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眠看着他无比虔诚的目光，顿时有些犹豫。
她该帮他吗？
之前玄霄说过他多了一段记忆，那就说明这个时空可以影响到他们所在的那个时空。
所以，他死了的话，另一个时空的柳觅安会怎么样呢？
也会死吗？
云眠面色凝重起来，将目光上移落至他的眸中，她想在他的双眸中寻找到一丝真情。
可却一分都没有。
明明是一个人，但是此刻的他记忆里面根本没有他们之前所经历过的一切。
那他对自己而言，又算是什么呢？
他到底算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还是她难以舍弃的师弟呢？
矛盾的念头如同洪水一般猛烈地朝云眠涌来，无序地撕扯着云眠的理智。
“师姐，你在想什么？”
一番犹豫之下，有股念头逐渐占据上风，它指引着云眠将他当做一个只是与师弟命运共振的陌生人而已。
“你以后不许叫我师姐。”
“为什么？”
“你不是他。”
柳觅安的眸光暗了下去，屏住了呼吸。
“他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很重要。”
柳觅安的神色稍显失望，望向云眠的眼眸有些失焦，却还是扯出了一个带有极淡笑意的笑容。
“我明白了。”
云眠在听到他这句话后，突然愣住。
他说这句话的样子，居然和柳觅安一模一样。
一样的语气，一样的眼神。
此刻他们的面容开始在云眠眼前重叠起来，毫不违和。
云眠刚才坚定的念头又悄然间开始动摇。
顷刻后，她恍然大悟。
他就是柳觅安。
只是在过去的时间里，少了师父的教导和她的陪伴。
所以他才会一步步变成现在这样。
她居然现在才明晰这个答案，还对他说了那么多伤人的话。
她整理好情绪后，沿着柳觅安的腕线向下，握紧了他的手。
“你对我来说，也很重要。”
柳觅安看向云眠握住他的手，有些不解。
他觉得云眠有些莫名其妙，但又被她眸中的目光打动，有些无措。
“云眠，所以你到底愿不愿意帮我？”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你问。”
“提升修为后你会去做什么？”
柳觅安有些迟疑，却在想到她魔修身份的时候，选择了如实相告。
她既是魔修，那必然会支持他的计划。
“我想打开魔渊的封印。”
“你想报族人被杀之仇？”
“嗯。”
“那你要如何打开魔渊的封印呢？”
“去找魔君结盟。”
“魔君会答应吗？”
“你觉得魔君会答应吗？”
云眠笑着回应他：“我不知道。”
然而柳觅安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轻笑了一声，眸色变得深沉，将目光紧紧地锁在她身上，开口问道：
“你确定不知道吗？褚陌。”
云眠瞳孔骤然一缩，反问道：
“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
“在灵草丛里知道的。”
云眠怔住，迅速想到了缘由。
应该是她那时无意识地将原本隐藏的修为给释放出来了。
他又冷笑了一声，补充道：
“你情动的时候，居然什么都不管不顾了，这点我确实没想到。”
“你别说了。”
柳觅安迅速调整好情绪，眉眼带笑地问道：
“你究竟愿不愿意和我结盟？”
云眠看着柳觅安我见犹怜的神色，无奈地点了点头，她对柳觅安的美色还是难以抵挡。
无论是在什么时候，她都觉得世上没有什么比他更好看的人了。
“云眠，你一直盯着我干嘛？”
“你勾……引我。”
“明明是你见色起意。”
“有吗？”
“那我问你，我中毒之时，你明明可以一走了之，为何还是留了下来？”
“当时我以为你是师弟。”
“那现在又怎么解释？你看我的眼神可一点也不清白，你喜欢我的脸？”
“这倒……也没错。”
“所以，是你见色起意，还不自知。”
是这样吗？
不可否认，云眠被柳觅安这番说辞给说服了。
“你说这些就是为了证明我对你有别样的感情？”
“不是，我只是想让自己在你心里的份量重一些，这样我们的合作会更加顺利。”
“仅此而已，没有别的想法了？”
“你希望我有一些什么样的想法？”
“如此便好。”
“我看你似乎有些意犹未尽，你活了这么久，没有过道侣吗？”
“有。”
柳觅安脸色不悦地问道：
“是你的师弟？”
“嗯。”
“他和我长得很像？”
“一模一样。”
柳觅安的手有些颤抖，不死心地追问道：
“既然我不是他，那你刚刚还愿意以那种方式替我解毒？”
“我不是说了我以为你是他了吗？”
“仅仅只是认错而已吗？你当时对我真的没有别的想法？”
“绝对没有！我只是不想让你死在这而已，而且你和他简直判若两人。”
“何以见得？”
“我师弟是一个很温柔体贴的人，而你……”
“我如何？”
“恩将仇报、厚颜无耻。”
柳觅安讥笑地反问道：
“形容得恰到好处，但你如何确定他不是伪装的呢？”
“他不会骗我。”
“这世间面若观音，心如蛇蝎的人多了去了，你如何断定他不是那样的人呢？”
“你究竟想说什么？”
“我只是不想你被歹人蒙蔽了双眼，好心提醒一下罢了。”
“是吗？”
“毕竟你可是我的盟友，如若有一日你被歹人所害，我该找谁哭去？”
“杞人忧天。”
“你不信我？”
“我更相信我亲眼见过，切身感受到的人。”
柳觅安用一种自嘲似的目光注视着云眠，然而只在一息后便收回了，他置气地迅速抵上云眠的唇瓣。
这次的吻和之前的完全不一样，他竟然将这个吻变得缠绵悱恻，无尽的痛苦被他倾尽其中。
他开始奢望，如果他也能被人这么爱着就好了。
可十几年来，他只有自己。
他每日都生活在刀山火海里，拼命地为了报仇而修练，也不过是为活下去找一个理由。
他有时候甚至都不敢继续想下去。
报完仇后呢？
这世间究竟还有什么值得他眷恋的呢？
直到云眠重新出现在他眼前，他忽然懂了。
他从云眠炙热的目光中，看到了一份真心。
虽然这并不是属于他的，但他居然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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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和那个人争上一争。
他一直在引导云眠把那个人想得不堪一些。
最后却无奈地发现，其实阴暗自私的人，从来都只是他自己。
她当时在剑域的时候，从未想过要抛下他。
她牵着自己的手是那般温暖。
但他做了什么呢？他亲手将她推入了深渊，她临死前的眼神是那样令人窒息。
这十几年来，每日都能梦见她。
也许是上天垂怜，给了他一次将功补过的机会，让她又回到自己身边。
可她心心念念的只有她的师弟，连给他的这份偏爱也从来不属于他。
怎么会有一个人，卑微到这种程度呢？
云眠戳着他的脸，朝他笑着开口：
“柳觅安，开心一点。”
开心一点？该怎么开心一点呢？如何坦然面对这个事实呢？
他现在得到的所有善意和温暖，都是因为另一个人。
这让他如何开心起来呢？
云眠疑惑地问道：
“你怎么了？”
柳觅安听后顿时心慌，急切地注视着她的眼睛，他此刻强烈地想把自己过去对她所做的一切事情通通抹掉。
“对了，之前在剑域的事，我还没打算原谅你。”
柳觅安瞬间变得心如死灰，也对，她怎么可能将那件事就此揭过，他到底在期待什么？
他目光呆滞地回应道：
“好，我知道了。”
可云眠又补充了一句：
“不过，若是你改过自新，我自然可以不计前嫌。”
他竟然在听到这句话后，又开始期盼云眠能接纳他，试探地问道：
“真的？”
“我很少骗人。”
很少骗人，那她这次是在骗他吗？
柳觅安还在思索着云眠的言外之意，却被她向自己挥来的剑气给打断了思绪。
她要杀了他吗？
“愣着做什么，还不去摘七窍玲珑果？”
柳觅安转身后看见云眠在与凶兽缠斗，顿时松了口气。
原来她根本不是要杀他，刚才的剑气也不是要落在他身上。
原本堵在他心口的茂密杂草突然被一点星火引燃，猛烈的火光将他本就死寂的心点亮，杂草逐渐被焚烧殆尽。
他终于露出了一个如释重负的微笑。
此刻的他终于冲破了笼罩着他许久的愁云，见到了他期盼已久的温暖日光。
要是这束光亮可以永远属于他，就更好了。
可他无法撼动既定的事实，这束光只是短暂地落在他身上，云雾还是会继续收拢，直到把光亮全部遮掩住。
这样，他又是只有自己一个人了。
无论如何，他都不能接受这样的结局，他又开始恢复原本阴暗自私的样子。
既然这份感情原本就不属于他，那他就去把云眠喜欢的那个人彻底替代下去。
成为替身而已，总比什么都没有强些。
反正，他本就一无所有，结果还能坏到哪里去呢？
说不定他能等到云眠爱上自己呢？
然而只是过了一息，他又不禁感叹自己有些可悲，他怎么什么都要去争去抢？
功法要抢，灵石要抢，丹药要抢，人也要抢。
他不争不抢，就什么都没有。
居然真的就，什么都没有……
他用力地扯出一个极其灿烂的微笑，试图把自己伪装成云眠心中那个温润谦和的师弟。
无所谓了，抢就是了。
反正抢来的到最后都会属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