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诱惑
篮球队的日子平静如水。每天除了按部就班地陪樱木练习基础动作,就是和正选队员们一起训练。赤木学长从不会因为我是女生就降低要求,训练强度与其他人完全一致。在一二年级对抗赛中,赤木学长的火锅也是实打实的。
这样的安排想必是安西教练的意思。毕竟母亲把我送来日本的初衷,就是希望我在安西教练的指导下提升球技。教导樱木只是顺便,但教练对我的训练也从不曾懈怠。
那天给樱木加练完运球,推开更衣室的门时,差点撞上一堵人墙。
“你怎么还没走?”我皱眉看着流川枫。训练结束已经很久了,体育馆早就空无一人。
“去陵南。”他言简意赅。
陵南两个字像有魔力一般,等我回过神来,已经跟着他走到了陵南校门口。心跳突然加速,现在转身离开还来得及吗?
站在体育馆门口,我的目光瞬间被场内那个蓝色身影吸引。仙道正在练习投篮,每一个动作都行云流水,看得我忘了呼吸。
“仙道,铃木在这。按约定,和我一对一。”流川枫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
我猛地转头瞪他:“找他一对一是你的事,凭什么拿我当筹码!”想起上次在贩卖机前的对话,一股无名火窜上心头,“你们平时一对一还少吗?要打情骂俏是你们的事,别扯上我!”
“你在胡说什么?!”流川枫的眼神瞬间变得危险,仿佛下一秒就要掐断我的脖子。
“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仙道不知何时已经走到我们身边,声音里带着笑意,“就算真如你所说,你这么大的反应……该不会是在吃醋吧?”
他的声音依旧温和有力,却一针见血地戳穿了我的心思。我感觉脸颊发烫,只想立刻逃离。
“是误会还是吃醋,跟你有关系吗?”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这酸溜溜的语气简直是不打自招。不敢再看仙道的表情,我狠狠瞪了流川枫一眼,转身就跑。
仙道望着铃木仓皇逃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你说,她是在吃谁的醋?”
“不管你打什么主意,”流川枫的声音比平时更冷,“别招惹她。”警告的眼神直射向仙道。
流川枫后半句的警告在仙道听来竟有些捍卫主权的味道,他倒希望是自己多心了,不然,还真有点伤脑筋。望着流川枫的眼神从探究到玩味,仙道不厚道的笑了,恐怕流川枫对自己的异样还一无所知吧。虽然他还没想好,到底要不要打这个主意,但他也不会那么好心提醒流川枫,给自己徒增麻烦。
带着不明深意的笑容,转身左右手交替运球至篮下,起跳飞身灌篮,“你怎么不问问她,到底是谁打谁的主意?”低声呢喃,夹杂在篮球架剧烈晃动的声响,也不知那尚未走远的人是否听见,听见了又会作何感想?
2.解释
事后那两人究竟有没有“重归于好”,我不想知道,这些天借口期中考复习拒绝参加部活,对流川枫实行眼不见为净政策。接连三天翘掉部活的结果,就是被彩子提刀相见。
彩子的竹刀精准戳中我腰间软肉时,我正在往储物柜里藏第五本《高阶挡拆战术》。“逃训理由越来越有创意啊?”她指尖转着哨子,在晨光里划出银弧,“全科满分的学霸装学渣——铃木家祖传的反差萌?”
我抱着课本退到窗边,七月的蝉鸣突然震耳欲聋:“留学生守则第三十七条……”
“三次月考挂科劝退?”她突然逼近,柑橘洗发水的香气混着汗水的热度扑面而来,“你母亲当年可是东大篮球队王牌特招,你父亲是,国防科技大毕业的高精尖人才,你装学渣是对遗传基因学的反向论证?”
窗外蝉鸣突然刺耳。我盯着地板上晃动的光斑,听见她压低声音:“流川枫最近加练到凌晨,说是要‘证明男子气概''。”竹刀挑起我下巴,“你究竟对他说了什么虎狼之词?”
“你就那么肯定是我说了什么,而不是某人做了什么让他开窍了?”除了仙道彰,谁能在流川枫那里有这么高的地位,少抬举我了。
“少来,除了你,没有人会让那家伙直接问出——‘学姐我长得像Gay吗?为什么她认为我喜欢男人’,这样的话。”说着,竹刀不偏不倚的敲在我肩头,“你把我纯洁的学弟污染了,还不以身相许献身谢罪!?”
“许什么许,我是合理怀疑他。”我拍开竹刀,“毕竟他和仙道私会的频率惊人……”
“仙道彰?”彩子突然惊呼,“真的假的!?对方是陵南那位天才,倒也不是不可以。”彩子脑补了一下仙流十八禁的画面,突然笑的暧昧。
“你学弟知道你这么没节操吗?”我抓起毛巾盖住她八卦的脸,“上周是谁说的,流川枫是比赤木前辈还钢的钢铁直男?”
“此一时彼一时嘛。”她灵活避开,马尾在阳光下甩出金线,“说真的,能让流川枫问出‘我像gay吗''这种话,你是第一个。流川枫看你的眼神像在看三分线外的篮筐——专注得吓人。”
我望着地板上晃动的光斑:“纠正一下,不是‘像’,我在他眼里就是台‘全自动战术模拟器''。”
“所以你到底喜欢什么类型?”她突然逼近,“能让流川枫吃瘪的人可不多。”
“我对驯服冰山没兴趣。”我拧开宝矿力,气泡在瓶口炸开,“成熟稳重、冷静睿智、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男人才是理想型。”我望着窗外晃动的树影,仙道练习赛时救球的画面突然闪现
彩子的竹刀“啪”地打在储物柜上:“你喜欢赤木学长!?”
“我说的是内心成熟!不是长得成熟!”我抓起护腕往外走,更衣室的门就在这时被撞开,月野兔的尖叫刺破耳膜:“零!有帅哥找你,在体育馆,比流川枫还高还帅!”
彩子冲我眨眼:“你的‘泰山崩于前''?”
仙道彰倚在篮球架旁的样子像幅精心构图的画报。他指尖的篮球突然停转:“来找铃木同学。”目光扫过全场,“顺便看看流川枫的特训成果。”
流川枫的护腕“啪”地崩断,篮球砸地的声响如重锤。仙道已走到我面前,防晒霜混着淡淡皂香扑面而来:“借走你们的战术指导,不介意吧?”
“她没空!那个白痴还需要她教!”流川枫的声音淬着冰碴。
樱木的怒吼声中,赤木的阴影笼罩入口:“仙道,湘北不是陵南的后花园,训练时间禁止外人参观。”
仙道举起双手后退,背光时唇角勾起微不可察的弧度:“真伤脑筋。我可是趁田岗教练不在偷跑过来的。”走过我身边时,轻声道,“我在铁道口对面的岸堤等你。”
赤木学长的训话声震动玻璃窗时,我撞开后门冲进盛夏热浪。蝉鸣声里,仙道的背影在街角一闪而逝,黑色球鞋踏过的地方扬起细小的金色尘埃。
“仙道彰!”我踩着自动贩卖机翻过围墙,“没解释清楚就跑算什么男人!”
他在梧桐树荫下转身,树叶间隙漏下的光斑在他发梢跳跃:“被赤木前辈抓到会死很惨哦。”
我抓住他手腕,防晒霜的余温灼烧掌心:“少废话!特意跑来让我误会,很有意思?”
仙道低头看着自己被抓住的手腕,笑意不减,却也没有挣脱。他微微偏头,阳光透过树叶在他脸上投下细碎的光影,衬得那双眼睛格外深邃
“特意跑来让你误会?”他重复了一遍我的话,语气里带着一丝无辜,“我只是听说湘北最近战术调整得很厉害,想来看看。”
“看战术需要单独约我在铁道口见面?”我松开手,后退半步,“你的借口比樱木的运球还容易看穿。”
仙道闻言轻笑出声,指尖的篮球突然停转:“这个比喻真是……精准。”他歪头想了想,“不过樱木君最近进步很大,上周已经能连续变向三次了。”
“你连这个都知道?”我眯起眼睛。
“田冈教练派彦一做了详细记录。”他随手将篮球抛向空中,“毕竟.……他的陪练教得很用心。”
阳光在他的睫毛上跳跃,我看不清他此刻的眼神。但这句话里隐含的意味让我的耳尖微微发烫——他分明是在说,他一直在关注湘北的动态,或者说是关注樱木……以及我的动态?
“其实,”他双手插兜微微倾身,“我是来确认一件事的。”突然放轻的声音带着耳语般的暧昧。
“什么?”我强迫自己盯着他的眼睛不让自己露怯,心跳却不受控制地加快。指甲嵌入掌心的刺痛,提醒自己绝不能被蛊惑。
仙道没有立刻回答。他直起身,目光越过我的肩膀,望向远处的湘北体育馆,像是斟酌着词句。
“流川枫最近加练得很凶。”他忽然说,“每天凌晨四点就出现在陵南的球场外堵我。”
我皱眉:“所以?”又是流川枫!
“所以,”他收回视线,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我在想,是不是有人,说了什么刺激他的话。”
“你心疼?”刻意曲解他话里的深意。
“不。”他摇头,眼底闪过一丝玩味,“我只是好奇……为什么他最近,总盯着我问——”
仙道忽然停顿,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一秒,才慢悠悠地补完后半句:
“『你以前认识铃木零吗?』”
我的眉头已经拧成麻花了:“他问这个干什么?”
“老实说……”仙道耸耸肩,指尖轻轻拨弄篮球,“第一次听到的时候我也很意外。”他抬眼,眼底闪过一丝玩味,“但上周四,他凌晨四点来堵我,问的却是——”
他故意停顿,观察我的反应。
“『她为什么——总看我不顺眼?』”
我脑中的弦“啪”的应声崩断,他怎么好意思问?他自己何时看别人顺眼过?话说回来,那个除了篮球什么都不关心的家伙?会注意到这种事情?
我眯起眼睛,突然笑了:“那是你梦中人问的吧?”
仙道转球的手指一顿。
“毕竟——”我主动向前迈了一步,指尖轻点他怀里的篮球,“你们俩凌晨四点的‘特训'',连彦一都写不进正经情报里。”篮球在他掌心突然停转,我趁机抽走,“还是说……”
将球抵在他胸口,我压低声音:“仙道君,是想让‘某人’吃醋?”刻意把“某人”咬出重音,谁知道我会不会是“仙流”二人游戏里的一环。
阳光穿过树叶,在他骤然收缩的瞳孔里碎成金粉。
他突然轻笑出声,篮球在指尖转出慵懒的弧线:“流川枫还说……”刻意停顿的节奏像在吊人胃口,“你看我的眼神,和暂停时研究战术板的表情一模一样。”
我的呼吸瞬间紊乱。
“但有趣的是——”仙道忽然将篮球抵在鞋尖,俯身时防晒霜的气息掠过我的鼻尖,“彦一上周给我看了张有趣的偷拍。”他左手从裤袋抽出一张对折的照片,在我眼前晃了晃——画面里我正咬着笔帽,战术板上密密麻麻全是仙道突破时的分解示意图。
“原来在铃木同学眼里……”他指尖轻点照片里被我画满红圈的自己,“我的交叉步这么值得研究?”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月台人群里,我才发现掌心全是汗。
——这个人,到底是来澄清的,还是来搅混水的?到头来,什么都没有说清楚,反而令我更加迷茫。
体育馆内——
“五百次投篮。”赤木的声音像闷雷滚过球场,“现在开始。”他铜铃般的眼睛扫过所有人,”铃木归队后加练折返跑。”
本以为是最省心的一个,结果居然部活上公然追着陵南王牌跑了!?安西教练还一副不用管,随她去的的模样。搞不懂!铃木脑子到底想什么,明明有最好的条件和天赋,却用一半丢一半,比陵南那位王牌还狠,人家至少是用一半留一半。
宫城蹲在长椅上转球:“喂小三,你说陵南那家伙是不是看上我们家挂名助教了……”
三井整理护膝的手顿了顿:“你比我接触那家伙多,你觉得他是那么简单的吗?真看上了,就不会直接找上门,让铃木处境尴尬。”
“也是,铃木身份特殊,只要她想,湘北每个人的技术弱点她能汇编出书外加亲身示范破解教学。”
湘北体育馆的排气扇嗡嗡作响,我推门而入时,十道目光齐刷刷刺来。流川枫正在罚球线擦汗,毛巾甩出的弧线却突然转向,精准盖住樱木花道凑过来的脸。
自知理亏,默不作声的接受赤木学长的加练。开始装聋作哑。
“臭仙道绝对在策划阴谋!”樱木扒着窗户的指节发白,“他刚才走的时候冲狐狸比了个‘V’!”
宫城良田吹了个口哨,他指尖转着篮球突然砸向樱木屁股,“天才是嫉妒情敌有专属陪练吧?”
“谁要嫉妒臭狐狸啊!”樱木的咆哮震得篮筐晃动,“本天才的专属教练可是铃木!还有晴子小姐的课外辅导!”
彩子的纸扇“啪”地拍在战术板上:“都闭嘴。流川枫,解释下仙道说的‘凌晨特训’。”
流川枫捡起滚落的篮球,睫毛在眼下投出锋利的阴影:“他话多。”手腕一抖,篮球在空中划出比平时高出五度的抛物线——正是仙道绝杀湘北时的角度。
木暮公延的眼镜滑到鼻尖:“等等,这个起跳姿势……”
“抄袭。”三井寿突然冷笑,“连护腕松紧都学得一模一样。”流川枫扯开自己左腕绷带,露出和仙道同款护腕——明显是超市打折货。
赤木刚宪的拳头砸在储物柜上:“全体基础训练加倍!还有你——”他瞪向我,“下次再翻墙追陵南的人,绕操场跑五十圈!”
当晚更衣室
彩子用竹刀挑起我忘在长椅上的笔记本,封面上仙道突破的分解图被画满猫胡子。“解释下?”她晃着从流川枫柜子掉出的纸片——上面密密麻麻全是我指导樱木时的肢体角度分析。
“这是犯罪证据。”我抢过纸片撕碎,“流川枫偷窥训练!”
“白痴。”身后突然响起清冷嗓音。流川枫拎着湿透的护腕,水珠顺着下颌滴在撕碎的纸片上,墨迹晕染开“仙道交叉步重心偏移3cm”的字样。
他突然俯身捡起一片碎纸:“这里。”指尖点在模糊的数值上,“少算0.5秒惯性。”
我盯着他睫毛上的水珠,突然想起仙道消失前最后的耳语:「流川枫看你的眼神,可比看我有趣多了。」
3.浪子回头
体育馆的灯光刺得人眼眶发,我攥着战术板的指节微微泛白。记分牌上的倒计时只剩二十分钟,看台上陵南的深蓝队服格外扎眼——田冈教练果然带着全队来侦查敌情了。
“那两个白痴!”彩子第三次拨出无人接听的电话,竹刀在长椅上敲出急促的节拍,“该不会又跑去游戏厅惹事……”
“不会。”我脱口而出的笃定连自己都有些意外。透过更衣室的磨砂玻璃,仿佛看见三井昨夜加练时在三分线附近留下的汗渍,那些月光下的水痕此刻正映着顶灯的反光。
赤木突然将毛巾摔进收纳箱,金属撞击声让所有人噤若寒蝉。木暮推了推眼镜,把“要不要报警”的建议咽了回去。
樱木迟到并不稀奇,但连带三井学长一起失踪就有些蹊跷了。我悄然后退两步,转身时差点撞上倚在消防栓旁的修长身影。
“湘北的经理都这么热情?”仙道顺手扶正我歪掉的发带,防晒霜混着宝矿力的气息扑面而来。他身后两米处,越野正拽着探头探脑的彦一往转角躲。
“现在没空——”
“在找樱木和三井?”他截住话头,战术笔在指尖转出残影,“彦一说半小时前在新厝站附近的小巷见他们被围。”笔尖轻轻一点我瞬间绷紧的肩膀,“别紧张,已经有人见义勇为了。”
他低头时护腕蹭过我的手腕,陵南的深蓝被夕阳染成暖橘:“三井寿的拳头…”轻笑混着夏风掠过耳畔,“比他的三分球收敛多了。”
自动门滑开的声响打断了他的话。两道拉长的影子先于人形投在地板上,逆光中三井左颧骨的淤青和樱木撕裂的领口格外刺目。明明狼狈不堪,两人的背脊却挺得笔直。
“教练,我…”三井的喉结滚动着,松脱的护腕滑到手肘。他突然九十度鞠躬,发梢扫过地板上陈旧的球痕:“绝对没还手!”
安西教练镜片后的眸光闪了闪,圆润的手掌轻轻按在三井颤抖的肩头:“回来就好。”
我背过身假装整理医药箱,鼻腔的酸涩却骗不了人。那些被指甲抠破的战术图纸上还留着三井的投篮分析,这个宁愿挨打也不愿弄脏球衣的人,正把半瓶运动饮料浇在伤口上消毒。
“零酱!”樱木突然把肿成包子的脸凑过来,竖起四根手指,“本天才也没动手!”
刚酝酿出的那点感动被他怼到眼前的滑稽肿脸冲散。我没好气地拍开他的手,把四根手指掰下一根:“是,毕竟真打起来,这些伤应该在对方脸上。”消毒棉签“不小心”多用了几分力,疼得他嗷嗷直叫。
这样的纯粹让人忍不住微笑。而当三井带着满脸淤青投出第一个三分时,那笑容便彻底绽开——篮球穿过篮网的瞬间,他扯裂的嘴角又渗出血珠,却在回防时对我比出“计划通り”的手势。
那是上周特训时,我标注在他战术手册第17页的跑位路线。
然而——
“防守!防守!”赤木的咆哮中,樱木像头困兽般在禁区横冲直撞。当第五次犯规哨声响起时,我攥紧了记录板边缘——那上面画满正字,每个笔画都刻着我作为陪练的挫败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