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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老攻怎么还打老婆啊

作者:阿阿一朵小红花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几分钟后,那位负责结构的工程师走到辞穆面前,面带难色地摇了摇头:“辞先生,非常抱歉。主卧的管线都是为居住标准设计的,如果要在这里建一个您要求的大型生态缸,单是排水和承重问题就很难解决。强行改造的话,不仅工程浩大,而且会对整栋楼的结构安全造成隐患。”


    “需要多久?”辞穆的声音沉了下来,他不能等,那个小家伙等不起。


    “最快也要一两个月,而且……”


    工程师的话还没说完,辞穆的脸色已经变得忧郁了,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小张的眼睛忽然一亮,他指向隔壁的墙壁,急中生智地说道:“辞总!您的书房!书房里不是有个茶室吗?”


    他转向设计师,语速极快地解释:“那个茶室当初为了煮茶和清洗茶具,专门铺设了独立的上下水管道,而且做了全屋防水和地面加固!”


    设计师的眼睛瞬间被点亮了。一行人立刻转移到隔边的书房。推开门的瞬间,一股沉静的墨香和木质香气扑面而来。占据了房间近三分之一面积的,是一个抬高的地台,上面铺着叠席,设有一个古朴的石制“水返”和完整的茶道用具。


    “完美!”李工几乎是立刻就拍了板,她走到那一整面墙的书柜前,用手比划着,“辞先生,我们可以把这面墙的书柜全部拆掉,沿着墙体建造生态缸。这里的排水系统、承重结构都完全符合要求,甚至可以利用茶室原有的水源做一个独立的活水循环。工程量会小很多,最多一周就能完成基础缸体。”


    辞穆的目光扫过那些价值不菲的藏书和古董茶具,“就这么办。”他当即立断,瞥了一眼角落里那张仅供午休用的摇椅,他以后,就在这里睡下了。他要守着二宝,寸步不离,直到他像苗苗差不多大。


    书房里一片狼藉,被拆下的书架和搬空的古董杂乱地堆放在角落,空气中弥漫着尘埃与木屑的味道。


    辞穆在自己的房间里用滴管小心翼翼地吸取鲜榨的石榴汁,那艳红的液体在透明的管壁内流动,像一管浓缩的生命。他将这抹红色轻轻注入一个拇指盖大小的食玩白瓷碗里,用镊子夹着小碗,稳稳地放在小平台上。这精巧的小碗,正好能让小人鱼自己捧着碗,像个真正的人一样进食。


    做完这一切,辞穆并未离开。他凝视着缸里躲在珊瑚石后,只露出一小截酒红色尾鳍的人鱼,心中那份懊悔与疼惜又翻涌上来。他打开一个装着活饵的盒子,里面是几十只指甲盖大小的章鱼苗,它们在浅水中蠕动着透明的触手。辞穆将它们悉数倒入缸中。


    几乎是在那些小生命落水的瞬间,迅疾的红影猛地从珊瑚石后窜出!


    或许是这几日的相处让它稍稍卸下了防备,在没有旁人的时候,九艉终于愿意在辞穆面前展露捕食的本能。他的速度快得超乎想象,目标直指其中一只惊慌逃窜的章鱼苗。


    然而,他显然错估了这方天地的界限。


    “咚!”沉闷又清脆的撞击声响起,在这安静得只剩下水泵微弱嗡鸣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那道美丽的迷你身影,直挺挺地撞上了透明的玻璃壁,小小的身躯在坚硬的屏障上停滞了一瞬,随即像是断了线的风筝,晃晃悠悠地、无力地朝着缸底的沙地沉去。


    辞穆的心脏在那一刻骤然停跳,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冷遍四肢。他脑中一片空白,只剩下那个小家伙晕沉下去的画面。


    “二宝!”他失声惊呼,几乎是扑到鱼缸前,想都没想就将手伸进了水中。


    水流的搅动似乎惊醒了沉在沙地上的小人鱼。辞穆宽厚温暖的手掌刚刚小心地将他托起,还没等他将人捞出水面,掌心那柔软脆弱的身体忽然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九艉在他手心中猛地一个翻身,一双小小的蹼爪蹬着他的掌心,借力向上狠狠一跃!


    一道红光闪过,辞穆只觉得眼前一花,随即下唇传来尖锐的刺痛。


    他甚至没看清对方的动作,只感到温热的液体从唇上滑落,滴在自己的手背上。一滴、两滴……鲜红的血珠,混着清澈的水渍。


    而那个攻击了他的小家伙,早已在空中一个灵巧的翻身,跳进缸里躲回了陶屋中。


    “嘶……”辞穆倒吸一口凉气,指腹轻轻触碰下唇,带起温热的腥甜。刺痛感从伤口处蔓延开,细微却清晰,混着铁锈味在舌尖弥漫。他垂眸看着指尖上那点鲜红,心头却生不出恼怒,只有哭笑不得的茫然。


    他养过苗苗,知道幼崽的懵懂;他也曾在海底照料过无数新生的小鱼苗,它们初生时除了吃就是睡,傻乎乎地跟在小黑身后,对世界充满了无知的好奇。


    可眼前这个小家伙……截然不同。


    那个小小的身影已经从藏身的陶屋里悄然游出,动作警惕而迅捷。他爬上了那个专为他打造的进食平台,小小的身体伏在白瓷碗边,正捧着那只拇指盖大小的碗,小口小口地舔舐着里面鲜红的石榴汁。


    那份浓郁的甜香似乎暂时安抚了他暴躁的本能。辞穆一动不动地看着,连呼吸都放轻了。小人鱼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注视,喝酒红色长发下,一对精致小巧、近乎透明的耳鳍倏地竖了起来,捕捉着外界的一切风吹草动。


    这副警惕又可爱的模样,让辞穆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彻底塌陷了。他忍不住低笑一声,尽管牵动了唇上的伤口,声音里却满是无可奈何的纵容。他用舌尖轻轻舔了舔发疼的唇瓣,柔声说道:“你这小家伙,脾气倒是不小。”他顿了顿,语气更软了几分,像是在哄一个不懂事的孩子,“怎么可以打爸爸呢。”


    那一声“爸爸”,似乎触动了小人鱼的某根神经。他喝石榴汁的动作猛地一顿,抬起头,那双红宝石般的眼眸直直地对上辞穆的视线,里面没有半分孺慕,只有冰冷的、全然的敌意。


    “叽!叽叽!”


    两声尖锐高亢的鸣叫从他喉间发出,下一秒,漂亮的酒红色尾鳍在水里猛地一甩,带着怒意狠狠拍在平台上。白瓷小碗应声而飞,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啪”地一声摔在沙地上,残余的几滴石榴汁溅开,如同点点血泪。


    做完这一切,小人鱼依旧高傲地停在平台上,用那双冰冷的眼睛瞪着辞穆,像在用全身的力气宣告:坏人类!


    辞穆又一次陷入了那种因语言不通而产生的巨大隔阂里,茫然地看着水中那个小小的、愤怒的生命。他听不懂那“叽叽”声中蕴含的警告与驱逐,但他看得懂。红宝石眼睛里燃烧着毫不掩饰的火焰,冰冷的敌意。


    辞穆并未因此感到恼怒,只是心头泛起无奈的苦涩。他看着沙地上那个可怜的小碗碎片和那几抹被溅开的、如同泪痕的石榴汁,轻轻叹了口气。他不能让碎片留在里面,万一划伤了这个小家伙就不好了。


    他站起身,取出一把长柄的医用镊子,然后挽起衬衫的袖子,露出结实的小臂。他再次蹲下身,动作放得极缓,将镊子的前端小心翼翼地探入水中,试图去夹起那片最大的白瓷碎片。


    金属的冰冷与细长,对于缸里的小家伙来说,无疑是一个新的入侵者。原本还停在平台上的九艉瞬间潜入水中,酒红色的身影化作一道迅捷的流光,围着那缓缓下沉的镊子飞速游弋。他好奇地打量着这个闪着银光的怪物,透明的耳鳍紧贴着头颅,身体紧绷,充满了戒备。


    看到他这副像是在研究新玩具的模样,辞穆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唇角不由自主地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这笑容温和而纵容,落在那警惕的小人鱼眼中,却像是最直接的挑衅。


    就在辞穆的笑容绽开的下一秒,那道红影动了!


    九艉猛地张开小嘴,露出里面细密尖锐的牙齿,狠狠一口咬在了镊子的尖端!“铛”一声微弱的金石交击声响起,他的牙齿显然无法撼动坚硬的金属,这徒劳的攻击反而更激起了他的凶性。他放弃了镊子,目标瞬间转向了那只操控着“怪物”的、近在咫尺的大手。


    辞穆只觉得手背上一紧,尖锐刺骨的痛猛地传来。他倒抽一口凉气,低头看去,那个小小的身影正用尽全身力气挂在他的手背上,两排细小的牙齿死死地嵌入了他的皮肤里,甚至能感觉到对方因愤怒而微微颤抖的身体。


    这一下可比刚才唇上的那口狠多了。剧痛让辞穆的手指下意识地一颤,但他硬生生忍住了抽回手的冲动,生怕这个动作会撕裂小家伙脆弱的口腔。他只能用空着的左手,伸出食指,非常轻地、带着警告戳了戳小人鱼圆滚滚的肚皮。


    那柔软的触感让九艉浑身一僵,仿佛被什么奇怪的东西袭击了,他下意识地松开了嘴,一双蹼爪在辞穆的手背上蹬了一下,借力窜回了水中,惊魂未定地躲到了陶屋后面,只露出一双依旧燃烧着怒火的眼睛。


    辞穆这才缓缓将右手从水中抽出。晶莹的水珠顺着他的指节滑落,其中混杂着几缕鲜红的血丝。在他的手背上,一个清晰的、小小的、半月形的牙印赫然在目,每一颗牙印都刺破了表皮,渗出细密的血珠,组成一个红得触目惊心的图章。咬得,还真是深。


    辞穆盯着手背上那个非常非常小的牙印,无奈和苦涩在心底交织。他抬眼望向陶屋的方向,小人鱼想必是躲得更深了。


    他最终只是轻轻摇了摇头,低声吐出三个字,语气里满是拿一个顽劣孩子没办法的纵容:“坏二宝。”


    他重新拿起镊子,将注意力放回沙地上。白瓷的碎片在湿润的沙子里半掩着,闪着危险的冷光。他俯下身,用镊子尖端将那片最大的碎片夹起,然后是更小的,一一清理干净,确保不会有任何遗漏。做完这一切,他起身前,偷偷看了被小人鱼藏起来的三宝和四宝。


    他屏住呼吸仔细观察,能清晰地看到卵壳之下,两个小小的黑点正在缓缓转动,那是未出世的孩子的眼睛。它们还活着,很安稳。二宝把自己的兄弟们藏的很好,只可惜在人类制作的造景鱼缸里二宝是没有**可言的。


    转身离开了房间,得去给手上的伤口消个毒。右手传来一阵阵尖锐的刺痛,他一边下楼,一边甩了甩手,试图缓解那份不适。


    “先生?”


    王妈端着一盘刚切好的水果从厨房出来,看到他时,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取而代de的是毫不掩饰的惊愕和担忧,“您的嘴……怎么回事?怎么肿得这么厉害?”


    辞穆一愣,下意识地抬手想去摸,却被王妈的惊呼止住了动作。他有些茫然地走到客厅,借着对面那台双开门冰箱锃亮的金属门板,看清了自己的模样。


    只一眼,他就怔住了。


    冰箱门上映出的影像有些模糊,但那片下唇的惨状却清晰得让人无法忽视。它已经完全失去了原本的形状,像被一群毒蜂狠狠蜇过,整个向外翻起,肿胀成了一根油亮亮的香肠,颜色是诡异的、充血般的深红。这模样滑稽又惊悚,让他没来由地想起一个荒谬的比喻——像是被人拙劣地打了十针玻尿酸。


    嘴唇只是被轻轻咬了一下,就变成了这副模样。那……他的手呢?


    他僵硬地抬起自己的右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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