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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3.第 153 章

作者:老白涮肉坊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杀声大震中,新房大门自内打开。两旁侍卫连忙上前,见新郎牵住新娘快步出来。


    侍卫忙道:“外头不安全,二位少主还是在内歇息。”


    新郎摘下面具,露出秦寄的脸。他皱眉道:“正因如此,才要护送阿姊回去。给我一匹马。”


    “但青将军有令……”


    “我阿娘一死,都不将我放在眼里了。”秦寄冷声道,“别让我说第三遍,牵马!”


    他声色俱厉地恫吓一番,侍卫立即牵来一匹高头大马。秦寄将新娘抱上马背,自己一跃而上,双腿一打马腹。


    骏马紧贴石壁阴影自后飞驰而出。


    秦寄问:“谁在外接应你?”


    新娘只道:“白石城西,靠近鱼箭滩的位置,去那里。”


    语落,她感觉秦寄驱马的哨声停滞一下。他一定对自己何以如此熟悉白石城方位起疑了。


    但秦寄没有追问,他明白自己追问下去会得到一个万分可怕的答案,可怕到他会把面前这个人扔下马背,让她——让他被段藏青一剑杀死。


    他不想他死。


    秦寄大喝一声,骏马拧身一跃,飞速躲过一块自上崩落的山石。他收紧马缰,这是西琼战马唯一取用的马具。


    “走山路。”他说,“坐稳了。”


    ***


    白石城的山林毒瘤般隆起地上,那些有毒的脉络间,闪现一匹骏马狂奔的身影。


    杀声越来越远,像一阵耳鸣前的幻觉。骏马急速奔驰,像一竿凌云之箭,飞射在狭窄陡峭的山间。这时不论是谁——秦寄段藏青还是故事外的我们——都该知道,这个马背上的新娘就是导致一切乱局的罪魁祸首,那个脑袋价值万金的天潢贵胄太子萧玠。


    萧玠感到身下的简直不是一匹马,而是一条筋骨刚硬飞速穿梭的大蛇。奇怪的驱马调子在耳边响起时,两条滚烫坚硬的手臂把他环在胸前、飞速振动缰绳。头冠上的流苏噼里啪啦砸在脸上,比雨点还要暴烈。


    但比这还暴烈的,是秦寄喷在耳边的呼吸声。


    这时候萧玠终于有点活过来的感觉,立即嘱咐道:“你快回家,回南秦,阿耶那边有危险。让他提防姑姑,她有反心!”


    秦寄喝道:“你胡说什么?”


    “你以为我怎么知道你是跟段藏青来的?”萧玠深吸口气,“他假扮秦华阳骗走你之后,真正的秦华阳来了。他们要我跟着追踪西琼的行迹,路上换了我身边的人。他有挟持我们的打算。还有你师父褚玉绳——”


    “萧明长。”秦寄打断他,“秦华阳是我亲哥,比你要亲。”


    “我知道你不信我,我知道你再也不会信我了。但你把这件事转告阿耶,他会有判断。”萧玠急声叫道,“阿寄,秦伯琼,我求你!我不会害阿耶!”


    秦寄打马的速度没有放缓一分,环住萧玠的手臂也没有一分放松。他仍在看路,问:“秦华阳在哪里?”


    “戴着面具,在婚礼,估计已经杀成一团了。他和段藏青之前应该有些交易。阿耶的妹妹和外甥,越过他和他的妻族有交易……”萧玠叫道,“阿寄,前面就到了,放下我你就回去,后面的事你不要管了。你赶紧回阿耶身边,他只有你了,向着他的只有你了!”


    风声如鼓,击打鼓膜也击打脸颊,加上呼吸不畅,萧玠有些头晕眼花。


    秦寄没有回答。


    如此一路狂奔,不知行速,不知时辰,萧玠只觉连黑夜边缘都微微褪色,如果说到了地尽头他也信了。这时秦寄终于锁住缰绳,骏马高鸣一声,被这骤然一勒痛得前蹄高抬。


    萧玠撞到秦寄胸前时,听到秦寄说:“到了。”


    面前,山峦的轮廓若隐若现,形同野兽,隐约可以听到呼噜呼噜、宛如兽吼水流拍打之声。萧玠跳下马背,秦寄仍拒马而望,在与山脉几乎融为一体的地平线处,他看到一支带甲军队奔涌而出。


    “你早有准备。”秦寄说,“萧玠,你又算计了我一次。”


    萧玠的脸隐在黑夜里,低低道:“对不住。”


    秦寄不答。他看了这个人一会,声音毫无感情:“我救过你很多次,这是最后一次。”


    “把我姐姐交给我,我们恩怨两清。”


    萧玠看向他。


    面具相对时,对视还有些温情,如今真面目相对,秦寄胸中那团说不清道不明的急火又烧起来。萧玠还没说话,他就一把捏住萧玠脖颈,沉声道:“你能顶替她,别说她不在你手里。把她给我。不给我,我不会回南秦。”


    后方的队伍乍然耸动,萧玠立刻抬臂制止了。而秦寄仍保持这个饱含杀意的动作。


    他意识到自己想要激怒萧玠,他不知道为什么但他要这么做。如他所愿,萧玠脸上神色骤变。但秦寄胸口反而窒了一下。他嘴上却仍说:“怎么,你能拿他的命逼我,我就不能拿他的命逼你吗?”


    萧玠嘴唇分开的瞬间突然被秦寄一把推开。


    一支利箭几乎和他脸颊相贴而过。


    背后的黑夜被马蹄和火光惊破。秦寄跳下马背将他拦到身后时,萧玠看到追击而来的段藏青。


    不对。萧玠心中一个咯噔。


    假扮新娘一事瞒不过段藏青太久,但秦寄这一路都是羊肠山道,而段藏青率领的队伍怎么说也有百数。他们不可能追击得这么快。


    一条新缝在萧玠心中绽裂了。他察觉仍有遗漏之处。但他思绪立刻被当前形势拉回来——对面,段藏青放下弓箭,厉声喝道:“秦伯琼!你忘了你娘是怎么死的了吗?还不将此子碎尸万段为你娘报仇雪恨!”


    后方的骑兵已经赶到身边,把萧玠簇拥其中。从服色可以看出,这是地道的大梁府兵。


    萧玠把秦寄推到身后,再抬头已是温文尔雅一张笑脸:“青将军,这可不是求人的态度。”


    段藏青冷笑一声,喝道:“把人带上来!”


    随其一声令下,几个俘虏被推上前,尽是使团中人。


    段藏青道:“我数三个数,再不交出我女儿,我就把你的手下杀个干净!”


    萧玠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听他怒火愈发高涨地喊过三声,继而抄起利剑,喀嚓喀嚓喀嚓,三人人头落地。三具尸体扑通栽倒的声音响起,萧玠依旧神色未更。


    这样不符合萧玠个性的冷眼旁观连段藏青都有些吃惊。他冷笑两声:“好一个仁厚道德的皇太子,让你的手下都看看,你是一个什么杀人不眨眼的贤名!”


    萧玠终于开口:“青将军怎么那么肯定,我和他们的关系是同路同道,而不是黄雀螳螂?”


    “你和段映蓝多年经营,为了段元豹安危,一直把她的传言伪装成一个私生子的消息。秦华阳自然而然以为新郎才是段元豹,他制定的计划,是用自己的人换掉新娘,靠近并控制段元豹。那个被换掉的新娘,在他眼里无关紧要。”


    萧玠笑了一下,“但他不知道,这个他以为最无关紧要的人,反而是整个计划最至关重要、也是最难攻克的部分。


    “秦华阳笃信光明宗,他对西琼宗教的全部推断,都是建立在他对光明宗的认知上。这就导致,他对光明宗知之越多,对西琼的很多推断也就越错。


    “我们来的时候遇到了你们祭祀的石棚。秦华阳推断是你为段元豹婚前举行的祭祀。但他不知道,和南秦信众都能祭祀父母神不同,西琼的个人祭祀,男奉豹形男神,女尊马面女神。祭祀神灵的东西一定是自己的所用之物。还有,石棚岩画的两个新人,新娘比新郎要高大一些,说明她的地位更尊崇。”


    萧玠顿一顿。他柔和的眼睛在火把照耀下,居然展露剑的锋芒。


    “他不知道,但我知道。樾州之难有多少人死在你们算计里,陛下亲征西琼我没有一个晚上能睡个好觉,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他长出一口气,笑道:“幸亏我知道呀,不然现在被拿人质要挟的,就是我了,不是吗?”


    萧玠抬头看一眼北斗,用一种刻意激怒的口吻,娓娓而道:“青将军,你比不上你姐姐。你姐姐是个老谋深算的政治家,你顶多是个武夫罢了。打仗、理政和宗教你都是一根弦走到底,你压根没想过之间会有什么干系。你信神,虽然没有到笃信的程度,但你也算得上虔诚。所以你把一个痴傻的女儿孤身放在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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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庙——”


    段藏青喝道:“你放屁!”


    果然是个莽夫,一被激怒,竟然真的要同他争辩对错。


    萧玠歉意道:“抱歉,不是孤身,有几个你以为万无一失的人,在神庙外寸步不离地卫护。”


    “但你的女儿总要到神庙来,因为她是西琼的圣女,要在神庙出嫁。而按照西琼之礼,奉送女孩的只能是贵族妇女。但西琼已无贵族,你便要求各部族的夫人前来送嫁。你和这大小几十名首领都不一定多么熟悉,更别说他们的妻女了。”萧玠说,“你们都想换我的人,我就不能换你的人吗?”


    他说着,盯紧段藏青的脸,看他的脸色由红而白,又涨成酱紫的猪肝色。他轻声说:“我拿到了段元豹,计划已经完成一半。接下来才是最重要的,我要潜入婚礼,才能找到秦寄,扮成新娘是最危险也最安全的一件事。但这也是一件很棘手的事,我们并不知道神庙在哪里。不过青将军,这要感谢你。


    “我发现,你在段元豹出嫁之前,清晨都要一个人骑马出去一趟。你出去的时候,都会带着大量的冰块和香料,回来的时候空手而归。


    “你是去什么地方,或者去见谁呢?谁会让你这样不辞劳苦每日狂奔呢?萧玠步步紧逼,而段映蓝的灵柩回城后,并没有人知道你把她埋在哪里,这是非常不合常理的。她是西琼的领袖你的挚爱,白石城是你的据地,你怎么可能无声无息地把她草草下葬?”


    “会不会,你压根没有安葬她,而是等待一个时间。”萧玠似乎是纯然的疑问,“你和段映蓝唯一的女儿要出嫁了,你能不让她亲眼瞧瞧吗?”


    “事实证明,我猜对了。你把段映蓝的棺材安置在神庙。”


    此语一出,段藏青大骂一声,几欲策马上前,被身边军官死死抱住,“将军,圣女还在他手里!”


    萧玠看着他暴跳如雷,继续道:“这就是整个计划最关键最困难的部分,居然在准备阶段就解决了。因为秦华阳觉得一个被替换的女孩无足轻重,我一顺水推舟,他就把这件事交给了我。”


    萧玠想到什么,对他微微一笑:“青将军,如果没有你亲自引路,要找到神庙很有难度。是你把女儿送给了我。”


    段藏青挣开军官手臂,喝道:“萧恒养的小畜生!割下此子的脑袋,解救圣女脱困!”


    他当即抡动手中大刀,双腿一打,胯下骏马疾冲向前。


    西琼军队冲锋的瞬间,早已等候的大梁战马飞奔迎战,像两股足以击碎巨石的浪涛迎头相碰,迸溅出震天杀声。


    段藏青虽过壮年,却依旧勇猛,一柄长杖大刀在手宛如夺命阎罗,劈落冲击上前的数名梁军,挥刀向萧玠当头劈来!


    嗡!


    兵器相撞的巨大声响里,段藏青虎口被震得发麻,他怒目看向架住刀锋的虎头长剑,喝道:“秦伯琼!你跟姓萧的联手对付我!”


    萧玠眉心上方,刀尖哗地一搅,已被秦寄拧动手臂转剑打落。他深吸口气:“阿姐还在他手里!”


    “你是为了你姐姐,还是为了他!”段藏青冷笑两声,“我和你娘养你这么大,结果养了条喂不熟的狗!”


    萧玠目光顿时一冷。听他此话,秦寄脸色骤变,却仍格住段藏青刀口,凄声喊道:“舅舅!”


    他和段藏青交战有顾忌,处处招架,如何能出狠手。段藏青不理,抡动刀背将他打下马去,宝刀如风,顷刻向萧玠头颅斩去!


    砰当一声。


    一支飞箭自后射出,猎鹰俯冲般钻到刀面上,几乎把刀杖震到脱手!


    “赵帅!”梁军中爆发一阵欢呼,“是赵帅到了!”


    段藏青又要挥刀,长刀却被飞冲而来的一把宝剑稳稳格住。握住剑柄的,是一只被血火浸泡风沙打磨的,粗糙坚实的大手。


    西夔营主帅赵荔城一夫当关,烈士暮年,犹有猛虎之风。


    赵荔城出现的瞬间,远处的夜空被轰地照亮。抢在闪烁的红光前,远处先传来宛如惊雷的地动山摇之声。


    “是神武将军炮。”萧玠终于放松下来,绽放这些天第一个由衷的笑容,“你们的老巢完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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