撒娇的意味:“抱抱。
许泽川双眸沉暗,冷气依旧工作着,当他靠近这个拥抱贴近青年软绵的肌肤时,他感受到青年身上酥麻冰凉的触感。
“许泽川,几点啦?”甜甜蹬着双腿,还在努力和打架的眼皮做斗争。
“八点半,我们必须得起来了,可以到车上再睡一会。”许泽川将甜甜搂入怀中,扬起手腕上的手表。
甜甜痴痴笑出声:“我不要睡了,你怎么还带着这个呀?”他睁开明亮的眸子,明媚的眉眼沾上活力,手指点了点手表。
“因为很喜欢。”许泽川加重了语气。
喜欢的不只是手表,他还在等一个机会。等小狗对于喜欢的理解大彻大悟的那一天。
许泽川拉过青年宽大的T恤,剥开粽子平平无奇的外衣后,显露而出的糯米晶莹透白,触感黏湿润滑,触碰后指尖还黏带着勾丝。
出水芙蓉也不过尔尔,许泽川重新给小粽子套上新衣,其中他到底抱着怎样的心思只有他自己知道。
小狗今日份OOTD偏美式运动风,上衣是深蓝色机车感短袖,裤子选择了宽松的水蓝色牛仔裤,鞋子是普通款式的德训鞋。
白色卷发梳顺后蓬松有型,在阳光的映照下根根发丝镀上银白色光辉,如同白色的丝带在空中飘扬摇曳。
这很美式男高了,甜甜背着红色书包,抱着iPad坐进车子的副驾里。
许泽川也难得换掉那些半永久西装皮肤,换上小狗同款黑色T恤,远远看一眼,俩人还真有一点大学情侣的感觉。
敞篷跑车顺着风的痕迹驶向目的地,甜甜打开蓝牙,音响传出Bruno Mars骚包性感的嗓音,情到深处甜甜跟着哼唱了几句。
“Gold jewelry shining so bright,
Strawberry champagne on ice,
Lucky for you, that''s what I like, that''s what I like.”
如果说原版是松弛感拉满的慵懒,那么小狗的演唱则完全称得上一句灾难现场。有些人生来就是五音不全,甜甜深情的表情以及忘我的姿态让人差点以为歌神降临。
如果不是耳边魔音缭绕,许泽川差点就信了。
许泽川脸不红心不跳,在小狗期待的星星眼下稳重点头给予肯定:“很好听。”
好吧,甜甜对主人的话深信不疑。
又是美好一天的伊始,忙着上班的路人将自行车踩得飞起,恨不能将车轮踩冒烟,突然身后冲出一辆拉风的跑车。
随之而来的,是“如听仙乐耳暂明”的“悦耳”歌声。路人狠狠拉响了自行车上的铃铛,心里狠狠骂道:我靠啊,谁拉这里了。。。
甜甜打了个喷嚏,揉了揉红润的鼻头,顿了顿,继续跟着旋律吟唱。
到达目的地后,众人皆面露难色,夸也不是不夸也不是,众口一开就是乱套公式:“这歌呢产于美国,经过中式风味的叠加,这可太妙了…”
安妮简直快要晕倒了,瘫挂在秦沁身上缓缓悠悠道“甜甜,答应我,以后少唱歌好吗?”不过,错愕盯着两人同款短袖,安妮和秦沁大吃一惊。
这是情侣装吗???
甜甜噗嗤一声笑出来,“那好吧,我以后不唱了。”
虽然小狗分辨不出自己唱歌好听与否,但是小狗的观察力和洞察力都是极强的,反过来逗逗人类也还蛮有趣的。
许泽川将一切尽收眼底,他自然没有在车上错过小狗双眸流转间的狡猾,那就装作不知道陪他演完这场戏。
甜甜悄悄探爪,将一只手绕到身后,抓住许泽川大一号的手掌贴上去,他将此命名为究极无敌胜利击掌。
但他面上不显分毫,恍然大悟般用五指遮住圆张的嘴巴“哎,真的吗?这么夸张的吗?”
寂静的山间变得热闹非凡,青山绿水的美景勾勒出一副秀美动人的田园画。
除了吃饭聚在一起,其他时间都是自由分配的,甜甜拉着不自然的许泽川和安妮秦沁还有徐微混在一起。
花山山庄里有很多只大鹅,大鹅通体肥厚,长长的嘴巴啄来啄去,最喜欢戏弄那些一眼看上去慌张的人类。
小狗在大鹅面前有很强的血脉压制,那些威风凛凛的大鹅在闻到甜甜的气息后吓得四散而逃。
安妮这边可就惨了,她一边泪奔一边朝着大树跑去“啊啊啊啊啊别追我了!”她身后那只肥硕的大鹅紧追不舍。
“小湉救我!”她闭上眼心一横,一不做二不休就开始爬树,她真是急昏了头,竟然忘记了大鹅也是可以飞的。
甜甜眼睁睁看着那只大鹅腾空而起精准用嘴巴啄向安妮的后脑勺,他也顾不上手边的活,一边跑向那棵树一边喊道“你别回头,不要让它啄你的脸!”
安妮赶紧将脸死死贴在树干上,只听见背后传来一声大鹅的惨叫声,直到甜甜宛若天籁之音的声音降临,她才敢往回看。
花费三小时卷的大波浪卷乱糟糟的,安妮也顾不上抓狂,眼泪汪汪向下爬,一边哭一边跑向秦沁身边“我要吓死了……”
甜甜一手提起乱动的大鹅,死死攥住大鹅细长的脖子,因为剧烈运动他的刘海乱了些许,命运之门被神气小狗牢牢掌握手中,大鹅不敢再挣扎,老老实实被甜甜提来提去。
就算将它放置在地上,这只大鹅也只展现出乖顺的那一面。
许泽川举起手机拍下小狗鬼马的模样,甜甜注意到他的动作后配合地蹲下身,半个身子搂着白白胖胖到大鹅,抽出一只手比耶。
“咔擦”
高清照片里的青年明眸皓齿,搂着大鹅看起来纯良又活泼。
许泽川点击照片将照片归进甜甜专属相册内,如果甜甜此时瞥见,也会震惊于相册内照片的数量之多,几千张照片排列有序分布在手机相册里。
“安妮姐,我们今天吃铁锅炖大鹅吧。”甜甜刚提着大鹅走近一步,安妮就往后退了一步。
“必须吃!”她又往后退了一步,有些紧张道:“你能不能拿着这个离远一些,我还是害怕。”
甜甜一愣,随即莞尔一笑“那好吧,我去交给厨师。”
厨师操着一口顺溜的东北口音,穿着老头衫配凉拖鞋,拎起大鹅就往热锅里烫:“你们就等着吃吧,不好吃把我毛烫了。”
不一会儿,农村宴席标准的大圆桌上就呈上香喷喷的铁锅炖大鹅。
甜甜夹起来尝了一块,鲜香爽口,他连忙竖起大拇指冲着许泽川弯眼笑,“超级好吃!”
精致的小狗回归自然后沾上淳朴的气息,他好像天生就适合奔跑在田园巷间,他的头发乱了,白净的小脸也变得灰扑扑。
许泽川欲言又止,伸出手停留在小狗的唇边,带走多余的酱汁后,那节舌尖因为痒意探出,甜甜迟疑舔了舔主人的手指。
许泽川没有收回手,反而粗略用指腹碾过呆怔的舌尖。
甜甜心情郁结,咬住许泽川的手,轻轻用虎牙磨咬。
许泽川好坏,不让他专心吃饭。
“我的错。”许泽川低语道。
秦沁咬紧了筷子,藏在桌下的脚激动地踩了左边安妮的脚,可是好像并没有控制好力道,甚至踩错了方向。
“我靠!”徐微痛呼一声,整个人拍桌而起。
秦沁默默收回脚,看着一旁同样在咬筷子的安妮,两人相视一笑。
“没事没事,我,我上个厕所。”徐微敢怒不敢言,剜了眼幸灾乐祸的二人,表情不好看的往厕所跑。
结束用餐后,甜甜和三人聊了会儿天就困得不行,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房间。
许泽川已经铺好了床单和被子,并且贴心点燃了甜甜中意的橘子香薰。
酸甜的橘子香味惹得小狗鼻子不停耸动,跳起来扑向软软的床,许泽川坐在一旁处理工作,小狗就乖乖抱着被子睡觉。
小狗真的很喜欢橘子味的香薰,脑袋一沾枕头就进入秒睡状态。
许泽川喜欢小狗的睡颜,侧脸映在视线下俊秀动人,微微张口吐出浅浅的呼吸,侧着身子把两只脚露在被子外,他喜欢穿袜子睡觉,所以有时是小兔子袜子,但更多时候是小熊袜子。
害怕吵醒小狗,许泽川调低屏幕亮度,耳机里的新闻播报道提醒到,今日极有可能迎来较大规模流星雨……
房间里只剩下两人轻轻的呼吸声,一直到落日降临,甜甜才猛地起身。
他匆匆忙忙穿好鞋子拽着许泽川就往后院跑,后院内已经布置完毕,圆桌上摆满了酒瓶。
“来来来,新一届真心话大冒险开始!”徐微兴致高昂拿起一瓶空酒杯充当话筒,山庄主人也参与进来,点了一曲复古老歌做背景音乐。
“来就来,谁怕谁啊,你们就等着喝到吐吧。”安妮一只脚踏上椅子,单手开啤酒,冒泡的啤酒溢出瓶口。
秦沁往圆桌中间摆上一个空酒瓶,握住瓶身旋转起来。
大家屏息凝神盯着瓶口的方向,悠悠转转最后停留在徐微的方向。
“我来问我来问,”安妮举起手着急到破音,得到大家的一致认可后,贱兮兮道:“三秒内说出公司最讨厌的人!”
“三…”
“许泽川!”徐微闭上眼脱口而出。
人群里发出起哄的声响,安妮和秦沁偷偷摸摸躲在一旁。
甜甜捂住嘴巴,可是笑声还是从指缝里弹出,“许泽川,他讨厌你哎。”
“没关系。”许泽川漫不经心扫了一眼,徐微已经转过身低头不敢见人。
“来来来继续!”安妮结果话筒示意秦沁继续转动酒瓶。
“OMG,下一个受害者是——许小湉!!!”安妮话音刚落,甜甜就“噌”地站出来。
秦沁抢过话筒大声询问:“小湉,你有喜欢的人吗?”
甜甜还以为会被狠狠刁难一番,听到这个问题后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眨着眼不确定问道“什么?”
“你有喜欢的人吗?”秦沁将话筒递给甜甜,磨拳擦掌等待回复。
甜甜遗憾地摇摇头,声线偏淡“虽然很想说有,但是是真的没有喜欢的人。”
所有人的目光不自觉看向许泽川,却被这座冰川冻得一个激灵,又慢慢移开视线。
接下来转了好几轮,天快要彻底黑下去,酒瓶没有再转向甜甜和他身边的人,他们商量着玩完最后一局就上山。
“那么,最后一个幸运儿是谁呢?”安妮故作神秘按在酒瓶上,下一秒大力旋转起来。
“是谁呢?”甜甜跟着重复一遍,双手紧张地交叉在一起。
酒瓶稳稳停止转动,而它的瓶口直直指向许泽川的方位。
“嘶…”每个人都倒吸一口凉气,看着许泽川摆着一副冷脸不敢说话。
徐微已经摆烂了,一不做二不休拿起话筒,却不敢看许泽川,脸偏向一边:“许律,你有喜欢的人吗?他在现场吗?”
“哎,徐微,这是两个问题…”安妮小声提醒道。
谁料许泽川并没有拒绝,他干脆利落回复道,“有,他在现场。”
甜甜惊愕转脸,主人什么时候有喜欢的人的?他为什么,没有告诉自己?
时间冻结在这一瞬间,他们视线交织在一起,耳边的起哄声此起彼伏,许泽川并不在意,他深深地、珍重地凝视着眼前的小狗。
爱意不用说出口,眼神也会出卖身体的主人悄悄提醒对面的人,其实这个人在喜欢着你,也许喜欢你很久很久了。
甜甜感觉自己被这道无形的灼热视线灼伤,他慢慢意识到,许泽川好像一直都在用这样的眼神看向自己,可是自己现在才意识到。
他的脸庞被夕阳余晖的粉晕染开来,双眸写满了挣扎,嘴角扯出僵硬无力的笑容:“太阳快要下山了,我们赶紧走吧。”说完,他躲避了那道视线,转过身招呼沉默的众人。
许泽川看着手表上跳动的电子数字,没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他站在甜甜身后,甜甜却并不想回头。
安妮和秦沁也非常有眼色没有再问小狗问题,顺着通往山顶的阶梯前进,抵达山顶时,天色渐晚,黑暗中的星子闪烁发亮。
甜甜坐在野餐布上,身下是柔软的草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身边的人都走向别处,而许泽川一直静静呆在自己的身侧。
“主人。”甜甜卷而翘的睫毛颤动着,手上的小动作也在昭示他心中的不平静,“你…”
他刚想说些什么,许泽川就扯过他的手腕紧紧握在手中。
许泽川说,他有一只特别可爱的小狗。
甜甜有些疑惑看着许泽川,小狗会疑惑会不解,但是小狗偏偏学不会猜忌。
许泽川暗暗宣布,他这辈子,恐怕都要栽在甜甜这只小狗身上了。
他还不能将喜欢宣之于口,再等一等吧,等那场足以轰动整座W市的告白现场准备就绪,等到他们一起回家,他要亲口告诉甜甜,他爱上了他。
小狗不愿意也没关系,他愿意等。
小狗想逃也没关系,因为无论多远,他都会将他寻回。
只要,小狗不要讨厌他。
“许泽川,流星来了。”尽管许泽川力气很大,但是甜甜还是轻松挣脱开他的手掌,他像是没事人一样指向天空。
他们曾经一起看过像流星的烟花秀,一起对着烟花许愿,现在真的遇到流星了。
流星雨真正来临的时刻,所有人都合上双手闭上眼睛,静静默念希望实现的愿望。
许泽川将眼皮睁开一条缝。
甜甜许愿未来一切顺利,流星划过天空,点亮了整片黑暗,明灭的光照落在他挺翘的鼻根,像撒了一把星星一样闪亮。
当这场流星雨逝去,甜甜用手肘轻轻碰碰许泽川“主人,你许愿了吗?”
“嗯。”许泽川答道。
他许愿,身旁小狗的愿望可以全部实现。
甜甜没有再说话,他很认真很认真想,他对主人的想法是怎样的呢?
他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来自于许泽川,他的财富、认知都有许泽川的影子,这没有什么不好,但是喜欢呢?
喜欢到底是什么?他对许泽川有喜欢的感觉吗?
甜甜不知道,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许泽川。该和从前一样吗?好像也不可以这样做。
他装作若无其事,还是一如既往拉着许泽川的手“主人,我们回家吧。”
他表演的痕迹太过拙劣,许泽川一眼看出,可是也只能顺着他的话继续应下。
回家吧,回我们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