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音十分确定自己从未与楼月有过交集。
她的记忆力一向不错，像楼月这种面容姣好的女生只要见过总不可能毫无印象。
是她多想了吗？
江音不知道。
她脸上依旧保持着那副礼貌性的笑容，掏出手机对楼月晃了晃，“v信还是支fb？”
楼月垂下眼眸，自然而然地展示出她的二维码，将手机递到江音的身前，“加我好友转账吧。”
江音本想拒绝楼月这个请求，毕竟她和她关系不太熟。
但转念一想，楼月是房东阿姨的女儿，指不定以后又会是她来代母收租，加个好友也能提前得知消息。
于是两人各自怀揣着不同的想法互相加上了好友。
楼月还忙着收租，收了江音的转账后浅聊几句便离开这层楼赶赴下栋楼。
江音目送楼月的背影消失在楼道后，无奈地长叹一声，转身关门又躺回了她在二手市场淘来的小床上刷短视频。
自从毕业后，江音感觉整个人仿佛被抽了精气，高中时精心规划的人生早已烂得一塌糊涂，心底隐隐约约只留了混日子的念头。
每天跟提线木偶一样坐在镜头前水时长混直播，记忆中那个神采飞扬的自己好像不曾存在过。
寂静的深夜或许总会让人产生一些低落的情绪。
江音刷着短视频颇感无趣，脑海中纷飞的思绪仿若一团杂糅的毛线，越梳理越紧紧纠缠在一起。
但这团毛线的核心倒是万分显眼，只有一个字，钱。
“唉，78元在h市荒野求生”，江音双眼无神地瘫在床上喃喃自语道，“媚女，媚女粉，她们究竟会喜欢什么样的女主播呢？”
霎那间，江音好似抓住了那个一闪而过的灵感，立即翻身盘腿坐直，点开某度的搜索栏输入：
［会让女生心动的女生模样］
［什么叫媚女］
［装姬被发现后会遭天打雷劈吗］
［漂亮是吸引人的入场券吗］
江音浏览各式各样的分析回答以及论坛里有些姐妹爱上女生后的真情实意叙述，大致总结出几个要点。
虽然不懂对不对，但她起码没有像蒸锅上的蚂蚁一头雾水。
突然手机微微振动，令她意想不到的消息弹出。
［楼月］：睡了吗？
江音瞥了眼时间，凌晨1点47分。
她斟酌着敲了一行字，又觉得问得太亲密了，按回车键挨个删除。
另一头的楼月见一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主动出击，又追着发了条消息。
［才收完租，观察了下小区设施太老旧了，等妈妈旅游回来我和她提提］
江音犹犹豫豫地回了个“嗯”。
她觉得楼月有点奇怪，她们之间都不算认识。
思及聊天者的身份，江音低头又继续敲了几个字回她。
与3705相隔一栋楼的九号居民楼下，楼月温热的指尖细细摩挲着屏幕上的那条信息，不禁笑出了声。
“喂，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纪迁提着红桶急匆匆地跑下梯子，喘着粗气笑骂道，“九栋收完了，你回家后自己对账，反正我绝对是让他们扫得你的收款码。”
红桶里全装的钥匙，沉甸甸的活似拎一桶铁秤砣。
楼月敷衍地点了点头，顺便从好友收手中接过塑料桶。
“你不对劲”，纪迁单手搭在楼月的肩上，余光瞥见她聊天界面上的消息，顿时玩心乍起，一把夺过楼月的手机。
“‘你人真好’，哟，楼月我替你收个租的功夫你就谈上了？”
话音未落，楼月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目光一寒，侧过头似笑非笑地直视身旁的人。
纪迁瞧出楼月的不悦，强忍着内心深处的害怕顽强地又偷瞄了眼屏幕。
“江音？”
纪迁神情有一瞬间的惊愕，猛地抬头，只见楼月的脸色仍旧不变，透明的平度镜片后是一双漆黑的眼眸。
“隔壁A大的江音？”
虽是疑问的话语，纪迁却完全能确定就是她。
楼月关掉手机，静静地盯了纪迁几分钟，一言不发地提着红桶离去。
徒留纪迁一人在黑夜风中凌乱。
————
第二天清晨，小区门口的肠粉摊位，张姨忍不住悄悄地瞅了好几眼站在面前的年轻女人，不敢置信地开口问道：
“江、江音？”
张姨的眼神中充满了诧异，张了张嘴，一下子就愣住了，像石化一样，僵硬地将打包的肠粉递给她。
今天的江音简直犹如脱胎换骨似的。
江音是她这儿的老顾客，自从搬进这个小区，每天雷打不动地七点左右来定一份肠粉，所以她对小姑娘的印象非常深。
张姨知道江音长得好看，素日里不施粉黛坐在人群中就美得格外突出，好些顾客还来找她要过江音的联系方式。
张姨不觉地望着这位年轻熟客的脸发呆，精心妆扮过的江音比起以往更显得出尘绝艳，宛若破晓而出的第一缕晨曦般耀眼却不刺眼。
“出去玩吗？”
张姨缓过神来，朝江音笑了下，顺道附赠了一杯刚打好的豆浆。
“差不多吧。”
江音随口应了声，简单地道谢几句后，带着她的早餐乘车去了楚燕家。
她到的时候楚燕早已前往人才市场寻找工作，江音摸出备用钥匙开门走了进去。
楚燕是个享乐的性子，在生活上一向舍得花钱，租了一套32平的loft公寓。
［楚小燕］：你要的借的衣服我放在沙发上了
［楚小燕］：我大一买的时候就特别期待你穿，现在我来h市发展，嘿嘿，音音你逃脱不了我的魔爪
江音回了闺蜜一个龙图表情包，随即放下手机，弯腰拿起平摊在沙发上的女仆裙，做了片刻的思想斗争后，最终一脸视死如归地抱着裙子进了卧室。
不就是区区一套女仆装吗？！
为了女粉！
她江音拼了！
在卧室摸索好一会儿，江音才磕磕绊绊地将裙子穿好。
这是一套经典风的女仆装，黑色长裙垂及脚踝，白色蕾丝花边的围裙笼盖在裙外，系好的蝴蝶结勾勒出那盈盈一握的细腰，黑色小高跟皮鞋半遮半掩地藏在长裙之下。
江音磨磨蹭蹭地走到落地镜前，耳后慢一拍地烧了起来，她的心砰砰狂跳，有些不自在地摸了下脸。
低垂着头半晌，江音才终于缓缓地抬头看向镜中的自己。
满脸红晕，眸子中含着春水，潋滟得仿若任人采撷的朝露，唇瓣轻微红肿，透出极艳的绯色。
既然选择走出第一步，江音眨了眨眼，对镜中的自己绽放出一个略带鼓励的笑容。
那就没有回头路了。
江音边暗暗地下定决心，边戴上了楚燕为她准备的兔耳朵。
楚燕大学时很喜欢混Cosplay，衣柜里有不少的cos服，江音以前对沾边二次元的事物不怎么感兴趣，只蒙头在寝室睡觉。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现在的处境由不得江音作出其余的选择。
她将手机固定在支架上，跳起了昨晚学得热门手势舞。
前几遍的时候江音还有点放不开，导出来的成片发给楚燕看后被批得一无是处。
江音不由得感到少许恼怒，她又不是天才，第一次媚女能干成这样已经很好了！
但楚燕的一句话立马浇熄了江音的不悦。
“你脸上的不情愿会劝退所有的女粉，没人想刷视频看见一副臭脸。”
“我……”，江音捏紧掌心中的手机，瞬间失去一切反驳的勇气。
这份工作的本质与服务业相同，只不过主播提供的服务不同于传统的人力劳动。
“我会努力的”，江音对电话另头的楚燕立下誓言，“今天我必定拍出让人一眼惊艳的视频！”
楚燕闻言终于放心地挂断电话，心中满满都是对闺蜜的骄傲
穿女仆群的音音可真漂亮。
让她的眼睛太舒服了。
江音倒是不知道楚燕脑子里奇奇怪怪的想法，努力地扒了一下午的热门视频，终于拍出了一版神情与bgm卡点俱完美的视频。
在得到楚燕洋溢的赞美后，江音将这个视频上传到她的个人账号上并且狠心买了价值足足五十元的流量。
一半以上的身家买一次微乎其微的机会。
在支付成功的那一刻，她的心跳如同雷鸣般狂野激荡，刺激神经的期待与兴奋席卷全身。
江音深深地倒吸一口气，关掉手机，坐在沙发上祈祷奇迹的发生。
窗外，暮色将至，晚霞的余晖拨开云层，纪迁拉开一罐可乐，背靠在树干上放松。
提心吊胆一整天的赛车预选赛终于结束了。
出乎意料的，楼月没夺得冠军，只拿了个第二。
不过没被刷下去就行，纪迁这位经纪人对预选赛的排名要求不高。
喝了口可乐，掏出手机刷短视频缓解一下紧绷的神经。
app推送第一条视频直接让纪迁愣住了。
视频中穿着女仆装的女生，伴随甜甜的bgm跳着手势舞，她好似拥有摄人魂魄的魔力，清纯中带有一丝妩媚，含羞带怯的眼神里有股藏不住的诱惑。
比起大一联谊会时她穿的汉服，女仆装反倒更把纪迁勾得心痒痒。
江音、江音、江音……
纪迁现在满脑子都是她的舞姿和甜美的笑容，指尖不由自主地点了一个关注，又打开评论区挨个把夸江音的评论全部点赞。
等纪迁回过神来时，她已经完成了价值一万元的流量推送付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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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手滑