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垣。”
“到。”
“李顷温。”
“到。”
“陈绪息。”
就业课的秦老师推了推眼镜，又重复了一遍：“陈绪息同学来了吗？”
“…到。”陈绪息举了一下手，很低，只是示意了一下就赶紧放下了，然后把脸埋在帽沿底下。
因为他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视线。
秦老师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说道：“平时我是不愿点名的，大家也都知道，但现在啊有的同学是越来越得寸进尺了是不是？七个班一起上课，连一半座位都没坐满，是不是过分了？”他放下点名册：“到目前为止，只有一个组的同学给了我小组作业，其他同学呢？”
肖垣啧啧了一声，断眉挑了一下，胳膊肘碰了碰旁边的人，小声道：“欸这老秦又开始了，要不等他点完你就跑吧，啊？”
肖垣见旁边的人没声，看向他，纳闷道：“看什么呢你？那边有谁在啊？”他向着那个方向看去，也没见到有谁特别显眼。
“喂，程律也。”肖垣又怼了他一下：“看什么呢？”
程律也回过神来，又不舍得看了那个方向一眼才转过视线，目光黯淡了几分，有些心不在焉：“没什么。”
“我刚才和你说的话你听见了吗？”
“没听见。”
肖垣眼角抽动了一下，耐着性子道：“我要逃课了，您老走不走？”
程律也犹豫道：“我再看看…你先走吧。”
肖垣点点头，然后高举了一下手，懒散道：“老师~厕所。”
秦老师叹了口气点了点头，随后看着肖垣头也不回的潇洒背影又絮叨了起来：“咱们还有的同学啊，上厕所就一去不回，可是等到老师点完名了，但是今天老师可不惯着了啊……”
程律也眼神又投向陈绪息的方向，陈绪息只能装作没看见，想着下课赶紧走。
陈绪息如坐针毡，平时穿着外套一点也不会热，但现在身上却起了一些薄汗。
即便两个人在大教室的两头，他也能清楚的感觉到程律也热切的视线，他太熟悉了，尽管三年不见，他也忘不掉。
终于，在老秦说了下课之后陈绪息起身就走。
老秦看他跑的那么快还以为有什么事，又没忍住啰嗦起来：“还有的孩子啊下课就跑，一点都不留恋，我课讲的有这么差……”没等说完，从他旁边像一阵风一样跑出去的还有程律也。
“年轻气盛啊。”老秦摇摇头。
程律也刚跑出去陈绪息就没影了，他只能边走边找，终于在宿舍楼旁边的超市看到了他。
刚下课人来人往，陈绪息特意挑了一个隐蔽的地方躲了起来，这个角落基本上只放一些超市的杂物很少人来，也基本没人注意，他靠在墙边平复自己的心跳。
陈绪息恐慌，逃避，却又可耻的期待。
他从来都没想过自己会以这种方式暴露，因为老秦以前从来不点名，他以为可以就这样默默的过去四年。可他被发现了之后又在期待，会不会程律也是记着他的，会不会还像以前一样对他笑，会不会…和他一样。
没等他想完这些，便发觉自己身上的阳光被遮住了。
他侧头看过去，是近在咫尺的程律也。
程律也一头金发，被阳光照到的发丝像发了光。他垂眸，琥珀色的瞳孔倒映的只有陈绪息呆愣的脸。
陈绪息冷汗直冒，他现在应该说什么？程律也认出他来了吗？肯定认出来了吧。他们应该以什么关系来面对彼此呢，他对程律也来说是朋友吗？还是什么好久不见的老同学吗。
陈绪息别过头，脸被帽沿挡住了，从程律也的视角看只能看到他紧抿的唇。
程律也没说话，摘下他的帽子，还没等陈绪息反应过来，便用另一个手搂起他额前的头发。
陈绪息彻底愣住了，他整张脸完全暴露在了空气中，程律也的手还放在他的头顶上。他拧眉瞪着程律也，没说话。
程律也知道他这是生气了，但他还是没忍住笑了起来。
程律也笑起来很好看，陈绪息一直都知道，可这么久没见，他还是不争气的愣住了，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撇开程律也的手，冷淡开口：“笑什么。”
程律也又上手帮他轻轻捋了捋额前被他拨乱的刘海，而后才轻声说着：“我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
“我很开心。”
陈绪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程律也一直都是这样，温柔的让他发不出任何脾气。
“我刚才还以为是重名的，但是看到你之后我就确定了。”程律也看着他：“你…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没有。”陈绪息说完就要走。
程律也一把拉住他的手腕，他的力气很大，和高中已经不能比了。虽然两个人都很高，可程律也一看就比陈绪息结实不少，也比高中的时候更高更壮了。
“我有。”程律也轻呼一口气：“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谈好吗？”
“不好。”陈绪息连一个眼神都不给他。
程律也不听，拉着他就走。
“喂，撒手。”陈绪息看着周边来来往往的人，他也不敢大声喊，生怕引来异样的目光。
“程律也，你聋了吗？”陈绪息淡淡道。
程律也：“聋了。”
陈绪息纳闷程律也是不是被掉包了，毕竟他从来没有这么顶过嘴。
因为就业课一般都在周五最后一节，俩人周六周日都没课，程律也直接就把人带出了校，陈绪息觉得这次是拗不过程律也了便随着他来了。
俩人走到市中心，车水马龙，太阳已经快落了，空气还有些冷，程律也终于开口：“你没什么要紧事吧。”
“我说有你会放我走吗？”陈绪息看着他的后脑勺。
“…不会。”程律也停顿一会：“如果很重要的话，我和你一起去。”
“程律也，你干嘛这么看着我？”陈绪息看着圈住自己手腕的那只手。
程律也停下脚步，皱了皱眉，语气听起来有些生气，但陈绪息听着还是很温柔：“你这次，还会不会不告而别？”
陈绪息知道自己理亏，语气也好了一点：“………我不是故意的，下次不会了。”
“不会再有下次了。”程律也转身拉着陈绪息的手腕又凑近了一点：“我没有17岁那时候好糊弄了。”
“陈绪息，你别想再离开我了。…好不好？”
程律也声音颤抖，在乞求他。
在陈绪息的印象里程律也一直都是自信，阳光，热情的，他从来没见过程律也这个样子。
他不敢对上程律也的目光，毕竟三年前是他的原因，程律也什么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