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踏过青石板路,嘚嘚声响。
顾北辰一马当先,背影挺直,却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寒意,连衣袂翻飞间都带着“莫挨老子”的怒意。
苏清宴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跟在后面,眼神胶着,时不时就飘向前方那个修长挺拔的背影。
嘴角那一抹极力压制的微小弧度,终究泄露了他心底那点雀跃的小心思。
行至一处河畔,垂柳依依,水波粼粼。
一间酒肆临水而建,玉白色酒旗迎风招展。
顾北辰一勒缰绳,骏马扬蹄轻嘶,他声音清越低沉,听不出半分情绪:“在此歇脚,用些茶点。”
语毕,利落地翻身下马,将缰绳随手扔给迎上来的伙计,径直走向那间颇为雅致的茶楼。
云隐和风离立刻紧随其后。云隐快步向前安排雅间,风离则目光扫过四周,手始终按在剑柄上。
苏清宴也赶紧屁颠屁颠跟了上去,抢在店小二前头,殷勤地伸手掀开悬挂在门廊下的竹帘,微微躬身,语气温柔、谄媚:“公子,您小心门槛。”
顾北辰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连一个眼神都未曾扫过,径直撩起袍角,步履从容地走入店内,选了临窗的雅座坐下,悠悠轻摇折扇,目光投向窗外。
窗外流水潺潺,远处河面上,几十艘龙舟整齐排列,汉子们正在做最后的准备,鼓声隐隐,气氛好不热闹。
店小二手脚麻利地奉上清茶和几样精致茶点,又端来一盆清水、箬叶、煮熟的大米等。
贴心道:“各位客官,端午安康。小店备了些材料,诸位若得闲,可自助包些粽子,应应景。”
苏清宴眼眸倏地一亮,机会来了。
他立刻起身净手,然后堆起满脸笑意看着顾北辰,声音都放软了几分:“公子,今日端午,属下手艺粗陋,但也想为您亲手包几个粽子,聊表心意。”
说着竟也不等顾北辰同意,便拿起青翠的箬叶,有模有样地捣鼓起来。
顾北辰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目光仍旧落在窗外的龙舟上,似乎全然未觉。
然而,他眼角余光掠过,却将苏清宴那笨拙至极的动作尽收眼底。
苏清宴哪里会包粽子?上辈子加这辈子都没干过这种细活,全凭模糊的记忆和一股子恶心人的执着在硬撑。
只见他手忙脚乱,不是这边漏了饭,就是那边散了叶,好不容易裹起来的形状,个个歪瓜裂枣,活像一群受了刑的绿色物件。
偏他还做一脸认真,额角甚至急出了细密的汗珠,嘴里还念念有词:“要捆得紧实些,方能显出属下的拳拳之心……”
一旁的云隐看得嘴角微微抽搐,只好借着低头饮茶轻咳几声以作掩饰。
风离则干脆移开视线,面无表情地看向窗外,仿佛窗外有什么绝世美景。
终于,在牺牲了无数箬叶和糯米之后,苏清宴捧着他那盘惨不忍睹的“作品”,献宝似的递到顾北辰面前,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公子您看!模样或许……不佳,但确是属下的一片真心!?”
只见那盘粽子,有的硬邦邦如同暗器,有的软塌塌仿若烂泥,更有甚者,箬叶松散。
顾北辰目光扫过那盘粽子,又落到苏清宴那张写满求夸奖的脸上,握着茶杯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指节隐隐泛白。
这混账东西,绝对是故意的!用这等“凶器”来表忠心?
“苏侍卫的这份心意,”顾北辰开口,声音冷冽如冰,“还真是……别致。”他并未动筷,甚至将目光重新投向窗外,“放着吧,看着它们,本公子便觉得……有些饱了。”
苏清宴脸上瞬间堆满了夸张的失落,眼神湿漉漉的,透着委屈,仿佛一片赤诚真心被无情践踏:“公子……就尝一小口也好……”
顾北辰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告诫自己身为一国之君,断不能在此等场合失态。
恰在此时,窗外锣鼓喧天,欢呼声浪阵阵高扬,龙舟竞渡即将开始。
“走吧。”顾北辰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起身,拂袖便向外走去,步伐快得近乎仓促,他怕自己再多看那盘粽子或者那个人一眼,会忍不住当场拔剑。
苏清宴望着那近乎“落荒而逃”的挺拔背影,心里简直乐开了花,面上却依旧维持着受伤忠犬的模样。
他甚至还小心翼翼地用油纸将那几个丑得独具一格的粽子仔细包好,郑重地揣进怀里,这才快步跟了上去。
河岸两侧人潮涌动,鼓声震天。
一艘艘龙舟如离弦之箭破开水面,汉子们呼喝着力争上游。
顾北辰一行,登上了延伸至河面的观景台。
此台由木桩支撑,护栏低矮,视野极佳,可将河中盛景尽收眼底。
苏清宴低眉顺眼地跟在后面,保持着最佳仰慕距离。他也顾不上顾北辰,专注地看着比赛。
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一道黑影竟从喧嚣的人群中悄无声息地掠出,如鬼魅般贴近观景台,手中短剑直刺顾北辰后心!这一击无声无息,刁钻狠辣!
“陛下小心!”风离眼角的余光捕捉到那抹寒意,惊呼出声,与云隐同时拔剑迎上。
顾北辰反应极快,闻声瞬间侧身疾退,险险避过致命一击。
然而那刺客似乎早有后招,或是还有同伙接应,另一道寒芒自侧面袭来,直取顾北辰闪避的空门。
顾北辰虽惊不乱,脚下步伐变换,欲要再次避开。
电光石火之间,一直密切关注着顾北辰的苏清宴动了!惊呼一声“公子当心!”,合身扑向顾北辰,看似要用自己的身体为主上挡开危险。
但就在他扑上去的刹那,刺客的攻势与顾北辰的闪避恰好将其逼向了观景台边缘。
苏清宴的一扑,手臂看似无意地一带,正好绊在了顾北辰重心不稳的脚踝上!
“噗通!”水花剧烈溅起!顾北辰失了平衡,仰面跌入河中!
“陛下!”云隐风离刚联手逼退刺客,回头便见皇帝落水,惊得魂飞魄散,当即就要跳下河救人。
苏清宴却比他们更快,大喊一声:“属下救驾来迟,陛下。”便毫不犹豫地纵身跃入河中,动作迅捷。
云隐风离冲到护栏边,只见顾北辰似乎在落水时撞到了什么,或是旧疾触动,呛水后挣扎显得有些僵硬。
苏清宴已迅速游过去,奋力托住顾北辰,将人往观景台边拖拽。
“快,拉陛下上来!”云隐急喝。
两人连忙伸手,将浑身湿透、意识似乎已有些模糊的顾北辰拉了上来。
顾北辰双目紧闭,唇色泛白,胸口只有微弱的起伏。
“陛下,陛下!”云隐轻拍其脸颊,毫无反应。探其颈侧脉搏,脸色骤变。“气息微弱,脉搏紊乱!”
风离猛地转头,冰冷的目光如利剑般射向刚刚爬上观景台、浑身滴水的苏清宴,手已按上剑柄:“苏清宴!你……”
苏清宴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语带哽咽:“是属下无能,未能护得公子周全!公子,您醒醒啊!”
他此时也是慌得很,迅速抬头,急声对两位统领道:“两位小大人!公子呛水严重,寻常控水之法怕是来不及了。我曾听闻一种急救奇术,或可一试,需渡气!”
“渡气?”云隐一愣。风离眼中杀气更盛:“如何渡气?岂非亵渎陛下圣体!”
“顾不得这许多了!救人要紧!”苏清宴一脸正气凛然,“需口对口度入生气,再辅以按压胸口,助其恢复呼吸!再迟就真的来不及了!”说着就要上前。
“放肆!”风离剑已出鞘半寸。
云隐亦是极度为难。此法闻所未闻,实在惊世骇俗!
苏清宴豁出去了,眼圈瞬间通红,声音带着哭腔却又无比决绝:“风统领!若陛下因耽搁而有任何差池,我苏清宴立刻自刎谢罪!但此刻必须一试!难道我们要眼睁睁看着……?若此法无效,所有后果我一力承担!要杀要剐,绝无怨言!可若因迟疑而误了救治,二位统领担待得起吗?!”
这番话半是威胁半是恳求,掷地有声。
时间紧迫,顾北辰的脸色似乎又差了一分。
云隐看着苏清宴那模样,再看向气息奄奄的皇帝,终于一咬牙,拦住风离:“风离,事急从权,”
他厉声喝令四周:“全体背转身!退开十步!敢有窥视者,格杀勿论!”
看热闹的皆是寻常百姓看他几人手中持剑,哪里还敢不停,遂纷纷掉转头去。
云隐深深看了一眼苏清宴,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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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复杂,拉着极度不情愿的风离也背过身。“苏清宴,你最好祈祷此法有效!”
苏清宴心中暗暗松了口气。他俯下身,看着顾北辰近在咫尺、被水浸湿后更显俊美却苍白的面庞,在心中默念:陛下得罪了,这都是为了救您啊!
他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捏开顾北辰的牙关,低头,将自己的唇覆了上去,开始度气。
一次,两次……
他做得极为认真,心里却在默默计数,盘算着顾北辰差不多该醒了。
就在他第三次度气结束,嘴唇刚刚离开,准备进行胸部按压的间隙。
异变再生!
顾北辰的睫毛剧烈颤抖起来,喉间发出一声模糊的呻吟。
仿佛是无意识的挣扎,又像是溺水者本能地索取空气。
苏清宴完全没反应过来的一刹那。
顾北辰的眼睛并未完全睁开,似乎仍处于半昏迷状态。但他的一只手却猛地抬起,精准地扣住了苏清宴的后颈,用力向下一按!
同时,他微张的、尚带着河水凉意的唇,竟主动地、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道,狠狠地反吻住了苏清宴还未及完全离开的唇!
“唔!”
苏清宴大脑“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
唇上的触感……冰凉而柔软,夹杂着河水的微腥和顾北辰身上独特的龙涎香气,却带着一种霸道至极的掠夺意味。
这……这算什么事?!极度震惊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别扭感,让苏清宴几乎是本能地,在顾北辰力道稍松的瞬间,猛地偏头挣脱,同时抬起手背,用力擦了一下自己的嘴唇。
仿佛要擦掉那上面残留的、属于另一个男人的触感和气息!
他这个下意识的、带着明显擦拭意味的动作,恰好被刚刚恢复一丝清明的顾北辰尽收眼底。
顾北辰的睫毛又颤动了几下,猛地彻底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对。
空气死一般寂静。
顾北辰的瞳孔骤然收缩,清晰地映出了苏清宴惊骇的面容,以及……他刚刚用力擦过嘴唇的手背。
一股难以言喻的怒火,夹杂着被羞辱、被冒犯的刺痛感,瞬间席卷了顾北辰的全身!
他扣在苏清宴后颈的手早已松开,此刻五指收紧,骨节泛白。
他一把狠狠推开苏清宴,自己却因这猛烈的动作而剧烈咳嗽起来,呛出几口河水。
眼神却像刀子,刀刀剜着苏清宴。
“陛……陛下!您醒了!”云隐和风离闻声转身,见皇帝苏醒,先是一喜。
随即注意到陛下脸色铁青,眼神骇人,而旁边的苏清宴,不仅一脸魂飞魄散、嘴唇红肿,方才似乎……还有个擦嘴的动作?
两人瞬间僵在原地,连呼吸都窒住了,心中巨震,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气氛,瞬间变得诡异尴尬。
苏清宴被推得跌坐在地,看着剧烈咳嗽、眼神仿佛要将他凌迟的顾北辰,吓得魂飞魄散。
他意识到自己刚才那个擦嘴的动作简直是找死。
死嘴,快狡辩!
他连滚带爬地跪好,声音都变了调,带着哭腔喊道:“陛下饶命!不是您想的那样。是您刚才……是溺水后的本能反应。属下、属下是在渡气救驾啊!”
他语无伦次,恨不得剁了自己刚才那只不听话的手。
情急之下,连带着舌头也打了结:“陛、陛下,请听属下狡辩……不,请您听属下解释呀!”
顾北辰咳嗽了半天,才顺过气来,脸色阴沉,胸口剧烈起伏。
他抬手,用指尖狠狠擦过自己的嘴唇,动作带着极致的嫌恶,这一次,没有丝毫慌乱,只有滔天的怒意。
“渡气……救驾?”顾北辰的声音沙哑,一字一字从牙缝里挤出,“本能反应?绝无他意?苏清宴……你……好,很好!”
云隐和风离头皮发麻,连呼吸都放得极轻。眼前的局面,已不是他们能置喙的了。
二人只深深垂下头,恨不能自己此刻是聋子瞎子。
最终,顾北辰在两人的搀扶下起身。自始至终,那冰冷刺骨的目光都未从苏清宴身上移开半分。
他从牙缝里挤出一道命令,每个字都带着刀光剑影:“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