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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老板预判了我的预判

作者:倾城微雨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暮春已至尾声,天气一日热过一日。


    宫墙内的日子,表面一派宁静。


    自御花园那场风波后,竟真就这般波澜不惊地过了好些日。


    苏清宴却明白,风波从未止息,不过是转入了暗处。偶尔传来的某管事被秘密处决的消息,就是铁证。


    只是,接连几日,顾北辰竟再未单独召见过他。


    偶尔在宫道上远远遇着,帝王在仪仗簇拥下,目光掠过他时,疏离得如同看待一名寻常侍卫。


    但这过分的平静,反倒让苏清宴心头那根弦绷得愈紧。


    果然,这日午后,换了值,苏清宴刚回到值房想喘口气,房门便被扣响。


    门外是个面生的小太监,低眉顺眼:“苏侍卫,王公公请您过去一趟,说是有事吩咐。”


    还能是谁,自然是御前大太监王川。


    苏清宴心头微凛,面上不露分毫:“可知何事?”


    “奴才不知,王公公只让请您即刻过去。”


    苏清宴整理了一下微皱的常服,跟着小内侍出了门。


    二人一前一后,穿过重重宫苑,越走越是僻静,此路却并非是通往御书房或寝殿的必经之地。


    苏清宴心中疑窦渐生,暗自警惕起来。


    最终,小内侍在一处名为“翠微阁”的小院前停了下来。此处靠近内苑书库,花木深深,幽静得只闻鸟鸣。


    “苏侍卫,人已在里头等您。”小内侍躬身退到一旁。


    苏清宴推门而入。院内空无一人,唯有风吹过竹叶,沙沙作响。正堂门虚掩,他缓步上前,推开。


    堂内陈设清雅,书卷气浓郁,却不见王川。


    临窗软榻上,一人背对着他,身着月白常服,墨发以一根通透的玉簪松松束着,正闲闲翻着一卷书。


    那背影,苏清宴再熟悉不过。


    不是顾北辰又是谁?!


    苏清宴脚步一顿,立即单膝跪地行礼:“卑职苏清宴,参见陛下。不知陛下在此,以为是王公公有召,惊扰圣驾,望陛下恕罪。”


    顾北辰闻声,合上书卷,转过身来。


    他今日未冠玉,少了几分威仪,多了几分闲适慵懒,只是那双眸子,依旧深邃难测。


    目光闲闲懒懒,落在苏清宴身上,唇角似笑非笑:“是朕让王川借他的名头请你来的。此处清静,说话方便。”


    他指了指榻旁的绣墩:“坐。那日御花园,跪了那么久,膝盖可还疼?”


    这话问得突兀,又带着那股子熟悉的、让人捉摸不定的亲昵。苏清宴依言坐下,姿态恭谨:“谢陛下关怀,早已无碍。”


    “无碍便好。”顾北辰指尖轻点书卷封面,像是随口问,“这段时日,宫里宫外看着都太平了不少。苏侍卫以为,这太平,是真是假?”


    果然来了!终于说到正题。


    苏清宴谨慎回道:“陛下整肃宫规,雷霆手段,蠹虫自然收敛,宫内太平,全仰仗陛下圣明。”


    “太平……”顾北辰低低重复,忽而抬眼,目光锐利,“朕方才翻阅旧档,发现一桩趣事。约莫四年前,也是暮春时节,宫中走水,烧了几处偏殿,记载是天干物燥。可巧的是,那场火后,一位负责宫内采买多年的老太监便告老了。接替他的,正是李四。”


    苏清宴心中一震。


    顾北辰竟在查多年前的案子,还将线索串联了起来。


    顾北辰不待他答,继续慢条斯理:“朕还听说,苏侍卫入宫前,曾在京畿一带游历?那边有些江湖门派,消息灵通,尤其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隐秘交易。”


    苏清宴身体瞬间绷紧。顾北辰不仅查宫内旧案,竟连他入宫前行踪都摸过?他究竟知道了多少?


    关键是他不是原主呀!哪门子知道发生了何事?


    “卑职确曾游历,但多是走马观花,见识浅薄。”苏清宴稳住心神。


    顾北辰盯着他,忽而一笑,那笑却不带多少温度:“苏侍卫不必紧张。朕只是觉得,你是个聪明人,眼光也犀利。这宫里表面看似花团锦簇,实则埋了多少枯枝败叶,甚至尸骨遍地。”


    他身体微向前倾,声音压低,带着诱惑:“那日你能从李四和王德的攀咬中迅速脱身,反将一军,朕很欣赏。”


    他目光灼灼看着苏清宴:“你,可愿为朕分忧?”


    窗外暖风带着花香涌入,苏清宴却感寒意从脚底升起。


    这哪里是招揽,分明是试探!更是想将他彻底拉入浑水!


    翠微阁内寂静无声,只有二人呼吸几近可闻。


    苏清宴能清晰听到自己的心跳。


    呵!是他能选的吗?他倒是想抱更粗的大腿。可端王攥着他的小命。穿越过来那次发病历历在目,触目惊心呀!


    他抬头迎上顾北辰的目光,知道自己退无可退,只能先应承下来。


    遂无比真诚道:“食君俸禄,为君分忧。属下……愿为陛下效劳。”


    顾北辰满意地靠回软榻,神情松弛下来,仿佛刚才的机锋从未发生。


    他话锋一转,带上了几分懒洋洋的关切:“嗯。说起来,上次让你跪了那么久,朕心里倒是一直过意不去。如今天气也热了,便赏你些冰用吧,稍后让人给你送去。”


    呵!这话题转得真快!


    赏冰?这赏赐着实……别致。


    苏清宴一愣,正琢磨着如何谢恩,脑中却灵光一闪——端王的任务至今毫无进展,御书房暗格的钥匙……


    他心头猛地一跳,或许,眼前这看似无用的“恩宠”,正是一个绝佳的机会——风险高但收益可能更大。


    他立刻躬身,语气带上恰到好处的、被认可后的微微激动:“谢陛下赏赐!只是……宫中冰饮多是寻常口味,卑职从前游历在外,偶得一法,所制冰品风味独特,更能解暑。若陛下不弃,卑职愿亲手制些冰品,敬献陛下,略表寸心。”


    顾北辰眼底闪过一丝极快的讶异,随即化为更浓的兴味,他挑眉:“哦?你还有这手艺?说来听听,如何独特?”


    苏清宴心中一定,上钩了。


    “陛下,此物之妙,不在工序,而在口感。鲜果冰品,入口是细腻冰沙,伴着馥郁果香瞬间化开;而那牛乳凝冻的乳冰,柔滑胜雪,甜而不腻,再配上些许果脯,清爽之余更添几分意趣,确比寻常冰饮别致。”


    他描述得简单,却刻意勾画出口感的与众不同。


    顾北辰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眼神直勾勾落在他身上,满是探究。


    片刻,他唇角弯起一个微妙的弧度:“听来倒是有趣。准了。需要什么材料,尽管去尚食局支取。”


    “谢陛下恩准!”苏清宴压下心中计谋得逞,恭敬退下。


    他料定顾北辰戒备心重,见到新事物,大概率会反其道而行。


    所以,他将带来的强效泻药,下在了自己面前那碗看起来更诱人的乳冰里。而给顾北辰的那份,完全正常。


    一切准备妥当,苏清宴将冰品放入食盒,亲自提往翠微阁。


    顾北辰仍在原处看书,见他来了,放下书卷,目光落在食盒上。“看来是成了?”


    听着倒像是一整日等着苏清宴似的。


    “是,请陛下品尝。”苏清宴将两碗冰品取出。


    在摆放时,他脑海中演练了无数遍,便遵循着“臣子用的东西不能逾越君王”的本分,下意识地将那碗用料更扎实、卖相更华美的乳冰,恭敬地放在了靠近顾北辰的一侧,而将那碗看似稍简的果味冰沙留在自己这边。


    顾北辰的目光在两只碗上流转,果然如苏清宴所料,露出了审视的神情。


    他轻笑一声,指尖在桌上轻轻一点:“苏侍卫,你似乎摆反了。这碗华丽的,合该是给你自己准备的吧?”


    苏清宴心中暗喜,面上却故作惶恐:“陛下明鉴,卑职不敢。这乳冰甜腻,恐不合陛下口味。您这份冰沙用的是今晨新进的蜜瓜,最是清甜解暑。”


    “是吗?”顾北辰拖长了语调,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能穿透苏清宴的恭敬,直抵他内心所想。“可朕怎么看……你都像是生怕朕不选这碗乳冰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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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话音未落,他已伸手,并非调换,而是径直将苏清宴面前那碗“安全”的果味冰沙端到了自己面前。


    苏清宴:“!!!”


    他完全没料到这一出!顾北辰竟然直接拿走了没“加料”的沙冰?


    顾北辰看着他那份错愕,凤眸中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慢条斯理地舀起一勺冰沙,却并未送入口中。


    他转而用银匙,从苏清宴那碗乳冰中,精准地舀走了顶上那颗浸着药汁的樱桃,连同底下融化的冰乳一起,坦然送入口中。


    他细细品味,神情满足:“嗯……果然绵软香滑,甜而不腻。苏卿,你这份‘心意’,朕收下了。”


    他吃了!他不仅看穿了陷阱,甚至还精准地享用了“毒药”最浓缩的部分!苏清宴整个人都僵住了,背后瞬间冒出一层冷汗。


    顾北辰预判了他的预判!这家伙根本就知道有问题!他是故意的!


    顾北辰优雅地放下银匙,将自己面前那碗未曾动过的、绝对安全的果味冰沙,轻轻推到了苏清宴面前。


    “苏卿也尝尝吧,看来今日,你我都要同甘共苦了。”


    失策!严重失策!顶级猎手的思维模式无法用常理揣度!顾北辰会不会使了什么手段,趁他不备……在两碗里都下了药?或者换了碗?


    可此刻,箭在弦上,他能拒绝吗?拒绝就是心虚!


    苏清宴看着顾北辰那似笑非笑、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神,头皮发麻,只能硬着头皮,拿起勺子,机械地开始吃自己面前那碗冰沙。


    冰沙清凉甘甜,此刻入口却如同嚼蜡。


    顾北辰心情颇佳地慢慢享用着那碗“加料”的乳冰,甚至还好整以暇地评论:“这樱桃渍得不错,苏卿下次可以多放些。”


    他每一个动作都优雅从容,银匙递入口中的角度恰到好处,宽大的袖摆和修长的手指形成了天然的遮挡。


    苏清宴食不知味地吃完了一碗冰沙,内心已是狂风暴雨。


    他紧紧盯着顾北辰,尤其是对方的喉部,期待看到吞咽的动作,但顾北辰总是很巧妙地在他眨眼或目光微移的瞬间完成进食。


    然而,顾北辰吃完最后一口,用丝帕优雅地擦了擦嘴角,那方雪白的丝帕在他唇边一按,似乎不经意地抿了一下,随即被不着痕迹地收起——整个过程毫无异状。


    他甚至还对苏清宴笑了笑:“甚好。以后夏日,苏卿可要多费心了。”


    直到苏清宴恍恍惚惚地告退离开,顾北辰都安然无恙。


    回到值房,苏清宴越想越不对劲。难道那药失效了?


    他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忽然尝到一丝极淡的、属于乳冰的甜腻奶香。


    他浑身一震,猛地看向自己的指尖——是了!刚才他心神大乱,吃完冰沙后也曾用袖子擦过嘴!难道……


    一个可怕的念头顿日!顾北辰根本就没吃!他利用袖子和丝帕的掩护,将那些乳冰全都吐掉了!


    而他评论樱桃,逼自己吃冰沙,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制造一个“他吃下了毒冰”的假象!那么,自己中的毒是……


    他正疑惑间,小腹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绞痛!


    苏清宴脸色瞬间煞白,恍然大悟:


    顾北辰预判了他的预判,然后轻描淡写地,将他企图施加的,悉数还施彼身!


    苏清宴再也忍不住,捂着肚子冲向了茅房。


    这一夜,苏侍卫的值房灯火通明。


    他蹲在茅房里,咬牙切齿地想着顾北辰最后那个腹黑的笑容,终于彻底领教了这位年轻帝王的可怕。


    夜色深沉,苏清宴在痛苦的煎。熬中发誓,下次再给顾北辰下套,一定要准备十套备用方案!这朵“黑心莲”,太难搞了!


    而御书房内,顾北辰慢条斯理地饮着一杯暖胃的药茶,听着暗卫低声回报苏清宴的惨状,唇角勾起一抹愉悦的弧度。


    “想跟朕玩心眼?终究嫩了点。”他低声自语,指尖摩挲着温热的茶盏,“不过……这股机灵劲儿和胆大妄为,倒是越来越有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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