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许氧捏着手机，下意识加大音量，“你说你进了广告公司？”
声音从话筒中传来：“对啊，一月三千，我好不容易面试成功了。”
许氧恨铁不成钢道：“一个月三千就把你收买了？当初说好的一起‘探索海洋未知，守护蓝色生态，用科学力量为地球生命共同体的可持续发展托底’呢？就不能坚持下初心吗？？”
“那也得有个地方能让我施展抱负啊。再说了，饭都快吃不起了，哪有力气坚持初心？”
许氧被噎了下，一时间竟无从反驳。
许氧，二十二岁，一个刚名校毕业的大学生。按理说名校出来的学生更好找工作，但实际情况是他已经在家待业好几个月了。
原因无他，许氧学的是海洋生物学——天坑得不能再坑的专业。
当时报志愿的时候，他只顾着自己对海洋非常感兴趣，完全没考虑到以后的就业问题。
近几年学历贬值，很多本科毕业的都找不到工作，于是选择往上读，可谁知道几年后的就业形势会不会更严峻呢。
许氧也想过读个研究生，最后还是放弃。一是他确实不想再上学，二是他这个专业估计研究生也不太够。
而像这类或是冷门或是被称作天坑的专业，学生普遍毕业后都不会从事与自己专业相关的行业。
许氧所学的海洋生物学也是如此。
可能部分人是被调剂过来，但也有些是像他一样自己选择了这个专业。
刚毕业那会儿，大家都带着极高的热情想用自己的专业为祖国海洋领域事业添砖加瓦。
比如进入科研机构深入开展前沿研究，进入海洋资源开发企业参与研发新型生物医用材料，或者进入海洋生态与管理部门推动海洋生态的可持续发展……
当然，这些过于天真的想法大都归因于他们学院开展的就业指导讲座。
隔三岔五听一些领域大牛讲的优秀事例，便以为自己也可以了。
“喂，喂？许氧！”
许氧终于回神：“怎么了？”
“想什么呢喊你半天都没反应，我刚才说的你听到没有？”
电话另一头是许氧的大学室友，也是为数不多的自愿选择这个专业的同学。
本来说好不放弃的，结果转头就去了完全不相关的广告行业。
许氧：“说什么了？”
“我说，我认识一个模特公司的，想给你介绍一下。要不是我和模特实在无缘，不然我自己早就去了。”
许氧无语：“我谢谢你啊，但是不用了。”
“哎，”对面以为许氧还不死心，“你也太倔了吧，现在哪那么容易找到自己喜欢的工作，能找到工作就不错了，你还挑。许氧我跟你说，就你这外形条件，你要不做模特可真是模特界的一大损失。”他开始苦口婆心劝道：“你让大众看到了美，也算是为社会做贡献了，反正在哪不是干……”
许氧长出了口气，打断室友的叭叭：“我挂了。”
许氧虽然挂了电话，但心里还是挺认同室友的话的——能找到工作就不错了。
他也经常看到大学同学发的朋友圈，有去当销售的，有开饭店的，有去做主播的，有在做婚庆的……
反正就是没和海洋和生物有关的。
哦，不对，还是有的。
前两天许氧去菜市场，看到个卖鱼的老板，边吆喝边开着直播。他心想还挺潮流的，结果过去一看有点眼熟——这不是同专业隔壁班那哥们吗。
许氧顿时觉得自己的前途一片黑暗。
这些就算了。
而他正面临的最大的问题就是，再找不到工作，自己连住的地方都要没了。
思及此，许氧点开招聘网站，又库库投了好几份简历。尽管之前投的都石沉大海。
做完这些后，许氧收拾收拾准备出门。
雾城是座临海的城市，所以许氧经常会去海边走走。
心情不好了去，心情好了也去，或者什么都不想，只是沿着沙滩走。
许氧总觉得海洋是个很有魔力的地方，仿佛什么东西在它面前都显得微不足道，就像能容纳世间万物。
他喜欢大海的一切。晴天时透亮的蓝色，阴天时浓郁的暗灰色，永远也望不到尽头似的。
许氧慢慢走向海边，周围是玩闹的大人小孩，偶尔飞来几只海鸥，又马上飞远。细软的沙子在他脚下陷进去，留下一串脚印。
他漫无目的来来回回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只知道附近都没什么人在了。许氧干脆蹲在蹲下来，用手指在海滩上写字。
一会儿写“海洋生物”，一会儿写“工作”，但无一例外都被海水冲走了。
跟室友打完电话后，许氧就一直在想对方的话，或许自己真的该“好好”找工作了。
许氧仰头长叹，拍拍手撑着膝盖准备起身回家。
忽然，他余光一闪而过什么。许氧起身的动作顿了下，就这么维持着半蹲的姿势，定睛去瞧那个东西。
是一只海豹。
正静静随着海水飘到沙滩上。
许氧凑近了去看，才发现这只海豹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这怎么会有海豹？”许氧伸出手指打算碰一碰，“还活着吗？”
“别碰它。”
就在他手指要碰到海豹的时候，旁边突然横空伸出另一只手，把许氧的手拍开。
许氧顺着手转头看，不知道什么旁边怎么窜出来个男人。
他刚想问两句，男人却看也不看他，径直抱起躺在沙滩上的海豹。
许氧：“！！！”
他本来以为这人是动物救助机构的专业人员，但是身上没有任何能证明身份的东西就算了，现在没用专门的载具，居然直接上手抱！
见男人转身就要走，许氧眼疾手快地拽住他。
男人蹙眉：“有事？”
“？”这么理直气壮的样子，许氧也是见识到了，他说：“你谁啊？是专业人员吗？”
“松手。”
许氧：“我告诉你啊，私自捕捉运输野生海豹可是犯法的，你要再不放下来我可就报警了。”
男人眉毛皱得真更深了，语气中透着不耐烦：“这只海豹被海里的渔网缠住，挣扎的时候受伤，不得到及时的救助很快就会死亡。所以赶紧让开。”
许氧视线移向海豹，果真在它身上看到了一些勒出的伤口。但是还没等许氧反应过来放手，男人直接转身挣开他。
“哎！”许氧被带得往前一趔趄，站直身体再抬头看，男人凭着自己身高腿长，加上走得很急，马上就消失在许氧的视野里。
许氧就是想追也追不上了。
不过那人看上去应该是专业的。
这么一折腾，许氧也懒得再呆下去，于是打道回府。
-
晚上，许氧洗完澡，坐在床边回消息。
-【怎么样，有没有兴趣？】
室友害怕他忘了，专门贴心地过来提醒他考虑关于做模特的事情。
许氧打字：【我真不用】。
对面回他一个问号。
-【你现在又没找到工作，试试又怎么了。】
一说起工作的事，许氧就开始发愁，颓败地往床头一靠。
他捞起电脑，开始刷各个招聘网站——这是他睡前习惯的行为。
许氧以前可能还挑拣着看，现在也不管了，随便刷，刷到什么是什么。
他的手指在触屏区不断上滑，偶尔点几下，又很快退出来。
就在许氧已经看得麻木，准备退出时，一条招聘信息猝不及防地出现。
他眼前一亮，立马点进去。
“沧澜海洋馆？”许氧盯着上面写的单位名称，他回忆了下，“市里有这个海洋馆吗？”
作为临海城市，雾城的海洋馆不少，但大部分前面都带着“雾城”的前缀。
许氧拿起手机，在地图软件上输入名字，还真的搜出来了。
不过这条招聘信息和其他的招聘信息对比起来，简直简洁得不能再简洁了，并且看起来还很敷衍。
生怕招到人似的。
招聘岗位上写着：海洋动物驯养员。
剩下的什么岗位职责、任职要求、薪资福利等都是一笔带过。
最后就是邮箱、联系电话和公司地址。
虽然看起来不太正规，但好歹可以发挥下他的专业特长。
机会不等人。这个点打电话也不合适，于是许氧立马把简历投进对方提供的邮箱。
他本来以为要等到第二天才能得到回复，结果刚发送没几分钟就得到了回复。
效率这么高的吗？
-请明天到海洋馆面谈。
很简洁的回复，和招聘广告如出一辙。
-
第二天许氧起了个大早，仔细收拾了下。
尽管这个海洋馆看起来不怎么靠谱，但怎么说也是个工作机会。
沧澜海洋馆和其他海洋馆一样，都离海比较近，只不过相比其他海洋馆来说要稍微偏一点。
许氧过去的时候，海洋馆里只有稀稀两两几个人。
他站在海洋馆里，给招聘信息上留的联系电话打过去，对方听到许氧的来意后表示马上到。
于是许氧就先等着，顺便在附近看看。
经过观察，许氧发现这个海洋馆可能要稍微偏科普性质，标注的科普知识都比其他海洋馆更长更专业。
没有足够吸引人的特色，或许是海洋馆游客较少的原因。
海洋馆中心有一个巨大的水族生物展示缸，几乎比一半以上的海洋馆里的都要大。对比之下，里面的海洋生物就显得较少了。
为了更仔细地看清那些动物，许氧几乎是贴在亚克力板上。
但他却看到了一个非常意外的生物——吻鲈。
也就是我们常说的接吻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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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招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