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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李光头的末路

作者:九连真人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广州水师衙门的死牢里,李光头望着铁窗外的一隅天空。曾经叱咤东海的海盗王,如今戴着四十斤重的死囚枷锁,连翻身都困难。稻草堆里的鼠辈肆无忌惮地爬过他的身体,仿佛在嘲弄这位昔日霸主的沦落。


    “吃饭了。”狱卒扔进一个发霉的饭团,语气轻蔑,“多吃点,后天就要上路了。”


    李光头没有动弹。三天前,他在重伤昏迷中被官军带走,醒来就已在这死牢之中。养子郑一肇的背叛、官军的围剿、葡萄牙人的炮火...这些记忆碎片般闪过脑海。


    最刺痛的是郑一肇最后那句话:“父亲教我的:海上只有强弱,没有父子。”


    铁门吱呀开启。一个披着斗篷的身影悄然而入。狱卒恭敬地退下,显然来人身份特殊。


    “李老大,别来无恙。”来人掀开兜帽,露出林弘仲的面容。


    李光头眼中燃起怒火:“是你这条阉狗的诡计!”


    林弘仲不气不恼,放下食盒:“给李老大带了些酒菜,算是饯行。”


    食盒里是烧鹅、蒸鱼、还有一壶绍兴黄——都是李光头最爱吃的。但他看都不看:“少来这套!要杀便杀!”


    “不是我们要杀你,是朝廷要杀你。”林弘仲斟上酒,“其实汪大人很欣赏你,本想招安...”


    “放屁!汪鋐那老狐狸恨不得扒我的皮!”


    林弘仲叹息:“李老大可知为何非要你死?不是因为海盗营生——这海上谁不做海盗?是因为你动了不该动的东西。”


    他压低声音:“去岁劫的那艘贡船,上面有司礼监采购的南洋珍宝。你坏了宫里大珰的好事,这才非死不可。”


    李光头愣住。他想起那艘装饰普通的商船,原来背后有这般来历。


    “还有,”林弘仲继续道,“你与日本萨摩藩往来过密,朝廷疑你私通倭寇。这两条大罪,汪大人也保不住你。”


    李光头沉默良久,突然大笑:“好!好!老子这辈子值了!皇帝老儿的东西抢过,东洋倭人的银子赚过,葡萄牙人的炮舰打过!现在不过头点地,二十年後又是条好汉!”


    林弘仲凝视着他:“李老大若愿配合,或可保全家小。”


    李光头笑容骤敛:“什么意思?”


    “明日公审,若你当众认罪,并指认王直是幕后主使,汪大人可保你妻儿无恙。”林弘仲取出一个锦囊,“这是汪大人的手谕:你死后,家小可迁居澳门,受葡萄牙人庇护。”


    李光头盯着锦囊,眼中闪过挣扎。良久,他嘶声道:“我要加一个条件:郑一肇那孽畜,必须死!”


    林弘仲摇头:“今非昔比,郑一肇已是官府的人。”


    “那就没什么好谈了!”李光头啐了一口,“老子宁可**,也不让汪鋐如愿!”


    谈判破裂。林弘仲离去时,在门口稍驻:“李老大,澳门有座天主堂。临终告解可赎罪孽,或许...来生能换个活法。”


    次日公审,场面轰动。广州百姓万人空巷,争睹海盗王最后风采。


    李光头被押上堂时,虽戴着沉重镣铐,却昂首挺胸,仿佛仍是海上霸主。他当众承认所有指控,却突然话锋一转:


    “但老子告诉你们!这满堂官员,有一个算一个,谁没收过老子的孝敬?汪鋐汪大人,去岁寿辰,老子送的那尊玉观音可还喜欢?”


    公堂大哗。汪鋐脸色铁青,急令堵嘴退堂。


    判决毫无悬念:凌迟处死,首级传示沿海。


    行刑前夜,郑一肇竟来探监。他如今一身官服,身后跟着随从。


    “父亲,别来无恙。”他语气平静,仿佛只是寻常问候。


    李光头冷笑:“好个孝子!穿上官皮就不认爹了?”


    郑一肇屏退左右,低声道:“儿此举实为保全义父基业。如今部众皆已招安,换个名目继续海上营生。总好过全军覆没。”


    “放屁!你就是贪生怕死!”


    “父亲教我的:活着才有输赢。”郑一肇取出酒壶,“明日路上,儿不能相送。这壶酒,尽孝了。”


    李光头盯着酒壶,突然道:“你过来,有句要紧话。”


    郑一肇凑近时,李光头猛地撞向他额头,同时咬住他耳朵,硬生生扯下半只!


    “啊!”郑一肇惨叫后退,血流披面。


    李光头吐出血肉,狂笑:“孽畜!记住老子的味道!做鬼也不放过你!”


    郑一肇狼狈而逃。狱卒闻声赶来,见李光头满嘴是血犹在狂笑,皆毛骨悚然。


    最后时刻到来。刑场上,李光头出奇平静。当刽子手准备行刑时,他突然说:“且慢!老子有话要说!”


    监刑官示意暂缓。


    李光头环视围观百姓,声若洪钟:


    “今日老子赴死,不是败给官府,是败给天命!但告诉你们:海禁一日不开,海盗一日不绝!杀了我李光头,还有后来人!”


    他突然用葡萄牙语大喊:“安东尼奥!我知道你在看!告诉红毛鬼:海上生意,中国人自己会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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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又用日语嘶吼:“薩摩の友よ!約束を忘れるな!”(萨摩的朋友啊!莫忘约定!)


    最后他用尽力气长啸:“海——上——见!”


    刽子手急忙行刑。但奇事发生:刀砍卷刃,竟不能断其首!连换三刀,方始成刑。


    百姓窃窃私语:“海盗王有鬼神护佑...”


    首级被装入木笼,悬挂在广州城头。但次日竟不翼而飞,只留空笼摇晃。民间传说:是残余部众盗走首级,按海盗礼海葬了。


    李光头的预言很快应验。他死后不过旬月,东南沿海又现新海盗,旗号“复仇”。劫掠更加凶残,专攻官船和葡萄牙商船。


    郑一肇虽接收大部分旧部,但总难服众。常有老部下落草为寇,打着为李光头报仇旗号与他作对。


    安东尼奥在航海日志中写道:


    “我们杀**一只老狼,却放出无数幼狼。李光头的死创造了一个权力真空,各方势力都在争夺。而真正的赢家,似乎是那些永远不需要弄脏手的官老爷们。”


    更深远的影响在文化层面。李光头的故事被编成歌谣传唱,他被称为“最后的中国海盗王”——既残暴又侠义,既反官府又保乡民。甚至有人偷偷供奉他的牌位,求保海上平安。


    汪鋐看似赢了,实则陷入新困境。清流官员不停**他“养寇自重”,海盗问题反而比前更甚。他不得不更加依赖葡萄牙人和郑一肇,陷入恶性循环。


    珠江口的血水早已消散,但李光头的阴影依然笼罩着南海。他的死在表面上是官府的胜利,实则揭开了更大乱局的序幕。


    没有人知道,真正的海上霸主正在福建沿海成长——一个叫郑芝龙的年轻人,将继承李光头的遗产,建立更强大的海上帝国;没有人知道,荷兰人正在利用权力真空积极渗透;更不知道,明朝的海禁政策将在这种压力下逐渐崩溃。


    此刻的澳门,安东尼奥望着海图上的南海,轻轻划去李光头的标记。但新的标记正在不断出现——更多的狼头,更多的蛟龙,更多的未知威胁。


    “海洋永远不会被征服,”他在日志结尾写道,“它只会选择暂时的合作者。而今天的选择,可能就是明天的敌人。”


    刑场上的血迹被雨水冲刷干净,但海盗王的诅咒仿佛仍在海风中回荡。在这片永恒的海域上,生与死、王与寇、忠与叛,从来都是浪花般变幻不休的主题。李光头的时代结束了,但海洋的故事永不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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