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很快就来到了周五下午,距离和郁士文约定的截止时间——周五下班前已经所剩无几,但是似乎领导本人还没回办公室。
人不在,怎么去汇报,这让应寒栀犯了难。
临近六点,同事们基本已经在进行一周工作的扫尾,有的还提前收拾起了东西准备下班愉快度周末。
“小应,收拾收拾可以下班啦,你在想啥呢?”倪静看应寒栀抿着嘴唇,眉头微微皱着发呆颇有些苦恼的样子,不禁开口问道。
“对啊,小应姐,周末了你不开心吗?赶紧把桌上文件收一收下班呀!下周等郁主任回来日子可不会像这周这么快活了哟!”
“郁主任之前打电话让我周五下班前去他办公室汇报一下这周工作。”应寒栀如实说道。
“哎哟,我还当什么事儿呢。”倪静笑道,“郁主任他人还不知道在哪呢你怎么汇报?”
“就是,放轻松啦,到点下班没事的。他说不定临时有别的安排不回办公室了,你总不能在这儿傻等吧。”一旁的佳佳一手拿着化妆镜,一手补着口红,早已经整装待发,俨然一副晚上要赴重要约会的样子。
“估计郁主任也就是几天前在电话里随口一说,他们那都属于日理万机的领导,真不一定什么都记得的。”倪静轻笑一声,“你刚来,时间待久了你自然就知道了。”
“好的,我把办公桌整理下,过会儿就下班。”应寒栀站起来,笑着挥挥手和已经走到门口的倪静和佳佳告别,看着这两人有说有笑地讨论着周末去哪逛街,等到交谈声渐远,她才重新坐了下来。
就等到七点吧,应寒栀看了一眼墙上的钟,暗自决定,如果晚上七点领导还没现身,她就先撤了,汇报的事情下周再说。
事实上,她心里很清楚,倪静言下之意就是不要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一个新人什么时候汇报一周工作,甚至需不需要有汇报工作这个环节,都是无足轻重的事情,更何况你是一个合同工。
不过应寒栀没想那么多,她只是想做到事事有回应,件件有着落。要么不干这份工作,既然干了,她就想尽力做到最好。而且郁士文对自己印象不好,她也想通过自己的工作表现,让领导有所改观。
然而事与愿违,她和郁士文之间的“孽缘”是有点东西的,别提改观了,汇报没能如期不说,还意外被他撞见了一出狗血大戏。
过了七点,应寒栀没等到郁士文回来,却意外在单位电梯里碰见了冷延。
电梯门一打开,里面站了不少人,她一眼就看到了赫然在列的前男友。眼底闪过一瞬讶异后很快恢复如常,气氛微微有些尴尬,应寒栀没主动打招呼,装作没看见。
踏进电梯后她侧身靠边贴紧电梯墙壁,视线低垂,默默等着电梯下行。
“你们先进去,我有个东西落车上了,下楼去取一下。”电梯到了三楼蓝厅,冷延找了个借口没和同伴一起下去。
应寒栀面无表情,死盯着电梯显示屏上的数字。
电梯就剩他们两个人。
“小栀,咱俩聊聊吧。”冷延开口。
“聊什么?”应寒栀本想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但是积压了许久的情绪终究一开口就暴露了,她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语气很冲,“分都分了,还有什么可聊的?”
“小栀……”冷延欲言又止。
电梯门一打开,应寒栀径直大步跨出去,不想再跟他多说一句,“留步吧,冷大记者。”
冷延叹了口气,快步跟上去,拽住她的手:“你这样让我很难受,就算分手,咱俩好聚好散行嘛,别弄得跟仇人似的。”
“这是单位,请你注意自己的言行,别拉拉扯扯的。”应寒栀甩开冷延的手,冷笑道,“从你背着我偷偷去和别人相亲的时候,咱俩就注定不能好聚好散了。”
冷延叹了口气:“相亲的事情我确实没提前跟你讲,处理得不妥,但是……但是我也有很多苦衷,我必须考虑我家人的感受,还有工作上的变动让我压力很大。”
“好在现在你雨过天晴,前途一片光明了。”应寒栀面带讥讽,一针见血指出,“相亲没人能逼着你去,别打着父母的旗号,你自己心里想要什么,你自己很清楚。”
冷延没回答,算是默认。
应寒栀看着他,表情中带着难以名状的复杂情绪:“分手了还不够,你竟然还想要获得前女友的谅解来免去自己心理上的愧疚和道德上的谴责吗?冷延,你真的很贪心。”
“我没想过我们会走到今天这一步,或许对于未来的方向我们早已经有了分歧。”冷延解释道,“我之前让你换工作只是想让你不要那么辛苦,工作稳定些、体面些,这样我跟我爸妈沟通咱俩结婚的事情阻力也不会那么大。”
应寒栀笑了,她甚至有些想为冷延鼓掌:“不愧是高情商的冷大记者,分手原因都说得这么委婉和诗意。”
笑意敛去,应寒栀冷若冰霜的表情让她本人的五官美得更加不真实,她说着反话:“你这样处处为我着想,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的良苦用心?”
她紧接着反问:“外交部还不够稳定和体面吗?”
冷延抿着嘴唇,欲言又止。
应寒栀帮冷延回答道:“不是不够稳定和体面,而是没有编,区区一个合同聘用制你们家瞧不上。即使有了编,你还会说户口的事情,还会说我没时间顾家,你的父母也会拿我爸妈的职业出来说事……你默许了你父母的傲慢,代表你也赞同他们的观点,对吗?”
冷延没有为自己辩解,只是说道:“如果以后在京北有需要帮忙的地方,随时跟我讲,能帮到的我一定竭尽全力。咱俩这么多年,没必要最后闹成这样。”
“从头至尾,我都没跟你闹过。”应寒栀指节发白,手里紧紧攥着已经喝了一半的咖啡,几乎要把纸杯捏得变形,“我如果真闹起来,你还会像现在这样好过吗?”
咖啡她本来打算扔掉的,但是现在却忽然改变了主意。应寒栀一个抬手,咖啡往冷延身上一泼,看着对方熨帖板正又一尘不染的白衬衫上满是褐色污渍,她笑靥如花,冷冷说了一句:“咱们,两清了。别再说什么对不起,以后我也不需要你的帮忙,桥归桥,路归路,所有的一切,我都认了。”
冷延没想到应寒栀会在公共场合做出这么不得体而又失态的事情,他眉头紧蹙,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衬衫,想到待会还有重要活动,既无奈又有些许不悦。
他叹了口气,留下给应寒栀的最后忠告:“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过刚易折这个道理我跟你讲过很多次,人情世故、丛林法则这些如果你现在不去适应,以后一定会吃苦头的。”
应寒栀没有辩驳,只是不吭声站着。
冷延临走前还不忘补一句刀:“何况我们这种人,压根没有任性和天真的资格。”
我们这种人……呵呵。
23摄氏度,明明是最舒适的室温,应寒栀却莫名觉得浑身泛起一股寒意,还是凉到心底,冷到骨髓里的那种。
好在不是下班的高峰时间点,偶尔有人路过也只是多看一眼,泼个咖啡吵个架,也不是多稀奇的事儿,所以并没有惹得多少人围观。
应寒栀没想着麻烦保洁阿姨,她自己去楼层的洗手间里拿了拖把过来把地面打扫干净。
曾经,她也以为自己和冷延是同一种人,所以他们报团取暖,惺惺相惜。
出身小县城的他们都想凭借着自己的努力在繁华而又发达的首都京北扎下根,目标纵然遥远,路途虽然艰辛,但是只要彼此一直在前进着,希望和未来总是催人奋进的。
冷延可以算是偏天赋型的选手,正如他自己常说的那样,但凡他的初始条件比别人好那么一点点,他的成就对比今天都将会是指数级上升。从村里的学校考到县里最好的高中,高考进入京北数一数二的学府,然后选调进入市里的宣传部。
其实这样一份工作对于很多人已经是天花板,但是冷延并不满足于此,凭借着自己笔杆子的实力,成功借调省厅后,他继续潜心钻研人际关系,不断运作社交网络想要更上一层楼。
与此同时,应寒栀作为铁杆女友,除了各种支持冷延的决定外,她也没忘记拼命赚钱。
她畅想着等他们攒够首付,一起背贷款在省城买一套小房子,然后按照自己喜欢的风格去装修,一点一点地添置家具,早晨一起出门上班,晚上回来一起下厨,周末窝在沙发上看电影睡懒觉,隔三差五买上喜欢的鲜花插在餐厅的花瓶里点缀着这样平凡而又有烟火气的小日子。
也许会有自己的小孩,也许还会有一只可爱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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憨的大狗。
她曾经还傻乎乎地跟冷延说,他们这样一个体制内一个体制外,一个可以稳定兜底,另一个赚钱发财,简直是王炸组合。
不过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应寒栀以为她和冷延是一条心的,但是殊不知,他们早就开始分道扬镳了。
可能是他迟迟不求婚的时候,可能是他默许他父母对她展露鄙夷和嫌弃的时候,可能是他冷暴力逼她提分手的时候,也可能是他脚踩两条船背着他去和条件更好的女生相亲的时候。又或者,他们根本从未同路过。
他说:小栀,等我的工作再稳定些。
他说:我父母那边的思想工作我去做,不管怎样,我都站在你这边。
他说:等我调到京北,已经有眉目了。
应寒栀自认为不是一个恋爱脑和傻白甜,但是感情使人盲目,使人失智,她选择一次次相信他的承诺和誓言。
她的努力,在冷延家人眼里不值一提,他们只看结果,只看条件。一个在她看来根本不重要的京北户口,是他们排除掉她作为儿媳妇资格的初筛项。
应寒栀一度以为只要自己变得够优秀够有钱,就可以得到更多的爱,可是有些东西是她改变不了也选择不了的,比如父母,比如出身。
她从来没觉得靠双手挣钱养家的父母丢人,对他们,应寒栀只有心疼和感激,应母做保姆,要看人眼色,伺候吃喝,遇上不好的主家为了点钱所有的委屈都只能往肚子里吞。应父开大货车,更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搏命,其中辛苦,难以言述。他们倾其所有为自己的子女付出了半辈子,她要是还嫌弃他们,她还能算人吗。
应寒栀要在京北混出个人样来!她要让她在乎的人过上好日子,让看不起她的人后悔!
和冷延关键时刻的绝情和冷静截然相反,应寒栀是那种平时满嘴跑火车,一副嗜钱如命,感情算个屁的做派,可真到了有些时候,她做不出完全功利主义的选择。
狠不下那个心,也过不了自己那一关。
冷延成功调来了京北,靠的是什么,应寒栀很清楚,谁会拒绝一段老丈人能在前途上提携你一把,未婚妻还天真烂漫才貌俱佳的婚姻呢?在他眼里,那种女生才有任性和天真的资格,而她应寒栀没有,她要去适应社会,她得学人情世故。
多年的感情,要说伤心肯定是有的,但更多的情绪是不甘心和愤怒,应寒栀痛恨冷延的权衡利弊,但是她无法做到去歇斯底里地发疯和指责,半杯咖啡泼出去,就算划上了这个不体面的句号了。
她已经仁至义尽,不哭不闹不上吊,泼的时候甚至还想着这咖啡是半杯喝剩冷掉的,滚开的怕是会烫破他一层皮。
加油吧,应寒栀!
暗自给自己打完气,应寒栀把地面的咖啡渍也算清理完毕了。地砖恢复光洁,在灯光的照射下干净得甚至能当镜子照出人影。
然而半蹲着刚擦完地还没来得及起身的应寒栀觉得光线陡然暗了许多,一双锃亮的男士皮鞋出现在眼前,旁边还有一个20寸的纯黑色商务风行李箱,箱子上还贴着托运的标签,显然主人是风尘仆仆刚才机场赶来的。
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应寒栀抬起来了头。
怕谁来,谁来。
站定在她旁边的,正是郁士文。即便好几年没见面,即使他的脸和证件照略有差异,但是应寒栀还是认出来了,而且他真人的气质似乎比照片还要耀眼和逼人。
不知道郁士文是恰巧刚到,还是隔岸观火看了全程热闹,此刻的应寒栀十分想找个地洞钻进去,但是理智还是让她站了起来,可能因为贫血,也可能因为害怕,猛地一起身,她两眼发黑。
“郁主任好。”笑肌有些僵,应寒栀硬着头皮向自己的领导主动打招呼问好。
“打扫干净了把东西放归原位,然后去楼上办公室汇报。”郁士文表情淡淡,语气平稳,一袭黑色风衣和白色衬衫衬得他身材更为修长,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工作指示将不怒自威的上位者姿态展现得淋漓尽致。
没有多余的交谈,说完,他便推着箱子进了电梯。应寒栀一手拿着拖把,一手拿着抹布,目送着电梯门关闭和领导那张看不出任何情绪的脸消失。
应寒栀被空调的冷风冻得打了个寒颤,总有一种凶多吉少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