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意斟酌了一下用词，道：“有个alpha易感期失控了，开着机甲乱撞。”
“是吗？”顾桢眉头微皱，“你没受伤吧？”
“没。”林意摇摇头。被顾桢这种冷淡的人关心的感觉有些微妙。
碍于安瑟姆在旁边，顾桢没再多问些什么，只是点点头，对林意道：“回头再说。”说完便转身离开。
他刚一走，原本因为害怕躲在林意身后的安瑟姆便闪了出来，不满道：“你和那个顾家的很熟？”
“刚认识不久。”林意说的是实话。
安瑟姆却上前一步，拽住了他的袖子，执拗地问：“那你和他熟还是和我熟？”
林意有些无语，但还是回答：“和你。”
安瑟姆的双眸一下子亮了起来，亲亲热热地挽住林意的胳膊，语气轻快道：“我就知道。”
信天翁闪了闪——它又没能源了，只能靠这种方式表达无声的嘲笑。
林意微笑道：“今天出了意外，你先回去休息吧，学习机甲不急于一时。”
“那你呢？”
“我还有点事要处理。”
“你要去找他对吧。”安瑟姆一下子反应过来。
“没错。”林意坦然承认。
安瑟姆瞪着林意，带着指控的意味，他又是这样，连骗都懒得骗自己。
“只是聊点事，你先回去吧。”林意拍了拍安瑟姆的头，无视他愤愤的眼神，径直朝着顾桢离开的方向走去。
果不其然，顾桢正在绿化带旁的僻静角落里等他。
然而，顾桢开口问的第一个问题不是整起事件的具体过程，而是：“你认识祝砚？”
“嗯。”林意点点头，“开学那天他恰好带我在的那支新生队伍去参观美术馆。”
恰好？顾桢皱起了眉，祝砚是学生会长，根本没必要亲自参与迎新这种琐事，他去做了，必然存在某种目的。
“你以后离他远点。”顾桢语气严肃叮嘱道，“他的身份目前还不明朗。”
但那两个目击者的消息还是从他那里得来的呢。
林意有些心虚地点了点头。
顾桢对他的态度感到满意，这才又将话题转向刚刚的事件，他说：“你会开机甲。”
这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毕竟训练场都被摧残成了那个样子，林意却能在alpha发狂的攻击下毫发无损。
“会一点。”林意没有故意否认。
顾桢没再说话，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空气一时凝滞了起来。
为了打破这沉闷的尴尬的气氛，林意主动开口：“那两人的线索你查了吗？”
“查了。”顾桢眉毛微挑，见他满脸期待，才吐出后半句：“但没查到。”
这个结果在林意的意料之中，他倒是没有多失望。
“那……那个保安呢？”林意问。
“死了。”顾桢的语气很平淡，随即他像是想起来了什么，带着一丝探究看向林意，“你不是皇室的人吗？他们那边杀了人，难道不跟你通个气？你该不会——”
林意的心提到嗓子眼。
“是被排挤了吧？”
顾桢的眼底似乎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林意觉得顾桢今天的态度有些莫名其妙，但他没有表露，只是点点头，“那我先走了，等有新消息了再来找我。”
他转身离开，走出几步路后，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一眼，发现顾桢仍然站在原地，定定地看着他。
林意抿了抿唇，收回视线，加快了脚步。
之后的几天风平浪静。
没有新的突发事件，但案件调查也陷入了僵局，没有任何进展。
林意并不着急，因为他很清楚，在这种迷雾重重的境况下，急躁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然后，在某天下课后，他就在教室门外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季淮川倚在墙边，面色仍然有些苍白，眼神冷冷的。
见到林意和安瑟姆出来，上前生硬道：“对不起，上次是我的问题。”道歉的话说得像是在背稿子。
林意点点头，算是接受了他的道歉，拉着安瑟姆准备离开。
时值下课，走廊里人来人往。季淮川本事也是全校出名的人物，此时主动来找林意他们，已经引得许多人好奇的目光和窃窃私语。
他可不想在没达成目的前就被人注意到。
没想到季淮川不依不饶，在林意经过他身边时，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然后又犹犹豫豫道：“你……”
林意见他似乎还有话要说，不想在众目睽睽之下纠缠，便反手抓住他的胳膊，低声道：“换个地方说。”
随即，他拉着季淮川，又示意安瑟姆跟上，三人快速穿过人群，来到教学楼后一个安静的角落。
“好了，”林意松开他，“有什么事在这里说吧。”
却见季淮川的面色变得极其古怪。
林意突然想到，这小子好像有洁癖来着。
“不好意思，”林意带着歉意道，“我刚刚没注意。”
季淮川沉默了片刻，似乎在平复情绪，然后才抬起头，紧紧盯着林意问道：“你的机甲是跟谁学的？”
还没等林意回答，安瑟姆便一个箭步上前，将林意拉到自己身后，充满敌意地反问：“关你什么事？”
季淮川完全无视了安瑟姆，目光依旧锁定在林意身上，“我觉得你的战斗方式很熟悉。”
林意深吸一口气，道：“我是在《星际机甲》里被人指导，再加上看别人的战斗录像，自学的。”
季淮川不知道信没信，思索了片刻，便说：“我知道了。”
少顷，他又突然想到了什么，他眼神复杂地看了林意一眼，说：“祝砚让我帮你，以后如果遇到麻烦，可以找我。”
他说这话时，大概是因为还处于易感期，对信息素的掌控并不完美，一丝极具压迫感的Alpha信息素不受控制地逸散出来。
林意对此毫无所觉，但真正的omega安瑟姆却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立刻警惕地向前一步，将林意更严密地护在身后。
最终，林意和季淮川还是在一种微妙的气氛里加上了星网好友。
季淮川走后，安瑟姆紧紧抓着林意的手，认真道：“你以后离季淮川远点，他不是什么好人，你相信我。”
见安瑟姆莫名激动，林意问：“你之前认识他？”
“对啊，就我们只是见过面，可没你和顾桢那么熟。”安瑟姆阴阳怪气。
“就是，可没你和顾桢那么熟。”信天翁不知何时又醒了，有样学样。
林意按捺住想将耳钉拔下来扔掉的冲动。
回到宿舍，林意身上总若有似无地缠着一股雪松味，让安瑟姆极度烦躁。
季淮川的味道怎么这么恶心，熏得他头晕，都快闻不到林意的香气了。
于是安瑟姆凑到林意身边，带着些许期待问问：“那个……你能把你的信息素放出来点儿让我闻闻吗？”
林意心下一惊，他难道已经开始怀疑自己omega的身份了？
“不太好吧。”他面上维持着稳定。
“那，那最起码告诉我，你的信息素具体是哪种味道。”安瑟姆锲而不舍，两眼放光。
信息素是什么味道？
他每天只是按照伪装要求，使用那瓶伪造的信息素喷雾。
他记得瓶子标签上写的是——
“柏木。”他给出了答案。
安瑟姆闻言，心满意足。
他又接着说：“那你闻一下我的信息素，猜猜是什么味道。”
林意觉得两个omega互相交换闻彼此信息素的行为委实是有点诡异了，但他毕竟不是真正的omega，或许不太了解omega之间流行的社交方式。
“我嗅觉不太灵敏，”林意微笑着找了个借口，“你直接告诉我吧。”
“是佛手柑哦，”安瑟姆有些骄傲地宣布，“和那些普通omega甜腻腻的信息素闻起来可不一样。”
“确实，”林意面不改色附和道，“我觉得你的味道很清新。”
信天翁默默感慨，它主人原来多么淳朴努力的一个孩子，如今说起谎来竟然如此自然流畅了。
夜晚，躺在宿舍床上，林意望着天花板发呆。
季淮川说要帮助他，是可以信任的吗？祝砚主动释放的善意，背后又藏着什么？顾桢已经开始怀疑自己了，他究竟看出了多少？
林意的思绪如同一团乱麻，他本来就不擅长处理这些复杂的人际关系。
他原本只是想安安静静地一直开机甲，却莫名其妙地被卷入这场漩涡，一脚踏入了深不见底的迷雾当中。
林意左思右想仍然毫无头绪，便下意识开始做这些天他最经常做的事。
他再次打开了光脑，调出那份顾桢发给他的出入记录，仔细地重新翻阅起来。
记录包含了近一个月的最后的展馆的出入情况。但因为条件严苛，所以统共只有寥寥几条记录。
这份记录他看过很多遍，早已烂熟于心，但却根本没发现任何端倪，始终找不到那个关键的突破口。
7月31日当天，那个最后的展馆被打开的记录只有一条，是卢修斯·格雷索恩。
这个名字属于帝国的皇太子，也是三皇子的亲生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