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好痛,身子也。。。
秀床上一少女眉头紧皱,面色苍白,嘴唇微动呢喃着什么,却发不出声响。床榻边缕缕青烟像是被水晕染开的墨迹一般飘散在空中,好一幅病美人的图景。
林焉殊皱起鼻子,艾草的气味侵入鼻腔大大缓解了头疼。
费力的睁开眼,入目是一片昏暗,微弱的光亮透过绣花帐幔照亮床头雕着的花鸟,栩栩如生。
这是哪里?家里什么时候有钱到能买得起这样的艺术品了?
想要喊爸爸妈妈,开口却是一阵沉闷的咳嗽,‘咳咳咳。。。’
细碎的脚步声响起,帐幔被掀起。昏暗的环境被破坏,眼睛针扎般的疼。
床边的人影晃了晃,阴影投下将她笼罩。
‘小姐,您终于醒了。’少女略微沙哑的声音带着惊喜,似乎是伤了嗓子,‘我这就去告诉老爷夫人。’
小姐?是在说我吗?诶,等一下妹妹,先给我倒杯水啊,我快渴死了。
‘哎。。。咳咳咳。。’林焉殊抬起靠床沿的手想要挽留。脚步声再次响起,听声音像是一路小跑出去的。
帐幔再次被掀开,眯眼看去像是个男子的身影。那人一手覆上后颈将她半扶起身,茶盏被递到唇边,声音低沉好听,‘慢点喝’。
垂眸,骨节分明的手,微微突起的青色在跳动。清水顺着喉咙滑下,回味甘甜。
‘还要。。。’
‘好’那人低声回道,轻放下她转身到八仙桌旁。
喝了些水,身体轻松了不少,眼睛适应了亮光,看到的东西也清晰起来。
那男子的背影宽阔挺直,穿着一袭青绿色的锦袍。转身,是位玉面贵公子,气质沉静出尘。二人对视,他眉目舒展,笑眼弯弯。
‘殊儿,怎么这么看着我,才睡了两日便不认识了?’
男子坐在床边扶起她,茶盏递过来,‘来,再喝些水。’
林焉殊被他的面容晃了神,手握上茶盏和他的大手交叠,傻笑着说:‘帅哥,你是谁啊?谈恋爱吗?’
男子拿着茶盏的手抖了一下,水洒了出来,浸湿了两人的袖口。
林焉殊被凉的一激灵,天呐,她在干什么?怎么能够对一个刚见面的帅哥又摸手又言语调戏的。
一室无言,男子唇张了又张,始终说不出句话。
‘殊儿!殊儿!娘的心肝,你终于是醒了。’
一妇人的高喊声伴随着嘈杂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打破了尴尬。似乎来的不只一人,只听一中年男子的低呼。
‘夫人小心些,莫摔了。’
美妇人上前挤开坐在床边的男子,握上她的手,‘殊儿,你真是吓死娘了。这次怎么会病的这样重啊,娘还以为。。。’,一阵抽泣声代替了言语表达了妇人对她的关心。
娘?谁的娘?不会是我的吧?那这个小胡子不会是我爹吧?
林焉殊看看妇人,又看向后面蓄须的男人,眼神迷茫。
中年男子上前半步,察觉到不对又停住,‘殊儿这是怎么了,不认识爹爹了?’
林焉殊扯了扯嘴角,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被挤开的年轻男子这时开口了,‘父亲,小妹似乎。。。不记得我了。’
林焉殊心里尖叫,小妹,他喊我小妹!这是我哥啊?!
妇人眼泪像珠子似的滑落‘殊儿,那娘呢?你也不记得娘了吗?’
‘嗯。。。’林焉殊支吾着不知该说什么,是说她真正的女儿已经在这场突如其来的病痛中离世了,还是说她刚刚调戏了自己的亲哥。
‘夫人莫哭了,大夫之前就说了,这次寒热来的猛烈,许是烧坏了脑子也说不定。’中年男子俯身安慰。
妇人猛的扭头骂道:‘天杀的林季礼,你脑子才坏掉了,有你这么说自己女儿的吗?’
林季礼吓得身子后仰,‘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就算殊儿脑子真的好不了了,我林家也可以养她一辈子。’
妇人听着火气更大了,‘不用你养!我的女儿我自己养的起!’
看着眼前越来越偏的话题,林焉殊忍不住开口:‘那个。。。能不能先处理一下我的问题啊。’
妇人冷静下来,转过头来又是泪眼朦胧的看着她。
还好一直站在旁边的哥哥适时开口,‘娘不必太过担忧,可能只是一时的记忆混乱。先叫大夫过来把脉,喝点药也许就好了。’
‘啊?能不能不喝药啊?’林焉殊哀嚎,柳眉都耷拉了下来。
‘这怎么能行呢宝贝,不喝药怎么能好的了。’妇人不给她回绝的机会,向门外高呼,‘春燕,快去请大夫。’
春燕应了声快步离开,大夫来的很快,想来应该是住在府上的。
蓄满白胡的老大夫先是看了看她略显苍白的脸,坐下把了脉,撸着胡子沉思片刻。
妇人却是等不及了,‘刘大夫,这个时候你还顺什劳子的胡须,我女儿到底怎么了你倒是快说啊。’
‘咳咳咳’老大夫一时失手拽下几根胡须,尴尬的摆摆手说道:‘我看着到没有什么太严重的问题,大病一场内里空虚也是正常的。我稍后开一剂温补的药,三碗煎成一碗,每日喝一碗过个十天半个月也就恢复了。’
‘那她怎么会不记得人?’三哥开口询问。
‘失忆症?这我倒是没有把出来。’,老大夫大惊,‘看来老夫还是才疏学浅了,容我回去翻翻古籍再判断。’
老大夫说完,留下一副温补的药方便匆匆离去。
‘咕唧~’林焉殊不好意思的捂着肚子讪笑,‘嘿嘿,好像有点饿了。’
妇人关切道:‘吃食一直都给你热着呢,我让嬷嬷给你传菜。’
林焉殊看着一直对自己关怀备至的妇人心里暖暖的,又想起自己的父母,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回去看看他们。
仆人们端着精致的瓷碟依次进入,林焉殊被搀扶着在八仙桌旁坐下。
桌上满满当当摆满了碟子,但顾及她大病初愈,都是些清淡的小菜,看着不怎么有胃口。
哥哥为她盛了碗白菜豆腐汤,‘先喝点清淡的垫垫肚子。’
‘谢谢。’抬头看着围坐的三人,‘你们也坐下吃呀。’
‘诶。’妇人答应,‘娘陪你吃。’
‘爹也陪你吃,还有你三哥也是。’
‘三哥?’她看向三哥,‘我有三个哥哥吗?’
‘嗯,我们的大哥是林毅辉,大燕国的将军常年驻守边疆。不过现在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了,想来殊儿很快就可以见到大哥了。’三哥耐心的解释,‘我们的二哥是林玉珏,现在在礼部任职,只不过是个五品小官,平日里爱做点小生意。’
‘那三哥你呢?你也是有官职的吗?’
林述柏拿过碗添了些饭笑,着摇头说:‘殊儿只答对了一半,哥哥上月底才考取功名还未被安排职位。’
她听着这消息实在是兴奋,身体前倾问道:‘哥哥这般厉害,是状元吗?不对不对,哥哥长得如此肯定是探花吧!’
林述柏看着她因为兴奋而微微泛红的脸颊,笑道:‘都不是哦。’
林焉殊生动的表情被冻住,‘啊?’好尴尬。
林述柏欣赏了会她的僵硬才缓缓开口道:‘妹妹可以想个折中一点的,我是榜眼。’
林焉殊如释重负般轻舒了口气,还好还好,要真的只是个‘小’功名,她一上来就猜那么靠前的排名那真的是太戳人心窝了。
她避开哥哥笑眼盈盈的注视,看向父询问道:‘父亲一定是很厉害的人才能培养出这么优秀的哥哥们吧。’
‘咳咳咳。’突然成为话题中心的人呛了口饭。
‘你父亲是在皇子府教书的,也不算是个正经官职。’妇人为林焉殊夹菜,将话头转移到自己身上。
‘我是你的母亲赵知夏,定宁侯府次女。你姥爷和小舅舅都是燕国的将军,所以你不必害怕,大不了娘带你回娘家住。’
‘夫人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就原谅为夫吧,别动不动就要回娘家啊。’林季礼讨好的夹起为数不多的肉片放到赵知夏的碗里。
林焉殊扒了口饭,眼睛左右扫视大概明白了这个家谁才是最高话事人了。
用完晚餐,林述柏看着打情骂俏的父母,怕影响了妹妹的休息,便将他二人劝了回去。自己则和妹妹搬了椅子面朝窗户并排坐着,斜斜落下的太阳染红了天边。
两人一问一答间,林焉殊对这个世界有了一个初步的认识。
大燕国是一个强大的国家,虽边境偶有异族侵扰,但将士们因勇善战,对于生活在京城的人们没有影响。
当今圣上是个勤政爱民的,每日都工作至夜半。对臣子宽容,广纳良言,对后宫妃嫔体贴有加,似乎是个挑不出错的好皇帝。
太子孝悌仁爱,谦逊好学,于四年前被册立。前有康王虎视眈眈,后有身为嫡长子的靖王在朝中的威胁。在这样前狼后虎的险境下,太子的表现虽不说有多亮眼,却也收获了不少大臣的支持。
坐的有些久了,林焉殊打了个哈欠,眼睛朦上了层雾气。
‘入夜了,你大病初愈不可以吹凉风,殊儿洗漱上床歇息吧。’,一阵凉风穿过树梢吹进室内,林述柏起身关窗。
‘冬竹今日休沐,让春燕进来伺候吧。’
林焉殊揉揉眼睛,风带走泪水让她的眼睛干涩‘好。’
林述柏开门吩咐春燕,又回到桌前和林焉殊说:‘明天要不要和哥哥出门散散心。父亲寿宴还有半月不到,你也好提前挑选礼物?’
‘啊。’林焉殊今日才认识这位父亲,只知道是个爱妻子的,对他的喜好半点不知,‘就先不去了吧,我对贺礼还没有头绪呢。’
春燕端着盆温水进来,林述柏继续嘱咐道:‘你好好休息,哥哥先走了。’
‘好,麻烦哥哥和父母说一下,明日我想和他们一道用早膳。’
林述柏笑着摸摸她的头顶‘真乖,虽然你失了记忆,但对家人的亲近还是不变,母亲知道了会很高兴的。’
林焉殊笑笑没有回话,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他们不是她真正的亲人,她心里却是莫名的想要亲近。抬手放在心口的位置,感受着平稳的心跳,也许是她的情感在左右我吧。
‘小姐是心口不舒服吗?’春燕沙哑的嗓音响起。
‘我没事。’林焉殊放下手,仔细端详面前的女孩,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你的嗓子怎么了?’
‘小姐病重,吓惨了奴婢。’春燕有点不好意思,‘哭多了,嗓子有些受不住。秦嬷嬷昨日给了些药,今天好了不少。’
林焉殊没有想到古代的丫鬟对主子可以做到这个程度,不由感慨:‘你以前和我肯定感情很深厚吧。’
‘当然啦小姐,要不是小姐在人牙子手里买下奴婢,现在奴婢都不知道在哪里挨饿呢。’春燕灵动的眼神看着自己,眼里满是依赖。
林焉殊心里感动,‘你怎么。。。噗。’
身子一阵酥麻感流过,鲜血喷出,染红了视线。伴随着春燕的尖叫,林焉殊失去了意识。
饭里。。。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