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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寒苦受辱时,权字动人心

作者:阿秋h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柴房的霉味裹着刺骨寒风钻进来,叶安宁蜷缩在冰冷的草堆里,腹中空空如也,肠鸣声格外清晰,眼前阵阵发黑。


    自被关进来,叶岁岁只让人送过两顿冷硬的窝窝头,其余时候,她只能舔舐墙缝的潮气,捡些下人丢弃的沾泥剩窝头勉强果腹。


    身上打满补丁的旧衣根本挡不住寒风,她冻得浑身发颤,却连缩成一团都得忍着——身上被下人群殴的淤青还在隐隐作痛。


    “吱呀”一声,柴房门被狠狠踹开。


    两个粗使丫鬟拎着半桶结冰的脏水,“哐当”一声扔在她面前,溅起的冰碴子打在手背上,叶安宁疼得猛地瑟缩了一下。


    “还愣着?赶紧把府里二十多个恭桶刷干净!晚了仔细你的皮!”


    一个丫鬟抬脚就踹在她膝盖上,叶安宁踉跄着跪倒在地,膝盖磕在青石地上,瞬间渗出血迹。


    她咬着牙撑着发软的身子爬起来,颤抖着握住冰冷的刷子。


    手上本就生了冻疮,被冰水一激,疼得牙齿不停打颤,裂口处的血珠瞬间染红了刷毛。


    从天亮刷到天黑,恭桶的恶臭熏得她几次干呕,腰杆酸得像要断裂,脚下的布鞋早被冰水浸透,脚掌冻得麻木。


    可稍有迟缓,迎来的便是丫鬟的打骂呵斥,她连喘口气的功夫都没有。


    第二日天未亮,她又被拖拽着去河边洗衣服。


    寒冬腊月,河面结着薄冰,她被勒令用石头砸开冰面,将成堆的绸缎衣裳和厚重被褥浸入冰水中搓洗。


    双手泡在冰水里没多久,就肿得像馒头,冻疮被泡裂,血水混着冰水顺着指尖滴落,落在河边的冻土上,转瞬冻成小小的冰珠。


    她搓得手指发麻,胳膊酸痛难忍,洗到一半时,一个丫鬟嫌她慢,直接将一筐脏衣服砸在她头上。


    “磨磨蹭蹭的!想冻死我们吗?”


    脏水顺着头发往下淌,冰冷刺骨,叶安宁只是默默抹了把脸,捡起散落的衣服,埋着头继续用力搓洗。


    夜里,叶安宁被派去柴房搬柴,刚抱起身前的柴捆,一个满脸横肉的小厮突然拦住她,眼神猥琐地凑了上来。


    “小娘子,别忙活了,陪爷乐呵乐呵,保准你以后不用干这些粗活。”


    说着,他伸手就拽她的胳膊,另一只手也不安分地往她身上蹭。


    叶安宁拼命挣扎,可她白天累得脱力,晚上又没吃东西,浑身酸软,哪里抵得过小厮的力气?


    很快就被他按在了柴堆上。


    她吓得浑身发抖,哭喊着反抗,小厮却笑得愈发放肆。


    “没事,很快就过去了,就痛一下下。”


    那娴熟的模样,显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叶安宁本就破烂的上衣被扯烂,她急得胡乱挣扎,指甲意外刮伤了小厮的脸。


    小厮顿时动了怒,扬手就给了她两个耳光。


    叶安宁被打得眼冒金星,脑袋嗡嗡作响,绝望地望着柴房黑黢黢的屋顶——今晚,她怕是保不住清白了。


    就在这时,柴房门被踹开,叶岁岁的贴身侍女快步进来,冷声道:“李小厮,姨娘传你过去,立刻跟我走!”


    小厮脸上的猥琐瞬间褪去,虽满心不甘,却不敢得罪叶岁岁的人,狠狠瞪了叶安宁一眼,嘟囔着“算你好运”,啐了口唾沫便跟着侍女离开了。


    叶安宁瘫坐在柴堆上,大口喘着气,后背早已被冷汗浸湿。


    她无助地捡起地上的衣服碎片裹在身上,压抑着哭声小声抽泣。


    她没多想小厮的去向,只当是叶岁岁有要事吩咐,疲惫与困意翻涌上来,没多久便靠在柴堆上睡着了。


    次日清晨,叶安宁端着脏水桶路过杂役房,隐约听见里面传来低低的议论。


    “昨晚李小厮被叶姨娘的人带走后,就没回来过……听说犯了大错?”


    “谁知道呢,府里死个小厮跟死只蚂蚁似的,别多嘴,小心引火烧身!”


    她心头微顿,脚步却没停。


    只当是小厮办事不力遭了责罚,况且他昨晚那般对自己,她也不愿再想起这个人。


    午后,叶安宁仍在院角搓洗衣物,双手泡在冰水里早已没了知觉,冻疮破裂的地方沾了皂角,钻心的疼让她额头冒满冷汗。


    夜里她曾偷偷捡些止血的干草煮水擦拭,可根本没用,冻疮反倒肿得更厉害了。


    这时,叶岁岁穿着绣金线的绫罗裙,披着雪白的狐裘,带着丫鬟慢悠悠走过来。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叶安宁,语气里满是嘲讽。


    “阿姐,这日子滋味不好受吧?你知道吗,这不过是我在红袖招的平常而已。”


    她的目光扫过叶安宁肿得发亮的双手,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转瞬又被嗤笑掩盖。


    叶安宁手上的动作顿了顿,低头柔声应道:“是我不对,你消气就好。”


    “消气?”


    叶岁岁嗤笑一声,掏出绣帕嫌恶地拨了拨她凌乱的头发,那帕子刚碰到沾满污渍的发丝,就被她随手扔在地上。


    她语气平静得可怕。


    “昨晚那想轻薄你的小厮,已经被我杖毙了。”


    叶安宁猛地抬头,眼里满是震惊,手里的衣服“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你……你杀了他?他虽有错,可也不至于死啊!”


    她恨小厮毁她清白的企图,却也觉得罪不至死。


    她突然觉得面前的人好陌生,她真的是自己的妹妹吗?


    “杀了又如何?”


    叶岁岁一脸不在意,语气里带着几分炫耀。


    “这就是权。有权,就能随意处置想处置的人。”


    她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眼底翻涌着她看不见的偏执。


    “除了我,谁也没资格在没经过我同意的份上动你。你看看你现在,任人打骂,连口热饭都吃不上,不就是因为没权没势?我的一辈子都毁了,你这点苦算什么?若你想不再受欺负,就得抓住权柄。”


    说罢,她踩着地上的绣帕,带着丫鬟转身就走。


    叶安宁僵在原地,搓衣服的手垂在身侧,怔怔地望着她的背影。


    叶岁岁的话像一根针,扎进她心里。


    她忽然想起从前,叶岁岁总爱抱着话本,叽叽喳喳地跟她说想当宫里的贵人,或是娇贵的公主小姐。


    那时小姑娘还会拽着她的衣袖撒娇,说要把自己的手养得又白又嫩,这样才会有贵人喜欢,所以从不肯干粗活。


    每次她都笑着揉揉妹妹的脑袋,把所有活计都揽到自己身上。日复一日,街坊邻居都调侃叶家生了个小姐和个下人,可她从不介意。


    可现在的叶岁岁,怎么变成这样了?


    寒风卷着碎雪落在脸上,叶安宁才猛地回过神。


    她弯腰捡起地上的衣服,重新浸入冰水中,只是手上的动作,却慢了几分。


    有些东西,似乎在这一刻悄悄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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