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岳闻言穿扣衣服的动作一顿，这男人知道她不是这个世界人，还用了‘远道而来’一词。
且这些人刚刚见自己掏出，会动会说话的娃娃，和能看到画面的烛台，也没有惊讶的意思。
仿佛早就有所预料一样。
想到这，顾岳歪头狐疑道：“你们知道我从什么地方赶来？”
“知道。”
“当然知道。”
众人的回答声纷纷传来，只有失去双臂的男人微微一笑，望着天花板眼神带着憧憬：
“我们为了迎接这一天，准备了十六年。”
“十六年前，我们就在期盼您们的到来，现在终于实现了。”
顾岳心中一沉，果然被她猜对了。
之前在看到那张，羊皮纸名单的时候，她就在想，是不是这些牧民将玩家们召唤过来的。
毕竟选的这些‘格桑’，和玩家本来的身体能找到相似处，这不像是巧合，更像是有所预谋。
“你们是怎样做到的？”
顾岳面色有些不好看，这些原住民，竟拥有将玩家们唤进游戏的能力。
男人对上顾岳的视线，眼神有些歉意：
“抱歉...这我就不知道了。”
“我们只知道，这是古祖大师留下的箴言，按照箴言做，就会有和古祖一样强大的人，救我们于水火。”
说完男人期冀的看向顾岳：“您一定就是古祖大师说的，和他一样强大的人吧。”
？
顾岳一愣，随即一个不好的猜测，在她脑中形成。
男人口中的古祖大师...不会是这个时代的玩家吧。
把玩家们称为‘和他一样强大的人’，还留下常人所不能理解的，召唤格桑的箴言...
顾岳压下情绪，语气平静的问道：
“你们的古祖，是不是拥有神奇的法术，每隔一段时间会莫名其妙的受伤，然后就会变得更强。”
“你怎么知道！”
男人的眼睛都亮了：“古祖就是这样的，古祖大师拥有无上法力，就算受了伤也会很快的好起来。”
“古祖会很多不同的法术，其中一个就是遥视未来！”
“我们现在的困境，古祖早有预料，所以在仙逝前留下了箴言...”
顾岳听得眉心直跳，差点没气笑了。
如此说来，自己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完全就是这个叫‘古祖大师’的玩家的手笔。
前人挖坑后人踩是吧？
自己一死了之爽了，留下个什么乱七八糟的箴言，让后世的玩家来收拾烂摊子。
男人没有察觉到顾岳的不对劲，依旧下滔滔不绝：
“古祖大师虽在一百多年前就去世了，但他的箴言说了。”
“当黑暗阴霾笼罩大地时，只要找齐八个符合条件的女孩子，就会有真正的格桑出现。”
“救我们于水火之中，谱写独一无二的神话！”
男人的最后一句话，将顾岳的思绪重新拉了回来，条件反射般捕捉到了重点。
自己的任务正好就是【谱写独一无二的神话】。
看来想要完成游戏任务，就只有帮着这位‘古祖玩家’收拾烂摊子了。
顾岳有些无奈的开口：
“所以呢，我要怎么做？召唤我的主线任务是什么？”
来都来了能怎么办，那就干呗。
男人闻言安静了下来，刚刚的激动情绪冷静了不少，沉默了好一会才开口道：
“敲响至阴的格桑鼓，解开宫殿的封印，让冤魂得以明雪。”
“将这群邪恶僧人的真面目，公之于众。”
“让真正的信仰，重新回到人们的心中。”
男人的话让顾岳有些为难，蹙起眉头没有吭声。
第一条应该能做到，但第二条第三条，就有点强人所难了。
宫殿外的那些信众们，已经被洗脑的太深，就算知道僧人做了些什么，也能找一万种理由为其开脱。
甚至愚昧到给其加上‘大公无私’的滤镜。
想要在世人皆醉的情况下，灌输和主流思想不符的东西，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似是看出了顾岳的为难，失去双臂的男人，摇头微笑道：
“你不必担心，一定可以的，古祖大师的箴言不会出错。”
“而且...你不是一个人。”
男人说到这表情有些悲怆，声音亦是哽咽：
“草原上的同伴们，肉体虽已经随空行母（秃鹫）而去了，但他们的灵魂从未离开。”
“他们会帮你的...我们也会帮你。”
“你只管去做就可以了。”
顾岳闻言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想起了，一直在盘旋在她心中的疑问：
“为什么他们要以身饲秃鹫？”
这点在顾岳看来，有些太过于惨烈了。
男人落寞的低下头，声音也是瓮瓮的：
“无论是极阴之鼓，还是极阳之鼓，都需要炼制。”
“极阳之鼓的炼制方法，不提也罢。”
“至于极阴之鼓...生为阳死为阴，想要炼成极阴，自然需要以死亡为代价。”
所以草原的牧民们，才献祭了自己的生命...以此来炼制极阴之鼓。
顾岳听得一愣，她没想过竟是因为这个。
她还记得草原上的那群人，就那样跪伏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等着死亡降临。
甚至在死的时候，还带着虔诚的笑容。
顾岳有些不理解了。
值得么？
献出生命，为的只是将愚昧的众生唤醒，任凭秃鹫撕咬，只为解救另一群不相干的人。
甚至这群人还不识好歹，与你为敌，恨不得你下地狱。
就算是这样，也能面带微笑的从容赴死吗？
就连宫殿下方的这群犯人，也同样让顾岳不理解。
被敲开头骨灌水银，被剥下人皮、割去下体四肢，被封进盐罐子做成人彘。
要么人不人鬼不鬼的日日受折磨，要么奄奄一息命数已尽。
同伴的白骨已经堆成山，却还是要飞蛾扑火。
为了叫醒一群白眼狼，而献祭生命...
顾岳眼神复杂，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为什么？”
“值得么？”
顾岳的话，让在座还活着的人对视一眼，目光中没有迟疑，只有对信仰的坚定不移。
“值得。”
“我们的信仰只是不小心走偏了...我们要把它带回正轨。”
“人都有犯错的时候，千百年来，信仰都是这片土地最重要的存在，因为有信仰在...所以这片土地才神圣。”
“它只是在有心人的引导下，偏离了最初轨道。”
“可就算天再黑，也始终有人坚守着初心，为此我们可以献出一切。”
“包括生命。”
“在漫漫的历史长河中，信仰早与这片土地分不开了，它在我们最混沌的时候，为我们铸就了善良、坚毅的灵魂。”
“现在它...只是有些迷路了，我们不会放弃它。”
顾岳没有说话，安静的听着众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诉说。
她发现，在聊起信仰时，他们的眼眸熠熠生辉，嘴角不自觉的上扬。
那笑容里满是虔诚与自豪。
仿佛在讲述这世间，最珍贵的宝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