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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为难(回忆)

作者:薛荔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二天一大早,虞然就出门,回了趟家。


    许木容在很早的进城打工潮来到鹏城,她性格温婉柔弱,和虞然的父亲结婚后,便在家当全职太太,全身心交付在家庭和孩子身上。


    他们是千万进城务工小家庭中,平凡而温馨的一个。


    直到虞然九岁那年,父亲因为车祸事故去世。


    在日新月异的城市中,许木容举目无亲,仅有高中文凭回归家庭十年的她,就像时代滚滚车轮抖落的一粒尘埃。


    虞然以为许木容会拿着积攒的存款,带着他回农村的老家。


    然而处理完父亲的后事,许木容用存款加上事故赔偿金,在鹏城东区买了套房子。


    许木容一如既往地,精心打理着他们这个小家庭。


    但家里失去顶梁柱,生活中碰上事情,许木容一贯能忍就忍,能让就让,受了委屈没人撑腰所以习惯地往肚子里咽。


    好在一个善良从不得罪人的单亲妈妈,在同情心富余的城市里,天然地免疫了许多恶意,还常能收到带着可怜意味的善意和帮助。


    于是虞然知道了当个随和好相处的人,能免去很多麻烦。


    在家里,许木容把虞然照顾得很好,没让虞然进过厨房,也没让他碰过半点家务。


    所以他才连一碗面条都不会煮。


    对虞然的教育也从没有过责怪和训斥,无论虞然做什么,她都会温声细语地鼓励和支持。


    从小到大,连一句重话也没跟虞然说过。


    十多年来鹏城的房价飞涨,他们这套小两室一厅的房子,因为周边的城区开发,房价也跟着翻了几番。


    回到家里,许木容没在,虞然倒头躺在客厅沙发上,睡了过去。


    醒来时,闻到厨房里飘出来一阵熟悉的香味。


    “醒了?”许木容端着口蘑鲜虾汤,放到餐桌上。


    虞然情绪低沉,拿开身上盖着的毯子,趿拉着拖鞋到餐桌边坐下。


    “先喝汤,我去再炒个青菜。”许木容舀了一碗汤放到虞然面前,转身进了厨房。


    汤十分鲜甜,虞然不自觉地又喝了一碗。


    炒完青菜,许木容在餐桌另一边坐下,看虞然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轻声问,“怎么了?”


    虞然心情复杂,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许木容没有催促,盛了米饭,帮着虞然夹菜。


    “妈,我做错事情了。”虞然拿着筷子的手停在半空,眉头紧了紧,他转头看向许木容,喃喃说,“我做错事情了。”


    “出什么事情了?”许木容耐心地问。


    虞然起身从包里拿出结婚证,放到许木容的面前,崭新的红皮封面上是烫金的字体。


    “结婚了很好呀。”许木容笑着拿起结婚证,打开看到照片上的两人又是一愣。


    虞然表情苦涩纠结,他直面自己的内心缓缓说道,“我不负责任,我欺骗了一个人的真心。”


    这些天一直不愿意去面对的事情全都想通了。


    他自欺欺人地以为,结婚不过就是过日子,慢慢处。直到昨天,他才幡然醒悟,他大错特错。


    结婚之后,肌肤相亲耳鬓厮磨是对彼此的期待和尊重。


    “我明知自己喜欢的是女生,却答应一个男生的求婚。”虞然攥紧拳头,恨不得给自己一拳。


    “你怎么知道自己喜欢女生?”许木容摩挲着结婚证,松了口气。


    虞然这些年也没有谈过恋爱。


    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口,虞然很为难地又摇了摇头,小声说:“我抱不了他。”


    跟他妈妈也没什么好说不口的,虞然红着耳朵说,“两人结婚了,我一直都没办法给他性生活。”


    为人父母,到底还是会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和异性结婚。


    “我印象中,你确实从来没有对男生感兴趣过。”许木容仔细想了想,轻拍虞然的手背安慰说,“我看科普说性取向是先天基因决定的,改变不了,不要为难自己。”


    虞然心微微一颤,特别想回到喝酒那天,狠狠把自己扇醒。


    在被宋霁希求婚之前,虞然的性取向都非常直男,而且宋霁希比他小三岁,于是在他心里理所当然地认为这种事情应该由他来主导。


    昨晚的冲击,直男/根深蒂固的思维,以至于在此刻当下,他完全无法想到,还存在其他体位的可能。


    而且虞然回过头来看,在不了解对方,没有任何感情基础的情况下,几天前那样草率地答应领证结婚,这个行为本身就极其不负责任。


    他确实做错了。


    傍晚虞然回到公寓,刚进门就看到吧台上养着的红玫瑰,宋霁希在厨房似乎在倒腾什么。


    “学长你吃饭了吗?”宋霁希拿着汤勺在翻炒锅里的青菜,油烟浓郁不正常地往上冒。


    “我吃过了。”虞然用手挥了挥,连忙走过去,把油烟机打开,看了一眼锅里半黑的青菜,“你是不是没放水?”


    “要加水的吗?”宋霁希转身装了一杯水,往锅里一浇。


    燃气炉开着最大火,这一杯水下去,锅里的菜直接着起火星。


    “快退开。”虞然伸手把宋霁希护到身后,抽出锅盖眼疾手快往上一盖,把炉子关掉。


    两人都被烟呛得咳嗽,等到油烟机把烟抽走,虞然回过头,就看到宋霁希一脸灰扑扑的,又是好笑又是可怜。


    虞然忍不住笑了下,伸手理了理他的头发,“看来我们家这个厨房,是派不上用场的。”


    “没烫到吧?”宋霁希拉过虞然的双手。


    “没事。”虞然不太自然地把手抽出来,往身后藏了下,说,“我给你叫外卖。”


    宋霁希仍然不放心地盯着虞然看,虞然拿着手机,边点外卖边往沙发走。


    出于愧疚和某种弥补心理,虞然点了一家看起来除了贵其他方面没什么缺点的外卖。


    对宋霁希喜欢自己这件事情,虞然丝毫没有怀疑。


    这些天宋霁希看他的眼神,总饱含着一种专注的,近乎恳切的深情。


    这时两人在沙发坐下,虞然一抬头,便对上宋霁希的目光,顿时良心一痛。


    宋霁希一个没谈过恋爱,清澈单纯的大学生,被他骗心还差点骗身,一想到自己做出这种不可原谅的渣男行径,虞然简直无地自容,根本无法跟宋霁希对视。


    但他实在没招了,不想逃避问题,又不知道该怎么跟宋霁希说,窝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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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憋了半天,虞然开口就是一句生硬的,“学弟,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嗯。”宋霁希坐得腰杆笔直,像大学课堂里那个全神贯注听教授讲课的学生,格格不入又旁若无人。


    虞然拿起茶几上的温水壶,倒了杯水,推到宋霁希面前时顿了一下。


    想到他接下来要说的话,估计宋霁希拿水泼他都是轻的。


    看了眼满满的一杯水,虞然指尖缩了下,把手收回来。


    “那天在KTV我喝多了,我以为你说喜欢我,是一句玩笑话。”虞然尽量把语气放得轻缓。


    “学长,我是认真的。”宋霁希打报告一样说。


    “我知道了,但当时我以为是在开玩笑,才会答应你的求婚。”虞然蔫蔫地耷拉着脑袋,像个供认罪过的犯人,“对不起,是我的错,因为喝醉了,没有好好地回应你的告白。”


    “什么意思?”宋霁希表情空白茫然。


    “答应跟你结婚,只是一句话玩笑话。如果当时知道你是认真的,我肯定不会说出要跟你去领证这种话。”虞然供认不讳道。


    “学长到第二天酒都没有醒?”宋霁希终于缓缓露出,那种被欺骗后的惊愕神情,一阵见血道。


    “对、对不起,我只是一时冲动才……”虞然神色一乱,挣扎了下直奔主题,“是我的错,我们离婚吧。”


    “学长怎么知道,离婚会不会又是一时冲动。”宋霁希全靠涵养压抑着,语气甚至还算平和。


    虞然抓了下头发,抿了抿唇说,“我不喜欢你。”


    宋霁希的脸色一下子凝固。


    虞然看着桌上那杯水,破罐子破摔,脱口而出时不自觉地抬高了声音:“你求婚的时候,我连你叫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可能会喜欢你。”


    意识到这话说得有多刺人,虞然闭了下眼,小声地又道歉:“对不起。”


    不喜欢,一时冲动,结婚只是开个玩笑,离婚吧。


    宋霁希紧紧拧着眉,脸上的神色从惊愕转为震怒,满腔愤懑无处宣泄,又语尽词穷似的,冷冷瞪视着虞然。


    虞然等了好一会儿,仍然没等到宋霁希拿水泼他。


    一阵敲门声打断静默,虞然起身去开门,接过外卖拿进来。


    把外卖放在茶几上,虞然没再坐下,他站着轻声对宋霁希说,“你先吃饭吧。”


    这天周五,虞然看了眼时间,“这个点民政局下班了,周末我回宿舍,这两天你想搬走或者住这儿都可以。”


    宋霁希这些天,陆续搬了一些衣服和东西在他这里,公寓里已经有不少属于宋霁希的生活痕迹。


    要搬走也需要点时间整理。


    “周一上午我们直接民政局见,把离婚办了吧。”


    宋霁希低着头垮着肩膀,看起来有种一时难以接受的落寞和委屈。


    虞然手里拿着手机,有些不忍心地看了看他,走之前又轻轻地说了声“对不起。”


    虞然走后,宋霁希保持这个姿势坐了很久。


    他像个碰到解不开题目的学生,执拗地不断演算,试图得到一个答案。


    直到桌上的外卖凉透了,宋霁希才动了下,看着虚空说,“学长,我不想离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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