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户町的夜晚，街角的拉面摊亮着温暖的灯光，在清冷的街道上格外显眼。白色的水汽不断升起，让周围的一切看起来有些模糊。皇月莲刚刚被“白羽汐里插手计划”的消息呛到，拉面汤溅在了他昂贵的衬衫袖子上。他正用粗糙的纸巾擦着嘴角和衣袖，帅气的脸上写满了不爽和一丝惊慌。
“白羽汐里……那个女人……”他低声念叨着，语气里混合着敬畏、恐惧和抗拒。桌对面，黑崎萤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在那里，保持着人偶般平静的表情，仿佛刚才在电话里扔出重磅炸弹的不是她。
“老板，一碗拉面。”黑崎萤细白的手指稳稳端着茶杯，热气让她的脸部线条柔和了些。但如果仔细看，会发现她那双黑玻璃珠似的眼睛里藏着笑意。她对自己刚才“安慰”被白羽小姐吓到的老板这件事感到很开心。
“老板，关于白羽小姐插手的具体情况……”黑崎萤放下茶杯，正要继续汇报，她的手机轻轻震动了一下。那不是普通的来电或短信，是一种特别的短促震动。她的目光立刻从皇月莲身上移开，低头快速看了眼屏幕。
只看了一眼，她嘴角那几乎看不见的弧度似乎加深了一点。
“哦呀？”黑崎萤发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声音，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好像在确认和调取更多信息。屏幕的冷光映在她毫无波动的瞳孔里，跳动着常人看不懂的代码。
“又怎么了？”皇月莲没好气地问。他对下属这种突然发现有趣事情的表情太熟悉了，通常这意味着麻烦。或者说，是别人的麻烦——但偶尔也会变成他的麻烦。特别是在刚被白羽汐里吓到的时候，他的神经特别敏感。
“一件意外的小事，老板。”黑崎萤抬起头，黑玻璃珠似的眼睛看着皇月莲，语气轻快却带着玩味：“似乎和我们刚才谈的''计划''，还有白羽小姐关注的事情，有了一点微妙的联系。”
没等皇月莲发问，她就用那种特有的平稳语调继续说：“您还记得我们前段时间，按照星野葵的''钓鱼''清单找到的那个偷拍狂吗？就是那个在电车上对星野葵下手，结果被她反过来塞了假文件，吓得半死的家伙。我们控制住他后，觉得他还有点用，就用他的网络身份设了个''鱼饵''，想看看能不能钓到鱼，或者摸摸他的社交网络……现在，这个鱼饵被人咬了，而且咬钩的人技术不错。”
皇月莲蓝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茫然。他每天处理的信息太多，这种小事实在记不住。他皱着眉想了好一会儿，才从记忆角落里找到这点信息：“哦，那个啊……”
对他而言，那只是无数计划中微不足道的一环，纯粹是给总是一本正经的星野葵找点乐子，顺便看看能不能废物利用。
“是的。本来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安排，甚至带点恶作剧的性质。”黑崎萤点点头，语气却带着发现意外惊喜的愉悦：“但刚才，负责监控网络''鱼饵''的''小c''发来消息——我们那个用来抛饵的''偷拍者''账号，刚刚被人精准定位了。对方手法很漂亮，绕过了我们设置的两层伪装，差点就摸到了我们预留的最外层地址。反应速度和技术都很不错，不像普通网警或业余爱好者。”
皇月莲原本漫不经心的表情认真了些，他稍微坐直身体，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哦？谁干的？警察里的高手？还是哪个多管闲事的私家侦探？”他下意识往威胁性更高的方向猜测。
“都不是。”黑崎萤轻轻摇头，黑色短发随之微动：“根据''小c''捕捉到的攻击模式、反击时对方暴露的习惯，以及他们匆忙撤退时留下的线索判断……动手的是那个总喊着''正义必胜''、''数据不会说谎''的电脑技术不错的中学生藤原瞬。”
“藤原瞬？谁？”皇月莲听到这个陌生名字，眉头皱得更紧了。他努力在脑海里搜索与毛利惠美相关的信息，但因为白羽汐里说过毛利惠美是他的真命天女，他一点都不想了解毛利惠美身边的人。但看到黑崎萤脸上越发玩味的表情，他下意识咽了咽口水，有种不好的预感。
“毛利惠美身边的？”皇月莲话音刚落，黑崎萤就很体贴地轻轻鼓掌，脸上却没什么表情波动：“恭喜老板，答对了。”黑崎萤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事实，但皇月莲硬是从中听出了一丝调侃。
皇月莲忍不住捂住脸，叹了口气。他现在一点也不想听到任何和毛利惠美、特别是可能和白羽汐里有关的事情。
“是的呢，看来我们之前小看他了……果然，能待在那位白羽小姐在意的人身边的人，都有特别之处。”黑崎萤语气里甚至带着点“还不错”的赞赏，虽然这赞赏听起来更像是对实验小白鼠表现出色的评价。
“小c评估，单论网络追踪和入侵的技术潜力，这位藤原瞬已经接近专业水平了，只是缺乏经验和系统的……''黑暗''知识。”
“更有趣的是，小c报告说，对方在最后一刻，几乎要碰到我们设置的警报线时，似乎敏锐地意识到了危险。”
“或者说，对方有着野兽般的直觉，从果断放弃几乎到手的线索到迅速断线撤离，那位中学生的反应相当干脆利落。”
“这种对危险的嗅觉，不像普通中学生能有的。”黑崎萤补充道，中学生身上的这一点似乎比技术本身更让她感兴趣。
“而且……”黑崎萤故意停顿了一下，欣赏着老板脸上从茫然到好奇再到一丝紧张的复杂变化，才慢悠悠地扔出另一个小炸弹：“而且，他们最终定位到的地址，正好是''杯户町四丁目21番地''，那家我们偶尔用来处理一些不敏感外围事务的''Cyber Loop''网咖。真是……巧合得让人想笑呢。您说，这是命运的恶作剧吗？”
皇月莲的表情变得非常微妙。他放下捂着脸的手，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眼神闪烁：“毛利惠美刚醒没多久吧？她身边的人，一个没什么名气的同学，就开始有能力、有动机地追查我们随手丢下的、几乎忘了的诱饵，还差点成功……黑崎，这背后，真的没有白羽汐里那个老妖怪插手吗？她刚让我''关注''毛利惠美，现在毛利惠美身边的人就在查和我这边能扯上一点关系的事情……这巧合也太刻意了！”
他越想越觉得这里面充满了白羽汐里那种令人捉摸不透又背后发凉的恶趣味。仿佛他又回到了什么都逃不过她的眼睛，甚至都在她安排之中的过去。
黑崎萤歪了歪头，语气平淡地分析：“不能完全排除白羽小姐间接影响的可能，她的布局往往很深很难察觉。但根据现有信息判断，这更像是个独立的意外。”
“藤原瞬的行为模式，更符合他自身那种''正义的伙伴''人设驱动下的、针对偷拍这种''恶行''的自发调查……他可能只是偶然发现了那个偷拍狂账号的异常。”
“我只能说，命运的丝线偶尔会以意想不到的方式交织呢……老板。而我们，似乎刚好站在了丝线交织的点上。”
“啧。”皇月莲咂了下嘴，似乎对“命运的丝线”这种浪漫又麻烦的说法不置可否。他思考了几秒，身体前倾，压低声音问：“那个''诱饵''本身呢？处理干净了吗？会不会留下什么指向我们，或者指向''Cyber Loop''背后那点联系的线索？”他可以接受巧合，但不能接受因为这种小事留下隐患。
“请放心，老板。”黑崎萤嘴角扬起绝对自信的弧度，那是对同事技术能力的完全信任：“那个账号本来就通过多层跳板和代理控制，所有活动都在公共网络进行，与我们真正的核心毫无关联。小c的反向追踪脚本也是标准流程，旨在威慑和清除威胁，不会暴露我们自身。即使对方技术足够好，甚至选择报警，警察最终能查到的，也只会是一个网络上虚拟存在的影子，和一家普通网咖。最多只会让那个''偷拍者''账号暂时不能用而已。损失可以忽略不计。”
对小c的技术手段——黑崎萤有着绝对的信心。网络世界对她的同事小c来说，很多时候比现实世界更容易掌控。
“那就好。”皇月莲明显松了口气，身体向后靠回椅背。他可不想因为这种小事惹麻烦，特别是在可能已经被白羽汐里盯上的时候。
但他随即蓝眼珠转了转，又露出一个狡黠的、唯恐天下不乱的笑容，那点因为白羽汐里而起的紧张似乎瞬间变成了恶作剧的冲动：“不过……既然他们这么努力地查过来了，还差点摸到我们的网咖，我们是不是……应该给他们一点''回应''？毕竟，无视别人辛苦努力的成果，太不礼貌了。”皇月莲骨子里那种恶劣的、喜欢看热闹的因子又开始活跃起来。
黑崎萤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那是找到了新玩具或新实验对象的光芒：“您的意思是？”她非常乐意配合老板这种一时兴起的“娱乐活动”，特别是在确认了没有实际风险之后。
“让''小c''给那位勇敢的、技术不错的正义伙伴小朋友，送一份小小的''慰问礼''怎么样？”皇月莲吸溜了一口已经有点凉的拉面，含糊不清地说，眼神却闪闪发亮。
“比如，在那个小朋友下次开机的时候，我们给他弹个窗口表扬一下他技术不错，但提醒他下次多注意网络安全？落款就写''来自黑暗的朋友''？或者……干脆把他电脑桌面偷偷换成我们组织的Q版标志一天？要那种可爱又欠揍风格的。”
皇月莲的提议充满了恶作剧般的孩子气，却又带着典型的反派恶趣味，目的是戏弄和挑衅，而不是造成实际伤害——至少这次是。
黑崎萤的嘴角终于扬起了一个明显的、充满腹黑意味的微笑：“很好的主意，老板。我想星野葵如果知道我们给她讨厌的''正义阵营''小朋友找了点无伤大雅的小麻烦，她也会稍微开心一点的——虽然她大概率又会抱怨我们增加她的工作量，或者批评这种行动没效率。我这就通知''小c''去办。”
黑崎萤拿出手机，屏幕再次亮起，手指飞快跳动，把皇月莲的想法变成简洁的指令发出去。
对她和“小c”来说，这种程度的操作像呼吸一样简单。
皇月莲满意地点点头，似乎暂时把对白羽汐里的那点恐惧抛在脑后，沉浸于给“正义的伙伴”找点小麻烦的快乐中。
他甚至开始想象对方看到桌面被换掉或弹出警告窗时，那副生气又疑神疑鬼的样子，不由得心情更好了。
他完全没有意识到，或者说在潜意识里故意忽略了——他此刻想要捉弄的对象，正和那位被白羽汐里“特别关注”的毛利惠美紧密联系在一起。
而白羽汐里刚刚才“建议”他多看看毛利惠美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