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攸竹屋内
扶攸端正地坐在书案前,提起笔细细描画风兮桓教他的引雷符,书案右上角整整齐齐摆了几张已经写好的符文,案侧的垃圾篓里装满了写废的宣纸。
扶攸放下笔整理了一下衣袖,活动了一下有些酸疼的手腕。
刚停笔,便听道有敲门声,屋外传来执事的声音:“饭食已至。”
后脚步声渐远,扶攸这才感觉到肠中辘辘,起身开门,屋外放着一个竹篓,篓分四层,分别放汤、饭、菜和一些糕点小食,这是师尊专门去找的会做饭的执事为他而做。
据说那位执事修的厨道,藏峰弟子修什么道的都有,话又说回来厨道的师兄做出来的饭真是美味佳肴,还灵气四溢,一口下去浑身筋脉都熨贴了。
吃饱喝足,扶攸施展清洁法术,将干净的碗碟重新摆放到食盒中,将食盒放回原处。
暂时不太想继续练符文的扶攸出门抬眼便望见师尊还睡在湖心亭中,于是放轻脚步往竹林去。
这两日愆灵也算被他逛得差不多,不知是否与师尊所修之道有关,许多灵物都喜欢呆在愆灵,昨日他在竹林中寻得了一只竹猫,黑白相间圆胖可爱,缀在竹梢上不去下不来,分外可怜,便指使云鲸将它接下来,没想到它们还玩做了一团。
看它们玩得起劲儿,扶攸便也没召回云鲸,任它们玩儿去。
符文暂时卡住,便也不想用召回术,想亲自来竹林寻一寻。
行至深处,便见那黑白相间的团子,枕着白朦朦的云鲸,怀里抱着笋子,睡得正香,云鲸察觉到主人的气息,睁开眼艰难得以一种不会弄醒竹猫的动作从竹猫脑袋下爬出来,飞到扶攸身边绕着转圈圈。
云鲸知道扶攸是来找它的,作为主人的扶攸能明显感知到云鲸对竹猫依依不舍的情绪。扶攸有些无奈,自家坐骑怎么还没使两天眼看着就要叛主呢?他很是不想做拆散两个小家伙的恶人,但是这云鲸是师尊送他的,必不能由着它抛弃他这个主人呀。
要不然在愆灵时任它在竹林玩,但一旦要出门便收回云鲸?扶攸此念头一出,云鲸便欢快地在空中跳跃了几下,竟然还乖巧地游到他面前来笨拙地做了几个点头的动作表示它知道了。扶攸惊愕,不愧是师尊赐下的坐骑,竟知他之所想。
于是扶攸便没再管云鲸,往别处逛去。
云鲸开心地转了几圈后悄咪咪团在竹猫旁边和它一起睡觉。
在往前走是一片茶林,茶叶碧绿厚实,成叶外缘有一圈红边,香味馥郁醇厚,扶攸不由深吸一口气,师尊身上若有若无的茶香似乎便来自于此。
“见过小师叔”,身旁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扶攸寒毛倒竖,此人何时出现在他身边的。
“抱歉,吓着小师叔了”来人行礼道。
扶攸连忙侧身躲开,此人容颜苍老,发色斑白,身形佝偻,一副年逾古稀的样子,这礼要生受了,扶攸担心折寿,他才筑基不过200年寿命而已。“无碍,您是?”扶攸问道。
“我是司茶的执事”,老人道,“这茶名叫镶红,是愆灵峰主专门移栽到此处的”
“这是师尊常喝的茶么?”扶攸问道。
老人点点头,“您是峰主唯一的弟子,这本书您收好”老人从怀里颤颤巍巍掏出一本老旧但是保存得很好的书塞到扶攸怀里。
扶攸有些不知所措,便有听老人说:“弟子要去闭关啦,原本这是要交给下一任司茶执事的,但今天见到您,弟子认为将它交到您手上才是最适合不过的”
扶攸翻看了一下,这书大概是制茶的书。
“里面是一些镶红常见的炮制方法,弟子不便与小师叔长谈啦”,啦字尾音拖得极重,暗含着要破出胸腔的不甘,老人行过礼,便转身往茶林走去,步履蹒跚但几步便不见踪影。
难怪来得悄无声息,扶攸想,这位前辈修为不知高出了他多少境界。
捧着书,扶攸走回小竹屋,却见师尊从湖心亭来,师尊看了看他手中的书皱眉道:“汉生怎把它交给你了?”
风兮桓面不带笑时,十分唬人,扶攸被他目光扫到,哪怕那目光只落在他怀中的书上,扶攸也觉得脊背冰凉,故而一动不敢动。
见自家徒儿面色有些害怕,风兮桓梢和缓颜色解释道:“你只需认真修行,为师的茶水不必你来操心”
原来是担心他因为师尊的事误了修行吗?扶攸松下一口气道:“弟子必不懈怠修行之事。”
风兮桓见他知晓轻重,也不再与此事上纠缠,便换了个话题:“出了愆灵峰,云鲸必要随身带着,不可让它耽于玩乐而疏忽了职责。”
见师尊指向云鲸,所说竟然与他所想一样,扶攸称是,又问:“师尊,我观愆灵峰上灵物比其他地方都多,是与您所修道途相关么?”
风兮桓颔首:“生灵道为天下生灵所钟爱,愈是有灵之物愈是亲近,所以愆灵峰上灵物之多为藏峰之最。”
“原来是这样,难怪叫生灵道”扶攸叹道。
“引雷符绘制如何了?”
扶攸有些羞赧,只绘制了八张单纯的符文,正经的引雷符一张都没有,扶攸如实相告。
风兮桓点点头,让扶攸将他绘制的符文拿给他看,扶攸只得进门将他所绘符文捧出来。
见扶攸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风兮桓了然,看了扶攸所绘符文后,面上神色不动只问他有什么感觉。
“有时会突然感觉全身灵力不由自主被调动。”,扶攸老实回答。
“尚可,之后普通宣纸不必再用,我会让执事多送些丹砂符纸来。”
月至中天,扶攸才捧着画好的二十张引雷符来到湖心亭。
风兮桓此时正捧着鱼食喂湖中翻腾圆胖的鱼儿,见扶攸来将手中鱼食放到一旁,撩起湖水洗手蒸干,这才接过扶攸递过来的符纸,指向扶攸醒来时坐的那把竹椅道:“来,坐下细说。”
扶攸依言坐下,却没敢向师尊那样肆意坐着,清瘦的背挺直得像把小松。
风兮桓细细翻看扶攸送来的二十道符咒,半晌后,道:“功夫用足了的,笔触流畅不输原本的引雷符,来。”
说罢,还未等扶攸反应过来,捉起他的手,手指抬起扶攸的手指,沿最上面那张引雷符的符文慢慢描画。
两人本就是并排坐的,手被捉过去时,坐得像颗小松的扶攸不防大半个身子都侧倒到了风兮桓怀中。手背被另一个人微凉的掌心覆盖,扶攸心脏漏跳一拍。
正当扶攸耳框发热之际,头顶传来师尊凉凉的声音:“仔细感受。”
指尖随着师尊的指尖在纸面沿着符文摩挲,灵力随着师尊的指尖而不由自主地流转,隐隐,指尖传来一丝丝酥麻感。
“雷电来到了你的符文中”风兮桓松开手。
扶攸探头看去,拾起师尊膝上符文,扶攸自己的灵力糅合雷光在符纸上隐现,脸上露出惊异的表情:“这道符好像与上次您交给我的略有不同。”
风兮桓摇晃着椅子,道:“出自你手的最适合你的符文自然与我所绘不同。往后每日依旧是二十张引雷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