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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对抗路兄妹的细节

作者:乌罗罗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顾沉卫双手捉着面包片,不敢看他,被顶得一直打嗝。


    他烦闷别过脸,又掩饰性地喝了一口咖啡,这时候,她注意到他手上烫伤,顶着嗝灌了两口牛奶,低声说:“不可以用手去拿,要上药,不能沾水。”


    沈徽斜斜地瞥了她一眼,冷冷的:“你说什么?”


    她装作什么也没说,抱着牛奶杯,闷头灌。他等不到下半句,放下咖啡杯,一手收走剩下半块,真是眼不见心不烦。


    她哑声催促:“我还没有吃完。”


    他又给她放回去。


    她从盘子里捡起来,恹恹的:“好赖不分,被烫伤了又怎么样,你觉得丢脸?”


    沈徽目光一瞪,又去夺她的盘子,她故意一口气把剩下半块塞进嘴里,他一愣,她却已经被呛得满脸通红。


    他快步绕出吧台,一手扶着她的颈,探指试图把东西取出来,但她连连呛咳,怎么也塞不进去,他只好把她捞过来,抵在她背后准备采用急救。


    然而顾沉卫飞快挣脱他,一个劲儿冲向洗手台,遽烈干呕。


    他眼底一震,流露出一丝异样的情绪,呼吸紧绷,而后一拳打在吧台上。顾沉卫抓着洗手台,被他吓得一瑟,小心翼翼:“你要打死我?”


    他没好气地回眸,生硬嘲弄:“是,打死你倒好。”


    她气鼓鼓地瞪着他:“我抢过来是为了哄你开心,你只想着拿我出气,我又不是故意呛到来吓唬你。”


    他猛地回过头,胸膛剧烈起伏,眉头隐晦阴暗得犹如乌云压顶,一言不发地进了洗漱间。


    顾沉卫看他背影震怒,哆哆嗦嗦地打扫干净。


    洗漱间里,沈徽借着水声,沉默地撑在洗手台上,缓了一阵后,他接水洗手,被挣开的厌弃感强烈残留,哪怕他近在咫尺,她也只知道甩开他……不需要。


    他看向五指,随后厌烦一甩,手背正好撞在了出水口上,再次见了红。


    一出洗漱间,顾沉卫正坐在椅子上摇腿,直勾勾盯着他,盯得他发毛。


    沈徽不耐烦地哑声:“看着我干什么?”


    “哦。”


    听出他的暴躁,她失落应了一声,过了一会儿,她又抬起头,眼神熠熠:“我今天有课,你给我请假么?”


    “天天都想着逃课。”


    “今天不想去,想好好休息一天。”


    坐回屏幕前的男人有意无意磨过键盘棱角,沉声摆谱:“只是念书就这么不堪其扰,你以后怎么工作,也这样找家长请假?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椅子来回旋转,就像跌宕起伏的情绪,顾沉卫转过来面对他,又开始低头摸手背的白纱,嘀咕着:“我又不是你,有你那个本事早就当老板了,我就是没本事。”


    屏幕前的人听她一副破罐子破摔的口气,耐着性子问:“你又讨厌哪个老师了?”


    她敏锐抬起目光,呐呐问:“你知道?”


    他面不改色,调出最新数据比对:“知道什么?”


    “我讨厌一个人。”


    “不用告诉我。”


    他的拒绝冷冷淡淡,顾沉卫赌气蹙眉,小声嘟囔:“我偏要告诉你,你替我打电话给我请假。”


    沈徽搭上键盘继续操作,还是冷淡反驳:“你以为你还是小孩子,我为什么替你请假?”


    “成年人就没有家长了吗?”


    沈徽审核后按下“Enter”,同意了提案,一板一眼:“成年人为自己的一切负责。”


    顾沉卫扯开纱布带子,又无聊得塞回去,嘀嘀咕咕:“照这样说,出生时哥哥比妹妹大,咽气时哥哥还是比妹妹大。”


    他皱眉,拧过眸光,十分严厉:“你在嘀咕些什么?”


    顾沉卫从高脚椅跳下来,一瘸一拐地过去,拽他的衣服:“给我请假!”


    沈徽被扯得东摇西晃,态度却纹丝不动:“凭什么?”


    她烦恼得揪他的袖扣:“我不想去学校。”


    他还是盯着密密麻麻的数据,鼻音冷冷的:“我不给你管饭。”


    缠纱的手“啪”地一下打在他的肩头:“对我好一点!我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他骤然转过身,心里一股说不出的倦怠:“你死了,继承权就归我了,你告诉我,你到底要不要?”


    “什么东西?”


    他近乎冷厉地盯住她,携了一丝审视的意味:“你知道。”


    然而顾沉卫心虚地瞪着他,飞快顶嘴:“我不知道。”


    好,一时休想掰明白,沈徽冷笑一声,继续看报表,她说不动他,推了他肩头一下:“王八蛋。”


    面前屏幕白得刺眼,他雷打不动,嗤笑着:“尽管骂,骂死我算你厉害,顾沉卫。”


    顾沉卫泄气,趴在他的胳膊旁边,故意挡着他滑动触控键盘的手。


    见她百无聊赖得开始作妖,他眸光一别,冷脸问:“又干什么?”


    “请假。”


    他转过视线,不再搭理。


    她慢慢扒拉过去,弹他的手背:“沈徽,请假。”


    手背一挪,她追着过去,继续弹:“请假。”


    沈徽烦得咬牙,皱眉应付:“早请了。”


    顾沉卫还是趴在桌子上,斜斜凝望着他,这人目不斜视,却说:“脸上开花了?”


    “你也不去上班?”


    “我正在上班。”


    “那借给我钱。”


    “没有。”


    她拽住他的袖子,不让他动。


    结果这男人换了一只手,操纵自如,顾沉卫眉头纠结,收回了作怪的手,自顾自地说:“我很讨厌那个人,他还是我的老师,我想把他丢到垃圾桶里去,他老想着给我使绊子。”


    他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理也不理。


    顾沉卫拉过椅子,坐在他的对面,一直盯着他:“借我钱,沈徽。”


    “没有。”


    拒绝得斩钉截铁,毫不拖泥带水。


    “什么没有?”


    “什么也没有。”


    顾沉卫赌气地趴在桌子上,盯着他袖扣的微光,咕哝着骂他,沈徽装作没有听见那样,继续工作。


    没过一会儿,她又呼呼地吹手背纱带,还殷勤地给他吹早上的烫伤。


    他用左手翻开一沓文件,逐字逐句看条款,随口问:“气饱了是吗,真有一肚子气去外头吹。”


    “借我钱,沈徽。”


    指尖挠痒一样戳在他的手背侧。


    “没有。”头也不抬。


    “哥哥。”


    清冽目光一搭,对面的她趴在双臂上,碎发毛绒绒的。然而视线再次一转,回到空白屏幕上,他还是拒绝:“没有。”


    顾沉卫瞬间像泄了气的气球,心灰意懒地拨弄他的袖扣,他的手被带得乱摇,底下光标一阵拖颤,屏幕刹那一片哗白,弹出的页面更成了乱码。


    沈徽索性停下来,冷眼旁观,让她玩个够,她开始抠他手背肌肤,还是嘟囔着:“沈徽,借我钱。”


    他不说话。


    她拈起他一寸皮肤,他还是不为所动,下一刻,她把他的手掏过去,直捞起来啃了一口。


    “没洗手。”


    她松了嘴,又看到早上烫伤的地方起了水泡,突然小跑着去把医药箱搬过来,得意打开,给他挑破上药。


    他冷眼让她献殷勤,看她高高兴兴地绑成蝴蝶结,又拍拍他的手腕,眼睛亮晶晶地等待夸奖。


    他生出一股更巨大的倦怠,淡漠:“不给。”


    顾沉卫一下子意兴阑珊,蔫蔫地问:“为什么?”


    “不为什么。”


    他甚至转过头,再次翻了一页文件,眉目安静。


    顾沉卫虚握着他的手腕,低低吐露这段时间的辛酸:“房子泡水了,要一大笔钱才够我换地方住,我做兼职有些累了,想休息一阵子……”


    她说着说着就停了,又黯然收回手:“活着好累,沈徽,比我想象中还要累,”她仰望头顶晶莹剔透的吊灯,庞大绚丽一下就压垮了她,“我想住在宽敞明亮的房子里,想过从前的日子,我爸爸妈妈有一所白色大房子,还有种满直茎红玫瑰的小花园。”


    他没有说话,完全没有接话的意思。


    她也不再说话,低头玩着自己的手指,知道自己十分娇气。


    过了好一阵,他才说:“你想要过去的生活要么靠自己,要么接受遗嘱。”


    “我接受不了。”


    他一回头,视线冰冷地戳在她的脸上,看她一副沉默寡言的样子,洇出不可理喻的嘲弄:“你接受不了什么?接受不了这是我母亲留给你的东西?”


    她抬起犹如坚硬如石的目光,定定地盯着他,神情凝重:“我会考虑的。”


    他品味不出这句话里的弦外之音,却有所预感:“你是什么意思?”


    她又垂下卷翘眼睫,一边扳手指一边嘟囔着:“我就是会考虑,拿到这一笔钱,过我喜欢的日子,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住哪里就住在哪里,你们都管不着我。”


    翻页手指一停,他明明盯着文件,却看不清密密匝匝的内容,沉声质问:“你要住到哪里去?”


    “反正不在这里,我不喜欢这里,这个城市风多雨多,春花短暂,秋叶漫长,我最不喜欢冬天,很冷,我不喜欢。”


    白纸黑字清晰如旧,渐渐变了味道,他用一种飘忽薄凉的语气问:“别的地方就会更好,是么?”


    她还沉浸在无法到来的期许里,自己骗自己:“别的地方一定会更好,漂亮温暖,阳光灿烂得照花人的眼睛。”


    她说着就仰望那一盏剔透玲珑的吊灯,迷失在璀璨炫目里,微微一笑。


    与此同时,他饱含深意地凝住她,缓缓升起一个惨淡的念头——


    他不想让她过得顺心如意……至少,不要这样顺心如意。


    一过十一点,她肚子咕咕作响,开始叫他:“沈徽,沈徽,我肚子饿了,想吃饭。”


    “我不管饭。”


    他还坐在窗前忙碌,白色窗纱把他遮得时隐时现,顾沉卫走到他背后,拉了拉袖子:“你对我好点,我就给你写委托书。”


    他为生意上的收购愁眉不展,淡淡一扫:“未必。”


    “未必是假的。”


    他合上文件,呼吸略微沉重:“未必是真的。”


    “那你给我请了多久的假?”


    “要多久?一天。”


    “我住哪里?”


    “地下室,车库,桥洞,喜欢哪里去哪里。”


    “那你今天出去么?”


    “等我走了,想法子搬空我的衣服家居摆设?”


    “你再这样说话,我要生气了。”


    “好稀奇?”


    “往后你一辈子见不到我发火生气。”


    一辈子……他极厌恶这个字眼,声音冷漠得没有一丝起伏:“我稀罕一辈子见到你发火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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