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原千梨看着躲过侍从攻击的运动服男子,并没有太惊讶。
她身上拦下还想继续进攻的侍从,语气平静:
“你跟着我,有什么目的吗?”
“只是好奇你作为藤原居然敢来菅原这里……”他编的理由还挺像模像样的。
“你是神吧?”她直截了当地叫破他的身份。
并理所当然地提出请求——
“那就帮我个忙吧,会给报酬的。”
懵逼的夜斗:“哎?!”
.
两位的结缘就是这么朴实无华。
夜斗站在藤原千梨面前的那一刻,那双眼睛配合系统,她一下就认出对方了。
她拜托夜斗找寻两面宿傩的手指——
在知道这个世界有咒灵咒术师后,她就决定“不能让那种莫名其妙的剧情打扰自己平静的生活”。
为此千梨已经隐晦地提醒过国常路大觉了,让表面不正经实际很靠谱的五元神帮忙只是顺手为之。
而且,很有趣的是,命运之眼告诉她,这个大杂烩的世界,夜斗认识两面宿傩。
也不奇怪,按照设定夜斗也是平安时期诞生的。
因此面对夜斗听见这个请求后控制不住露出的怪异表情,她觉得可以理解。
夜斗没有询问原因,只是以一种沉默中带着点冷然的姿态点头应下。
千梨察觉到似乎另有隐情,但她不在乎。
那么,当夜斗将宿傩的三根手指妥善封存在特制木盒中送过来后,千梨问他——
“你想要什么?”
神明与凡人的位置似乎在这一刻颠倒了。
阳光透过樟树的枝叶,在她周身勾勒出一圈淡金色的光晕,衬得她更像那个端坐于云端,垂听祈愿的存在。
“神社……”这几乎是本能地脱口而出。
然话音未落的瞬间,夜斗自己先怔住了。
他像被烫到般,猛地抿紧了唇,蓝眸中闪过一丝慌乱,下意识地后退半步,指尖无意识蜷缩,仿佛想将刚才的话抓回来。
“我知道了。”千梨眼中尽是了然,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
果然,比起他,还是对方更像神明……他想。
早在平安时期,夜斗就已经近乎依赖地、习惯帮她做事,并在此之后索求奖励……
只是那时,一切都是在“父亲”的引导下……那些被刻意模糊的片段在脑中一闪而过:蓝色紫藤下,“父亲”温和的低语,以及端坐屋檐下,那个眸光清冷、已抵达权利顶峰的年轻女子……
回忆像一根细刺,扎得他生疼。
他几乎是仓促地移开了视线,不敢再与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眸对视。
亲近的冲动与退缩的本能在胸腔里剧烈拉扯,最终化作他嘴角一个有些勉强又习惯性扯出的散漫笑容。
“那……就说定了哦!我可是很能干的!”语气刻意装得轻快,试图掩盖刚才的失态,也像是在说服自己。
他的身影迅速淡化在庭院的光影交错之中。
*
藤原千梨与夜斗完成第一桩“结缘”后,感觉夜斗变成了家养小精灵。
只要她希望、不管在哪里都可以遇见,几乎随叫随到——因为托付了真名、《式神录》也亮起他的名字。
夜斗奇怪地毫无疑义。
“这双眼睛,能‘看见’我的名字,不是很正常嘛?”
就连那因为祖父、名义上的外祖国常路和老师兼职舅公联合神道讨论了大半年才开工、修了快两年的神社,他都没有意见。
唯一担忧的居然是她是否会厌恶自己实际为祸津神的身份,但在被她与真名一起道出后,又莫名其妙放宽心了。
……算了,反正藤原家有给他提供住处和供奉,他现在过得可滋润了。
完全不用出道攒观众印象维持自身存在呢。
虽然藤原千梨挺想看他出道的。
此神甚至还当歌星、牛郎、地摊贩、漫画家……
“挺多才多艺的。”千梨评价。
而且完全没在她面前展现出一些原著里被神器嫌弃的“恶习”,连手汗都有很好地处理。
虽然依旧喜欢穿运动服戴口水巾(划掉)围巾,但有换新啊(千梨有让人给他送新衣服,运动服和围巾也送了好几套)。
至于喜欢钱什么的,对她来说是最好满足的了。
而千梨说是“供奉”,但感觉更像是养了只幻想种生物。
国常路和土御门舅公还好,祖父却是颇有微词。
明明之前养…收容樱冢母子时态度就很宽和啊。
“当然不一样了。”同样颇有微词的祖母藤原慧子神情难得严肃,“不要随便认养外面的年长男性啊,就算是神明也不行!”
千梨:……祖母是不是说了“认养”?
虽然当时的千梨很想提醒祖母她才十岁不到,但考虑到岛国伪人嗜好的高发率和祖母实在担忧的神情,千梨乖乖应下了。
也是被说下不为例了。
*
嗯,都说了要防止《咒回》那莫名其妙的剧情破坏自己平静的生活,藤原千梨当然要了解一下咒术界现状,看看剧情是否与原著一样了。
她在迈入神道的时候就找长辈问询过,然后得知咒术总监部是国常路和藤原家前任家主(千梨曾祖父)推动内阁总理大臣设立的。
在此之前咒术界御三家还被约谈了。
国常路说到这的时候露出一种很无奈的神情,眼中又带着一丝怜悯——
为咒术界的封闭、腐朽而怜悯。
但又何尝不是对这个他花费大半辈子心血、却仍然无法挖出恶瘤的国度而怜悯呢。
国常路突然想到什么,神色莫名;
“或许,你可以接触下五条家的继承人。”
“他和你同龄……是咒术界所谓的‘神子’……”
他似乎还想说些话,但最后只是摸了摸她的脑袋,只是恢复随和的样子,问——
“有兴趣吗?”
与《K》原著有所不同,由于这个世界力量体系过于复杂,国常路大觉并没有完全抑制德累斯顿石板的力量,而石板在与其他特殊力量的来源体相呼应(比如七的三次方宝石)、呈现一种此消彼长的规律休眠状态(且似乎因为有更大的修正力在,日本的泡沫经济虽迟但到,相信之后的经济危机也一样)。
而国常路也在千梨祖父在任时期开始放权,似乎是要让国家机关提高自主性。
当然,他依旧是王权者中最强者,唯一名副其实的帝王,支配日本的政治、经济、军事——“黄金之王本人等同于日本这个国家本身。”
所以,作为他名义上的外孙女,千梨在这个国度做什么都可以。
即使是想去排外的咒术界御三家观望“六眼神子”。
“我很感兴趣。”千梨这么回答。
.
五条悟比藤原千梨大两个多月。
一个89年出生,一个90年出生,但以立春时分为界,两人都属蛇,而且都有一双特殊的眼睛(千梨以“命运之眼”闻名)……
总之五条家那些长老在疯狂扯两人的搭配点。
其他两家则在阴阳怪气——
因为千梨说还想了解其他两家,所以他们也到了。
这算是举办在五条家的咒术界御三家集会吧。
特意抽时间陪藤原千梨的国常路面上没什么表情地听着。
而他们谈论的两个孩子,已经逃开大人的视线在后院聊起来了。
…
后院的白砂地被精心耙出涟漪状的纹路,几块巨石静卧,如同凝固的波涛。
两个被推上高位的孩子凑在一起,气氛是一种奇特的、介于审视与漠然之间的平衡。
藤原千梨挥退了试图跟随的侍从,偌大的庭院只剩下他们。
她银白的长发在午后的光线下流淌着冷辉,紫色的眼瞳平静无波,倒映着对面那个同样特殊的男孩。
五条悟,纯白的短发像是会发光,那双传说中的“六眼”剔透得不似人间物,然而里面没有任何孩童应有的好奇或热切,只有一片冰封般的透彻与漠然。
千梨想了想,从系统空间里取出一个精致得过分、糖霜几乎要溢出来的奶油大福(卡池抽到的垃圾),递了过去:
“给你。”
她动作自然得像是在喂食庭院里的锦鲤,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施予感。
五条悟没有道谢,也没好奇她是如何凭空取物的,甚至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接过,咬了一口。
过分的甜味在他口中炸开,但他冰蓝色的眼眸依旧没有任何波动,只是机械地咀嚼着。甜食能补充大脑消耗,这是他被告知的,至于味道……在现在的他看来毫无意义。
千梨也没期待他的反应,她又拿出两台这个时代堪称顶级的掌上游戏机。
“玩这个。”她用的是陈述句,而非疑问句。
她简单地讲解着操作,五条悟的学习速度快得惊人,几乎在瞬间就理解了规则并迅速上手。他的手指在按键上运作,精准得可怕,屏幕上代表他的角色以碾压式的优势前进。
但即便如此,他脸上依旧没有任何愉悦或兴奋,游戏于他,只是另一套需要理解和执行的规则。
就在游戏告一段落的短暂寂静中,千梨紫色的眼眸微微转向庭院一角假山的阴影处。
几乎同时,五条悟也抬起了头,六眼锁定了那个方向。
“看了很久了。”千梨的声音没有起伏。
阴影里,一个比他们年长许多的人走了出来。
他穿着陈旧的深色和服,黑发凌乱,眼神却像未被驯服的野狼,带着与这精致庭院格格不入的野性与戾气。
他身上没有任何咒力波动,像是个空洞,但这份“无”在六眼和命运之眼中,反而异常醒目。
禅院甚尔咧开嘴,扯出一个算不上友善的笑容,目光在千梨身上昂贵的十二单衣和五条悟那双非凡的眼睛上扫过,带着毫不掩饰的、混杂着厌恶与兴味的打量。
千梨的目光在禅院甚尔身上停留了不到一秒,便平淡地移开,仿佛他只是庭院里一块无关紧要的石头。她对于接触这位原著早死的人物没有任何想法。
五条悟的反应更是直接,他那双苍天之瞳淡淡地扫过禅院甚尔,没有任何情绪,随即又低下头,注意力回到了手中的游戏机上,只是指尖操作的速度更快、更凌厉了几分。
空气中弥漫开一种无声的排斥。
禅院甚尔自然也感受到了这份毫不掩饰的冷淡,他嗤笑一声,倒也没自讨没趣,双手插在和服袖子里,倚靠在假山上,视线投向远方的枯山水,眼神晦暗不明,不知在想什么。
就在这时,一名身着黑色西装的非时院成员无声地出现在廊下,对着千梨微微躬身:“千梨小姐,国常路大人请您过去。”
“嗯。”千梨应了一声,将手中的游戏机随手放在身旁的廊檐上,然后站起身,拍了拍并不存在的灰尘。
她看向依旧专注于屏幕的五条悟,语气平静无波:
“要走了。”
五条悟头也没抬,只是从鼻子里发出一个短促的音节:“哦。”
没有道别,没有客套,甚至连眼神交流都没有。
千梨转身,跟着非时院的成员离开了后院,长发上的纯金梨花发饰在转身时微微晃动,反射阳光而变得更加耀眼。
五条悟在她离开后,按下了游戏的暂停键。他抬起眼,六眼望向千梨消失的廊道方向,又瞥了一眼旁边看似无所事事的禅院甚尔,冰蓝色的眼底依旧是一片漠然的透彻,看不出任何想法。
他随手将吃了一半的奶油大福放在游戏机旁边,站起身,也朝着另一个方向独自离开。
庭院里,只剩下被留下的精美大福、暂停的游戏画面,以及阴影中的禅院甚尔。
他看了看五条悟离开的背影,又看了看千梨离去的方向,嘴角扯出一个意味不明的弧度,带着几分嘲讽,却少了厌恶。
梦到哪写哪儿(bushi)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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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五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